《红豆》平云南晚

1、贺礼

　　———— 你没听过王维的相思吗
　　我家庭院里种了一株红豆，家里管事的阿妈说：“小姐这是我从乡下老家带来的红豆苗苗，听夫人讲你气虚，正好啊，红豆长出来了给你熬粥补补。”
　　一日，学堂的先生教了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那时的我就想着，家里“”的红豆什么时候长出来呢。
　　那天早上…露水很重阳光暖暖的，我推开窗习惯的瞟一眼院前稀疏的绿叶好像里多了几颗红豆我兴奋地跑到叶前大声叫着：“阿妈，红豆！是红豆！”
　　隔日，果真尝到了阿妈的红豆粥 ，味道，甜甜的。
　　十七岁了，父亲在家给办了生日宴同学老师都送了很多礼物， 不乏贵重新鲜。
　　可这些礼物中有一个极小的包裹，是一枚红色的绣囊 里面静静的躺着两粒红豆，我非常奇怪 到底是谁送的呢？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寒酸的礼物。
　　晚上我问我的丫鬟小兰 ：“你说，会给你送一粒红豆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呢？”
　　小兰边给我端来脚盆边答：“嗯… 可能是个送不起礼物的穷人，也有可能是个颇有情才的小公子呢！ ”
　　“那这有为何呢”我颇感疑惑的问到， 小兰眯起眼笑的一下：“小姐你想啊这别家送的礼物都是不相上下 ，但呐 ，只有这仅此一位送的……”
　　小兰又有手掌拍的两下脑袋恍然大悟到“对！与众不同，这俩者相较之谁又更加引人注目呢当然啊， 是这与众不同了莫不是… 哪家有公子瞧上我家小姐了！”
　　我见这丫鬟越说越离谱了佯装打她“你呀，莫说些离奇的话了，我看还是让李叔叫你去上学堂吧，把这些个小机灵好好儿利用利用。”
　　小兰听了此话只是摇头：“学堂不适合我的，只有小姐这种闺秀才叫上的 ，我爹爹倒也是上过几日学堂的人 ，当我的先生是足够的！
　　他还特自豪能教自个儿女儿呢 每天摆着一副凛然的先生样儿说：兰儿啊 爹爹今天就来教你《论语》吧子曰学而时习之 不易乐乎……”
　　说着便学他爹的样子，摇头晃脑 ，拖腔赘吊 俨然一副老先生做派。
　　我被她逗得喘不过气，只得可惜的说“小机灵，也好，李叔每天也就这点乐趣了。”
　　兰儿收回了她的先生做派拿过凳上的毛巾替我擦干了脚上的水珠眯着眼道：“那……小姐你早点睡， 明天去学堂找找那位红豆公子吧！”
　　说完便端着那脚盆一溜烟的跑没了影，我哭笑不得的看这地上她由于跑的太快撒下的水滋心道：也好，我明日去寻寻罢，不知道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窗外的月光尽数撒下，透过纱绫照亮了那放在床头的红豆上，我凝视着它陷入了梦乡，做了一个红豆味的梦，甜甜的。
　　少女的心在这一夜悄然悸动……
　　“小姐，起床了。”兰儿在门外嚷着，声音荡得满院
　　门外又传来了阿妈的声音“哎呦，小东西，大清早的叫什么，跟个麻雀似的，唧唧喳喳。”
　　我推开门笑着看向这一老一小“阿妈你莫要怪兰儿，要没有她这几声叫唤我可能还醒不来了呢，都习惯了。”
　　阿妈听了后也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兰儿的头道：“小丫头，下回可要记住我教你的，叫主人家起早应该三叩门，二轻唤，莫惊了主人，这是小姐要是换那王府之女，你可等着吧，人家定会怪你扰人清梦，有你好果子吃。”
　　兰儿忙道：“那我不是上辈子积了德嘛，才跟了小姐。”说着又拉起我的手左摇右摆。
　　我只得无奈的笑笑说：“小丫头，莫扯些有的没的了，吃早饭去吧。”
　　一切妥当后我拿着课本准备出门，却在准备上车的时候忘了样东西，于是又忙跑回房。
　　谁料在门口与兰儿相撞，我疼得吸了一口凉气，兰儿则哎呦一声。
　　兰儿开口笑道：“哈哈哈，刚才收拾房间看到这香囊就知道小姐会回来寻，未曾料到还因这让你我二人吃了疼哈哈哈。”
　　“好了，香囊可得拿好咯!”
　　我也跟着笑着摇头：“真是奇怪，昨夜明明想着，今早却能忘。”
　　到了学堂，昨日未曾来访的同学们都一一道贺。
　　“柳然，生日快乐啊，前几天家里有点事没能赶回来，唉 没能参加柳大小姐的生日宴也真够可惜的，呐，一点心意，收下吧。”道完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哎呀，人的一生有好多好多次生日的嘛，错过一次又没什么，期待着下一次就好了呀！”
　　张芸是我从小的玩伴，我们的父辈是世交，两家关系颇好，在生意上也顾及着彼此，这么多年共同合作下来也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也曾听过人说“只要有这张家柳家在，就别想夺下这京城的半边天。”
　　听了我的话张芸也只得悻悻的点了点头，罢了坐到我面前的坐位上“哎，然然，快跟我分享分享昨天晚上你生日宴上有什么稀奇是吗，不能亲身经历也只能过过耳瘾了。”
　　我心里想着这丫头，果真不想错过一丝一毫啊。
　　眼珠转了转“嗯…稀奇是嘛…，你还记得隔壁班的楚微吗？”
　　张芸忙道“当然记得啊！我们小时候还老是捉弄他呢，知道他怕虫子，就捉蝈蝈放他笔盒里，那胆小鬼吓得满地找爹呢，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时候的表情，活像只□□！哈哈哈哈哈哈。”
　　回想起当初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去国外留学了六年不是吗，就在前几日，都在流传楚家小少爷回来了，没想到啊！昨日他参加了我的生日宴呢！
　　我差点就认不得了，跟小时候的他简直天差地别，当初他不是整天一副衰样吗，又比女孩家还好哭，现在依我看来不止是女大十八变，他直接来了个男大七十二变！你猜他怎么着！”
　　张芸摆出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样子，抓着我的衣袖就摇一摇起来，“大小姐，你可别卖关子了，他是不是在国外待了几年变洋气了？还是比以前更胆小爱哭？”
　　我轻拍了两下桌子“这自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要说当初的他像活□□的话，现在该怎么形容他呢…”
　　我用一只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敲这桌面冥思苦想起来“嗯……，北城不是有座花园吗，里面有一种花叫做玫瑰，他给人的感觉就和这花似的，看上去很深沉，好看，有一种吸引人的香气，但却带刺让人无法靠近。”
　　“你这是什么形容啊，活□□变成了花，也真够奇特的，就像我舅舅带给我的那本洋故事书里说的一样，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了呗，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张芸说罢两眼放光“这倒也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哎，柳然，咱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呗。”
　　我笑着说：“好啊，见到他的时候你保准也大吃一惊。”
　　我从包里把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放好，眼尖的张芸立马就看到了包深处那红色的一角，伸手便拿了出来“这又是何物，你什么时候爱配香囊了？”
　　我从她手中把布囊取回一边解开系绳一边道“这里面装的可不是香，只是两粒红豆罢了，昨日从一堆礼物里发现的，好奇是谁送的便拿了过来想寻寻看。”
　　对面那位不加掩饰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什么，两粒红豆，这礼物也太寒酸了。”
　　不知为何我竟对这送礼之人产生了袒护心理“人家只是颇具才情，又有可能送了不只一件礼物呢。”
　　上课的铃声响起，我把那装着红豆的秀囊塞回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