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落》鹿尖尖

18、取而代之

　　陈一诺在屋内辗转徘徊，不时抬头仰望躺在房梁上休憩的石落。他内心焦躁不安，石落因他遭受毒株反噬，当真能安然无恙？

　　应该能没事的吧？他可是石落啊，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怪物！

　　对对对...他的担心不过是多余...

　　真的会没事吗？蝳帽的毒非同一般，古往今来无一人能研破此毒，乃是万毒之首。也正因为它毒性太强且快速挥发不留片甲，以致于根本无从下手。

　　“咳...”石落突然轻咳出声，身子跟着颤抖了两下。

　　陈一诺跟着吓得一颤，仰头关切问道：“怎么样，你还好吧？要不下来，让我替你探探？”

　　他虽然没有把握解十三的毒，但凭他学医两百年，暂缓毒素蔓延还是能做到的，最重要的是，他要确认石落到底有没有事？不然心中的这块石头早晚把他压垮。

　　“咳~”

　　这次，石落轻咳出了血，随即又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陈一诺本能往后退了几步，当他欲再上前的时候，石落整个人瞬间被火团围住，他不得已又被逼退了回去。

　　屋内温度骤升，明明已入了夜，却明亮如白昼。

　　“石落，石落，你没事吧？”陈一诺虽急但奈何能力有限，火团熊熊燃烧，越滚越大，□□根本无法靠近。

　　陈一诺从腰包里掏出七星梅花针，欲穿过火焰助力石落，岂料被原路反弹，要不是他反应及时、身手敏捷，早已成了自己针下亡魂。

　　曜从外买了吃食回来，远远看着屋子像似着了火，立马加快脚步飞奔回来，“哥哥，哥哥...”

　　曜见石落被火团围住，立马急得泪眼汪汪，回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怒瞪着陈一诺，这个讨人厌的陈一诺，在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又对哥哥做了什么？

　　曜泪眼汪汪对陈一诺威胁道：“哥哥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化成厉鬼缠你三生三世。”

　　“别去~”陈一诺一把拉住欲要冲进火团的曜。

　　曜用力甩开陈一诺的手，怒瞪着他质问道：“你又对哥哥做了什么？”

　　“我...”陈一诺羞愧地低下了头，这次皆因他，他百口莫辩。

　　“哼~遇见你以后真倒霉，你就是一颗灾星”

　　呃？陈一诺整个人僵住了，灾星？他有多久没有再听到这个形容词了？陈一诺望着曜苦笑着问道：“你说我是灾星？”

　　曜点了两下头，开始盘算起过往：“你来了无边岩洞后，不断惹那条龙，害得那条暴躁小黑龙比以往更加残暴。还要害得哥哥为你的惹是生非无辜买单，明明每次惹祸的是你，但每次都是哥哥抵挡在你身前，替你承受炎火。

　　哥哥身上的哪道火裂痕不是因为你？

　　又是谁提的建议，让炎龙入哥哥体内的，害得哥哥饱受折磨，痛不欲生？

　　还有谁知道破庙外围堵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派来的？就连那个阆宿也是因为你非要送她回家，才让我们遇上蝳蝐教的人，才让哥哥...哥哥...”

　　曜望着石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曜胡乱用衣袖抹了一把泪，然后伸出一手指向门外：“你给我走，离我和哥哥远远的，否则我...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不能再让陈一诺这个危险人物留在他们身边了，实在是太危险了，不但会招惹是非，而且本身就对哥哥虎视眈眈。

　　哥哥因他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哥哥...

　　曜摆出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模样，眼神凶狠无比，浑然不似他这年纪该有的那般天真无邪。

　　“是吗，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般不堪？！”

　　陈一诺自我嘲讽一笑，随即低下了头，没了以往嚣张的气焰，整个人像是被暴揍了一顿，无精打采。

　　这让曜觉得有些恍惚，仿佛突然间不认识他了。

　　陈一诺再次抬起头时，眼眸里没有了以往的狡黠，莫名惹人怜，“你放心，确保他没事后，我会走的”。

　　“最好是...”曜故意不看他，怕被蛊惑。

　　曜转身，随即被吓得定在原地，石落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此刻满身火气，双眼猩红，一头白发在半空中起伏不定。

　　哥哥还是原来的哥哥，可...他害怕...

　　石落突然出手扼住他的脖颈，将他高举在半空中。

　　曜艰难从喉间挤出，“哥哥，哥哥...”

　　“石落，你怎么了...”陈一诺援救曜不得，反同被石落扼住了脖颈高举在半空中，他盯着石落的眼神，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你不是石落，你是...炎...”

　　石落转动了一圈脖子，邪魅笑道：“没错，小子，好久不见了，我是炎龙。多谢你当日提的建议，才能逃出生天，重见天日。

　　哈哈哈...放心，我炎龙是知恩图报的好龙，看在往日情分上，会将你烧为灰烬后，择一良木栖息的”。

　　曜不停扑棱着四肢欲与反抗，“哥哥，把我哥哥还给我...”

　　炎龙朝着曜玩味地笑了一下：“要哥哥，好啊，我这就送你去阴曹地府见你哥哥”。

　　炎龙大张开嘴，欲喷烈火将曜化为碳时，被陈一诺厉声打断了：“等等~”

　　炎龙有些不爽，歪着脖子看陈一诺：“临死关头，劝你不要多做挣扎，龙，我耐心有限。”

　　陈一诺吞咽两下口水，强装镇定陪笑道：“龙王您被困岩洞千年，再现人间定有诸多不适。若，能有人服侍在侧、为你安排一切，岂不美哉？”

　　炎龙对着前方空气喷了一团火，火团往两边晕染，浮现石落的美颜。炎龙看过后仰头得意大笑：“不需要，如今我已够美了”，他突然俯下身子凑近陈一诺，不悦道：“你这是在藐视我的适应能力？觉得我堂堂东宫龙主，连个小小四方人间都掌控不了吗？”

　　陈一诺心下一慌，立马辩解：“怎...怎敢，我...我的意思是，龙王您身份如此尊重，无需凡事都亲力亲为...”

　　炎龙歪头表以不解，从他不耐烦的眼神里陈一诺读懂，他再找不到炎龙的兴趣点，下一秒就要走在曜的前头了。

　　但...即使要死也得死得仪表堂堂啊...绝不能尸骨无存...

　　陈一诺加快语速说道：“在我们人间，凡事有头有脸，尤其像你这种身份尊贵的人...龙，龙王，要是没两三个手下，会被人看轻的。”

　　炎龙怒道：“看轻，谁敢看轻我？”

　　作为龙，是最要面子的，当年就连他都没有看轻自己，他要看看现世谁敢？

　　炎龙神情突变，瞳孔放大，对着陈一诺求证问道：“当真会被看轻？”

　　陈一诺听他这么一问，暗自松了一口气，附和点头：“当真，不假。我又怎敢骗你？”

　　炎龙瞬间松了手，曜和陈一诺双双摔落在地。

　　陈一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要上前和炎龙拼命的曜，摇头在他耳边叮嘱道：“别自不量力，别忘了他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是你哥哥的。”

　　曜身上的戾气慢慢散去，陈一诺说的没错，炎龙霸占的身体是哥哥的，他当真是气糊涂了，那可是哥哥啊，他怎舍得？

　　陈一诺见曜整个身子松软下来了，暗自又松了口气，宽慰道：“放心，有我在，自有办法。”

　　曜质疑地看着他。

　　陈一诺从未这般严肃认真，他对着曜点了点头。

　　炎龙：“从今以后，你两就是我的手下，为我马首是瞻，可有意见？”

　　陈一诺立马换上笑颜：“自然，您可是堂堂东宫龙主，能伺候您，是我等福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曜表以鄙夷，甩开陈一诺的手，他可没陈一诺这般虚伪，更不会为了苟且屈服于他，但...还没等他开口反驳...已经被陈一诺大掌按住后脑勺，向着炎龙行了个磕头礼。

　　炎龙见曜行此大理颇为满意：“出去寻点吃食回来，越多越好”，自行说完，喷火当镜子，陷入自我陶醉之中。

　　曜被陈一诺像拎小鸡崽一样一把拎起就走。

　　“你...你放开我”曜惊讶不已，陈一诺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竟有如此蛮力，他用力挣扎扑棱，陈一诺丝毫不显吃力，所以...

　　陈一诺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松开了他。

　　曜小脸气鼓鼓：“你...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陈一诺：“就算我说真话，你会信吗？”

　　曜：“我...我...”

　　他自然是不信的，陈一诺在他心里从头到尾就是个大坏蛋，大骗子。

　　陈一诺自嘲笑道：“所以，何必非要计较。”

　　曜嘟嘴侧身不理他，一想到哥哥可能回不来了，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陈一诺见状，哀叹一声，到底还是个孩子呀。他走过去，用衣袖替他擦拭眼泪，曜倔强地扑棱抵抗，“现在能救石落的只有你和我了，你确定你要一直这样和我作对下去吗？”

　　曜放弃挣扎，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陈一诺认真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石落，很快就能回来。”

　　曜半信半疑道：“真的？”

　　陈一诺看着他这张哭花了的小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真的。”

　　真的吗？陈一诺也偷偷问了一下自己，他不知道，但必须成真。

　　曜姑且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

　　他们身处荒僻之地，若要满足炎龙的胃口，只能去后山打野味，这不是陈一诺的强项，他有自知之明，所以和曜分工之后，由曜负责狩猎，他则翻出毕生珍藏的所有书籍，从中找出救回石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