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简君言

6、一梦

　　和往常一样，她回来之后已经很晚了，我专门等在客厅，就是准备和她谈一谈，却在看见她疲惫的脸后，取消了打算。

　　她匆匆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进去洗澡了。

　　没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响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喊了她一声，可是似乎因为水声，她没有听见。

　　在我犹豫要不要替她接时，电话自动挂断了。

　　随后，又响了起来。

　　在响第三遍时，我拿起了手机。

　　因为我们之前，其实也互相替对方接过电话，所以我以为这次也没什么。

　　“喂……”

　　“小贱/人我告诉你，你要是还不把那钱给我，你就别怪我不客气！宽限你一天两天是看在你那死鬼老妈的面子上，说好一个月内还清，这都多长时间了啊？你他妈才还了老娘几千块钱！等你还完那几十万，得到猴年马月去！”

　　对方的污言秽语，让我皱起了眉，正准备给对方说筱筱不在，那人却又接着骂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别不说话，你以为你不回答，就能装没听见吗？我可实话跟你说，老娘我道上有人，你要是明天不把钱还给我，你可别怪我，把你送去步你那妓/女妈的后尘！”

　　“你这人……”我准备回她两句，电话却被挂断了。

　　将手机放回桌子上，转过身，就看见她呆愣着站在我身后，满脸的难堪。

　　“筱筱，我……我不是故意要接的，我只是看电话一直响，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没想……”

　　“没关系。”她苦笑着，“我以为可以瞒着你的，我不想把这种肮脏事说给你听，但是没想到……”

　　“对不起。”我握住她的手，满脸认真，“但是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帮你。”

　　然后我终于明白，一个月前的那通电话，就是这个人打来的。

　　筱筱从对方的嘴里知道了，自己那说好再也不赌的老爸，这次不仅赌了，还欠了对方几十万。

　　因为怕对方要债，他居然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跑路了，丝毫没想过，自己的女儿要怎么办。

　　而对方找不到人之后，自然就找到了她身上，因为学校不让进，对方就弄来了她的手机号，把电话打到了这里。

　　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不停地打工，但是那些工资，却犹如进了无底洞，连利息都没还完。

　　“你爸他，欠了多少钱？”我沉下脸，对这种父亲，由衷地感到厌恶。

　　“五十万，加上利息，到现在已经七十万了。”她咬着牙，满脸难堪。

　　“那你得什么时候才能还完！”我气得猛拍了桌子一把，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明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

　　“我……”

　　“是不是我没接到这个电话，你就打算永远都不跟我说？”我很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宁愿面临那种被……的风险，都不愿意来找我？”

　　“阿瑜，我只是不想，不想让这种事烦到你……我是打算，把房子卖了的，只是，只是还没有找到买主，所以才……”

　　“好了，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我看着她，满脸失望，随后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出了门。

　　她追在身后喊我，我也不理会。

　　筱筱这副明显不相信我的表现，真的伤到了我，所以我直接去了另一条街上的酒吧。

　　喧闹的人群，晃眼的灯光，推杯换盏间的虚伪或真诚，随着炸裂的音乐舞动身躯的男女，都让我有一种，想要抛却烦恼，融入其中的感觉。

　　于是我大马金刀地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梦幻之海。

　　据调酒师说，这是一种入口甘甜，回味无穷的酒。

　　一入口，我就明白，这酒虽然喝起来很甜，给人一种果酒的感觉，但实际上，它的酒精度很高，后劲很足。

　　不过无所谓，我今晚，不就是来买醉的吗？

　　这样想着，直接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杯子被我放在吧台，发出了一声脆响。

　　“美女，一个人吗？”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人模狗样的男人，突然推给我一杯酒，笑着说道：“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陪我喝一杯呀？”

　　“呵～”我斜睨了他一眼，长的一般，“你对自己的长相，都没有一点数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又浮现了那个，穿着玩偶服，默默落泪的女孩儿。

　　“你个臭婊/子！穿的这么露，不就是给男人看得嘛，老子请你喝酒是看的起你！你以为……啊！”

　　男人指着我的手指被我狠狠一扭，疼得他呲牙咧嘴，同时还伸手想来打我。

　　“砰！”

　　我弯腰躲过他的拳头，一个扫腿，就将他弄倒在地，然后一脚踩在他胸口，冷着脸问他：“我以为什么？嗯？”

　　“对，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

　　在他的求饶下，我放过了他。

　　毕竟我今晚心情不好，而他正好撞到枪口上，所以他只是个出气筒，就算他不求饶，我也没打算打死他。

　　四周原本对我虎视眈眈的人，都在这一刻收回了视线。

　　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散着头发，满脸慌乱的谭筱筱。

　　“你来干什么？”她不知道，这个样子的她，就像误入狼群的小白兔，早已被四周的人，列入了猎物名单。

　　我的出现，让她眼睛一亮，也让周围的人满脸遗憾地收回了视线，“回去吧。”

　　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我拽着她出了酒吧。

　　“阿瑜，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她跟在我身后，有些紧张，“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我只是想自己努力试一下，要是不行的话，会来找你帮忙的。”

　　“真的？”我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原本打算什么来找我？”

　　“唔……”她低着头看了看脚尖，随后咬着唇说道：“就是，明天，或者后天。”

　　“呵，骗子。”我的话让她脸色一白，“你知道吗谭筱筱，你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看自己的脚尖，然后咬着嘴唇。”

　　“啊？”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些下意识的动作，在被我戳穿以后，除了呆愣和难堪，更多的，却是一点欣喜。

　　“阿瑜你观察的这么仔细的吗？”我突然脸红，就准备甩开她的手离开，“看来，你平常还是有经常注意我的啊。那是不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她准备说什么，却不想在继续难堪下去，于是直接拽着她往前走。

　　“阿瑜，你弄疼我了阿瑜……”

　　我感觉自己的手上根本没有用力，以为她只不过是故意想借此让我心软，所以根本就没有理会她的挣扎。

　　可是回到宿舍之后，我才发现她的手腕上都青了。

　　“筱筱，我……”我有些内疚，我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力气有这么大。

　　“阿瑜，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揉着手腕，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是朋友，但是我不能拿着朋友的身份绑住你。”

　　“不过，如果我真的困难，到时候一定会找你的。”

　　“行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好说自己要休息了，就随便洗漱了一下回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她端了一杯牛奶给我，嘱咐我一定要喝。

　　看着她带着期待的眼神，我直接端起来喝了下去。随后她便带着杯子回了自己房间。

　　半梦半醒间，我发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了，很快，一道熟悉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她坐在了床边，我感觉到她似乎一直在盯着我看。

　　过了很久，她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瑜，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因为钱才接近你的。”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

　　“你也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这么在乎我，因为我的事情而生气时，我有多开心。”

　　“因为，真的很久没有人这么在乎我了……”

　　她说着，轻声的抽泣起来，但很快又压抑住了自己。

　　“当你第一次帮我的时候，我是感到很惊讶的，因为你看起来，就是那种富人家的孩子，我以为，以为你不会在意我这种人的。”

　　“当你第二次帮助我的时候，我除了感激，更多的是奢望。”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拥有你这样的朋友。”

　　“所以你都不知道，当我发现我们在一个班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开心，多么的激动，多么地想和你成为朋友！”

　　“可是，可是你那么优秀，我却寒酸到了极致。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你却一次次找我谈话，只是希望我能开朗一点，多和班里的同学交流。”

　　“其实你不知道，我那所谓的内向害羞，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你能多找我几次，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和你说话了。”

　　“我以为你邀请我过生日，就已经是我的荣幸，但是我没想到我们居然能成为朋友。”

　　“那时候，我真的，真的好开心。可是，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我明明那么努力地想要把那些丑陋的事藏起来，但是它，还是暴露在你面前了。”

　　“我好贪心，我不仅想和你成为朋友，我还想，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阿瑜，你知道吗？”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的话让我猛地一惊，差点忍不住就要暴露了自己装睡的事实。

　　“可是我不能，不能说出来，还要看着你，和其他男生说说笑笑。所以现在，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你，已经不是一种幸福，而是一种折磨了。”

　　“阿瑜，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垂下头，呼吸打在我的额头，很痒。

　　下一秒，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我的嘴唇上。很甜，却也带着一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