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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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声的记忆居然是在一座地牢，这令关千河愕然，他从没想过沈夜声竟然还有过当阶下囚的经历。他突然想起来，沈夜声从来没和他提过自己的过去。
“掌门，这是……”吹雨表情凝重，他原本是收到弟子遇袭的消息才赶来的，然而自从碰上邪神和封赫开始，一切的发展就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关千河言简意赅道：“幻境。刚才的九江前辈是假的，那个人是幻境的操纵者，也是使用销魂散的罪魁祸首。”
吹雨立时严肃起来：“所以，他通过读取他人的记忆来制造幻境？”
关千河点头：“虽然还有别的方法，但目前看来是的，这应该是夜……沈教主的记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嘴瓢了，但吹雨并没有像凌风道那样忽视这个口误：他听到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眼神复杂地望了关千河一眼。
关千河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怎么了？”
吹雨又看了看他，幽幽道：“掌门，其实您可以早点说您不喜欢女修士的，我的业务没那么窄。”
关千河：？
关千河：？？？
滚啊！！
因为地牢而带来的紧张感全都在这句话之下烟消云散了，关千河哽了半天，发现好像不管解释还是不解释，他都只能越描越黑，因此只能硬生生咽下去，心累地表示以后再说。
就在他们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地牢的下一刻，地牢里传来了一声咳嗽。咳声很轻，但却有些嘶哑，像是受了伤。
关千河和吹雨警觉起来，互相对视一眼，贴着墙边小心翼翼地向传来声音的方向挪动过去。
地牢的地板像是透着霜，不仅冷还湿，感觉非常不舒服，如果长时间在这里待着，即使没有人逼迫恐怕也会被逼疯。
这里没有其他人在，空得连天花板上水滴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狭窄逼仄的空间分外压抑，关千河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仍然觉得心口一阵沉闷。
他们几乎没有脚步声，地牢里一时寂静得出奇，空气里却传来了一声轻咳：“谁在那里？”
声音的方向正是刚才传出咳嗽声的方向，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似乎只可能是沈夜声，从声音判断他似乎非常虚弱，关千河情急之下直接上前了一步：“夜声。”
说出口之后，双方却都怔住了。
倚靠在囚室墙壁上的人和沈夜声至少有七成相似，他的眼睛和沈夜声的一模一样，包括那对刀刃一样锋利的眉，即使现在身陷囹圄也挡不住那种锋锐的美。关千河甚至能从他的凤眼中看到和沈夜声如出一辙的、海一样深邃的藏蓝色，但是他并不是沈夜声。
对方拿袖子挡住口鼻又咳嗽了几声：“咳咳，阁下认识声儿吗？”
声儿？关千河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您是……沈清严教主？”
沈清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正是。是声儿与你说的吗？”
关千河真的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沈清严，早已驾鹤西去的人此时此刻就在他眼前，若非知道是假的，他恐怕会以为沈清严并没有死，因为眼前的音容笑貌实在是太过真实。
“他……没说过您在这里。”关千河有点支吾，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沈夜声不愿意去回想的一段记忆，又怎么会特意与他提起。
沈清严好像并不意外，他只是笑了笑：“我虽然没见过你，但你是他重要的人吧？”他又吃力地咳了几声：“他现在还好吗？”
“掌门。”吹雨陡然警惕起来，本能地挡在了关千河面前，关千河也匪夷所思地瞪大了双眼：“您是有意识的？”
他也下意识地握紧了返璞，这里明明是幻境，一切都应该只是虚幻，能有意识的只能是活人。但沈清严既不是沈夜声，他的身上也没有邪神或者封赫的气息，他为什么能有意识？
他明明……已经死了快两百年了啊！
沈清严笑起来，他似乎是在这地牢里被刁难了不少，此时已经很脆弱了，但他身上的气度却始终没有变，依旧是云淡风轻、宛若运筹帷幄的一教之主的姿态：“别紧张，我只是一段记忆而已。声儿把我记得太深，他始终觉得‘我’还活着，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我’真的还活着。”
他淡淡地扫过一脸警觉的吹雨和关千河，神色泰然：“既然你们能进入他的记忆，就说明至少你们不是他的敌人。所以能告诉我，他还好吗？”
关千河咽了一口口水，这个事实比幻境本身更加刺激，谅他怎么也想不到，已经故去两百年的人居然能因为执念而“活”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尽管本质上他仍然只是沈夜声的记忆，是沈夜声“记忆中的沈清严”。但至少此时此刻、在这段凝固的回忆当中，沈清严是真的活着的。
“他很好，他……已经是大乘期的修士了，清月教也很好。”关千河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如此之烂，好像都不会说话了似的。
“大乘期？”沈清严听到这里着实怔愣了一下，不怪他惊讶，修真界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大乘期修士了。即便是天资卓绝，他也没想到沈夜声居然能突破大乘期：“是吗，是吗？声儿已经……那么强大了啊。”
他的眼神忽然间极尽温柔，眼底的笑意充满了欣慰：“那就好，我也放心了。……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沈清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甚至比先前还要紧张一些：“他，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关千河有些意外他会这样问，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目光炯炯有神：“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沈清严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整个人的锋芒都收敛了：“这样啊，太好了。”
他忽然抬起目光，那双和沈夜声毫无二致的丹凤眼里，原本凌厉的光芒都褪尽，只剩下一种温和的气息。他与关千河四目相对，后者一愣，他觉得沈清严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可是不等他分辨清楚，幻境却剧烈地震荡了起来，关千河和吹雨本能地举起法器自卫，而眼前的景象几经晃荡，犹如被撕裂又重新粘贴起来的图画。
两人的背后突然传来嗤笑声，关千河条件反射地转头，背后的人足有七八个，却都像没看见他们似的，竟然径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关千河愕然，这才发现他们居然与幻境是分离的，此时他们正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观看着这一切。
沈清严的姿态也不再是他们刚才看到的那种柔和的样貌，而是锋芒毕露，他看着来人冷笑了一声：“呵，怎么，嗓子卡住了，笑都不会笑？要不本教主教教你们呗？”
“你！”来人显然被他的话狠狠呛了一口，面露凶光，“沈清严，我警告你！你现在身受重伤，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更不可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你要是识相的话，就答应我们的条件！”
“什么条件啊？”沈清严懒洋洋道，双眸中却闪现出寒光，“你是说不要曝光你们偷偷把无辜孩童炼成炉鼎，还是把被我杀掉的同伙的尸体给你们当个卖惨的工具，或者是自戳双目当你们所谓的‘证人’，好让你们瞒天过海、当上仙门之首，和魔教中的禽兽里应外合？”
沈清严冷笑：“做梦！”
“沈清严！”来人暴怒，一道磅礴的真气赫然攻向了囚房！
沈清严眸光一冷，关千河刚下意识冲上去想要拦下这一招，却意识到如今他已经被抽离出了这个场景，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回放”，这时的沈清严才是当年真正的沈清严。而他在真气到来的前一秒，囚室前的铁栏上就迸发出了灼目的雷光，像猛兽一样凶猛地咬上了来势汹汹的真气，将其斩落得支离破碎。
他轻蔑地看着眼前人们气急败坏的样子，讥讽地笑道：“怎么，没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本教主就算受伤，也不是你们几个宵小能撒野的！”
吹雨惊呼一声：“掌门，他竟然是雷灵根！”
关千河也动容，父母的灵根的确是会遗传给后代的，如此看来沈夜声雷灵根就是来自于沈清严的遗传。雷灵根的特性使然，它的震慑力也是最强的：沈清严雷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人敢硬接，而是都像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掌门，如果这真的是沈教主的记忆，那岂不是说明……”吹雨表情凝重，他死死盯着那些躲开雷电的修士们，他们中鱼龙混杂，而其中竟也有不少是正道修士，“这些、这些修士，都做过沈清严教主所说的那些事？”
将无辜孩童炼成炉鼎、与心术不正的魔修狼狈为奸、企图暗渡陈仓当上仙门之首，继续为非作歹。
这种败类，居然出现在正道修士之中，而且他们先前竟然从不知晓？
关千河早就从沈夜声那里知道了这些垃圾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太过吃惊，但吹雨的另一句话却提醒了他：这里是沈夜声的记忆。
既然是沈夜声的“记忆”，那……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心中所想，灰头土脸地躲过雷电的修士恼羞成怒，为首的那个笑容狰狞：“沈清严，你也就只能硬气这么一会儿了！你猜猜看，我们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他扭过头去，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带过来！”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扯着头发强行扯了过来，他狼一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拽着他的修士，一时间竟然让人遍体生寒。那个修士啐了一口，拽着他的头发凶狠地往上一扯，少年吃痛地蹙眉嘶了一声，就听见修士凶神恶煞的声音：“老子警告你，少拿那种眼神看老子！”
少年冷哼，尽管稚嫩，但他的语气像极了沈清严：“就凭你，也配让我正眼看？”
“声儿！”
“夜声！”关千河惊惶的声音和沈清严的呼喊重叠，他们的目光都牢牢地定在了一脸蔑视的少年脸上。
这是沈夜声。
十七岁的沈夜声。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 5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