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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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的事情，不需要半个时辰，就足以传遍整个天星门。
在经过了震撼、质疑、难以置信之后，整个天星门人心惶惶，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
掌门就是天星门的支柱，是天星门的信仰和主心骨。主心骨的崩塌，宛若釜底抽薪地抽走了天星门的脊梁，就像天都塌了一样。可这一次，却没有人再为他们撑起来了。
关千河暗中回来的时候，只见天星门内一片肃杀之气，草木皆兵。他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虽说无愧于苍生，可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师门，他们代代相传守护的地方。天星门从来都该是一片净土，而不是惶惶不可终日。
天星门的山门有硝烟的气味，但却并没有看到对峙，恐怕是仙盟已经来过了，但天星门毕竟是几千年来的仙门之首，哪怕虎落平阳也绝非一日便可欺侮的。关千河不知道门内的长老们用了什么办法，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门派的人还在这里了。
天星门的禁制自然是拦不住他的，他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回到了主峰。熟悉的带着水汽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却比往日的清新平添了一分沉重。
关千河刚靠近主峰的峰顶，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气息，这是天星门长老们的气息，此刻他们全都聚集在了主峰。为的什么事，不言而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连两位仍在闭关中的长老都强行终止了修炼、提前出关了，七位长老全部聚在主峰，气氛分外压抑。
“不可能，我绝不相信掌门会做出这种事。”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语气中带着些寒意，却格外坚决。他是原本闭关的两位长老之一。
“我也没法相信啊！”这是鸿雁的声音，“我甚至根本不敢相信我看见了什么！但是就在我眼前，我亲眼看见的啊！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件事我们不能轻易下定论。”吹雨语气肃穆，“掌门的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但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今天的事，我们都不能确定。”
“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另一位头上插着发钗的长老还没从横断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美眸里满是慌乱，“掌门他如果真的、真的……”
月明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冷静点，不会有事的。我相信掌门。”
“可是今天的事该怎么解释！”鸿雁提高了声音，他的脸上既有愠怒也有绝望，他对关千河的崇敬从来都不止是因为实力，更是关千河身上那种被天云评价为“太单纯”的正义感，所以当这种信念遭到动摇，他的崩溃是最明显的。
“吵什么！难道天星门要为了这个不明所以的罪名，去追杀自己的掌门吗！”吹雨怒目而视，却没想到得到的第一句回复，竟然来自一声叹息：“抱歉，是我让你们为难了。”
七位长老愕然从桌前站了起来，谁都没有发现关千河来了：“掌门！”
看到关千河出现，情绪最激动的还是鸿雁，他立刻喊了出来：“掌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要袒护一个魔教！”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用一种怎样热切的目光盯着关千河，他太想从关千河口中得到一句肯定，让他肯定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崇拜没有看错人：“掌门，一定是清月教的混账对您用了什么妖法对不对！您下令吧，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一定替您把那群王八蛋剁成肉馅！”
关千河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燃烧的烈焰，在炽热地灼烧着，他毫不怀疑只要他一声令下，鸿雁真的会杀上清月教。但是他看着这样的目光，却阖上了双眸，最终摇了摇头：“不，我没有中任何术法。那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像是最后的一寸希望被亲手击碎，鸿雁几乎是立刻吼了出来：“为什么！”他是天星门所有长老中最拥戴关千河的人，此刻他的信仰却被神明亲手摧毁了，崩溃和绝望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他的内心，毁掉了他最后的理智。
吹雨骇然大惊：“鸿雁，你干什么！住手！”
但是却晚了，空气中的火焰像是爆发的火山，鸿雁睚眦欲裂，长.枪枪尖的烈火像是引爆了风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了关千河。
关千河没有动。
鲜血迸溅，他闷哼一声，月白色的衣襟上蓦地溅满了触目惊心的殷红，仿若一朵硕大的血莲花，惊心动魄。
“掌门！”
“鸿雁！”
关切、震惊和愤怒同时响起，关千河却挥手阻止了所有人：“全都退下！”
他咳咳呛出几口血来，比在横断山受到的伤还要严重，但他的目光没有分毫退让，依然是傲骨铿锵：“鸿雁，这就是我给你的证明。你愿意继续信我也好，不愿意再信也罢，我还是今天的那句话：关千河，无愧于苍生！”
再次说出的话语却依然掷地有声，鸿雁颤抖着，关千河的伤口在他眼前火焰一样刺眼，这是关千河突破大乘以后，他第一次看见他流血。
“掌门，您没有背叛仙门对不对？”他的视线晃动，眼眶甚至都湿润了，他岌岌可危的信念死死攥住那一根蛛丝不放，语气中竟然都带上了祈求的味道，“您不是居心叵测的人，对不对？”
关千河深深吸入一口气，受伤的地方钻心地疼，但是这一次他斩钉截铁地点了头：“对。”
只这一个字，撑住了鸿雁几近崩溃的精神。他像是失去力气一般瘫软了下来，浑身竟然已经出满了汗：“太好了，太好……”
他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顿时又紧绷了起来，青筋突起：“那是谁！是谁敢陷害掌门，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扒了他的皮！”
其他长老也都站直了，对关千河坚决道：“掌门，天星门定将与您共进退，您下令吧，天星门上下绝无违抗！”
听到这样的话，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关千河感觉他的心头上都涌起了一股热潮，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他的背后始终毫无理由地信任他，只因为他一句话便敢赴汤蹈火、死不旋踵，他的背后永远有决不后退的后盾。
关千河微微笑了一下，他完全相信长老们的话是发自内心，也笃信天星门可以为他的话与整个仙盟对立。但是他只是闭了闭眼睛，说出的话却和七双热切的瞳孔所期待的完全不一样：“不，我要你们带领天星门全门，倾尽全力来追杀我。”
别说是鸿雁了，就连其他人都发出了惊疑的声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掌门，为什么？！”连吹雨都按捺不住了，他的惊愕代表了所有人的疑问。
关千河的视线慢慢扫过他们：“现在整个仙盟都认为我是叛徒，天星门绝不能帮我，否则成为叛徒的就是整个天星门。”
“但是——！”
关千河拿目光制止了这句疑问，他不容违抗地说道：“因此，天星门必须与我划清界限。天星门上下弟子无数，更别提照拂的百姓，若是帮我，就等于将他们所有人都推上风口浪尖。我不能这么做。”
鸿雁一急：“但是这样的话，您——”
关千河强硬地打断了他：“这是命令！”
鸿雁像是被一锤棒喝，整个人震在了原地。他嘴唇颤抖，没能说出一句是，却也没能说出一句拒绝。
“记住，我不是让你们做样子，天下人都不是瞎子，看得出来真心假意。”关千河长呼一口气，严肃道，“所以你们记住，从我走出这里开始，我就是天星门的叛徒。”
没人应是，没人能忽视自己骨子里的抗拒。
关千河叹息，也不强迫他们立刻接受，毕竟就算是他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也并非就没有过犹豫。
“我这回回来，是要带走所有与销魂散有关的资料。今天之后，我们不能再有任何联系，否则所有的割袍断义都会功亏一篑。我会留一份备份资料在这里，你们在追杀我的同时，一定要竭尽一切可能，找到与幕后黑手有关的线索。”
七个人静静地听着他的安排，就像往日的每一次决定一样。只是这一次，所有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你们找到的消息不用告诉我，一旦有发现，直接告知仙盟，我总能知道的。这一回，你们在明处，我在暗处，我们兵分两路，务必把罪魁祸首抓出来。”关千河肩上的伤口有点疼，但他硬是忍住没有表现出分毫，“我找到线索之后，也会想办法让你们知道的。”
“可是，掌门……”月明嗫嚅道，她仍然于心不忍，“若真的要追杀您，您会腹背受敌的。”
关千河轻笑，试图打消她的疑虑：“你不信我的实力么？”
当然信，但是长老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哪有那么容易糊弄：“掌门，就算您是当今世上的最强者，可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仙盟并非没有能与您一战的修士，若是合体期的修士联手，就算您是大乘期也很难对付。”
关千河笑了一下：“那若是两个大乘期呢？”
月明下巴都掉了。
“不必担心我，我想赢的确不容易，但是全身而退还是有把握的。”关千河说到这里又想到了什么，一咬牙说道，“若是门内其他人不肯，不要告诉他们我今天的话，就告诉他们说，我入魔了。”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掌门！”
关千河强势起来：“没得商量，在水落石出之前，这是我最后的命令，听懂了吗？”还是没人回应，关千河的语气更强硬了：“听懂了吗？！”
“是。”尽管再不情愿，他们也不能抗命。
关千河叹息一声：“辛苦你们了。我去藏书阁找资料，我走之后，藏书阁对你们七个人开放，需要任何资料都可以进去。”
在听到整齐的“是”之后，关千河再一次进了天星门的绝密藏书阁。
这次再进来，他的心情和上一次已经完全不同。他翻出了天云所有与数百年前那一次仙盟令有关的手稿，将它们撰抄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抱着如此的心境为后来的事做打算，却比想象中平静很多。他从前都是站在明处、光明正大的，第一次站到暗处之后，他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关千河抬起头，忽然看见了一个被他放在架子上的黑色石盒。看见这个石盒，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天云当年把它交给自己时所说的话：“千河，等你觉得自己能承担得起正邪的重量的那一天，再打开它。”
正邪的重量，其实关千河至今都不明白天云指的是什么，但他好像隐约能感受到了。正邪不是绝对的，光明与黑暗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他现在一样，全世界都认为他是叛徒，但他自己清楚，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关千河慢慢地取下了这个盒子。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