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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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千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嘴边的甜味有些刺激，一滴一滴地落进他口中，他本能地伸出舌尖舔了进来，灼目的红沾染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一朵朵凌乱的红梅花。有些沾到了唇角，被他下意识舔舐了一下，原本淡得不怎么明显的嘴唇竟显现出一种妖异之美。
沈夜声看着他怔忡的表情，勾起一个像刚见面那样的笑容：“怎么了，本教主的血这么香？”
关千河猛地回神，他慌忙抓住沈夜声的手臂，让他放下来：“你干什么，快止血！”
沈夜声却是毫不在意，像是一点都不觉得痛似的：“别急啊，一点小伤而已，再说反正是幻境。”
“幻境你也不能……！”关千河脱口而出半句话，却戛然而止。
对啊，这是幻境啊，他……在慌什么？
“关星，他们退回去了。”沈夜声没抓住他的失神，而是示意他看四周。
刚才还黑压压一片的人头已经不见了，黑傀儡也凭空消失。祭坛下方重新围上了一圈人，全都一副崇敬的样子跪拜在地，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爬上来过一样。
“无上的神……无上的神！”
此起彼伏的祷告声听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关千河喝下血之后，“剧本”重新回归正轨，这场疯狂的祭祀就像从未被打乱一般，依然是密不透风的旁观者，海浪般的呼喊。只是祭坛上阑干的黑红色血迹宣示着，这里真的发生过什么。
天更暗了，祭祀进行到这时似乎已经不再关心他们是否还在装成演戏的样子，关千河离开了石台，沈夜声也没再装作什么教主，也没有人来阻止他们。
天色阴沉得可怕，关千河紧握返璞，如果他没想错，那个所谓的邪神应该马上就要出现了。
他愣了一下，左手突然被一股温暖包裹，沈夜声握住了他的手。挺拔的青年没有回头，只是紧紧盯着天上汇聚的乌云，关千河却能从他的行动里感受到他的意思。
他们会并肩作战。
明明只是两个人而已，却好像拥有了千军万马。
关千河深吸一口气，沈夜声的伤口已经拿内力止血了，差点被吓厥过去的阿明蜷缩在祭坛一角，他和这场祭祀没关系，因此刚才的一系列变故都是绕开他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毕竟阿明只是个普通小孩，半点底子都没有。
但是很快，关千河就发现，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每一个出现在话剧戏台上的“角色”……都是有其存在意义的。
“啊！”刚才还好好的阿明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突然在地上打起滚来，尖叫声刺入耳膜，凄厉如同厉鬼。
“阿明！”关千河和沈夜声大惊失色，少年仿佛被偌大的痛苦折磨，他连水泥地的摩擦都感觉不出来了，疯狂地以头抢地，十指一会儿抠住自己的头，一会在地上刨，硬生生将指甲都抠断一半，渗出殷殷鲜血。
“救我，救我……”瘦弱的少年满身尘土，额头上手上全是血，瞪大的双眼中流露出恐惧，泪水从布满血丝的眼球旁滑落，他的五官都被折磨到扭曲了，“沈教主！救救我……”
“阿明，你怎么了？！”关千河冲过去，沈夜声也跟上，阿明就像得到了救命稻草，拼命攥住他们的袖子，表情无比痛苦和绝望。
沈夜声的思维快速运转，一股腥气刺进大脑，他猛地意识到了被他们忽略的事情：“是那些血！阿明身上有伤，那些血打翻之后，有一部分渗进了他的伤口里！”
关千河脑袋嗡地一响，该死，他光顾着确认沈夜声有没有事了，完全没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普通人。
阿明的叫声渐渐弱下去，他的喉咙撕扯到失声，沈夜声的心里忽然警铃大作：“关星，危险！”
事实上不用他提醒，关千河也意识到了不妙。阿明的身上汹涌起黑色的雾气，这不是销魂散的症状，少年全身迅速被黑雾包裹，他不再发出声音，而是双眼空洞，任由这些黑色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村民们的欢呼声更大了，这种欢呼中带着狂喜和惊恐，就像是一只诡谲的瞳孔，一边是永生，一边是地狱。
“关星，我想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喝血了。”沈夜声直到现在还在笑，只是此刻他的笑映着发麻的脊梁，实在不怎么好看。
“嗯。”关千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手中的返璞越攥越紧，手指的骨骼咔咔作响，指节发白，沈夜声过了好几秒才发现他是在生气。
关千河很少动这么大的怒火。
这个邪神“吃掉”祭品的方法，不是生吞活剥，而是……取代。
一旦摄入那种血液，他就是邪神。
阿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被黑雾裹挟着，迎着万民欢呼，犹如在幽灵的拥戴中登基的帝皇。
他慢慢地将低垂的头颅如同木偶般从侧面一点一点地抬起来，咔吱咔吱，骨骼的摩擦声听着令人牙酸：“嘻嘻……”
笑声简直不似人声，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被邪神附体的阿明扯起自己的嘴角，眼睛滴溜溜地转，转到一个角度的时候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关千河：“嘻嘻，我的祭品……怎么没有献给我呢？”
沈夜声嗤之以鼻：“就凭你？搭个假世界的架子，还真以为自己是神？！”
关千河没有说话，他只是怒视着眼前的“神”。
“我当然是神，”阿明笑起来，“我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神，在我的世界里，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比如……”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周围的村民们顿时发出了厉啸，如同空间被扭曲了，刚才还跪伏在地上的人们被拉长成了面条，尖叫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被拉到了三米以上，然后在下一刻终于撑不住绷断，骨肉分离。
关千河手中的返璞同时张开，与他的真气屏障一起挡住了身遭爆裂开的血花。一时间幻境内漫天红雨，血血成滴。关千河始终没有说话，他浅灰的眼眸像是没有情绪，只是从未将视线从阿明身上移开。
沈夜声没有对身边死状凄惨的村民们投以任何关注，即使尸横遍野，他还能发出一声冷笑：“怎么，你以为我们还能被这种皮影戏唬住？你就是在这里造一个乱葬岗，幻境也只是幻境！”
“嘻嘻，不愧是我的教主，果然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呢。”阿明这声阴阳怪气的“我的教主”把沈夜声弄得浑身一阵恶寒，差点一个没忍住甩出指间刃把他舌头割了。
“滚！”沈教主暴怒，他的精神洁癖告诉他他每一个细胞都想呕吐，漂亮的小教徒叫他教主那是享受，这个鬼东西叫他那就是恶心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这两个字！”
“关星，我们……”他转向关千河，刚想说什么，却被关千河的样子震住了。关千河的视线锁定在阿明身上，灰色的眼睛就像在阴影当中的宝石，看得沈夜声心神一凛。
狩猎者的眼神。
“放开他。”关千河竭力按捺着自己的怒火，白伞跟着他越攥越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阿明饶有兴致地歪头看着他，嘻嘻笑道：“不想牵连无辜者呀？可惜太晚了。”
“我本来是想要你的，我的祭品。”阿明的目光在他和沈夜声之间转过一圈，神情玩味，“如果你被我控制，你和我的教主会不会反目成仇？”
他的话音未落，幻境骤然间猛地一抖，像是突然间地震了一般，把他身上的黑雾都震得一颤。突如其来的剧烈动荡引起了地动山摇，天地间响起一声崩裂的脆响，好像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裂缝。
阿明的脸色终于变了。
动荡是以关千河为中心爆发的，他周围的威压在不断攀升，琉璃碎裂一样的声响愈加明显，而且越来越密集。
“你以为……我不敢强行震碎你这破幻境吗？”关千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让他原本温润的嗓音听上去带上了一丝狠厉和决绝。
阿明沉默了几秒，破碎的响声像是一个在桌上被狠狠摁着滚动的鸡蛋壳，很快天地间就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蛛网，宣告着幻境的岌岌可危。
“噗嗤，”明明是处于劣势，阿明却一点都不紧张，他讥讽地瞥了他一眼，“能主动挣脱思维控制的人就是不一样，辅助屏障都捆不住你的意识。好吧，我承认你已经找到了幻境的破绽。以你的实力，只要抓住一个机会，的确就能震碎幻境不错……”
他挑衅地一挑眉毛，有恃无恐：“强行震碎幻境很费力吧？但只要我还在这个身体里，他的意识就是我的土壤。只要他的意识还和我联系在一起，幻境就有维持的力量。你是要试一试，究竟是你的内力坚持得久，还是一个人的意识存在得更久？”
霹咔——
震耳欲聋的巨响卒然撕裂苍穹，在那短暂的一刹那间，他的耳朵甚至都陷入了一霎的空洞。利刃般的光亮蓦地闯入视线，几乎要将双目刺瞎，豁亮的闪电宛若灼目的焰火，在天幕间恶狠狠地绽放，砸进了他的大脑。紧随而来的就是脑海中的剧痛，阿明的面色顿时一片煞白，青白若鬼。
这一回，即使是怒气冲天的关千河也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转向身边的另一个人，瞳仁中的震惊说明了他从未料想到这匪夷所思的的一幕。
沈夜声的身边缠绕着暴.乱的雷光，映衬着他脸上桀骜的笑容，犹如直直斩入人心的一把利剑，他的掌心还闪动着刚刚劈中阿明背后黑雾的电光：“哟，这么说只要把你赶出去就行了呗？巧了，雷电好像是最克制这种阴邪东西的呢。”
关千河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小沈，你……”
阿明阴桀的眼中终于闪过惊骇，他的嘴角都沁出了血丝：“雷灵根……居然真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