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华》西蝉又新

1、南山祝余草

　　“蚂蚁……死了……”一个状若疯魔的男子在秦安近郊长街上跌跌撞撞，披头散发，见人就拉扯，口中只不断呢喃：“蚂蚁……全是蚂蚁……”

　　路过的人全都绕着走，小声嘀咕着：“哪来的疯子。”

　　“蚂蚁，你看到了吗？蚂蚁，都死了……好多蚂蚁……”男子一把揪住最近的路人，双眼瞪大。

　　“别拉我，放手，真是晦气！”被揪住袖子的路人忙扯开男子的手，远远地走了。

　　不远处，男子被赶来的巡逻兵一左一右架住，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但蚂蚁，蚂蚁的叫喊声却依然隐约可现。

　　““爹，娘，这个人好奇怪啊，他怎么了吗？”有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子好奇地问道。

　　他爹立刻拽着他走，一边数落：“你这娃娃怎么回事，什么热闹都要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孩子嚎啕大哭起来，他娘赶忙哄着，“别哭了，你不最喜欢祝家小馆的馄饨吗，走，带你去祝家小馆吃馄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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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度岁，天还蒙蒙亮，老丘街上已经出现了商贩的吆喝声，人群的喧哗声，这街上的街坊们缩着脖子聚在一起三三俩俩地说着闲话。

　　冬日的清晨，早点铺子向来是人最多的地方，只是此刻却显得冷冷清清。

　　巷子口飘来一阵诱人的香气，街坊们嗅了嗅鼻子，忍不住冲着里边大喊：“小余姑娘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哈哈，这不天气冷，想着给大家伙儿做点酒酿小圆子暖暖胃。”

　　说话间出来一个卷着袖子，穿着青色袄子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清秀可爱，左手端着个大铁勺就笑呵呵跑了出来。

　　聚在门口的大家伙见祝家小馆开了，连忙抬脚闹哄哄地走进，进门就是一股扑鼻的酒香，醉得人找不着北。

　　要说这祝家小馆，是突然出现在老丘街上的，却无一人注意到这个小饭馆是何时名声大噪，老板娘祝小余又是何时跟街坊邻居打成一片的。祝家小馆的掌门人是个小丫头，孤身一人，总是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也不知是何时来到了老丘街，等都反应过来，这祝家小馆已经在这附近颇有盛名。

　　“小钵头甜酒酿，里面装着胖娃娃……”

　　祝小余哼着小曲，手脚利落地将手中的小瓮打开，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闭着眼舔了一口，满意地将酒酿倒出。

　　这酒酿是将湿漉漉的白糯米捞起上锅蒸熟，冷水淋进甄内直至滚烫的熟糯米变为微温，再放置白酒捣碎和糯米饭拌匀，饭团中央开一圆窝，依旧倒入酒粉。

　　这个缸用包袱包好，不出一月，其窝有酒，酒酿就成了。

　　旁人早就在祝小余掀开瓮的那一刹那就忍不住了，一个个探出头去看那敞开的小瓮。

　　祝小余不慌不忙，将瓮中的米酒倒入锅中，氤氲了一股酒气，小心将糯米粉揉成小圆子下入，等待一会儿，锅就开始咕噜咕噜往上冒着泡泡。

　　祝小余手持着一柄大勺，手腕一转，那米酒小圆子就尽数落入碗中。

　　“酒酿小圆子来咯！”

　　客人看着端在眼前的碗，白生生的糯米小圆子小巧地浮在飘絮的清酒上，热腾腾冒着气，只闻一下，这冬日的寒冷都要去了个七七八八。

　　端起勺子往口中送入一个小丸子，那软糯的口感在口腔中炸开，伴随着浓浓的甜米酒味和一丝淡淡的糯米的清香。

　　入口温热，后劲却有着些许米酒的清冽，从舌尖窜起的冷香酥麻到脑门，一时间摇头摆尾起来，祝家小馆中的人们齐齐发出一声喟叹。

　　祝小余用指尖揪着自己的发尾，笑眯了眼。

　　正当众人都手脚舒展，呈微醺之态时，唯独角落里传来一声叹息：“我那问道求仙，不知所踪的儿从前最爱吃酒酿圆子，也不知他何时能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旁人听闻便都笑：“牟大娘你这就是贪心了，谁不知道牟城是个有出息的！”

　　“是啊，牟城可是咱们老丘镇唯一一个天灵根，忙着呢，哪能跟我们这些凡人一样！”

　　祝小余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的大娘坐在大厅，面前放着一碗已经用完的酒酿圆子。

　　这个牟大娘嘴上叹着气，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祝小余瞥见呈酒酿的碗带上了一抹旁人察觉不到的黑色，定睛看去，这个牟大娘全身透露出的丝丝缕缕的黑气，它们在她的身体周围诡异地围绕飘浮，黑气钻进去又浮出来。

　　祝小余见状，笑容不禁深了深，这笑容落在牟大娘眼里就是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听见自家儿子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牟大娘心中一动，有了主意，暗自打量着这祝家小馆的老板娘，小姑娘白白净净，在老丘街这么久也没见个亲人，还孤身经营着一个小饭馆……

　　眼睁睁见这牟大娘算计自己，祝小余也不生气，看向这浑身黑气涌动的牟大娘，笑容更加真诚几分，两只小酒窝明晃晃地出现在脸上，心里盘算着这次又能多一味调料，算算也很久没有新的调味料出现了。

　　牟大娘满意地打量着祝家小馆，灶台边香气四溢，牟大娘暗自吞咽口水，忍不住频频朝那锅中看去。

　　祝小余眯了眯眼，走过去起了个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