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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测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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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里的日子比想象中枯燥,特别是印归湖这种,没人跟他搭话的,连个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
封闭环境里的孤立,真的能把人逼疯。
好在前几天司队长来过之后,印归湖就能开账了,在物质条件上好了不少。
他也经历过比这更难受的囚禁,相比起印驰锋的精神折磨、屠夫的身体折磨,这点程度的孤立不算什么。
况且,别人不跟他说话,他还不能听么?
作为一名侧写师,观察不同类型的嫌疑犯,也很有趣。
这是印归湖进入看守所的第七天,刚好一个星期整。
他如往常一样用手撑着下巴,眼睛望着铁栏杆外的窗户,耳朵听着监房里其他人的闲聊。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印归湖大概知道了监房里的人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有一个是卖假药的,五个暴力伤人,三个诈骗,两个非法吸储,三个传销,两个吸毒贩毒的。
没有人说自己是因为强/奸案进来的,因为这名头会被其他人欺负得很惨。
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大家都不是善茬,想要在这种地方生存,就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听着听着,忽然,印归湖听到了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是洪管教。
而另一个,是他听过不下百遍的、无比熟悉的脚步声,司阵的脚步声。
印归湖紧张地站了起来,想道:他怎么进来了,这也没到饭点啊,他也不可能是进来送饭的吧。
怎么不是在会见室见面,而直接来到了监房,他不会是……也被送进来了吧?
印归湖捏紧了衣角,这时的他,能想象到司阵板正的走路模样,却无法想象司阵戴着手铐的样子。
那两人终于走到了监房的门口,印归湖看到洪管教打开了监房的门,同司阵一起走了进来。
司阵的手上没有手铐,脚上也没有脚环,印归湖松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回特案部。”印归湖听到司阵如是说。
印归湖有些懵,情况出乎他所料,卫寻出去才没几天,白狐这就完成任务了?
但是,怎么会是司队长来接他呢?
印归湖跟着司阵穿过监室区,放风区,走下楼梯,穿过大堂,拿回属于自己的外套和装备,坐上了特案部的公车。
“怎么回事?我这是摆脱嫌疑了吗?”印归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算是吧。”司阵发动汽车,手执方向盘,眼望着前方道。
印归湖坐在副驾上,望了一眼还戴在自己脚踝上的脚环,问司阵道:“那他们怎么不帮我摘脚环呢?”
“你还没有完全摆脱嫌疑。”司阵道。
印归湖一头雾水,道:“司队长,你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吧,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有点复杂,我们回总部说。”司阵道。
“直接回总部?”印归湖问道,“我们不去案发现场看一下吗?”
“不能去了,”司阵道,“我们没有这个案子的侦查资格。”
印归湖沉默了下来。
两人心事重重,一直到特案部总部,回到司阵办公室,司阵才把两叠资料放到了印归湖的面前。
印归湖打开第一叠资料,里面是一份EPQ艾森克人格问卷,印归湖看着觉得有些熟悉,不过,上面手写的部分只有勾,从字迹上不好辨认什么。
印归湖快速地浏览着问卷,不难看出这名被测评者的P量表得分很高,也就是说,这人好攻击、冷漠、自我中心及非社会化。
这份问卷没什么特别的,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印归湖看到了自己的签名。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刚考进大学时做的心理测评。
印归湖翻过EPQ,就看到了下面是一份MMPI明尼苏达多相人格问卷,印归湖翻了几页,粗粗看了几眼,就把文件合上了。
印归湖没有再看下去,因为他知道结果是什么,测评的结果就是他有表演型人格障碍和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因为这个,协会监察部一直没有通过他的入职审核,还是牧教授帮他说话,他才能留在协会。
“就是因为这个,协会现在怀疑案子就是我干的,所以剥夺了我们的查案资格,是吗?”印归湖问道。
“是。”司阵道。
印归湖笑了,他觉得这太荒谬了:“这都是几年前的了,他们现在怎么不帮我重新测评一下呢?”
“现在的你,想测出怎样的结果都可以。”司阵道。
司队长说得没错,印归湖知道测评量表为了保证效度,会包含说谎量表、诈病量表、校正量表和疑问量表。
他也知道怎么通过这些量表,得出一份有效性高的完美答卷。
他已经失去了洗白的资格。
但是,印归湖却要因为自己几年前的一份测评,因为他的人格障碍,因为他没有做过的事,就要受到别人的猜疑,就要被钉死在过往的耻辱柱上。
因为他是一名潜在的犯罪者,所以理应失去自由,理应受到监控。
印归湖只觉得很无力。
“既然我没有摆脱嫌疑,那司队长你又是怎么把我捞出来的?”印归湖问道。
“不是我,”司阵道,“是他又出手了。”
司阵抽出第二叠资料,翻开,放在印归湖面前。
文件夹里,是一个凶案现场的照片,照片里的主人公很明显已经死亡,她脸色灰败,角膜混浊,四肢的腹侧面已经出现尸斑。
“案发现场是一间长租公寓,”司阵把照片贴到白板上,道,“租客留的信息是假的,二房东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能提供给我们。”
照片中,长租公寓里的家具摆放非常整齐,没有任何生活杂物,也没有任何血液喷溅的痕迹。
只有餐桌上摆放着一条项链,旁边是一套精致的西式餐具,中间的盘子上摆着一份煎熟的肉,看起来非常诱人可口。
司阵指着照片中的项链,道:“这是第一名受害者从不离身的配饰,她在死之前提到过丢失了项链,她的家人也指认了。”
也就是说,两名受害人的施害者是同一人。
“这是被害人的肉吗?”印归湖指着餐盘上的肉问司阵道。
“对,”司阵道,“他模仿了印驰锋的作案细节,被害人的身上,还有餐具上,同样有你的DNA。”
这段时间印归湖都在看守所,也就说他没有作案的可能,那么,只能是别人拿到了印归湖的DNA样本,假装是印归湖作案。
“这些作案细节,只有看过印驰锋案件卷宗的人才知道,也就是协会内部的人。但是,他却不知道你已经被关进看守所,这很不合理。”司阵道。
“他知道,”印归湖盯着照片,道,“他是故意这样做的,意思是他伪造的证据能骗过物证科,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我关进去,也可以把我放出来。”
印归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卫寻的传话,所以白狐又作案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道:在白狐的计划中,这人也会死亡,只是时间提前了。
印归湖看着受害人的照片,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应该感到愧疚、后悔的,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觉得不堪,因为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出来了,他向白狐低头了,在这一局上,他已经输了。
印归湖握紧了拳头。
司阵看出了印归湖的不对劲,他伸手合上了资料,对印归湖道:“看出什么了。”
“他没有吃那块肉。”印归湖低声道。
“什么?”司阵皱眉问道。
“说不上来,现场太干净了,没有那种偏执疯狂的感觉,他对受害者也没有任何占有欲。”印归湖道。
“这个人只是模仿作案,他没有印驰锋那样的作案动机。”司阵道。
印归湖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来,问司阵道:“有第一名受害者的现场照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