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思帝乡（四） ...
-
对此，何皎皎有自己的想法。她让076把她和主神签订的契约调了出来，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契约中的条条款款，并没有看到契约中有明确说明宿主原本的灵魂去了哪里，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总有一种朱珠还未远去的感觉。
076得知何皎皎的这个“直觉”后，翻了翻自己这些年来的工作笔记，遗憾道：“没有玩家曾提出过这个推断，所以也没有人尝试过去验证这个推断。”
“那你们会追踪宿主今后的生活吗？”何皎皎好奇道。
“一般不会，”076说道：“除非宿主的数据出现了巨大的波动，不过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些世界，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任务，相当于一个作废的文件、一份过期的合同。”
沉默了片刻，076补充道：“我曾有个玩家，她就是开局一把刀，疯狂手刃渣男，然后火速完成了三条世界线的必做任务。”
……这么虎的么？
“那她最终成功完成契约了吗？”
“没有，”076说，“后来主神监测到玩家异常，就派了监管部来查，最终判定玩家触犯了契约第96条规定，判定她属于崩人设行为，而且还连崩了三个，取消游戏资格，永远坠入虚无之境。”
何皎皎：“……”怪不得076会一直提醒她注意不要崩人设。
何皎皎最终还是没有去兑换一把锋利的刀，一来她认为，朱珠是个非常柔和的小姑娘，即便手中握着一把刀，刀刃也一定是冲着自己的，她舍不得伤害别人；二来，如果何皎皎的直觉是正确的，朱珠并没有离开这具躯体，那么当何皎皎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朱珠面对的就将是牢狱之灾。
何皎皎所幸将这些乱事儿混着朱珠的回忆团成团，丢在了大脑的角落里，转身捞起一个枕头，准备好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以面对明天的渣男。正当何皎皎试图入睡的时候，陈简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何皎皎顿时被这突然的“午夜凶铃”吓清醒了，她暗暗骂了声娘，但还是闭着眼睛，并且刻意放缓了呼吸，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暗暗听着陈简打电话。
“喂？”陈简见朱珠还睡着，便压低了声音，“明天吗？明天没事儿。啊……可是我不想参加这个访谈。没什么，就是觉得和一个男的作秀，很恶心。哦，是嘛，那好吧，我试试。这不都是为了你么，嗯，宝宝辛苦啦，亲一个~”
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和candy通话。
何皎皎：“呕。油腻。”
076：“……”
天微微亮时，何皎皎悠悠转醒。她看见陈简站在衣帽间里正在一件一件试衣服，于是装作啥也不知道似的问道：“你今天要出去吗？”
“嗯，”陈简走过来，亲了亲朱珠的额头，“早饭已经做好了，记得吃。我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大魔王》的访谈。”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何皎皎说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陈简无奈地笑了，“昨天晚上，candy给我打电话，说制作方希望我和沈泽英能在镜头前表现点小暧昧……你知道的，我是个直男，我不大喜欢这个样子。“
何皎皎沉吟一下，道：“现在很多男明星，或多或少的都把自己往这方面贴，给自己找营业CP。没办法想，市场吃这一套。”
“是啊，唉，人在江湖，人不由己啊。”
何皎皎伸出手臂，环住了陈简的脖子，轻声道：“辛苦你啦。”
076看着任务对象页面的好感度条，从80，缓慢地又往上爬了五个点。
……这好感度也太好刷了吧。
“而且你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度嘛，就当是好朋友聊天，你放心，只要你们一个眼神对视，CP粉都能像磕到了一样。”何皎皎又补充道。
“那好吧，”陈简伸出手臂，把何皎皎捞进怀里拥抱了一下，“那我先去现场准备咯。今天的直播在十二点，你记得看你帅气的男朋友呀！”
“好，”何皎皎放开陈简，顺便替他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弄皱的衣服，“路上小心点儿。”
陈简出门有一会儿了，但何皎皎还没有从床上爬起来，她还在回忆刚刚陈简的那个笑。何皎皎不得不承认，陈简确实长了一副好的皮囊。刚刚他笑起来的时候，无端让她感到亲切，好像很多年前，林栖哥哥也是这么对她笑的。
那时她还很小，打小儿营养不良的她瘦胳膊瘦腿儿的。普通学校尚且会时不时地发生校园暴力，更何况是在福利院这种地方？瘦弱但貌美的何皎皎就成了女生们经常欺负的对象之一。那天，她被福利院的女生们逼在角落里，肮脏且不堪入耳的话，如同小石子似的砸在何皎皎的身上，这种疼痛竟然不亚于之前陈简家暴朱珠的那种拳打脚踢般的疼。
何皎皎想站起来和她们理论，但她还没站直身子，就又被领头的那个女生给推倒在地。就这样反复几次，何皎皎放弃了挣扎，就那样蹲在那里，装做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心里暗暗祈祷着她们早点骂累了早点回去。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来的莫名其妙。这么多年过去了，童年的伤疤也在渐渐愈合，何皎皎也从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女生，成了拥有无数粉丝的光彩照人的一线女艺人。即便如此，她依旧想不通，那日她为什么会被堵在角落里，遭到那样不堪的辱骂。
如果那天林栖没有来，她何皎皎的童年就将在这种水深火热的大熔炉里生活，她不敢想象自己将来会成为什么样子，是不是会成为变态、会不会做出一些让她后悔终生的事儿。
所幸，他来了。
还不满十岁的林栖不知道从哪儿拎来了一个大扫帚，使劲儿一挥，把领头的那个小女孩儿给打了一个趔趄。那高个子女孩儿回头看到一个小豆丁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身后站着一对衣着得体的夫妇。她不服地轻嗤一声，带着自己的“小弟们”灰溜溜地走了。
“喂，你是不是何皎皎？”
何皎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林栖。林栖单手撑着比他还高出一截儿的扫帚，冲着她咧开嘴笑了。
十二点整，何皎皎泡好一包红烧牛肉面，把IPAD支在自己面前，一边嗦面一边看陈简的直播表演。
“中午只吃一桶泡面吗？”076看着何皎皎居然拿着手机对着桶装红烧牛肉面拍个不停，心想这可怜孩子，上辈子是不是没吃过一顿饱饭，以至于这辈子见到一碗红烧牛头面就乐得不行。
“不然呢，你给我做菜吗？”何皎皎头也不抬，低着头在手机上戳戳戳。
076：“我会做菜，你要吃吗？”
何皎皎奇道：“你不是一堆数据吗，怎么还会做菜？”
076：“嗯……这话也不完全对，我是后天系统，生前其实是人的。”
“哦？”何皎皎放下手机，“那你生前是干什么的？男的还是女的？多大了？怎么来这儿了？”
“……”这孩子是好奇宝宝吗？
“对不起何小姐，我的记忆已经被封存了，你的这些问题我都回答不上来。”
何皎皎：“那你比我惨点儿哈，我起码还记得我是谁。”
“……”这是在安慰人吗？
076拒绝跟这个优越感爆棚的女人说话。
他自顾自地刷起了系统内置的几个社交APP，刷到微博的时候，突然看到关注的人有一条新的原创博。他点开一看：
@编剧朱珠：中午吃一碗泡面，下午继续干活儿~[加油][加油][图片]
076：孩子真可怜。
这次直播反响很好，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点到即止的互动都让常年习惯于抠糖渣的CP粉们疯狂。
何皎皎靠在厨房的门上，边看网友们的评论边对正在做饭的陈简说道：“阿简，你上热搜了。”
“是什么热搜啊。”陈简在厨房做菜，集成灶抽烟机的声音很大，把他的声音隔得虚无缥缈的。
“在热搜第一，大家都在夸你帅，说你演技好。”
“真的么？我看看。”陈简撂下手中的铲子，关了火，把手在围裙上囫囵擦了两下，抢过了何皎皎的手机。
何皎皎暗自看着陈简欣喜若狂的表情，心里嗤笑一声。
“朱珠生前就是被粉丝网暴到重度抑郁才自杀的，”076看着陈简微博猛增的粉丝数，好心地提醒她，“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什么助纣为虐，”何皎皎懒洋洋地说道：“我这是欲想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陈简愈看愈高兴。他坐了五年的冷板凳，当了五年的背景板，最惨的那次他去了一档综艺，被几位大咖嘉宾当猴儿戏耍，最终播出版镜头却被剪了个零七八碎，好不容易保留的镜头还都是他被整蛊的丑丑的模样。
当时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看的那期综艺。在结尾，主持人做总结感谢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他一生气，抓起手边的遥控器，狠命地扔向电视屏幕。
“哗啦——”
屏幕碎了，连带着他的梦想。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陈简感激地抱住了何皎皎，“谢谢，谢谢你，朱珠……”
何皎皎被突然抱住，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时，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脑海深处，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抽泣声。
是幻听吗？
“这都是你该得到的啊。”何皎皎暂且把这声来历不明的抽泣放在一边，强忍着不适，轻轻拍了拍陈简的后背，“快，饭做好了么，我饿了。”
“就快了，出锅摆盘就好了。”陈简放开何皎皎，转身回到厨房里，把锅里的食物盛出来放在准备好的干净瓷盘上，开玩笑道：“这以后都是陈大明星做的尊贵限量版晚餐，你可得好好品尝。”
何皎皎钻进厨房里，抓起手机对着灶台上的菜就拍了几张，边拍边道：“是嘛，那我可得拍几张照留念。”
陈简一听见手机相机的“咔嚓”声，身上汗毛一炸，忙上来拦道：“诶，给我看看。”
何皎皎把手机递给他，一挑眉，道：“你看，我很听话的，没有偷拍你哦。”
“我又不是怕你拍我，哥长得这么帅，难道还怕人拍吗？”陈简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何皎皎拍的每一张新照片，仔细到连相片回收站和云盘都翻了一遍。
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侧脸，以及任何能辨认出是他的东西。
陈简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机还给何皎皎：“拍的真好，看起来好有食欲啊。”
何皎皎提议道：“只要滤镜用的好，拍照技术不需要。诶，不如我给你下个这个APP，你也拍几张发微博？”
陈简犹豫道：“不用吧，拍吃的发到社交媒体上不是你们女生的行为吗？”
何皎皎白了他一眼，“你这是自己做的，而且你发到微博上，正好能向大家说明你还是个擅长厨艺热爱生活的人，即便吸不到粉，也能给你以后营销提供话题啊。”
陈简想到公司给他的人设是阳光专一纯情大男孩儿，这种人设再加上会做菜，一般小女生可真是低挡不住，于是点点头，“那行，你教教我。”
“你看啊，先这样……”
任务对象的好感度从80，又默默地向上蹿了一点儿。
饭后，何皎皎瘫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换着台。新闻联播前的节目总是那样无趣且催眠，何皎皎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突然，她的手机“叮咚”一响，她划开屏幕一看，是微博特别关注发微博的声音。
@陈简：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做个菜犒劳一下自己~[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何皎皎点开每一张图，仔细地寻找起来。突然，她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轻轻笑了一下。
“小七小七，你在吗？”
076：小七是个什么奇怪的称呼……
076：“我在。”
何皎皎：“刚刚给你的那张照片你存好了吗？”
076翻了翻背包，确定那张照片正在背包的角落里妥帖地放着，于是答道：“在这儿呢。”
何皎皎放松地闭上眼睛，计上心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思帝乡（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