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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 01 ***

      这一年秋天,科多斯多瑞兹即将迎来它的第一批学生,并不是所有莫斯科的巫师都对此报以热情。

      在第十四届神秘术士交流会上,陀思妥耶夫斯基亲眼见着自己未来的一位同僚,尼古拉·加夫里诺维奇·车尔尼雪夫斯基,被两名莽夫给笨手笨脚地架了出去。一位专业的魔法师不幸中了非专业手法的古怪恶咒,这在现在的俄罗斯已经不是多罕见的情景,毕竟民间巫术的普及程度比政府所担忧的更为严重,而多派别的魔法体系,也常对解咒系统造成一定影响。至今没有谁系统地进行过理论研究,科多斯多瑞兹学校的成立,某种程度上要将大半功劳归于这种问题。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学校主办人之一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许也会遵从好奇心,现在就跑去研究研究加夫里诺维奇身上缠绕的细蛇该如何去除。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车尔尼雪夫斯基恐怕只能忍一忍了。

      在短暂的骚乱过后,会场上难得出现一阵混杂着尴尬气氛的安静,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是时候了,于是冲对面那位男巫点了点头。男巫名叫米哈伊尔·布尔加科夫,男巫象征性地一拍手,人群立刻像观看下一场网球比赛那样纷纷转过头去。年纪不大的巫师不禁交换眼神,因为这名主持者看起来面色不善,手边还摆着一枚骷髅。布尔加科夫清了清嗓子。

      “我希望下一个咒语出现之前,刚才的话题能由我继续推进下去,不然显而易见,”布尔加科夫冷着脸,向周遭一扬手,将人群的视线带到那几位四散在坐席中的同事身上,“我们一共就这么几人,一个个全诅咒下去了,您们很可能听不到故事的结尾。”

      一些人笑起来。诅咒布尔加科夫是一件很冒险的事,谁都知道他的传闻不怎么正面。布尔加科夫古怪地瞪着这些人,他不满地往陀思妥耶夫斯基那边多瞅了一眼,科多斯多瑞兹创办的点子,很大程度上其实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主导出来的,但是外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细节。

      虽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先意识到,随着欧洲和美国的教育趋于系统化,俄罗斯不能再继续这样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总让普通人和巫师混在一起,毫无支配体系,等到欧洲的混乱临到头顶,最终遭殃的会是所有人。可是,他不想像个傻瓜似的站到被操纵席上去,然后被哪个愚蠢的年轻人在脸上种满红疹。他更愿意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迷惑性和十分重要的亲和力,这样,不论谁的哪种见解被巫师氏族们仇视,科多斯多瑞兹终究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安稳建校。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这所学校所怀有的热情,始终不显山不露水。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家族,和许多普通巫师家一样属于一半对一半的血统传承。母亲是女巫,父亲是半巫师半普通人,兄弟中两人有巫师能力,妹妹们都是女巫。家族的独门技巧偏向于白魔法的多一些,男孩们喜欢偷偷与魔鬼亲近,但从不让父亲知道。在他人眼里,包括布尔加科夫眼里,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一位与大家志同道合的青年血统派。具有不错的头脑,是个好钉子,钉到哪里都成。没什么野心。

      坐在席位之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礼貌地欠了下身,表示自己欣赏这位同事的笑话,而且这是一个挺好的兆头:因为人们挺喜欢他。留着长长的黑胡子的男巫皱紧眉头,显然不擅长应付这种俗世问题,他只好将陀思妥耶夫斯基善意的微笑习惯性看作信号灯,灯亮了,那么他继续讲,不用掏出袍子里的魔杖让武力解决问题,这倒是省下不少麻烦。

      布尔加科夫将摆在长桌上面的骷髅往左边摆正了半厘米,沿着稿纸上的观点内容依次填充发言。那些观点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烂熟于心,并且连哪些容易遭到反对都预测准了,他十指交握,漫不经心地等待着第六条的提出后看哪些人率先反对,平和的神态下,一双视线锁定在一位面露忧愁的年轻人身上。

      “在防护咒里面增加反黑魔法的咒语?您这是什么意思?”年轻人深灰色的双眼充满质疑地打量着布尔加科夫,目光引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注意。“勘察加不是谁的私有财产,难道科多斯多瑞兹的人一开始占用古堡,别人连去看个风景撒泼尿的权利都不能有了吗?那片地域本身就是很多原始能量汇集的地方,奥秘比您能想到的还要多几千倍,就跟在博斯普鲁斯宣扬反黑魔法本身能看作扰乱治安一样,科多斯多瑞兹没有必要故意去亲靠西欧文化。”他又补充一句,“德姆斯特朗就没有用这一套。”

      布尔加科夫立刻哼了一声。“哦,是吗?”

      布尔加科夫放下稿子,不以为然地看向反对者:“所有学校的防护咒语都要增加黑魔法防御术,这是巫师界的国际法,加在条例里给您科普已经够丢人了。看来,您虽然无知,倒是也知道那个诞生过黑魔头的地方。老天,还不算太糟。”

      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心里支持年轻人的驳论,布尔加科夫讲的虽然是实话,显然泼了冷水。

      年轻人面露不快。又有几个戴着长兜帽的黑巫师也在起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动声色观察,如果有人真能在布尔加科夫身上也缠上毒虫毒蛇,那也只有目前提出反论的年轻人莫属了。

      短短几秒里,陀思妥耶夫斯基没能看清这名面生的青年究竟召唤着何种附魔,只能从与那双眼睛短暂对视后的冷颤里,确认对方的能力并不低于主持场面的黑巫师。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暗中观察的时候,他身边一位同样沉默多时的巫师清了清嗓子,缓慢站起身来。

      这位老巫师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在俄国巫师界具有一定威望。

      “科多斯多瑞兹的本义就是‘制动器’,是刹车,如果想要精通黑魔法,我们不反对在座的同志去北欧人开办的学校,或者也可以当前混乱的国内巫术情况做一份贡献,您们具有绝对自由的选择权。”

      托尔斯泰不苟言笑的神色让起哄的声音减弱了几分,不过并没有完全压制下去。毕竟俄罗斯半数以上的魔法都属黑魔法支系,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很多国际交流都被俄国拒之门外。

      “我是担心您自己就绕不开那层可笑的反咒,米哈伊尔,”托尔斯泰坐下后,陀思妥耶夫斯基清晰地听见那名年轻人低声嘀咕着,“您二位身上的诅咒可比脸上的褶儿都多了。”

      不知听没听见这句酸溜溜的讽刺,布尔加科夫不屑地扫了眼身旁的人,仿佛在他眼里,刚才那些反对者就像些白痴。

      “既然话说到这儿,我也好心提醒您们一句。”布尔加科夫大声说,“您们某些人脖子上戴的项链根本没什么作用,戴黑曜石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三流巫师,戴月长石的又是怎么想的,普通人的广告让您们也相信它能增长灵力了不成?顺便恭维刚才那位敢发言的,起码也是个老实人:您的反噬不比在座的其他人少,应该说多得我都快看不着您的脸了。连代价都算不清楚还是趁早放弃修炼吧,我压二十卢布,赌您活不到这下半个月。”

      年轻巫师愤怒地涨红了脸,“您怎么敢对我发出诅咒!”

      “讲实话不算诅咒您,怎么,原来您自己都还不知道?”

      年轻人目光游移几分恐慌。

      这加深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好奇,他没有作声,将更多的观察力集中到这个人的身上。

      青年穿着式样简练的翡翠绿天鹅绒长袍,几处装饰缎带都添得考究,甚至有点过于考究:精致得与青年本身的气质不够搭配,倒像是被朋友甚至母亲给打造出来的行头。他和旁边正替他说话的几个朋友格格不入:那些人都是些一看就典型的哥萨克人,手上印有护咒。

      在场持有加持魔法的巫师不在少数,很多人都小心翼翼地提前给自己召唤些东西在身,以免外出遭遇不测。要么是血咒召唤术,要么是巫毒寄身法术,俄罗斯的巫师比别的国家更容易受到诅咒和反噬,因为很多同僚都收取普通人的订单去乱诅咒别人,很多蹩脚巫师也压根不懂得把咒术做完。

      诅咒遍地都是,无辜的人常容易中招。陀思妥耶夫斯基揣测着这个人应该也是无意中招,他没有肆意使用读心术去读取对方的想法,不过,他决定要搞个明白。

      会议在这份吵闹之后进入了短暂的秩序,紧接着,人群对学校外接的几处联络驿站又表示很不满意。有人预测诺夫罗德地区即将成为遍布死亡之地,声称让学生从死亡谷返校是违背人性的,还有人说校址应该选在康托湖,因为那里水怪最多。

      “再和诸位重申一次,勘察加有俄罗斯最大的隐秘古堡,也有湖,而且是和康托胡、西伯利亚尼斯湖、维罗塔湖等等底部都相连的,我想这会有助于学生对神秘动物的观察。”托尔斯泰充满耐心地说完,有点惊讶地侧过身,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低声请他让出一小条过道,“您这是要去哪儿?”

      “有些不舒服,”陀思妥耶夫斯基极其文雅地回答,手指揉了揉苍白的额尖,“恐怕这里的能力过于混杂了,我出去透透空气。”

      “到时候学校见吧,”留长胡子的巫师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的神色,“别在林地里走太远了。反对派喜欢暗地里放箭。你体质弱,我们可不能流失太多人手。”

      陀思妥耶夫斯基淡淡一笑。他的目光正停留在那位说出过狂言的年轻人身上,那人正在往会场外侧挤去,面色看起来不好。他又轻道:“我自然会注意的……”没等托尔斯泰嘱托的话说完,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秋季向来是巫师们所喜爱的购物时节。

      俄罗斯不少派系的魔法都建立在传统农时里面。一些家庭作法道具与旱稻直接相关,击打稻穗的连杖是俄罗斯农村最家常也最古老的驱魔道具之一。四十年前,早在通古斯爆炸尚未发生之前,上年纪的女巫们已经习惯于挑这个时节聚到科瓦河附近,专门买上一把由这里树木所制成的连杖,再带几瓶当地特产的伏特加回家。很多男巫不理解这种多余的信仰,少数苏菲教派的激进分子,更是将这种魔法师之间的迷信竖立成“反巫术交流”的典例进行抨击。不管社会怎么反对,连杖文化行还是会勾起一年又一年老女巫们的热情。

      一九零八年的通古斯爆炸事件,成为很多人家挥之不去的噩梦,这件事在俄罗斯的普通民众心里仅仅是一种传说,可以归为“邪门儿”的事情之一。也可以归为国家在进行军事演习——超过两千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树林被焚毁,贝加尔湖西北地区的住民纷纷声称看到了蘑菇云,但是死伤者几乎没有,爆炸后的地区只是寸草不生,让动物都会神秘死亡。

      没人会傻到认为这不是原子弹搞的鬼,但只有经历过那一次灾难的巫师家庭,才真正了解那时发生了什么——

      一早赶着去市集的亲人再也没能回来,野生的乌克兰铁肚皮从林中逃出,在荒村野外咽了气,两周后被发现已经化作白森森的巨型龙骨,专门去调查事件缘由的巫师里面,不少都是因为这件事失去母亲的中年人,第一批人赶去后,纷纷失去联系,第二批就丧了胆子,不再贸然行动。

      为了死人而继续死人显然不够妥当。志愿者们又大多有妻有子。渐渐地,剩下对通古斯感兴趣的,都是些无牵无挂的外来者,或者听着传说长大的孩子。俄罗斯的死亡之地众多,通古斯作为其中的一员,维持了将近十年的无人区状态,才逐渐恢复对生命的接纳。时至今日,裸露的地皮中仍然可见当年死去的人的头骨,谁也没有搞明白,当初到底是什么毁坏了森林。

      陀思妥耶夫斯基跟着那名年轻人身后走入树林,黄昏之中依稀可见一些幽灵徘徊。大多幽灵都是当年买连杖的女巫们没能消散的怨气所汇聚而成,喃喃着一些不成形的诅咒。陀思妥耶夫斯基能够理解交流会的第一批成员为什么要特地选址于此,选这么个极其不吉利的地方。这种怪事在俄罗斯比比皆是:只要一处死人了,莫名其妙死很多人,准会有一些神秘主义者专门找来建立信仰,筹备活动,将这地方归入自己的神学体系里面,想着办法完善自己独特的召唤系统。

      有些黑巫师,比如使用头骨进行恶灵召唤的布尔加科夫,就会在这种地方获得极大的好处——地方越是不详,他们的能量也越充沛,越不怕遭遇反噬。反之,对于像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黑白皆沾的普通巫师,或纯粹使用白魔法的巫师而言,这种地方不算特别安全,而且十分容易使人疲劳和迷路。

      陀思妥耶夫斯基跟在那名年轻人后面,眯着眼,凝神感受着那人身上的奇异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如同雾里看花。他原本挺满意自己的安排,现在却隐约有些遗憾起来。毕竟在黑魔法的领域,布尔加科夫才是行家,此人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世间特意借到的一双眼睛,如果不是用来维持黑巫师遍布的会场的秩序,他现在已经可以跟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并替他说明白,引起他兴趣的到底是个什么。

      好奇心是魔法师通常需要关注的最重要心理之一,犹如风向标左右着一名巫师一生的行为,如今它也拉住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思。

      很多人就是在探索魔法的路上被这种好奇心所引领,敏感地捕捉到一些不常见的征兆。过去没有被记载在册的,没有被世代传习的,他们捕捉到并且搞懂了,收纳掌中,因此壮大了自己的力量,甚至跻身高级巫师家族行列。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血脉传承的能力的兴趣向来不大,他欣赏的是所有人后天的东西:稀奇古怪的性格,各种独创的魔法系统,还有依存在年轻人身上的那个东西——

      仔细感知就会发现,那个强大而不成形的东西尚且不属于自然法则,因为它又如黑洞一般地吸食着年轻巫师的情感和体力,但同时又没有对灵魂动手。

      首先,这不是一个变种的摄魂怪。陀思妥耶夫斯基冷静地分析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也已经被那东西牵着走了。他其实很少像这样欠考虑,严格来说,根本没有过。

      天色逐渐转暗,年轻人在前方念念有词,手里紧捏着脖子上那串黑曜石挂坠,就是之前被布尔加科夫讽刺过没有用的那枚。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自己的脚底施加了消音咒,因此他的跟踪始终没有被对方察觉。年轻巫师背后披着雪白色的长袍外罩,随着不稳的步伐,袍子比周遭的游魂更像幽灵。年轻人的肩膀在颤抖,似乎在啜泣,当陀思妥耶夫斯基注意到的时候,他距离此人只有四五步远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四顾无人。此时是施展摄魂取念的咒语是最佳的时机……不过,他有所忌惮。

      在附身物尚且不明确的时候,随便进入被附身者的头脑,很容易引火上身。时间不早了,他决定采取最朴实的方法——他取消了消音咒的效果,并装作担忧地叫住这个人,问他驿站是不是往这个方向走。奇怪的是,年轻人就像是聋了一样,并没有被声音打断咏唱。陀思妥耶夫斯基扬了扬眉。好吧。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

      乌鸦的影子略过地表,此时,他心中的警钟迟来地响了一声:显而易见,年轻巫师的中招程度,就和布尔加科夫所说的完全一样。但奇怪的是,那些深谙黑魔法的巫师们,包括布尔加科夫在内,谁也没有像他这样如此关注此人。

      随着冷静,陀思妥耶夫斯基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二十八年中犯下的唯一一个错误。他见过许多有能力的巫师都被强大力量吸引,随后出现了损失,他没想到这种蠢事也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他确实是个比常人聪明得多,也细心得多的一个人,但是黑魔法一旦到了干扰五感的级别,就连不懂魔法的普通人都会注意到不对劲的。

      阴风随着太阳位置的下降而逐渐强盛,针叶林沙沙地抖动着枝干。年轻人还在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几段咏唱的内容都是古单词的集合,不知道确切含义。

      陀思妥耶夫斯基默默感受到自己后脖子上奇异的感觉。这感觉直到刚才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此刻非常明显。他想此时必须尽快结束这场跟踪,不过并没有逃走。总体而言,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具有自信的。他将手指重新捏紧魔杖,思索着或许可以用几种破解意念转移的咒语,先让这名巫师的五感获得自由。

      年轻巫师的喃喃自语突然停止了,与此同时,脚步也停止了。

      雪白的衣袍令人悚然的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陀思妥耶夫斯基面不改色等待着,观察着对方还会有什么反应,将可能会使用的咒语现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

      年轻巫师没有回头,一团漆黑的影子代替人转过身来,从白袍上方渐渐浸染开。样子一时间变得十分诡异,充满异常感,几秒过后,所有白色衣料都变成了不可被看清的黑色的阴影。

      它们没有立刻从年轻人的背后离开,而是像一团雾,很缓慢地将浓黑飘散在阴风里面。林间闪过一束白光。陀思妥耶夫斯基提起魔杖,抖了一下手臂,将从原本瞄准的后背中心偏移到黑影的脚边,黑暗立刻裹住这串魔咒,吞下了它,幻化过程就像一滴水落进一池墨潭毫无声响。

      又有一束光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魔杖顶端发射出去。

      这一次,青年法师唤出了自己的守护神兽:一只银蓝色的小鼠,行动极为敏捷。小鼠周身携卷的光鳞,像紫藤萝雨一样往黑影里吹去,花瓣纷纷被吞掉,同样被黑影归为虚无,陀思妥耶夫斯基轻吹出一丝带有赞叹意味的笑音,望着自己的守护神掉进黑色深渊。有意思。

      他又试了一些咒语,所有咒文都没有效果。

      被俯身的巫师双眼无神,灰白的瞳仁挂在眼眶里,像没有灵魂的人偶的眼睛。从皮肤上的痕迹可以看出,在失去所有意识之前,此人曾流过不少的泪水。毫无畏惧的巫师款步走近,绕着那团奇怪的东西重作观察。他思索,心里没有答案,空白的感觉更引起他的好奇心。正是这种好奇,让他进入不像他自己的状态里面。陀思妥耶夫斯基勾起嘴角,既能感受到被蛊惑的部分,同时又能够清晰观测未知的黑影。

      柔软的毛皮帽边在黑发丝间被风略微卷起,风卷过树林深处。在他专心观察异象的时候,另一名巫师在树后默默转身,从自己过去的一段记忆中走出来。

      随着这名巫师的离开,黑影、年轻人,仔细观察着黑影的、与此人长相相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影,都和周遭的景物一起,被逐渐拉长、变得透明。陀思妥耶夫斯基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从冥想盆里抬起,令人眩晕的温度一下子扑到他的脸上。十年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睁开眼,看到房间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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