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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不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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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方知过就躲进厕所里吐了个昏天黑地，许庭深站在外面又心疼又束手无策。
等方知过出来的时候许庭深递了杯热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他的背。
许庭深抬手按在方知过眼底下，那儿一片乌青，瘦得眼窝都凹下去了。
“还难受吗？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方知过接过水杯摇了摇头，“有些药有点副作用而已。”
“……那再吃点什么好不好？我给你熬点粥？”许庭深带上收拾起碗筷就往厨房走。
方知过还是摇头，捧着水杯往沙发上一倒，难受地把自己缩起来，有些气短：“不想吃了……你陪陪我嘛。”
许庭深就侧过去坐在他旁边，伸手替他揉着肚子。
方知过整个人转过来懒洋洋地倒在许庭深身上，刘海有一点长长了，遮盖住他凹陷的眼眶，白皙的肤色更透着一股病气，像是一捏就碎的瓷娃娃，让人心生怜疼。
许庭深轻轻地将方知过搂进怀里，手上的力斟酌了几分，才不至于弄坏了他的宝贝。
方知过好像真的累坏了，累的有气无力，不一会儿就靠在许庭深怀里睡着了，歪着头，均匀的呼吸喷洒在许庭深颈间，长长的睫毛宛如蝶翼一般颤颤巍巍，整个人乖的不行。
可是这么个看起来乖的孩子，瞒了许庭深好多事情。许庭深想，我不打算跟他算账了，只要他好起来，许庭深就不计较了。
可是刚刚方知过在厕所里吐了那么多，压根什么都没吃进去。怪不得他最近瘦了那么多，吃什么吐什么，能不瘦吗？
许庭深抬起没被压着的手轻轻抚过方知过的眼底，那片淡淡的眼圈。
方知过忽然捂着腹部闷哼一声，往许庭深怀里又拱了几下，嘴里嘟囔着不满。
许庭深立马伸手替他揉着，小声地安慰。
方知过是不是每天夜里都那么难受，难受到睡不着觉，可还是死咬着牙撑着，就是不告诉他。
许庭深第一次感觉心累。
他心疼，心疼地快要蜷缩起来，他恨不得掰开方知过的眼睛让他好好看看，看看方知过为什么舍得把自己弄成这样，弄得自己那么心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心疼，心疼方知过把那么多年的信任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么大的事儿把他这个枕边人瞒的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昨晚他留了个心眼去看，方知过还能瞒他多久？还能夜夜疼的受不了也一声不吭地躺在他身边吗？
许庭深揉方知过腹部的手往下按了一下，看见方知过立马蹩起来的眉毛又马上松开。
看，他想使坏让方知过记住点教训都不舍得，方知过却舍得让他平白的无边心疼。
说到底还是怪他不狠心吗？
方知过就这样压着许庭深睡了快三个小时才醒，他起来的时候许庭深半个身子都麻了，不由得痛哼一声。
“麻了？”方知过戳戳麻了的胳膊，捏了两下，“麻了怎么不喊我起来？”
许庭深等着这股麻劲儿过去，轻拨了拨方知过的刘海，“可是你很不舒服。每天都那么疼？”
“嗯。”方知过看似毫不在意的低头敛眉。
许庭深用没麻的手抬起方知过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亲唇角：“如果我没发现，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方知过讨好地黏上去湿乎乎地亲了几口：“不瞒着你了好哥哥，不瞒你。”
许庭深受用地笑了笑，接着套话：“那告诉哥哥，到底是什么毛病？”
方知过就把头埋在许庭深颈侧蹭蹭：“不知道啊……就是普通的胃病不舒服而已。”
许庭深亲了亲他的鬓发调笑：“胃不舒服至于吃那种药？你还骗我？”
方知过立马把头埋的更深，修长笔直的腿也蜷起来压在许庭深绷直的西装裤上，装模作样地哼唧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许庭深颇为受用地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横抱起来带回卧室，然后压在床上。
方知过扭着身子开始逃窜。
许庭深掐着腰不让人走。
方知过就真不走，就这么压在被子上睡着了。
许庭深叹气，他到底是有多累。
方知过一觉醒来已经华灯初上，窗外万家灯火，窗内人间烟火。
他第一次感觉到活着的真实，就好像过去二十几年都在做梦，现在才算是梦醒了，许庭深在厨房围着围裙做了晚饭。
方知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都说生病的人会变得很脆弱，病了那么久他都要费尽心思地活，变得更加坚强和无孔不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惬意，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活下去。
他趿拉着拖鞋小跑进厨房从背后抱住许庭深，小心地吸着鼻子埋头蹭了蹭。
许庭深抬了抬胳膊，把刀放在案板上，就要把人撵出去。
谁知道方知过死命抱着就是不松手，还偷偷掉眼泪，许庭深察觉不对劲，转身轻轻抱住方知过。
方知过边哭边蹲在地上崩溃大喊，这几个月自己的担惊受怕终于有人替他卸下。
“我想活着……我想好好活着！”
许庭深也蹲下把方知过抱了个满怀，方知过就趴在他肩头跪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许庭深，他想好好陪你活着。
许庭深这才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绝望就像潮水一样把两人围的密不透风，方知过已经病的连活着都……
他哄孩子一样轻轻一下一下抚摸着方知过的后背，方知过哭的直打嗝，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庭深就捧着方知过的脸一下又一下亲吻他眼角，每亲一次就哄着说：“知过乖……我们肯定能好好活着。”
“我们明天去医院检查。”
“我们好好听医生的话。”
“知过那么乖，我们肯定能治好的。”
……
哄到后来把自己的眼眶也哄红了。
等方知过哭够了，许庭深把人抱到餐桌上，然后把做好的粥盛出来放在方知过面前，自己把菜一道道端上来。
餐桌旁是一杯热水和用玻璃瓶分好的药，许庭深下午趁方知过睡着的时候把大保健瓶子里的药全部倒出来按种类分好了装在不同小玻璃瓶里，方便方知过饭后吃药。
菜全是养胃的，粥慢火炖了好几个小时，很暖和很舒服。
方知过红着眼眶小心地喝着粥，一边感叹许庭深的温柔一边难过。
如果他这辈子，就这么无人问津最后冰冷的死去，他一定不会后悔。
可是现在他可以对许庭深撒娇，闹别扭，可以享受被照顾的权利，可以活在被爱的自在，他不舍得离开，就像舍不得许庭深难过。
这是要命的蛊毒，就像解不开的谜团，森林深处的沼泽，他只会在患得患失的感情里越陷越深，他会被舍不得和贪恋的两种情绪驱使而挣扎痛苦。
方知过抬头看了眼半身溺在温柔日光灯下的许庭深，正挑眉冲他笑，眼角还残留一点点红色，在白皙的肤色上尤为明显。
方知过赶紧假装低下头喝粥。
痛苦就痛苦吧，他愿意飞蛾扑火，只要许庭深是那束光，他也能溺死在这一点点温暖里。
反正已经那么不幸了，那么就在这最后残留的片刻，让他肆意地享受许庭深给他的幸运吧。
又有一滴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进汤碗里，方知过手忙脚乱地擦掉喝完粥吃完饭，然后摆弄那些小药瓶，倒出一把花花绿绿的药吃了。
许庭深就问：“你怎么能记住这么多药的吃法的？”
方知过喝了一大口热水鼓囊着嘴说：“吃多了呗。”
方知过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不喜欢打针不喜欢吃药，不喜欢医院不舒服的治疗手段。
这几个月来他却能捏着鼻子吃了不少药。
看来有在努力想要好下去啊。
许庭深欣慰地笑笑然后收拾碗筷。
方知过放下水杯的时候有一点恍惚，刚才答太快了都没来得及思考。
他不想许庭深心疼，可是现在潜意识里又有一只小怪物自私地叫嚣：“许庭深你快来疼疼我吧！”
他看了眼在厨房忙活的许庭深。
这个人，那么好，偏偏对他那么温柔那么细心。
他亲吻到了朝阳，于浩然明媚中寻得春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