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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萧长宁心里着急,下手便不知轻重。加之眉头紧皱,目光急切,简直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架势。小孩子皮肤娇嫩,哪经得起这般对待,手臂上被他抓的生疼。松开来看,已经青了一片。
      小姑娘被他吓得止住哭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鼓起勇气道:“就是住在西边的那个苏若啊,他人可好了,大哥哥你去救他出来好不好......”
      妇人急忙捂住她的嘴道:“大人,小孩子说话没头没尾的,您切勿同她一般见识。苏小哥家里世代是我们这的守墓人,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远门,断不会是大人旧识。”
      “是在下冲动了,”萧长宁冷静下来,“不过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实非恶人,请夫人助我一臂之力,救出那被困之人。”
      萧长宁言语诚恳,眼神清澈,抿唇定定地看着妇人。因他生的一副好相貌,摆出这番姿态时,足以让所有的雌性生物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妇人微微动容,嘴唇开合,几乎就要如实相告。但她最终还是无言摇头,不去看萧长宁失望的脸色,拉着孩子远去,脚步有些踉跄。
      萧长宁蔫哒哒地塌下肩,一转头看见大黄狗蹲在身旁摇头摆尾,咬着他裤脚往一边拽。萧长宁脑中灵光一闪,奇迹般地领会了他的意思,问道:“你知道他被困在哪?”
      “呜汪!”
      萧长宁大喜过望:“妙哉!狗贼且在前方带路,小生随后哇——”
      眼见着萧长宁一言不合就开腔,大黄狗不禁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它只得不与这人计较,随他“狗贼”“狗贼”地叫,也算默认了这个称呼。
      萧长宁跟着它上蹿下跳,如同行走于迷宫。也不知它是不是有意为之,竟专从屋檐房梁上过,真无愧于狗贼的名头。萧长宁莫名其妙地出了村,闷头赶了半晌路,忽见狗贼纵身一跃蹿上树冠,于叶片中隐没身形。萧长宁紧随其后,扒开枝叶向外看,视野豁然开朗。
      前方不远竟有一处凹谷,背靠青山,四周树木丛生,若非从高处看去极易忽略。那谷中炊烟袅袅,数十名兵士围坐锅边笑饮。旁边聚着一小群百姓,从溪中取水,就着干粮下咽。他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那口大锅,馋得直咽口水,却不敢上前。
      萧长宁一圈看下来,颇为讶异。这谷中尽是汉子,竟无半个妇孺身影。那些兵士也不知是哪家手下,将数十户人家中的顶梁柱捉来关押在此处,究竟有何用意?
      这边萧长宁还没理出个头绪来,那边已酒至酣时,开始没事找事。见有几名兵士站起身来,萧长宁目光随之转动,注意到谷中几棵树桩。他定睛一看——见鬼,那上面还绑着两个人!
      萧长宁心道这定是小丫头所言之人,便竖起耳朵去听谷中动静。那谷中地势低洼,人声被拢与其内,非得细细分辨,才能从风声中听出一点人话来。
      “尔等......逃......走露......罪该万死......”
      领头的兵士扬起长鞭,重重抽下。
      人群哗然,被缚的青年衣衫裂开,一道血痕清晰浮现。他痛得全身发抖,却咬牙一声不吭,只是抬首怒视挥鞭之人。
      萧长宁看清他的相貌,顿时色变,一把抓起狗贼,不假思索地跳下树来,向谷中俯冲而下。他大喊一声“看招”,将狗贼掷出。对方不知此物是何来路,如临大敌,横刀斩向扑面而来的灰影。
      狗贼虽气萧长宁冲动无脑,但事已至此,只得先顾眼下。它在空中翻过身来,看准刀刃走向,后腿准确地蹬在刀侧。这些兵卒不过三脚猫的功夫,根基不稳,这一下竟将长刀脱手。萧长宁趁机而入,绕道树桩背后,运内力于手臂,回身一掌推出。中正平和的内息将敌人远远推开,却并未伤其筋骨。他解决了对手,挥剑斩断绳索。那青年忽逢此变,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亏得萧长宁及时扶住,才站稳身体。
      被他隔空打牛的一掌震慑,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对于他们来说,“江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词汇。尽管无盐县的特殊性使这里有不少大侠坐镇,但那些人远不是寻常人等可以见到的。就算是县令大人,在面对那些人时也要毕恭毕敬。如今乱世,江湖与朝堂结合在一起。相比于侠者之尊,他们这些最普通的平民士卒身份低微,武功难以登堂入室。若不是遇到萧长宁,恐怕究其一生也未必能亲身感受内力的存在。
      “敢问大侠师从何处?”领头兵士拱手行礼,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长宁认得他是先前挥鞭之人,心中不喜,没好气道:“昆仑弟子。”
      那人连道失敬,萧长宁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将全副心思放在自己救下的青年身上。他细细打量对方的脸,心中十分欢喜,几乎将自己来此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伸手将人一揽,便道:“师兄,我可算找到你了,走,咱们回家。”
      他这句话实在出人意料,四周围拢的人无不惊愕不已,神色各异。苏若刚刚回过神来,被眼前的便宜师弟下了一跳,险些一头栽在地上。他听得人群议论纷纷,不禁无奈苦笑,一句“我不认识你”已到嘴边,他心念一转,又生生将其咽了回去。
      当下局面混乱不堪,他一个小小的守墓人,绝无可能改变什么,但眼前这人却不同。自己不如将错就错,利用此人之势来博取一线生机。
      苏若定定神,小心地伸手,轻轻拍了拍萧长宁的后背,道:“......师弟稍安勿躁,待此间事了,我自会随你回去。”
      萧长宁喜不自胜,“一言为定!正巧我受四师弟所托来调查疫病之事,并不急着回去。”他话音落下,一抬头看见众兵士惊愕不已的表情,心情当即坏了三分。不愿意理那些人的萧公子冷哼一声,又转头对着苏若问道:“方才忘了问,师兄怎会在此?还受那些......”他撇撇嘴,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们,“......仗势欺人的家伙欺辱。”
      “冤枉啊大人!这苏若是土生土长的无盐人,怎么会跑到昆仑山去呢?这其中必有误会!”兵卒头领眼看情况不好,急忙出言辩解。一旁百姓听到他的话,觉得有理,也纷纷附和,
      “是啊大侠,或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我是看着苏小哥长大的,他出过的最远一次门只是到县上找人给父母办丧事!”
      “他平日里就守着墓发呆!”
      ......
      苏若冷眼看着这些人毫不理解他行为中的用意,被一句话所驱使,争先恐后拆他的台,不免有些懈怠。想到被自己护在身后的人们愚钝而可悲,苏若一时间只想听天由命。如果谎言被揭穿,他必然自身难保,至于其他人……必然更是岌岌可危。
      然而萧长宁的反应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我不可能认错。”他取下腰间木剑,将剑柄送至苏若身前,“师兄,‘无锋’我替你保存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苏若微怔,接过木剑轻轻摩挲,指尖触感温润平滑,竟似玉石一般。木剑剑刃宽厚,一如其“无锋”之名,丝毫不见锋芒。他握着剑柄,隐约感觉到一股气在剑中激荡,顺着他的手臂倾泻而出,在身体里循环游走,温和如冬日暖阳。
      萧长宁转身道:“这柄剑我日日以真气温养,若非同源心法,触之必遭反噬。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下连苏若都觉得匪夷所思了。自己并非昆仑弟子,这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然而此刻体内的那股气却时时刻刻挑战着他记忆的真实性。当一个人的过去被否认,他会迷茫,不知自己何去何从。但苏若没有,他似乎在潜意识里早已知道一切,对于自己并非“自己”的结果甚至感觉有些理所当然。
      “李统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纠结身份实在没有必要。我师弟奉命调查,你理应全力配合才是。”既然有条件自救,苏若也不会束手待毙。
      被他叫到的士卒头领回过神来,应道:“正是,有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若蛊惑人心,率众出逃,意图走露疫情,引起民众恐慌。此等罪行无关身份,理应秉公处理。”
      对内情一无所知的萧公子彻底傻眼了:“怎么回事?你们也与那所谓疫病有关?”
      “岂止有关,简直是性命攸关。”苏若上前一步,直视李统领的双眼,“三个月前,第一例病发,几天后不治身亡。当时我们只当是寻常疾病,根本不曾与人特意提起。然而次日县令大人亲临,断言此病乃瘟疫之症,当即封闭村庄。此后数月,既无医者到来,也无具体对策。寻常人听闻瘟疫避之如蛇蝎,王大人却屡次前来,丝毫不见惧色。我问你,他那满口胡言真的可信吗?”
      “就我方才所闻来看,那根本不是瘟疫,甚至都不一定是疾病。”萧长宁在一旁帮腔。
      李统领愣住了。
      苏若又继续道:“就算真是瘟疫,也不必封锁消息。这等天灾不会怪罪到地方官头上,相反要是处理得当,不失为一笔政绩。若是将疫情告知百姓并及时上报,虽未必有功,但至少无过。李统领,你对我的指控并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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