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奶糖》孤舟难钓

8、第 8 章

　　江时雨单肩挂着叶许的书包，搂着他的肩膀慢慢向外走。
　　天色暗了些，叶许仰头看江时雨的时候微微眯了眼睛，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叶许很擅长勾勒，无论是在画纸上，还是在心里。但他无法描绘江时雨的万分之一，那个静止的，无声的，死板的作品，比不上站在面前的，鲜活的，让他心脏失灵的江时雨。
　　路上都是准备回教室上晚自习的住校生，偶尔遇到几个壮着胆子打招呼的女生，江时雨就笑着点点头。
　　叶许一直低着头，江时雨太过轻易的喜欢让他胆怯和懊恼，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很糟，但那是江时雨，那么多人爱慕着的江时雨。
　　停下来的时候，叶许才发现自己并不在公交站。
　　叶许被困在围墙和江时雨的怀抱里。
　　背后是艺术馆后墙，通往这里的石板路边栽了许多银杏树，像是正直又忠诚的守密者。赖着不肯归家的几缕光从茂密的银杏叶缝隙挤进来，影影倬倬的，只够叶许看清咫尺间并不和缓的起伏和心口可疑的跳动频率。
　　这就足够了。
　　后腰被一只大手抵着，不知道是手出了力，还是腰自己着了迷，试探着向前贴近，像是欲拒还迎。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银杏叶沙沙作响，把玩闹的光都赶跑了。叶许抬起头，江时雨正笑吟吟的垂首望着自己。
　　“干......干嘛呀？”叶许觉得吐出的气息比风还轻。
　　叶许在夺去呼吸之前，听见他说：“宝宝，我最喜欢你。”
　　江时雨的吻总是开始于温柔，贴上来的时候像是在吻一片花瓣，微凉过去之后，是很轻、很轻的碾磨。叶许觉得自己失去了五感的控制权，江时雨抬手关上了他的视觉，打开了他的触觉和听觉。
　　他感受到腰上的手渐渐收紧，眼睛上的手移到了脑后，嘴唇上的热度逐渐升温，萦绕周身的空气被逐渐抽去。
　　他好像不会呼吸了。他听见江时雨让他张开嘴巴，于是他乖乖的张开了嘴巴。予取予求，毫无保留。
　　温柔逐渐变质，有什么湿滑的东西不容抗拒的侵入口腔，带进一些让叶许得以生存的氧气。他本能的环住江时雨的脖子，迫切的渴求更多。
　　他能感受到江时雨的呼吸加重了，放在脑后的手用了力，和口腔内的软舌一起攻击，想要完整的占据叶许的理智和身体。
　　江时雨像是无师自通，横冲直撞的在口腔内壁宣示主权，叶许觉得每一寸都被留下了小旗，摇摇晃晃的像是此刻不受控制的身体。
　　江时雨捞了一把，让他站稳了。叶许的理智回归了一刻，他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像是添了一把火，情欲如潮般涌来。
　　天地放轻了声音，叶许只能听到啧啧的水声，江时雨的喘息声，还有自己克制不住，从嘴角溢出的呻吟声，跟猫儿似的，叶许脸躁的通红。
　　还好天黑的很体贴，叶许不至于羞愤欲死。
　　江时雨没有取下眼镜，镜片随着亲吻轨迹偶尔磕碰到叶许的鼻子。但叶许毫不知情，这些细小的疼痛被巨大的欢愉掩埋，被触觉所关闭。
　　叶许被囿于这一寸围城之中，心甘情愿逃不出去。
　　结束的时候，叶许的衣服被揉的乱七八糟。江时雨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细心清理干净叶许裤子上的残留，从头到脚整理妥帖，然后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揉揉他的头发抱紧了他，夸他做得很好。
　　叶许知道自己做的很烂，他不怎么会用手，江时雨也舍不得让他用嘴，最后哑着嗓子让他别乱动，安静的抱着自己忍了回去。
　　江时雨真是太好了。
　　叶许懒洋洋的趴在江时雨颈窝。情潮褪去风一吹有点冷，他吸了吸鼻子，才发现嗅觉突然回来了。江时雨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很凉，不难闻。但他从没见过江时雨抽烟，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但江时雨没说，他就不问。
　　校园里几株桂花快开了，风起时有似有若无的香会钻进鼻腔。叶许趴着趴着觉得困了，打了个哈欠，打完听到头顶江时雨闷笑了一声，话里带着桂花的馥郁，“回家，宝宝到点睡觉了。”
　　晚自习铃已经响过了，偌大的校园静悄悄的。他们在暮色中接吻，在黑暗中牵手，在车窗两边挥手告别。
　　13路晃晃悠悠的开，叶许趴在最后一排往后看，江时雨一直没动，就站在那里看着叶许上车，跟他说明天见，又目送他远离。江时雨的身影越来越小，叶许心里却越来越涨，在公车转弯之后瞧不见那个小黑点之后，叶许才恹恹的转过身，抓了抓头发，好想他啊。
　　叶许家离学校不远，几站就到了。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叶爸叶妈在客厅里看综艺，叶妈笑的花枝乱颤顺势倒到叶爸怀里，叶爸一边扶一边极力配合笑点，画面温馨又励志。
　　叶妈坐起来用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管理好表情：“回来啦宝宝，去洗手，妈妈给你热下菜很快就好哦。”
　　“好的妈妈。”叶许一边换鞋一边瞥了一眼叶爸，他看到叶爸轻轻吐了一口气。
　　叶爸发现了叶许似笑非笑的表情，朝叶许眨眨眼，叶许也眨眨眼。
　　今天也是父子默契满分的一天。
　　等叶许收拾完做上餐桌的时候，叶妈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叶爸也稳稳当当坐在对面。
　　“？爸爸你又饿了吗？”
　　拿着蘸料碟过来的叶妈路过戳了戳他的脑袋：“小没良心的，爸爸妈妈等着你回来吃呢。”
　　叶许浮夸的摇头晃脑：“嘿嘿。”
　　叶爸给叶妈盛好鸡汤放着凉，又开始给叶许盛：“怎么样小叶同志，黑板报工作进行的还顺利吗？”
　　“报告老叶同志，非常顺利！”我跟江时雨的恋爱也非常顺利呢！
　　叶妈看了看自己半天没动筷在那傻乐的儿子，转过头跟叶爸挤眉弄眼，恩爱秀的叶许都看不下去了：“妈妈你们注意点！”
　　叶妈不屑一顾：“嘁，你才注意点好吗，生怕谁看不出来你谈恋爱了。”
　　叶爸努力扒饭，忍笑忍的很痛苦。
　　“！！！”叶许吓得筷子都掉了。
　　“停。”叶妈抬手打断了叶许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别问我怎么发现的，要怪就怪你自己过于春心荡漾，一点不知道矜持。”
　　叶爸附和：“就是，还放学晚点回家，出黑板报这种借口我跟你妈当年都不惜的用。”
　　“......”叶许默默地捡起了筷子。
　　叶妈没准备放过他：“哪个班的呀，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开学才几天，宝宝你很速度啊！”
　　“......现在的。”
　　“哦......你们文科重点班男生应该不多啊，谁呀？很帅吗？一见钟情？”
　　“？？？？？？”叶许被还没咽下去的鸡汤呛住了，咳得满脸通红，圆圆的眼睛瞪着满是不可思议，“妈妈？？？”
　　叶爸淡定的给他倒了杯水，推到他跟前：“你妈妈早就知道了，我们又不反对，你看你慌什么。”
　　出柜出的过于魔幻，叶许又开始怀疑世界。
　　叶妈看他缓过来了，又开始八卦：“宝宝，回答妈妈呀，谁呀？很帅吗？一见钟情？”
　　叶许趋于平静，只想马上飞回房间给男朋友打电话吐槽，但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江时雨，很帅，一见钟情。”
　　餐桌安静了十几秒，叶爸和叶妈又开始疯狂交换眼神。
　　叶妈，“江时雨！！！他们博兴中学的学神！”
　　叶爸，“我知道，听说过。”
　　叶妈，“我的天啊，我在校门口荣誉墙上见过他照片！证件照都很好看！”
　　叶爸，“......是吗，没注意。”
　　叶妈，“宝宝眼光真是太好了，真是随妈妈。”
　　叶爸，得意。
　　叶妈，“不对，比妈妈眼光好多了！那可是江时雨啊。”
　　叶爸，气。
　　叶妈，“不对，我们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江时雨是怎么看上我们宝宝的？”
　　叶爸，“......虽然但是，我们宝宝也挺好的......”
　　叶妈没理他，收回眼神看着自顾自吃饭的叶许。白白嫩嫩的，长得还行；眼睛大大的，算是可爱吧；头发乱乱的，得带他去理个发了；安安静静的，还算乖巧；成绩也还行，好歹跟人家一个班了。
　　叶妈盯了半天，眼神从疑惑到审视到嫌弃到勉强。
　　叶许正在扒饭，余光发现叶妈在盯他，抬头问：“怎么了妈妈？”
　　......叶妈盯着叶许鼻尖上黏的一粒米饭，眼神又回到了嫌弃，“没事，吃完饭去好好学习吧。”
　　“？”叶许迷茫的朝叶爸眨眨眼，叶爸看着也不太高兴的样子，“你妈说的对。”
　　？倒数第一不配和正数第一谈恋爱吗！江时雨都没嫌弃我呢！
　　在第三辆13路开门关门驶离后，江时雨转身坐上了等待许久的那辆黑车轿车。
　　“少爷，回家吗？”
　　“嗯。”
　　车在夜色中疾驰，无数灯火映在他眼底又匆匆掠过，一扇扇小窗里是鲜活明朗的日子，平凡又温馨，是他不曾拥有过的梦境。
　　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灯火。
　　家里很安静，只有沙发边一盏台灯开着，昏黄的光投下一小片安全的阴影，郁梨像婴儿一样窝在里面，电视无声的播放着，明明暗暗的光在她素净的脸上交错，孤独又脆弱。
　　江时雨看了一会儿，放轻了脚步走近，拿起毛毯想盖在她的身上。
　　还没碰到，郁梨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更紧的把自己往沙发深处埋，江时雨能感受到她在细密的发着抖。
　　江时雨将手覆上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妈，是我。”
　　在听到江时雨声音的那一刻，郁梨就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江时雨，眼神从害怕到迷离，终于归于清明：“你回来了，妈妈让孙姨给你热饭菜。”
　　江时雨扶着她慢慢坐起来，出神的看着那张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说了声好。
　　江时雨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孙姨已经把饭菜端上桌，郁梨坐在餐桌上很高兴的喊他来吃饭。
　　郁梨生得好，一笑眼睛就会眯起来，两只小小的梨涡盛满了蜜，甜的让人恨不得将所有琼浆玉液灌满心脏进贡，可惜她爱上了将她的琼浆换成泪液的人，心甘情愿被下蛊，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也不愿离开。
　　江时雨坐了下来，郁梨已经吃过了，就使劲给他夹菜。
　　“妈，够了。”江时雨握住了郁梨的手腕。
　　郁梨手不自主的抖了抖，排骨“咚”的一声掉在了餐桌上。郁梨迅速抽回了手。
　　江时雨不说话，餐厅安静的让人窒息。
　　片刻后，江时雨放下了筷子，就要去掀郁梨的衣袖。
　　郁梨拼命护着。
　　江时雨没勉强，转向郁梨坐，把手轻轻放在郁梨的膝盖上，平静的与她对视：“妈。”
　　郁梨睁着通红的大眼睛望他，眼神里是从小到大被庇护着的天真与善良，此刻被泪雾覆没，泫然欲泣。
　　江时雨叹了一口气，牵起她一只手揉着，低头像是在自言自语：“离开他不好吗？”
　　江时雨等了很久，耳边依然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他放下了郁梨的手，起身没再看她：“我吃饱了，您早点休息。”
　　楼下传来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江时雨顿了顿，扣着楼梯扶手的指节被捏得发白，他压抑着想要强行带郁梨离开的冲动，头也不回的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