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流离》Piyrid

36、如果“爱”有颜色

　　“他有色觉障碍。”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们不同。

　　我看不到任何颜色，五彩斑斓的世界，在我眼中只有明暗之分。

　　红色偏暗，蓝色偏亮。黑白灰，这就是全部。

　　没错，我是色盲，罕见的全色盲。

　　“医生，他真的…不能治好吗？”

　　“抱歉，就我国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不能。”

　　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搞艺术的，尤其是母亲，在绘画领域颇有成就。

　　而我，作为他们的孩子，却得了这种“不治之症”。

　　“妈妈。”

　　妈妈抬起噙满泪水的双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我认为这句小小的“不在意”可以勉强安慰一下她，而事实也是如此，不过，这句话却从没安慰到我。

　　“真的不在意吗？”我曾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

　　答案是否定。

　　我在意的。

　　我是想看到其他颜色的。

　　小学的美术课，我曾因为分不清颜色，被同学羞辱一番。

　　到了初中，生物学里的染色体和遗传，也让我羞愧难当。

　　不过上帝是公平的，我比起常人，记东西的速度还算快，我凭借这个优势，考到一所不错的高中，离家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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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么，自己一人？”临走前母亲问我。

　　“没关系，我可以的。”

　　我毅然选择离开母亲的怀抱，一是我不想母亲因为我受众人非议，二是…我想走的远一点，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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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呀，新同学！”

　　“你好。”

　　我的同桌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他不知道我有色觉障碍，这在我意料之中。

　　不过我并不打算接近他，不是因为他有多不好，而是因为他的理想大学，是一所美术学校。

　　正是因为如此，我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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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是住宿制，可奈何食堂饭菜实在难吃，我只能偷偷翻墙出去开个小灶。

　　“喂，你…”

　　我羞愧难当，回来时被正要回宿舍的他看到了。

　　“咳咳，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我已经做好被他泼一头凉水的准备了，可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说:“好。”

　　我瞪大眼睛。

　　不不不，我不相信。

　　“你总有什么条件吧？”

　　他略加思索:“可能是有一个。”

　　我松了口气，毕竟我不是很喜欢欠别人人情。

　　“谈个恋爱吗？”

　　我不知道我但还是是怎么回宿舍的，只知道我阴差阳错的竟然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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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男朋友。”

　　我红着脸回了一个“早。”

　　两个大男人谈恋爱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下课后来美术教室一趟吧。”

　　我知道这种人的癖好，无非就是图个刺激，不过生物学里没有学过两个男人该怎么…算了，欠下的迟早要还的。

　　“好。”我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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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后，我直奔美术教室，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别紧张。

　　“过来吧。”

　　我硬着头皮过去了。

　　他笑着让我做到椅子上，拉开一块画布。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我自己。

　　他画了我。

　　虽然我看不到色彩，但我只看构图就觉得，画的真的很好看。

　　“喜欢么？”他把头埋在我肩膀上。

　　“喜欢。”

　　“要试试么。”

　　毕竟还有把柄在他手里，我只能回答一个:“好。”

　　对于绘画，我只画过素描，对，就是黑白灰的那种。

　　油画…有点难。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难处，手把手的教我调颜料。

　　“这是红色，这是肉色，这是…”

　　那刻我便明白，他知道我是色盲，只不过，我们都没有说出来。

　　自那以后，我们每日都不约而同的前来美术教室，他除了帮我提高色感之外，什么都不做。

　　他怎么不做些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啊！”我拍拍脑袋小声说。

　　不过，我自己可能…是有点喜欢他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是他在我耳边低语时，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时，还是触碰到肌肤，那颗心疯狂跳动时？

　　就这样，彼此间没有动人的情话，没有亲昵的举动，我们安安稳稳的升入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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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愿望还是那所大学么？”

　　他轻笑，却不语。

　　“你呢？”

　　我望着天空:“不知道。”

　　可不知为何，这次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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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新鲜感过了吗？

　　我不由去向和他一个宿舍的人打听，可他们的回答皆是:“不知道，好久没见过了。”

　　直到那日，班主任神情肃穆的说，他得了癌症，晚期，已经离世了。

　　活泼的他，温柔的他，我所爱的他…

　　原来，得了“不治之症”的，是他。

　　心口止不住的疼，眼泪不争气的掉落，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失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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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在美术教室的训练，再加上出生时的天赋，我理所应当的考入一所艺术学院，他想进的学院。

　　我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时，她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或许我活成了他的样子。

　　我在美术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色盲，而且还是全色盲。

　　白日里，我同朋友们闲聊，他们都说我活泼，温柔，是个很好的人。

　　只有我自己知道，夜里一罐罐啤酒是怎么下肚的。

　　“你是月亮的孩子。”母亲曾告诉我。

　　比起白昼，我更喜欢黑夜，因为在黑夜里，我和他们，和这些“常人”是无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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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梦里:

　　“亲爱的，你知道爱是什么颜色的么？”

　　我呲笑。

　　“爱吗？粉色吧，周围冒着粉色的恋爱泡泡。”

　　他当然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却还是义正辞严的说:“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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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美好的回忆，我竟还是迷了眼。

　　爱是什么颜色的？

　　是透明吧。

　　或者说，爱没有颜色。

　　爱是思念，亦是羁绊。

　　这种东西，无需言语就不能传达。

　　所以说，它是透明的。无形之中，却能让两颗心紧紧挨在一起。

　　我爱你，只不过没来的及表达。

　　现在，我除了黑白灰有能看到一种颜色了。

　　它叫做“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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