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黑白》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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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年忍受不了阿吉父亲的毒打便逃跑了，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不思念我的儿子啊！”佟绣痛哭流涕。

　　于吉怔住，原来这就是他的母亲，那个他在记忆中消失的母亲。

　　“娘，您终于回来了，咱们一家就团聚了，以后好好生活，爹现在只是喝酒，不打人的。”茉香紧紧握住佟绣的手。

　　佟绣点点头。

　　“阿吉啊，你可知道你这个娘多狠心？你三岁就抛弃了你，十多年来都没回来看过你一次，如今咱家日子好了，她倒是回来了，你想过为什么吗？”于良冷嘲热讽。

　　于吉沉浸在母亲回来的喜悦与困扰之中，这是很矛盾的感情，他既然想见到自己的母亲，又害怕母亲回来。

　　“爹，您不要再记恨娘了，您若当初不打她，也许她就不会走，您也有不对的地方。”茉香出面调和。

　　“你知道什么？你是自己回来的吗？”于良这话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于吉和茉香齐齐看向佟绣，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爹，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我不知道什么，只是知道当年她走的时候，是抱着刚刚满一岁的于祥一起走的，她宁愿带着小儿子也不愿意带着阿吉走，想想她是个母亲吗？他可没有将阿吉给抛弃！”

　　于吉转身看向佟绣，她失声痛哭。

　　“那时候你弟弟还小，怎么能扔下他？可是带两个走，我真的养不起，我是逃跑的，也许就会带着你弟弟一起饿死了，总不能带着你们两兄弟一起饿死吧？你弟弟小不懂事，若是真跟我一路颠沛流离饿死了，算是他命不好，可你都三岁了，怎么经得起那样的折腾啊？为娘的于心不忍啊！”

　　于良不屑道：“瞧瞧，这巧舌如簧的样子，你怎么不说你是跟谁一起跑的呢？你怎么不说那于祥是不是我的种呢？若不是我怀疑于祥的身世，怕是我要帮别人养一辈子孩子了吧？”

　　佟绣猛烈摇头否认，大声道：“士可杀不可辱，当年你就这般侮辱我，我能忍受你打骂我，可是不能忍你怀疑于祥不是你亲儿子，还想要掐死他，若我不走，那我们就会死在你的手里！”

　　于良也激动道：“我若真动手，你们还跑得了吗？我念我们夫妻一场，你却如此待我，还敢回来骗儿子说你都是有苦衷的？若真如此，你就该带着阿吉一起走，哪怕是死了，也不该丢下你的儿子！是我养大的儿子，我们父子相依为命，我们才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来做什么？”

　　于吉彻底疯了，这样的对话，伤害的只有他，他冲出家门，不想再听下去。茉香一路跟着，远远的不敢上前，想给他一些时间好好冷静。

　　回到家中，佟绣已经离开，只剩下喝醉倒在地上的父亲。

　　于吉以为这是此生第一次见到母亲，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阿吉。”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佟绣再次出现。

　　于吉放下手里的东西，带着母亲一起去酒楼里吃饭。

　　“你相信我，你弟弟真的是我和你父亲生的，而你兰生叔不过是见我可怜帮我一把，却被他误会，我偷跑那天你兰生叔是想拦着我，劝我回家的。”

　　于吉夹菜道佟绣的碗中。

　　“我没听父亲提起过有关你的事，更别提什么兰生叔了。那你是怎么过日子的？”

　　佟绣叹道：“这世道太难了，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我给人洗衣服、缝缝补补，做下人勉强过活，你弟弟命不好五岁那年生了大病，我抱着他四处求医，好在遇到有心人才保住这条命。”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家里还是养得起你和弟弟的啊！”

　　“你父亲怀疑你弟弟不是他亲生的，怎么会愿意医治他？若不是前年大夫说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怕你弟弟无家可归、无人照顾，不然怎么会回来打扰你们的生活？我偷偷观察你许久，看着你成了婚过的好，心里很是安慰，虽对你慢慢的愧疚，但一想到若是当初被带走的是你，那你和你弟弟的命运就会互换，现在想来你是幸运的。”

　　“那、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那场大病之后，他便心智没有再成长过，十四岁了还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不能照顾自己，都是我害了他啊！”佟绣掩面而泣。

　　于吉心里百味杂陈，原本心里怨恨母亲对他的抛弃，又想念母亲，如今听到弟弟是这样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回到家中，他试图提起母亲和弟弟，父亲大发雷霆，掀翻了桌子。

　　茉香见于吉一筹莫展，便提出不如让母亲和弟弟先去她娘家住下，反正家里也是有下人可以照顾他们，等将来慢慢劝好父亲再接回来。

　　于吉很是感动，庆幸自己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妻子。

　　本以为相安无事的日子，却还是被一个谎言给打破，原来于祥并不是个痴傻的人，而是个好吃懒做又喜欢赌的人，他将家里的钱都输光了，没有办法佟绣才让他装傻子，回来骗于吉。在茉香家里开始还装的很不错，但见到下人一起玩，这瘾就上来了，没忍住一起玩了起来。这些还不够，他偷了茉香父母的钱出去赌，家里进了贼怎么能当做没事？

　　于祥又装成傻子模样，佟绣也咬死不认，还说是茉香父母嫌弃他们故意栽赃陷害。

　　于吉与茉香大吵一架，认为是王家的不是，赌气买了一个房子给母亲和弟弟住，这件事被于良知道了对于吉大打出手。

　　“这件事我已经无能为力，于吉整日不回家，都是去看他娘和弟弟。爹，您应该不会也觉得是我家人在冤枉他们母子吧？”茉香无奈哭诉。

　　“那个女人蛇蝎心肠，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抛弃，看到这家有些钱了，就想回来跟着享福，还想让这个家给她养儿子。真是如意算盘打的太好了，连我都有些佩服了！”

　　“爹，您的意思是？”

　　“放心，于吉是我养大的亲儿子，我还能让他搭上身家性命的去帮那母子两个？”

　　茉香回娘家去住，总不好独自在家与公公同住，心想着什么时候于吉能接自己回去好好过日子，之前的事也不计较了。王家是知书达理的，父母也都理解这样去情况，也愿意原谅于吉，即使这家伙连道歉都没有。

　　茉香正在家里头缝鞋子，谁知道外头大吵大闹的，她便匆忙出来，见于吉满身都是血，吓得顺着门就跌倒了。

　　“好你个挑拨是非的贱妇，为何你要说我母亲的坏话，让我父亲发那么大的脾气？”于吉大声喊道。

　　王家老爷怎能容他在这里大闹，便叫人拦住了于吉。

　　“你可知道我父亲将我母亲给活活打死？这是你挑唆的吗？我只想安顿好母亲和弟弟，再来接你回去，你为何偏偏等不了，还要让父亲找去？”

　　“我、我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离开以后，我也不好待下去，便跟父亲说我要回娘家住些日子，等你处理好家事再说。而且我不过抱怨几句，难道有错吗？明明不是我家冤枉你弟弟，可你不信还说我的不是，与父亲说也只不过想有个人能明白其中的真假。”

　　“于祥本性不坏，不过就是因为跟着母亲颠沛流离没有好日子过，才会误入歧途，你为何不能宽宏大量的原谅一次？”于吉叹道。

　　茉香有些奇怪，“此话何意？你早就知道你弟弟是装的？”

　　“倒也不是，是我再三逼问，他们才承认错误，我想着他们定是无奈才如此，所以在那边安顿好他们的起居，打算留一笔钱不让他们再回来，可谁知道今日父亲找去，还动了手，发了疯一般的把娘给打死。”

　　“什么？真的吗？”

　　“我还能说谎不成？我出去采买，回来时见到父亲瘫坐在血泊中，母亲已经断了气，于祥在角落里被吓得瑟瑟发抖。我们这一家算是毁了，这回你满意了吧？”

　　茉香觉得荒唐可笑，怎么最后还能怪到她的头上？

　　王家老爷气愤道：“你家那些烂事是你们自己作孽，怎么还敢怪到我女儿头上？你父亲早在你娘离家出走时就想杀她了，只不过这回是你娘送上门来，还能怨谁？她太贪婪，当初带走你家的积蓄，对你和你父亲不管不顾，如今没钱了带着你那个弟弟回来，你们善良将其留下，不成想是豺狼虎豹，你父亲这是除害，你还执迷不悟？”

　　“除害？你说的是人话吗？那是我母亲，我爹杀了我娘，那是除害吗？你们王家还算是人吗？”

　　王家老爷转身道：“瞧瞧，这就是你的夫婿，你还向着他说话？他不杀了你，已经是烧高香了。”

　　茉香只是一味的哭泣，母亲在一旁劝说。

　　“你母亲来了我王家，我当着亲家来对待，他们的吃穿用度我都给，还给钱让他们花，他们可倒好挥霍无度不知节省，还敢偷钱？输钱、败家，不但不知道悔过，还假装疯傻骗人，见被拆穿竟狗急跳墙说我们冤枉？这就是你的家人吗？我觉得你那醉鬼的父亲都好一些了。”

　　于吉气得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大步走向茉香，拉着她就要出门，被王家人给拦住。

　　“你这是做什么？”

　　“都是她的错，我要让她一命抵一命！”

　　王家老爷一把拽住于吉的胳膊，大声道：“你敢！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杀人的是你父亲，凭什么让我女儿来偿命？你若敢动我女儿一个汗毛，我定让你做一辈子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