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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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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刹年末
雁西 北国
春临城 兰府
一年四季,轮回交替,气候已经转变,本该到了她回归扶风,回归家园的节点,可是她却为了救敌国的阵前将军,而死在两国交阵的流漠之地,上辈子,她错就错在,爱上唐臣曳。
“少爷,天凉了,咱们早点回去吧。”
兰珣站在碧湖旁,捷迅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她感受到肩头的重量,今日,她醒来半月之余,身子确实虚弱的很。
她看了看波澜不惊的月宁湖,感受着周围人们的移动,紧了紧肩头的衣物:“捷迅,今日府中有新事吗。”
捷迅双眸转了转,瞬即明了自家少爷所问,张口道:“今日,二皇子、四皇子和唐将军要来府,老爷吩咐,不能怠慢。”
“二皇子,四皇子,唐将军、”兰珣薄唇轻启。
这几人,前世,关系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自家哥哥兰琼是四皇子北原策的陪读,自家姐姐兰廷萱是唐将军的妻子,自家爹爹兰忆谨是二位皇子的老师,自家母亲则是可号令三军持有军旗令的大将军傅沉,也是唐臣曳的师傅。
可即便如此,最后他们兰家一家在刑役部死的有多惨,她历历在目 ,从不敢忘怀。
兰珣吸了一口气:“他们几时到。”
“二刻便到,大少爷已经派人通知了。老爷说少爷您便回房歇着吧,兰亭凉,您再坏了身子。”捷迅随后补充道。
兰珣没有搭话,就那么直直的站着,六岁离开扶风,在雁西整整待了十年,她以为她已经是雁西的一份子,可这里终究是容不下她。
“告诉露儿,待会为我洗漱。”兰珣温温道,而后提着步子向后厅走去。
晚风吹起她肩头的披风,兰花也挂不住了枝头,缓缓落下,曾经她以为雁西的水可养扶风的花,可她却完全忘记了,雁西和扶风完全是两个方向,松鳞、植金石和纯水苔是两个物种。
露儿,很漂亮无害的一个小丫头,她母亲傅沉在安定城回来的路上捡到的,捡到她的时候,他们一般大,都是十二岁,傅沉说用不到丫头,自己又素来身体不好,索性就给了自己,前一世,自己待她极好,生怕委屈了她,甚至想到,当自己一命呜呼后,让她出府,嫁了好人,安然的度过下半辈子,可惜了,自己到死才知道,露儿竟然是皇后的人。
透过铜镜,兰珣细细打量着站在她身后为她束发的人,眉眼之间尽是纯净,是那么的人畜无害,谁能想到,她的武功是一等一的高,可这身武功不是用来保护她,而是用来杀她的。
“露儿,本少主今天好看吗。”兰珣柔声道。
露儿笑盈盈的,用爽朗的声音猛点头道:“好看,小少主最是好看了。”
兰珣就喜欢听她叫小少主,花开烂漫,眼角弯弯,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唐臣曳,自己一定以为那是心动。
兰珣笑笑,起身拿过露儿手中的木梳,把露儿按坐在木凳:“既然这么好看,那小少主也给露儿梳一梳吧。”
听此,露儿快速弹起,迅速跪了下去:“小少主,这怎使得,你可别折煞奴婢了。”
看着跪下的露儿,兰珣冷静又冷漠,把木梳放在面前的木桌上,自己给过她机会的,是她不要。
兰珣轻叹一口气:“既如此,那本少主便不勉强,你跟本少主去兰亭吧。“
兰亭在月宁湖后,周围种满了兰花,她刚进入,夜间的兰香已经悠悠传来,抬眸一看兰亭内众人已经就坐,再看看脚下通往兰亭的凉石,她有些犹豫,顿了顿,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二皇子北原竺,四皇子北原策,大将军唐臣曳,全部到齐了。
“廷若参见二皇子、四皇子、唐将军。“兰珣站在一侧,微微行礼。
彼时,在座众人停下交谈,纷纷抬眸望向她,见这般情形,坐在北原策对面的兰忆谨面颊不悦,率先开口:“不是让你在房间好好休息吗,怎么出来了。”
兰忆谨不是她亲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他为什么要收养她这么一个敌国的孩子,就是到死,兰忆谨都没有告诉她,亦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
“回爹爹的话,儿臣已经调养半月有余,慕容说,可以适当出去走走了。“兰珣把罪责都推给了府医,正好慕容也不在府上。
兰忆谨一听,没有办法,也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实本来兰珣也没想这么快就与这几人见面,但是她要把露儿为她所用,就必须借这几人的手。
“今日兰珣来迟,自当罚酒一杯,与各位赔个不是。”兰珣侧了一眼,露儿快速的把酒杯递了上来,也没给在座说话的机会,兰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瞬时,只感觉喉部和胃部火辣辣的热流袭遍全身。
只听北原竺爽朗的笑声传来:“兰珣,你何时学会饮酒了,往日,你可是滴酒不沾啊。”
‘滴酒未沾、’兰珣眉头轻皱,确实,前一世,她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死在沙场。
兰珣快速调整自己,微微出声:“回二皇子的话,未有会与不会,理应如此。”
“哈哈哈哈、”北原竺抬眸看着兰珣,微微扯着嘴角,满意的点点头:“既如此,那兰珣,咱们今日便不醉不归,可好。”
不得不说,奉承,真的是一个好的处世之道,只可惜,前一世,她不懂。
兰珣提步,坐在唯一的一个空位,只不过让她有些窒息的是,她的身侧就是唐臣曳。
一如既往,一拢黑衣,玄纹衣袖,发丝以透明色玉簪束起,兰珣还是没有控制她自己,余光打量了些许,他的面颊在月光与灯光的映衬下,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眸中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这四个字便是她初见到他,在她脑海中留下的,迟迟不能忘。
兰珣想起她初见唐臣曳时留下的感觉,现在看看,她还是忘记不了,原来,爱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而不是遗忘。
“老师,您认为,父皇对于前几日,夏掌使上报雁西与扶风边界兵斗一事,会如何处理。”北原策放下酒杯,颇为认真的询问坐在他对面的兰忆谨。
兰珣听此,手中的木筷微微一顿,快速恢复。
而彼时的兰忆谨则是微了微眸:“臣下不敢对陛下圣意妄加揣测,但应过不了几日,陛下会有结论。”随后,兰忆谨将目光移向北原策,正色道。
听着二人的谈话,兰珣想,不是兰忆谨不说,而是他也不能确定,兰忆谨除了是几位皇子的老师,也是朝中中政司的人,中政司虽然有预览奏折,提供建议的权利,但没有抉择权,而唐宴礼与唐宁曦也不会让最终的决定权落入除了唐家以外的人的手里。
当朝皇帝,北堂冥名存实亡,任人摆布,现在的朝廷,基本分为两派,一派以唐家为首,拥护四皇子北原策为下一任皇帝,一派以陌家为首,拥护二皇子北原竺为帝,北堂冥则爱屋及乌,偏爱身为贵妃娘娘叶阮田独子的北原竺。
“二皇子,对于这件事情,您怎么看。”想了想,兰珣挑着碟中的饭菜,无意的询问着。
北原竺端酒的手微微一顿,抬着疑惑的眼睛,他没想到,兰珣会把话头递到他的嘴边,他从不过问朝堂之事,看着众人转向他的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身处如此境地,最好的自保就是,少说、多看。
“我认为啊,应当就是小打小闹,边界的人不守规矩,警告警告便好。”北原竺继续抿着杯中的一漤香,眼神闪烁道。
兰珣看着北原竺,她看不懂北原竺,前世,北原竺大智若愚,扮猪吃虎,进退自如,如今看来,他的眼神中暗藏一颗祸动之心。
“廷若,不得无礼,陛下之意,岂是你我能揣测的。”兰忆谨一听,面颊立马变了,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参合的,尤其是朝堂之事。
兰珣听了,乖巧的低下眸,用手按压着胃部:“爹爹教训的是,廷若知错了,孩儿先回去了。”
一旁并未出声的唐臣曳此时注意到了兰珣的动作,微微出声:“怎么,胃不舒服。”
刚要起身的兰珣顿了顿,他还是用最冰冷的语气说着质问别人的话语,恍如前世,用最冰冷的刀刃屠杀她最亲的家人。
兰珣彻底起身,咽了咽口水,从唐臣曳身侧走出,举手冲着在座的诸位行礼:“廷若无碍,可能是出来的时间久了,见风了,廷若这就回去。”
兰珣看了一眼旁侧的露儿,而后提步出了兰亭,雁西的夜晚还是有些露重,不知道待会那月宁湖,她这副身子骨能否经受的住。
感受着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她放慢了脚步,抬头看着夜空的星点,兰珣微声道:“露儿,来兰府多久了。”
露儿抬眼,跟在兰珣的身侧,虽不知小少主是何意,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四年有余。”
兰珣微微一笑:“四年了。”
那就对上了,从十二岁到十六岁,她都跟在她的身边,在那之前,照顾她用药的都是家母傅沉身边的亲信老人傅青莲,后来傅沉因为早年去沙场落下隐疾,傅青莲便回去贴身照顾,后来换成了露儿,前一世,傅青莲并不知道露儿的身份。
兰珣顿了顿步子,侧停在月宁湖的一旁,看着不远处稍有涟漪的湖水,她低声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露儿已经感觉出了异样,抬眸看着那碧玉公子,高挑秀雅的身材,一袭冰蓝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白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下巴微微抬起,杏仁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不得不说,自己小少主的美貌可谓是一等一的好。
露儿微微一笑:“我家少主,非凡品。”
听此,兰珣低笑一声,把身子全部转向湖面,而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既如此,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此话,若不是细听,会以为她在自言自语,可露儿听到了,她攸的抬眸,扑通一声,跪在兰珣的脚侧,有些惶恐:“露儿不知小少主何意。”
‘装的多像啊,若她不是从地狱来的人,她还真就信了她。
“露儿啊,四年的玉怀香,我不想再喝了。”兰珣缓缓道,语气中满是疲惫。
露儿原本硬直的背部瞬间塌陷,没有了一丝的力气,双眸无力的来回转动,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兰珣回了身子,提步向露儿走过,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说吧,你是要供出你背后的人,还是要在刑役部自行了断。”
听着从头顶传来的声音,露儿抬眸看着此时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人,那人镇定而冷静,面颊柔中带着不容忤逆,好似并不是以往她见到的小少主,她低下头去,没有为自己辩解,哪怕那么一句话:“露儿,可自行了断。”
兰珣闭上眼睛,她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她如何会供出当朝皇后呢。
她提了提衣袂,向前移了移,冲着露儿伸出手:“起来吧,对你主子还挺衷心。”
露儿顿了顿,抬眸看着兰珣,最后伸出了手,二人指尖相触的一瞬,露儿只感觉一道重力把她拖了些许,而后只听到砰的一声,原本在她眼前的人已然掉下了月宁湖,任她武功高强,也毫无反应之力。
“小少爷落水了,赶快来救人啊。”
“快点去叫老爷啊。”
“下水下水。”
“…………”
一时间,所有家仆开始动了起来,吵闹声在露儿的耳旁回荡,她呆呆的被路人撞来撞去,她没想到,小少主为了除掉她做到如此的地步,她甚至不知,小少主是从什么时候怀疑到她身上的。
她不能逃,也不想逃,只有像小少主说的,她应当在刑役部中自行了断,否则,她背后的一切都会被牵扯而出。
另一侧,兰亭下,兰珣走后,剩余几人便开始交谈起来。
“老师,看兰珣身子骨颇弱,应当多习武,以此强身健体,正好,唐兮最近不用远赴安定城,可多带兰珣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不能让他整日闷在房内。”
北原策回眸看了一眼唐臣曳,眼神中包含了些许,唐臣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兰忆谨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是故作不知。
“老爷,小少爷坠湖了。”
兰忆谨还未来得及做出回答,便见一身粗衣麻布的家仆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便跪在地,声音中夹杂着哭腔,兰忆谨听此,急切的站了起来:“怎么回事,露儿呢。”
而后提着步子,迈了出去,几人见此,也纷纷跟在身后向月宁湖走去,待几人到达后,兰珣已被捞起,全身湿透了,被放置在一旁的碧石上,双眸紧闭,脸色煞白,似是没了呼吸。
“慕容呢。”兰廷萱很是急切。
站在一旁,同样变成落汤鸡的家仆哆哆嗦嗦:“慕容出府采购药材去了,还没回来。”
这时,捷迅也才想起,他下午去药阁请慕容给小少爷复诊时,药阁的小弟子确实说慕容出府一事。
周侧几人,眉头紧皱。
“那就叫太医,找太医鉴。”北原竺大声道。
几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没有说话,最终,唐臣曳出声:“我来吧,太医鉴那边来不及。”
说着,唐臣曳走向碧石,俯身看着面前的人,方才还面带笑容,如此冷静的人,这时却没了生气,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探寻那张唇,柔柔的渡着气。
虽说是在救人,可看到此情景,兰忆谨的心里还是过不去,挪步至一旁,冷厉的站在露儿的面前:“说,怎么回事。”
露儿低着头,她要怎么说,说是小少主发现了她的身份,为了把她送入刑役部而牺牲自己来铲除她,还是说小少主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显然,二者都说不过去,索性低下头,一声不语。
“来人,把她送入刑役部,给我审。”北原策撇了一眼兰忆谨,直接做了主。
在北原策的心里,兰琼虽然是他的陪读,兰忆谨是他的老师,但对于支持他坐上太子之位一事,兰忆谨确是从来没有松过口,他需要兰忆谨的支持,可能这个突破口,他要从兰珣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