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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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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长大了,心思也愈发难猜,一会子狂风、一会子暴雨,着实难办。余非海抹了抹额边的冷汗,暗戳戳想。
殊不知,大雁即将离巢,大厦即将倾覆。
一年后,不仅仅鸡飞蛋打一场空。
注定......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几日后,容安到达沧澜山顶。
巍峨的明镜大殿,最东边炼器室里的搬家工作已收了尾。涟漪和小跃一在大殿外的广场空地上,欢快的垒起了冰雪城堡。小跃一的锻木造物术同样适用于“锻冰”,锻出的每一节冰砖都等边等角、严丝合缝、不漏风雪,一转眼,一栋二层纯冰建成的小楼就出现在眼前了。
晶莹的冰屑子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容安在一旁看着,不想催促,加入了“施工小队”,晨雾中的沧澜山脉格外美矣,衬托着朝阳和希望。
温暖淡薄的金色光辉普照着年轮。
那年,岁月正好,无羁年少。
曾几何时,容安忆回首,往日依稀、往日依稀,萧萧子吟不在、子吟不在,唯剩肝肠寸断、尸骨无存。
奠记大幽,铭刻忠义。痴恋一生树,苦奈无花果。
魂亦不在目......
五年了,一路上,他们不像来时的匆忙,涟漪带着容安、小跃一,游山玩水,悠哉快哉活哉。
丰县的翡翠桂花糕,软糯适中、入口即化,那滋味饶舌三餐后还有余韵,咂咂嘴吧,好不满足。
扬州城的冰糖莲藕粉,冲泡简易、搅拌即食,口感爽滑,黏腻正好,美肤养人。睡前一碗,吃货之福,保管好梦,一觉到天明。
还有苏中的燕子坞。当地的三大名胜之一,身处其中,恍若置身于幻境天堂。无数精致的绘着色彩的木头七架梁悬挂在,密密麻麻的参天巨木上。屋脊有形似“弓”,屋檐弯曲似“啄”,不似人间帝王宫阙,胜似天上仙羽楼台。
零零落落、星星点点的,如空中明珠璀璨,闪闪亮亮,光彩照人。
余晖中,小跃一看着涟漪发光的小圆脸蛋,对她撒娇道:
“姐姐,姐姐,我以后也想住这样的房子,可以吗?”
“不行,宫里没那么多树。”容安插话道。
“......姐姐我很穷,买不起房......”涟漪犹豫片刻。
小跃一听了着急回:
“不用姐姐买,我来造!”
“好啊,姐姐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多的屋子,一间就够了。”涟漪捏了捏小跃一的奶膘,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缝。容安抢过话头,接嘴道:
“还有我哦,我也一间就够了,不用客气。”
“嗯!还有我,我也跟姐姐一直住一起!”
“不害臊!”涟漪刮了刮跃一的鼻头,挑唆着:
“我们跃一长大后会娶媳妇,哪能跟姐姐一直住一起的?”
“我不娶!”
“呵呵~看你以后娶不娶,我拭目以待哦。”
容安看着这一幕,心里咯噔的一下,陛下大婚的事要告诉她吗?会不会扫了这几天畅玩的兴?几番捣鼓,又决定不提,到时候,给她的惊喜吧。
十六岁的涟漪,少年老成,透过小跃一湛蓝的眸底,仿佛看到了十岁的自己,当初,总以为
眼前的相守、陪伴,就是一辈子。
孰不知。
刹那即芳华,转瞬即天涯。
“要娶也是娶姐姐。”
“......”涟漪风中凌乱。
“哈哈......”容安幸灾乐祸。
十日后,封后大典,大宴如期举行,这婚礼办的太急促,陛下吩咐一切从简,能无则无。
涟漪、小跃一一行人,踏着新后立成的钟声,踏进了许久不见的宫墙内院。在容安的带领下,规矩的往德馨殿赶,一路上,宫人们忙的头都来不及抬,只匆匆朝容安浅浅的作上一揖。
满庭满院满殿的大红纱幔,大红双喜,晃花了涟漪的眼......
在迈入“德馨殿”大门时,涟漪的脑子突然清明了,一个激灵闪过,她沉着冷静的对走在前面的容安大声吼:
“等等!”
容安停住了,他以为身后的涟漪早已迫不及待的,要进殿恭喜她的皇帝哥哥李慰心了,不知,他的惊喜,在某人的看来,是惊吓和始料不及。
“怎么了?”容安“关切”的问。
“今天皇帝哥哥太忙了,要不明天?明天我们再来拜见他。”她慌忙搂过一旁小跃一的肩膀,提脚往殿外的台阶下走去。
“你要往哪儿去?”容安不解。
这一问,直达红心,从前这座殿就是属于她的小屋子,出了这门,也真的没地儿去了!她硬着头皮的小声又问:
“皇帝哥哥有帮我安排其它住处吗?”
“没。”
夜色深深,繁星依旧,风稀如水。明堂堂的鹅黄悬挂在天幕一角。如此怡人景色,涟漪睡不着,晚饭后,小跃一被容安带去了他的寝室,还说什么天子卧榻不容旁人接近,除了她。
李慰心还说,让她早点睡,不用等他。
更不用去婚宴应酬。
德馨殿自上一次炸毁后重建,距今已有十个年头了,涟漪摸着寝殿内雕窗上的仙鹤图腾,不禁叹息一笑。罢了,待回头遇上了皇帝哥哥,再跟他提提,都是结了婚的大人了,不必再把儿时的玩笑话当真。
这卧室的两张床榻更是放不得一块了,没人睡也不可。
“德馨殿”对外是陛下的书房,内里其实是陛下的休息室及秘房存宝库,什么贵重物品,什么书料珍藏,都搁这儿,包括涟漪。
到底,他还是在乎她的。
即使被当作军火库限量版的最强武器又何妨?人,固有一死,怎么死的又有多重要?与其默默无闻的结束这没爹没娘的奴役一生,还不如造福天底下其他幸福美满的家庭。
这一刻的涟漪是彻底把母亲李妍的话,当成了过眼云烟。母亲希望她好好活着,哪怕平平淡淡,碌碌无为。
而女儿选择,服从他、祝福他、往后余生为大幽的繁荣昌盛、领土完整而活。
想通随即放下,放下随即安寝。
又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喧闹和喜乐都沉寂了,涟漪闻着屋里的浓郁熏香,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所以,她不知,就在她睡后不久,皇帝哥哥来了,带着满腹的愧疚不安,端起西边窗户边的烛台,放置她的床头,只为看看好久不见的美丽容颜。
所以,她不知,皇帝哥哥一夜未眠。
所以,她不知,乌黑俏丽的鬓角边坠下了一滴泪,被他伸手抹去了,温柔的、轻缓的,像碰弥足珍贵的易碎品似的,屏息凝神,小心翼翼。
所以,她亦不知,皇帝哥哥落寞的长夜里无声的叹息,无不心痛、无不迫不得已、无不百般无赖。
一觉醒来后已近正午,涟漪带着小跃一有生以来,头一回正儿八经的拜见皇帝李慰心。趴跪深鞠,一套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礼行下来,李慰心面露疲惫。
涟漪将五年炼器成果,母亲血肉筑成的灵器陶笛,慎重的交予他,李慰心也慎重的收下了,随后看向了一旁的跃一。似是询问“你呢?”的眼神,涟漪生怕他嘴里冒出个什么金口玉言,一把扶住李慰心的手臂急切道:
“皇帝哥哥,他叫跃一,木属性,会锻木造物术,造出来的屋子结实稳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李慰心看着她侃侃的吹嘘着,宠溺的笑道:
“然后呢?”
“......他能留在宫里吗?和我一起?”涟漪松开他的手臂,恹恹问。李慰心抬手按了按对方的额角,哄猫咪似的顺毛:
“你要就留下吧。”
“谢谢皇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