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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守护 ...


  •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齐歌斜倚在玉兰花树下,手握酒盅。路灯橘黄的光透过层层树影,堪堪照亮她的发顶。她瘦长的脸隐于玉兰花的花影之中,浓密的睫毛遮挡她半眯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像在沉睡。

      不会真喝多了,在打瞌睡吧。姬扬抖了抖腿,甩掉粘在鞋底上的残花,爬上缓坡,走向树下的老师。今年的春天反常地迟钝,花开得晚,凋谢也迟。时近初夏,玉兰花犹存半树粉白,草坪上满是落英。

      曾有学妹在给姬扬的信中写道,小藏山的这半山玉兰花,于月下欣赏,正是巫园的不二浪漫。姬扬没去追究用扑了香粉的樱花信纸给自己写信的是谁,也对巫园的浪漫地点排名没有兴趣。真不知道那些女生在想什么,莫不是深闺春罗薄,寂寞得无以复加,对着月下的小藏山也能生出烂漫的情愫。

      姬扬抹去额头渗出的薄汗,走向老师。让人瘆得慌的并非小藏山本身。小藏山是座小丘,丘上有凉亭,本是登高望远的好去处,偏偏毗邻万芳园。姬扬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半夜三更,远眺历代巫师的陵墓,即便饮着酒,也做不起乐来。

      “好一个‘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你的去年人是谁?也没见你抹眼泪啊。”

      “呵。”齐歌好像是笑了。她端起酒盅遮挡笑意,漫不经心地瞥了找来的学生一眼。“女孩子感怀的时候,如果不能感同身受,就闭上嘴巴。说错了话,可是会被人讨厌的。”

      “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会害怕被人讨厌的人?还是你在试探我对‘女孩子’的看法?”姬扬走到齐歌面前站定。玉兰花的残瓣粘在齐歌刘海上,姬扬顺手帮她摘掉。

      “反正是那种会随便摘掉女孩子头上花瓣的人。”齐歌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姬扬深怕被她捏住手腕,赶紧收回去。

      “你体内的元素之力不安分,你的灵魂也是。”见老师眯眼嗅闻,姬扬嫌弃地别开脸。“你是魔宠吗?嗅觉最灵敏的那种?”

      “你尽管说,我不会生气的。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浪费。”齐歌说着,当真转过身,远眺起夜色中的万芳园来。就算在白日,万芳园的路灯也不会熄灭,据说那是为了指引已故巫师的灵魂归来。然而受雾气影响,路灯苍白的光芒在小藏山上看起来也如萤火虫一般微茫。那些故去数百年,漂浮在高空中的魂灵倘若真的存在,又果真想回来看一眼的话,也会不知所措的吧。虽然父母就葬在园中,姬扬始终也没对那地方生出过半分好感来,倘若没有特别的原因,就连清明,她也很少造访。人死了就是死了,奶奶从没掩饰过对灵魂存世说法的嗤之以鼻,姬扬深以为然。生命既不存在于墓穴之内,也不在不知会否到来的明天。聪明人只争朝夕,仙女怎么能和凡人计较呢?

      “你让我们帮忙,我们按你的话做了。没想到齐光施法之后,寒鸦变得很奇怪。她使用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巫术,难以分辨她调动了哪种元素之力,总之强得离谱。齐光嘴上不说,我看她也吓坏了。”

      “你专程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齐歌仍端着酒盅,只有头偏过来,注视着姬扬。路灯虽然黯淡,她眼里的关切仍落进姬扬眼里。寒鸦对她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在她接过班主任教鞭的当天就闯下大祸,连累她教师评定的坏学生。姬扬相信自己的直觉,同时也坚信不能当面点破。要不是奶奶今天值夜班,真不想把她送到你嘴边。姬扬后悔,但也别无他法。

      “施法之后她晕过去了。我们试着唤醒她……我在说什么蠢话。要是我们能弄醒她,就用不着费力气把她搬去你那里了。”

      “你们?私闯我的宿舍?把一个昏迷的女学生搞到我床上去了?”齐歌突然间转过身,她挑高的眉毛让姬扬更加懊悔。你最好可以让她安然无恙。要不然的话——我就——翻你的老底找出你的把柄。

      齐歌解开寒鸦袍子的时候,姬扬的心跳得很快。寒鸦惨不忍睹的胳膊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多少让姬扬松了一口气。

      “你一时失手,把她弄成了这样?”齐歌翘着兰花指,翻动寒鸦烤红薯样的胳膊。她本来就黑,这会儿皮肤跟焦了一样,摸上去又热又肿。齐歌捏着寒鸦臂膀的手指稍稍用力,便有半透明的液体渗出来。要是寒鸦没有昏过去,多半已经叫出来了。

      “不是我。”齐光摇头。“对她对峙时,我感受到一股阴森的气息,不属于我曾接触过的任何巫术。龙的语言也因她失控。”齐光看向自己的右手,握了又握。姬扬趁机揶揄:“这回你可得抓牢了,别再伤及无辜。”齐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真是够了。姬扬磨着自己的后槽牙。

      平心而论,她喜欢齐歌私底下的小课堂。不论是撇开课本上的巫术理论,接触真正的法术,还是齐歌举手投足间对白塔那些陈词滥调的不屑,都是她欣赏的。只有这个齐光。求求老天睁开眼,看看它把巫术天赋赐给了什么样的家伙吧!明明每天都在小课堂上相会,也同属影子联盟,这家伙每天端着个架子,好像自己真是个披着白袍子的大人物了,明知道她姬扬在意寒鸦,跟她比拼巫术,也不懂得手下留情。

      “她会死吗?被那个什么龙的语言打死。上面要追查下来,我可不会包庇!”姬扬的发言引来齐光不友善的目光。青岚尴尬地笑了笑,试图软化僵硬的氛围。“寒鸦控制不了那个法术,然后就……力竭昏了过去。她的手臂受伤也是因为她自己的法术。事发当时,屋里明显有东西烤糊了。我没眼花的话,她手臂还在冒烟。姬扬用治疗法术医治她,却被反弹回来。”

      “噢,真是了不起的巫术。”齐歌夸张地赞叹,抓起寒鸦枣色的手,嗅她的手指。

      “你干嘛!跟个变态一样!”

      “小孩子,懂什么!我在分辨残留在她手上的元素。这种新手施术者手上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抢巫犬工作的事,百兽园的长老知道吗?”

      “呸,你才是狗!”

      “老师——”齐光和青岚异口同声,齐歌闭上嘴,为老不尊的神情并未稍加收敛。“我说的是事实。奉劝你,不要用自己浅薄的眼光评价身边的巫师,巫术的世界,比你的双眼能看到的,广阔得多。”

      “哦?那你倒是露一手,让我见识一下广阔的巫术世界?”

      “真是的,倒霉孩子,把老师看成什么人了,不激将就不帮忙?你们三个,帮我张开结界。”

      低年级的实战演练课程本就不多,女巫学徒接触的法术就更少了,唯独合作张开结界和治疗术这两门课,女生们总是练了又练。三个人难得默契,分别选了正北,正南,正西方蹲好。三人结界的吟唱语由青岚引导,她的声音好听,调动起元素之力来,也不像齐光那样咄咄逼人。温和的淡蓝光幕徐徐展开,最终连接成金字塔形,将齐歌的单人床和床上昏迷的寒鸦一齐罩住。

      结界中的齐歌搓了搓手掌,蓝绿的光芒顿时包裹住她的双掌。她发光的手掌伸向寒鸦,停留在她胸口上方一掌的位置,不得寸进。姬扬瞥见齐歌皱起的眉头,嗤笑出声。齐歌撇嘴,撤了双手,俯身在床底下摸索起来。

      “您要是做不到,早点吱声。我替她请个假,明天放学后,我叫奶奶来看看。”

      “少瞧不起人了。”齐歌从床下拖出一口大箱子,嗓音因为用力而失真。“她身上的这些古怪……怎么说呢,你要是真为她着想,就别让第五个人知道。四个人,刚刚好,明白吗。”

      不明白。姬扬眯起眼睛,盯着齐歌吹起的飞灰想。她那只箱子不知多久没动过,盖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不过嘛,要是自以为灰多,就能掩盖扬尘中飘扬的暗红尘埃的话,可就太看不起女巫学徒的眼力了。姬扬飞快地跟齐光交换了眼神,她们的老师被飞扬的灰尘呛得直打喷嚏,浑然不觉。

      “这个,可是你们老师我压箱底的法宝,小丫头们。”齐歌掀开皮箱的铁搭扣,搭扣上隐藏的封印随即碎裂,断裂成一节节草灰。齐歌埋头鼓捣,皮箱内不断发出瓶瓶罐罐磕碰的声音。三个学生主持着封印,无法移动,青岚距离齐歌最近,伸长了脖子也是徒劳,最后只得耸耸肩,宣告失败。

      “给你们看个宝贝。”齐歌直起腰,捧出一个八角形的小锦盒,盒子上横七竖八,贴满明黄的符纸,符纸的年代颇为久远,有几张边缘已经变得粗糙,有毛边飞起,唯有写就咒语的朱砂鲜红如血,仿佛术成就在昨日。“察觉出什么了?”齐歌摇晃盒子,然后刻意静下来,视线在姬扬和齐光之间飘来飘去。齐光一言不发,姬扬瞅着老师翻白的大眼珠子,一心只想揭穿她。

      “肯定又是什么禁术,至少是严禁低年级女巫学徒接触的。哼,迟早被人抓包,搜个底儿朝天。”

      “哈。”齐歌抿嘴笑,“把我搜个底儿朝天,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了?我知道,我们的小扬扬嘴硬心软。万一她亲爱的齐老师出了事,哭得最大声的不一定是她,但是背地里最着急,恨不能去训诫塔捞人的,一定是她。”

      “呸,谁是你的小扬扬。”

      “那我叫你小姬姬吗?”

      “噗——哈哈哈哈——”眼见绷不住,青岚干脆大笑起来,封印的一角随之闪烁。蹲在她对面的齐光虽然没有笑出声,也是肩膀抖动,不能自已。齐歌趁三个人分神,飞快地拆开封印。她一定是故意的。随着符纸一片片脱落,云雾般的白烟从锦盒的开口中泄露出来,它们很快包裹住齐歌的手掌,齐歌捧着锦盒,犹如捧着一团白云。

      “这叫八珍,来历我就不细表了,反正是你们读到毕业,也不会从课本上找出来的那一类东西。”齐歌舔着嘴唇,翘起做作的兰花指,伸向云团中。八角盒传出些动静,青岚不自觉抖了一下子,姬扬也绷紧了肩膀。寒鸦昏了过去,房间里应该没人迟钝到那个地步,感觉不到八角盒里传出来的,异样的元素之力。

      她好像托着一枚炸弹。姬扬端详齐歌掌心那枚白玉样的石饼,不妙的预感潮汐般迅速上涨,让人心里发毛。“我们三个人的结界挡不住太多东西。齐光的全力一击便能轻易穿透。”姬扬的发言引来齐光冷淡的一瞥。她瘪了瘪嘴,没有接话。姬扬回头打量。她的背后是齐歌宿舍的窗户,正对着单身宿舍楼的走廊。夜虽然已经深了,老师们毕竟不像学生,被严格控制了熄灯时间。结界外的走廊上,分明有女人哼着字句模糊的歌谣,轻笑从更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不怀好意。没把行露带在身边,姬扬很是后悔。这个时候,有个放哨的也好。谁知道照着课本念的老师们私底下擅长什么巫术,拥有什么异能。搞不好跟行露一样,只用肉眼也能看穿结界。

      “你快一点好吗,有人走过来了。”

      “半夜三更往人家窗口看,能是什么好人?还是在你心中,道貌岸然的女老师没一个好东西?”齐歌吹走萦绕白石的雾气,托着石块走向昏睡不醒的寒鸦。直到她单膝跪下,白玉石受灯光照耀,姬扬才看清其中黛色的影子。有东西居于石块之中,正扭动身子苏醒过来。齐歌感受到她的注视,抬起脸来,露出个“大可放心”的轻松笑容。“安心好了,她敢敲我的窗户,我就敢答应。开窗之后,还不知道是谁嫁给谁呢。”

      又在说什么疯话?姬扬把眉头皱起来,更让人忧心的是齐歌手掌中的东西。趁她分心,齐歌不知用什么法子唤醒了石中的魔法生物。玉石一样的石头表面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与此同时,那黛色的阴影蚕一般扭动起来。姬扬意识到那东西原本就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枚茧,一枚被巫术加持,将活物封印在其中的活茧。如今活茧已被唤醒,正扭动着身体,要挣脱束缚,一展身手。

      “听说过冷海吗?”齐歌不合时宜地炫耀她的冷知识,企图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姬扬不愿上当,可她的话偏偏很有吸引力。“白塔刚刚建成时,法源乡曾被冷海包围。那个时候,云舟除了在明河里捞垃圾,还能航向波澜壮阔的冷海——真正的大海。冷海里生物不多,但都很稀奇。首当其冲的,是身体透明,以电作血的蛟龙。”

      “你要说那是蛟龙的胡须吗?”姬扬咽口水。干瘪的白茧破了一道口子,仿佛有人从内部拉开拉链一般。一条半透明的,浅灰色的线虫探头探脑,钻出破口。姬扬看不到它的眼睛,也看不出它有手足,触须,环节,或者其他任何能与之前二十年经验对上号的东西。说不定,是从子岛灯塔里偷出来的。姬扬注视着齐歌的一举一动。这位齐老师,除了乐于向她钟爱的学生炫耀自己的巫术造诣,脸皮也是一等一的厚,即便真做了小偷,也难瞧出端倪来。

      “既然是蛟龙,你能用祖传的龙语跟它交流的吧?”姬扬问齐光。

      “区区不才,只能发出几个音节,远称不上掌握了龙语。”

      该死,你就不能适当配合我一下吗?姬扬有怨气,青岚看出来了,笑得不怀好意。齐歌捧着破茧,凑近寒鸦受伤的手臂。

      “你要干嘛?”姬扬急道,“你还没有说明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干什么用的?让我想想……嗯……吃掉她的脑子把她变成言听计从的活死人,保住我的年终评定用的吧。”齐歌的嘴角快要咧到后耳根。奶奶的,要不是走廊上的脚步声就在窗户附近,姬扬真想立刻放弃施法,拎起齐歌的衣领跟她好好理论一番。都是姓齐的,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八百年前本是一家的晚辈,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姬扬紧张得直想抓头发。齐歌双手稳定,一口气把那灰虫倒到寒鸦手臂上。那东西落到人的皮肤上,摆动“脑袋”,用它根本没有的鼻孔嗅闻寒鸦的皮肤。片刻之后,不知这陌生的魔法生物感受到了什么,它的身体神经质地颤抖起来,半透明的身体渐渐转变为朱红的颜色,一头扎进寒鸦的皮肤里,不见了踪影。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了。”齐歌扔掉空茧,双掌合十。“当然了,巫师不能搞迷信,出了这个门,别指望我会承认。所以啊,那个什么菩萨,什么神仙,帮帮我吧,就在这扇门后面。”说完,她随意地拍了拍巴掌,按住膝盖站起来。“八珍的模样多少都有点吓人,但对人体无害。它们能帮助聚拢周围的元素之力,填补巫师亏空的身体。在战争时期,被誉为天才的珍馐呢。她会没事的,顶多一个昼夜。”

      还要等待一个昼夜?姬扬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惆怅些什么。齐歌安顿她们在自己的宿舍里打了地铺。齐歌这家伙,虽然令人捉摸不透,但在巫术的造诣上,和拜访奶奶的那些高级巫师相比,也仅在伯仲之间。尤其是她广博的见闻,有些秘闻,姬扬只从奶奶那里听说过。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屈尊接替小陀螺的工作。姬扬侧躺在被窝里,无意识地抚摸老师宿舍的地板,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念头。

      取出八珍时落下的灰尘已被青岚打扫干净,其实在那口箱子出现之前,齐歌的宿舍都保持着一种高等巫师独有的,杂乱但干净的模样。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毫无理由地伤害一个墙外来的小丫头吧。何况她有责罚在身,这学期过后,能不能再相见都是个问题。不对,我瞎操什么心?难不成还真期望她召唤出守护灵,带我飞过大海,见识十二巫的灯塔?

      姬扬叹息,掀开被子坐起来。微凉的月光包裹她的肩膀,风吹响窗户,钻过门缝,拨动她白衬衫的衣领。姬扬不由打了个寒颤,转过头的时候,寒鸦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转过她乌黑的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姬扬。

      “那个——”姬扬捋了捋头发。别以为盯着我瞧,我就会害怕——只要你别忽然间发疯,弄废自己的手昏过去,又要人给你擦屁股的话。“你还记得在沐光森林对我说的话吗?”

      “考试的时候我说了很多话,你指哪一句?”真实的寒鸦的嗓音令姬扬冲到床边,情急之中她踢到老师软绵绵的身体。齐歌发出抱怨的呻吟,寒鸦循声望去,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拍打被褥,打算从床上下来,受伤的胳膊难以支撑她的体重。寒鸦忽然间软倒,姬扬顺势搂住她,换来软绵绵的抵抗。

      “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说什么?‘谢谢,多亏了你,不然我刚刚就磕破脑袋了’?好的,别客气,大家好歹同窗两年,这是我应该做的。”姬扬不是那种喜欢对女生上下其手的人,要不是寒鸦挣扎,她绝不会一再收紧搂住她的胳膊。“你放开我呀——”寒鸦被她按在怀里,她虚弱的身体挣扎起来毫无威胁,拍打姬扬的胳膊不仅没能让她吃到一丁点苦头,反倒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够了,姬扬,别笑了,跟个变态一样!姬扬低下头,腮帮子因为嘴角咧得太开而渐渐发酸。

      “你们在搞什么勾当?真让老师是死人吗?”齐歌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她打了个响指,日光灯应声闪烁,随后白炽的光亮刺痛姬扬的眼睛,寒鸦也好不到哪里去。怀里的身体首次主动靠拢过来,姬扬舔了舔嘴唇,没有松开环住寒鸦的手。

      “感情挺好的哈?趁黑摸到女生床上,你想干嘛?抢亲的戏码如今可不流行了。你呢,胳膊怎么样了,疼吗?能动吗?”齐歌站起来,多嘴多舌,神色不善。她的个头原本没姬扬高,但现在好端端地穿着正经睡衣站在床边,姬扬却是坐在床上,下身只有内衣,两条腿光溜溜的,不免失了气势。姬扬不服气,扬起脖子与她对视。齐歌无视她,居高临下,朝寒鸦伸出手。

      “我的手?怎么了吗?我为什么会在齐老师家里?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还有你,干嘛抱着我?”寒鸦再次推开姬扬。眼见齐光转了过来,姬扬只得放手。原来寒鸦受伤的那只胳膊一直被她圈在怀里,眼下枣色的皮肤恢复如初,看不见任何伤口了。

      见众人都在打量自己,寒鸦也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学徒长袍早被褪去,眼下只着内衣,坐在床上。

      “我的,我的衣服呢?为什么我……你,是不是你,你干的?你,你,你,流氓!”寒鸦气急败坏,左右寻不到武器,抄起枕头,猛砸过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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