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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邓布利多军和凤凰社的历史性会晤 ...

  •   天色已经黑了。格温还在房间里一遍遍地读着邓布利多给她的指令,不明白这位老人的用意是什么,他告诉她,如果注意到某种现象,必须立刻赶过去。
      想了又想,格温决定听从邓布利多的安排,因为他总是正确的。于是格温把攒了许久的白鲜香精装在口袋里,翻出了乔治和弗雷德送过来的两套伏地蝠皮制成的马甲。好像忘了点什么?是的,还有补血剂——老加里克从贝壳小屋后面的悬崖上薅了一大把补血草,被格温胡乱熬成了补血剂。
      霍格莫德的街道上突然传出了刺耳的尖叫声。格温捂着耳朵跑到楼下去。
      “谁触发了啸叫咒——”她使劲地对阿不福思喊着,拉开一点窗帘看向门外。“先生,外面都是食死徒!”
      “嘘!”阿不福思稍微打开了酒吧的后门,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外面。
      “我没看到其他人,食死徒到底在找什么?”尖叫声停了下来,格温忙降低了自己的音量。“他们甚至把摄魂怪都招来了——梅林!那是——守护神!”
      “把你的猫叫下来,快点!”阿不福思果断地说,粗暴地推开小木门。
      格温抱着狗子和克鲁克山,把它们俩从阿不福思推开的门缝那送了出去。姜黄色的漂亮猫咪还对着空气又蹭又舔。格温不得不推了它一把,让它的爪印落在街道上。

      几分钟前。
      哈利的脚触到了路面。他看见了熟悉得令他心痛的霍格莫德大街:漆黑的店面,村外远处黑黢黢的群山轮廓,前方通往霍格沃茨的弯道,还有三把扫帚酒吧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他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想起就在差不多一年前,他搀扶着奄奄一息的邓布利多降落在这里,那一幕情景如刀割一般逼真。所有这些都是在降落的一瞬间感到的——就在他松开罗恩和赫敏的胳膊时,出事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听着像伏地魔发现金杯被盗时的喊叫,这声音折磨着哈利全身的神经,他立刻明白了这是他们引起的。就在他看着隐形衣下的另外两个人时,三把扫帚的门突然打开,十几个穿斗篷、戴兜帽的食死徒高举着魔杖冲到了街上。
      罗恩举起魔杖,哈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敌人太多,不能使用昏迷咒,就连试一试都会暴露他们的方位。一个食死徒挥了挥魔杖,尖叫声停止了,但仍在远处的群山间回荡不绝。
      “隐形衣飞来!”一个食死徒吼道。
      哈利揪住斗篷,但它并没有溜走的意思:飞来咒对它不起作用。
      “这么说你没包裹着,波特?”念飞来咒的那个食死徒喊道,然后又对同伙说,“小心散开。他就在这儿。”
      六七个食死徒朝他们跑来,哈利、罗恩和赫敏迅速后退,拐进了最后的一条小街,仅差几英寸就被他们撞上了。他们在黑暗中等待着,听着脚步声跑过来跑过去,食死徒举着魔杖搜寻,一道道魔杖的光在街上穿梭扫射。
      “我们离开吧!”赫敏小声说,“现在就幻影移形!”
      “好主意。”罗恩说。没等哈利回答,一个食死徒就叫了起来:“我们知道你在这儿,波特,你逃不了啦!我们会找到你的!”
      “他们早有准备,”哈利小声说,“弄了那个咒语,我们一来就发出警报。我想他们肯定也采取了什么办法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困在这里——”
      “摄魂怪怎么样?”另一个食死徒大声喊道,“把它们放出来吧,它们会很快找到他的!”
      “黑魔王想要亲手杀死波特——”
      “——摄魂怪不会杀死他的!黑魔王要的是波特的命,不是他的灵魂。如果他先被吻过,再要杀死他就容易了!”
      食死徒们嚷嚷着表示同意。哈利心头掠过一阵恐惧:驱散摄魂怪必须召来守护神,那样立刻就会暴露自己。
      “只能试试幻影移形了。哈利!”赫敏小声说。
      她话音没落,哈利就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寒意从街上袭来。四周的灯光都被吸走了,就连星星也消失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感到赫敏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们一起原地旋转。
      需要穿越的空气似乎变成了坚实的固体:他们不能幻影移形了。食死徒的魔咒还真厉害。寒意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哈利的肌肤。他和罗恩、赫敏在小街上一步一步后退,顺着墙壁摸索,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接着,摄魂怪在街角出现了,有十多个,无声无息地飘移过来。他之所以能看得到它们,是因为它们黑色的斗篷、结痂腐烂的手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深浓。它们能感觉到附近的恐惧吗?哈利知道肯定能。它们现在似乎移动得更快了,发出令他憎恶的那种又长又慢、咯咯作响的呼吸声,品尝着空气里的绝望,围拢了过来——
      他举起了魔杖。不管后面会发出什么事,他都不能、也不愿经受摄魂怪的吻。“呼神护卫!”他小声说,心里想的是罗恩和赫敏。
      银色的牡鹿从他的魔杖里奔出来往前冲去。摄魂怪四散逃开,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一声得意的叫嚷。
      “是他,就在那儿,就在那儿,我看见他的守护神了,是一头牡鹿!”
      摄魂怪退去了,星星又开始眨动眼睛,食死徒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情急之下,哈利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就在这时,旁边传来门闩吱吱嘎嘎的声音,小街左侧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粗暴的声音说:“波特,快进来,快!”
      哈利毫不犹豫地照办了,三个人冲进了敞开的门。
      “上楼,别脱隐形衣,别出声!”一个高高的身影说,从他们身边走到小街上,重重地关上了门。
      “这边,”格温指了指楼梯上方阿不福思房间的方向,然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去帮帮他,你们好好躲着。”
      哈利刚才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此刻在一根孤零零的蜡烛摇曳的微光下,他看见了猪头酒吧那破烂肮脏、散着锯末的吧台。他们跑到柜台后面,又穿过一扇门,那里有一道摇摇晃晃的木头楼梯,他们尽快爬了上去。楼梯顶上是客厅,铺着破旧的地毯,还有个小小的壁炉,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画上是一个金发的姑娘茫然而温柔地望着屋内。
      下面的街道上传来喊叫声。他们仍然披着隐形衣,悄悄走到满是污垢的窗前向下张望。他们的救命恩人——这时哈利认出他是猪头酒吧的老板——是惟一没戴兜帽的人。
      “怎么啦?”他朝一个戴兜帽的面孔吼道,“怎么啦?你们敢把摄魂怪弄到我的小街上来,我就要召守护神来对付它们!我不能让它们靠近我,我跟你们说过的,绝对不能!”
      “那不是你的守护神!”一个食死徒说,“那是一头牡鹿,是波特的!”
      “牡鹿!”酒店老板大吼一声,抽出魔杖,“牡鹿!你这个白痴——呼神护卫!”
      他的杖尖冒出一个长着犄角的大家伙:它埋着脑袋冲向大街,消失不见了。
      “我看见的不是这个——”那个食死徒说,但不像刚才那么肯定了。
      “有人违反了宵禁,你听见声音了,”他的一个同伙对酒吧老板说,“有人违反规定跑到了街上——”
      “如果我想把猫放出去,我自然要放,去你妈的什么宵禁!”
      “是你触响了啸叫咒?”
      “是我又怎么样?要把我押到阿兹卡班去吗?就因为我把鼻子探出了自己的家门而杀死我吗?好吧,想这么做,你们尽管动手吧!不过为你们考虑,我奉劝你们不要去摁你们的黑魔小标记把他召来。他来了只看见我和我的老猫们,肯定不会高兴的,是不是?”
      “你就别替我们操心了,”一个食死徒说,“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吧,违反宵禁!”
      “如果猪头酒吧关门了,你们这帮人上哪儿去倒卖魔药和毒品呢?你们的小副业怎么办呢?”格温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用假模假样的粗哑声调威胁着。
      “你胆敢威胁——?”
      “我保证守口如瓶,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是不是?”
      “我还是认为我看见了一头牡鹿守护神!”第一个食死徒大喊。
      “牡鹿?”酒吧老板吼道,“那是只山羊,白痴!”
      “好了好了,我们弄错了。”第二个食死徒说,“再敢违反宵禁,我们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听见没,你们两个蠢货——我在说我的猫,先生们。”格温对街上嚷嚷着,挥着手招呼狗子和克鲁克山回来,“别再晃悠了,蠢货,快点回你们的窝里面待着吧。”
      食死徒们转身返回到大街上。赫敏放心地舒了口气,从隐形衣下面钻了出来,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哈利把窗帘拉严了,把隐形衣从自己和罗恩身上脱了下来。他们听见酒吧老板在下面闩上酒吧的门,走上了楼梯。
      酒吧老板进了房间。
      “你们这些该死的傻瓜,”他粗暴地说,挨个儿看看他们三个,“你们是怎么想的,竟然跑到这儿来了?”
      “谢谢你们,”哈利说,“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你救了我们的命。”
      酒吧老板气哼哼地嘟囔着。哈利走上前去,抬头端详着他的脸,努力透过一缕缕金属丝般的灰色头发和胡须看清他的模样。他戴着眼镜,在脏兮兮的镜片后面,一双蓝色的眼睛明亮、锐利。
      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们三个,兀自用魔杖把一盏盏灯点亮了。
      格温把克鲁克山还给了赫敏,那猫咪高兴坏了,直冲冲地扑进赫敏的怀里,卧在她腿上打呼噜。聪明的小女巫显得有点狼狈,但不忘对格温做出感谢的口型。
      “你是阿不福思。”哈利对着店主的后背说。
      他不置可否,弯腰去点炉火。
      阿不福思说,“阿不思跟我讲过你。我一直在密切注意你。”
      罗恩吃惊得喘不过气来。
      “那头银色的牝鹿!”他激动地说,“也是你吗?”
      “你在说什么呀?”阿不福思问。
      “有人派了一头雌鹿守护神来找我们!”
      “这种脑子,可以去当食死徒了,小子。我不是刚证实我的守护神是只山羊吗?”
      “噢,”罗恩说,“是啊……唉,我饿了!”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起来,他便像是替自己辩护似的说。
      “我有吃的。”阿不福思说。他对格温使了个眼神,于是她不得不放弃和三位好友的叙旧,走出房间,片刻之后又回来了,拿来了一大块面包、几片奶酪和一罐蜂蜜酒,放在炉火前的一张小桌上。三个人狼吞虎咽地又吃又喝,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炉火的噼啪声,高脚酒杯的碰撞声,以及咀嚼食物的声音。
      “真幸运,今天是我烤的面包。”格温说,又叹了口气,“你们三个吓坏我了——就这么突然出现——”
      “好了,”阿不福思说,这时他们已经吃饱喝足,哈利和罗恩昏昏欲睡地瘫坐在椅子上,“需要想个最好的办法把你们从这里转移出去。夜里不行,你们刚才也听见了,如果有人夜里在户外活动会怎么样:触响啸叫咒,他们就会像护树罗锅扑向狐媚子蛋一样扑向你们。我恐怕不能第二次再用山羊去冒充牡鹿了。等到天亮吧,宵禁解除后,你们可以重新穿上隐形衣,步行出发。赶快离开霍格莫德,到大山里去,在那里可以幻影移形,说不定还会看见海格。自从他们想要抓他,他就和格洛普一起躲在了一个山洞里。”
      “我们不离开,”哈利说,“我们需要进入霍格沃茨。”
      “别犯傻,孩子。”阿不福思说。
      “我们必须去。”哈利说。
      “你们必须做的,”阿不福思向前探着身子说,“是尽量远远地离开这儿。”
      “你不了解。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进入城堡。邓布利多——也就是你哥哥——想要我们——”
      火光照在阿不福思的眼镜上,满是污垢的镜片突然变成不透明的、夹板一样的亮白色,哈利想起了巨蜘蛛阿拉戈克的那双瞎眼。
      “我哥哥阿不思想要许多东西,”阿不福思说,“在他贯彻他的宏伟计划时,人们经常受到伤害。波特,你快离开这所学校,如果可能的话,离开这个国家。忘记我的哥哥和他那些巧妙的计划吧。他去了一个这些都伤害不了他的地方,你并不欠他任何东西。”
      “你不了解。”哈利又说。
      “哦,是吗?”阿不福思小声说,“你认为我不了解我自己的哥哥?你认为你比我还要了解阿不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利说,疲惫再加上酒足饭饱,他的脑袋显得有些迟钝,“是……他留给了我一项任务。”
      “哦,是吗?”阿不福思说,“一桩美差,是吗?令人愉快?简单易行?一个资历不够的小巫师用不着勉为其难就能完成的事情?”
      罗恩不自然地冷笑一声。赫敏看上去有些紧张。
      “我——事情不容易,不容易,”哈利说,“但我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为什么‘非做不可’?”阿不福思粗暴地说,“别想这事了,孩子,免得你也步他的后尘!保住你的命吧!”
      “我不能。”
      “为什么?”
      “我——”哈利觉得无言以对,他没法解释,便转守为攻,“可是你也在战斗呀,你在凤凰社里——”
      “我可从没说我是,”阿不福思说,“凤凰社完了,神秘人赢了,大势已去,那些假装不承认这些的人是在欺骗自己。波特,你待在这里永远不会安全,他急不可待地想抓住你。所以,到国外去吧,躲藏起来吧,保全自己的性命吧。最好把这两个也带上,”他用大拇指点了点罗恩和赫敏,“他们只要活着就有危险,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跟你一起做事。”
      格温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奇怪的老巫师不知道在抱怨什么?每个凤凰社的成员都踏进过这个酒吧,二楼的房间简直快成了第三个总部。她的白眼被赫敏注意到了,那姑娘的肩膀很快放松了下来。格温敢说,她刚才说不定已经把魔杖指向阿不福思了。
      “我不能离开,”哈利说,“我有任务——”
      “交给别人!”
      “不能,必须是我,邓布利多解释得很清楚——”
      “哦,是吗?那么,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他对你诚实吗?”
      哈利多么想说“是的”,然而不知怎么,这个简单的词是不肯来到他的嘴边。阿不福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了解我的哥哥,波特。他在我母亲的膝头就学会了保密。秘密和谎言,我们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而阿不思……他天生如此。”
      老人的目光转向壁炉台上的那幅少女画像。此刻哈利已经把周围打量清楚了,知道这是房间里惟一的一幅画。这里没有阿不思。邓布利多和别人的照片。
      关于这句话,格温没有一点想反驳的意思。看看邓布利多所保守的秘密吧,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直到现在,她还不能把他和斯内普的完美演出讲给大家听呢。
      “邓布利多先生,”赫敏有点胆怯地说,“这是你的妹妹?阿利安娜?”
      噢不,格温摇摇头,挤眉弄眼地给赫敏使眼色——求求你们别和他聊他的小妹妹。
      “对,”阿不福思生硬地说,“读了丽塔·斯基特,是吗,小姑娘?”
      即使在红红的火光映照下,也能看出赫敏的脸红了。
      “埃菲亚斯·多吉向我们提到过她。”哈利说,想替赫敏解围。
      “那个老傻瓜,”阿不福思低声说,又喝了一大口蜂蜜酒,“他认为我哥哥每一个毛孔都放射出阳光,哼,许多人都那么想,看样子,你们三个也不例外。”
      哈利没有说话。他不想说出几个月来困扰心头的对邓布利多的怀疑和犹豫。他已经决定沿着阿不思·邓布利多指点的危险,曲折的道路继续前行,虽然邓布利多没有把他需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但他只有深信不疑。他不愿意再去怀疑,他不想听到任何会使他偏离目标的东西。哈利碰到了阿不福思的目光,跟他哥哥的目光惊人地相似:都是明亮的蓝眼睛,都像在透视被审视的对象。哈利觉得阿不福思知道他在想什么,并因此而看不起他。
      “邓布利多教授关心哈利,非常关心。”赫敏低声说。
      “哦,是吗?”阿不福思说,“真是可笑,有多少我哥哥非常关心的人最后下场可悲,还不如他当初不管他们呢。”
      “什么意思?”赫敏屏住呼吸问。
      “不关你的事。”阿不福思说。
      “但是这句话真的说得很重!”赫敏说,“你——你说的是你妹妹吗?”
      格温认为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追问邓布利多家族的秘闻不是个好主意,一个闪身下楼给他们再拿几瓶热乎乎的黄油啤酒。
      阿不福思狠狠地瞪着赫敏,嘴唇蠕动着,像是在咀嚼他忍住不说的话。然后,他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我妹妹六岁时,遭到三个麻瓜男孩的袭击。他们透过后花园的树篱看见她在变魔法。她还是个孩子,还不能收放自如,那个年纪的巫师都不能。我猜,那些男孩是被眼前的情景吓着了。他们从树篱中挤了进来,我妹妹没法告诉他们魔法是怎么变的,他们就失去控制,想阻止小怪物再变魔法。”
      火光里,赫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罗恩看上去有点不舒服。阿不福思站了起来,和阿不思一样高大,因为愤怒,因为剧烈的痛苦,他突然显得很可怕。
      “他们做的事情把她毁了,她再也没有恢复正常。她不愿意使用魔法,但又没法摆脱。魔法转入了她的内心,把她逼疯了,在她不能控制的时候,魔法就会在她身上发作。她有时候又古怪又危险,但大多数时候很可爱,怯生生的,对人没有伤害。”
      “我父亲去找那几个混蛋算账,”阿不福思说,“把他们教训了一顿,结果被关进了阿兹卡班。他从来没说他为什么那么做,如果魔法部知道了阿利安娜的状况,她将被终生囚禁在圣芒戈医院里。他们会把她看作是对《国际保密法》的一个严重威胁,因为她精神错乱,在无法控制的时候她内在的魔法就会爆发出来。”
      “我们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并把她隐藏起来。我们搬了家,谎称她病了,我母亲负责照料她,尽量使她平静、快乐。”
      “她最喜欢我,”阿不福思说,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一个邋遢的男生正在透过阿不福思满脸的皱纹和纠结的胡子朝外窥视,“而不是阿不思。阿不思在家时总待在楼上自己的卧室里,读他的书,数他的奖状,跟‘当时最有名的魔法大师’通信,”阿不福思讥笑地说,“阿不思根本不愿意为她操心。她最喜欢我。我母亲没法让她吃饭时,我能哄她吃下去;她脾气发作时,我能让她平静下来;她安静时,经常帮我一起喂羊。”
      “后来,她十四岁了……唉,当时我不在,”阿不福思说,“如果我在,就会让她平静下来。她脾气又发作了,我母亲已不像以前那么年轻,结果……那是个意外,阿利安娜没法控制自己,我母亲被杀死了。”
      哈利感到一种强烈的同情和抵触情绪,他不想再听了。可是阿不福思还在继续往下说,哈利心想老人不知多长时间没有说过这件事了,也许他从来就没对人说起过。
      “这样,阿不思和小多吉一起周游世界的计划就破灭了。他们俩回来参加了我母亲的葬礼,然后多吉独自出发了,阿不思作为一家之长留了下来。呸!”
      阿不福思朝火里啐了一口。“我对他说,我愿意照顾妹妹,我不在乎上学的事,我可以待在家里自学。他却说我必须完成学业,由他来接替我母亲。这对于精英先生来说是有点失落的。照顾一个半疯的妹妹,每隔一天就要阻止她把房子炸飞,这可没人给他发奖。不过最初几个星期他做得挺好……后来那个人来了。”
      这时,阿不福思脸上露出了一种十分危险的神情。
      “格林德沃。终于,我哥哥有了个谈话的对手,有了个跟他一样聪明、有才华的人。照顾阿利安娜就成了第二位的了,他们整天都在酝酿建立新巫师秩序的计划,寻找圣器,做他们所有非常感兴趣的事情。为了宏伟的计划,为了整个巫师界的利益,一个小姑娘受到忽视又有什么关系?阿不思在为更伟大的利益工作呢!”
      “几个星期后,我受够了,真是受够了。那时我快要回霍格沃茨了,于是我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两个,面对面地,就像我现在对着你一样,”阿不福思低头看着哈利,不难想象他十几岁时的模样,精瘦结实,满腔怒火,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哥哥。“我告诉他,你最好趁早放弃。你不能转移她,她的状态不行,你不能带她一起走,去你打算去的地方,发表你那些聪明的讲话,给自己煽动起一批追随者。他不爱听。”阿不福思说,火光照在他的镜片上,暂时遮住了他的眼睛,镜片上又是白光一片,“格林德沃听了很不高兴,他生气了,说我是个愚蠢的小男孩,想当他和我那出色的哥哥的绊脚石……还说难道我不明白?一旦他们改变了世界,让巫师们不再躲躲藏藏,让麻瓜们安分守己,我那可怜的妹妹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我们争论起来……我抽出我的魔杖,他也抽出了他的,我中了钻心咒,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下的手——阿不思试图阻止他。于是我们三人展开了决斗,一道道闪光和一声声巨响刺激了我妹妹,她无法承受——”
      阿不福思的脸上突然没了血色,仿佛受了致命的创伤
      “——我猜她是想来帮忙,但她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知道究竟是我们中间谁干的,谁都有可能——她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声音哽咽了,扑通跌坐在最近的那张椅子上。赫敏满脸泪水,罗恩的脸色几乎和阿不福思的一样苍白。哈利只感到一阵难受:他希望没有听见,希望能把这件事从脑子里洗掉。
      “我……我很抱歉。”赫敏小声说。
      “没了,”阿不福思哑着嗓子说,“永远没了。”
      他用袖口擦擦鼻子,清了清嗓子。
      “当然啦,格林德沃逃跑了。他在自己国家已经有了点前科,可不希望把阿利安娜的账也算在他头上。阿不思解脱了,不是吗?摆脱了妹妹这个负担,可以无牵无挂地去做最伟大的巫师——”
      “他从来没有解脱。”哈利说。
      “你说什么?”阿不福思说。
      “从来没有,”哈利说,“你哥哥死去的那天夜里喝了一种毒药,变得精神错乱。他开始喊叫,向一个不在场的人发出恳求:”别伤害他们,求求你……冲我来吧。‘“
      罗恩和赫敏都吃惊地看着哈利。他从来没有跟他们讲过在湖心小岛的具体细节。他和邓布利多回到霍格沃茨后发生的事情,使那一幕显得毫不重要了。
      “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跟你和格林德沃在一起,我知道是这样。”哈利说,想起了邓布利多带着呜咽的恳求,“他以为自己正眼看着格林德沃伤害你和阿利安娜……这对他来说太痛苦了,如果当时你看见他,就不会说他已经解脱。”
      阿不福思出神地盯着自己骨节突出、布满青筋的手。过了良久,他说:“波特,你怎么能够确定,我哥哥更感兴趣的不是更伟大的利益而是你呢?你怎么能够确定你不像我的小妹妹一样是可有可无的呢?”
      似乎有锋利的冰碴刺中了哈利的心。
      “我不相信。邓布利多是爱哈利的。”赫敏说。
      “那他为什么不叫哈利躲藏起来?”阿不福思反驳道,“为什么不叫哈利好好地照顾自己,保全性命?”
      “因为,”哈利抢在赫敏前面回答,“有时候你必须考虑比自身安全更多的东西!有时候你必须考虑更伟大的利益!这是战争!”
      “你才十七岁,孩子!”
      “我成人了,我要继续战斗,即使你已经放弃!”
      “谁说我放弃了?”
      “‘凤凰社完了,’”哈利重复着他的话,“‘神秘人赢了,大势已去,那些假装不承认这些的人是在欺骗自己。’”
      “我没有说我愿意这样,但这是事实!”
      “不,不是,”哈利说,“你哥哥知道怎么干掉神秘人,他把情况告诉了我。我要继续下去,直到成功——或者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可能会是什么结局。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了。”
      哈利等待着阿不福思的讥笑或者反驳,但他没有,他只是阴沉着脸。
      “暂停一会吧,先生们。”格温拎着几瓶黄油啤酒,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又给阿不福思倒上了一杯烈酒。“先生,我认为你对哈利的测试已经足够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里没有人被邓布利多洗脑——我们都打心底里想要打败神秘人,包括你自己。”
      阿不福思没有再说话,他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白兰地。
      “我们需要进入霍格沃茨,”哈利看气氛缓和了一些,又说道,“如果你不能帮忙,我们就等到天亮,自己想办法,不再麻烦你。如果你能帮忙——那现在正好可以说出来。”
      房间里依然十分安静。
      “先生,想想我们去年夏天都在忙什么。”格温转向阿不福思,“说不定那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一条路,你了解你哥哥。”
      阿不福思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哈利,那双眼睛像极了他哥哥的。最后,他清清嗓子,站了起来,绕过小桌子,走向阿利安娜的肖像。
      “你知道该怎么做。”他说。
      那少女微微一笑,转身走远了,她不像平常肖像里的人那样消失在画框旁边,而似乎是顺着画在她身后的一条长长的隧道走去。他们注视着她纤弱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被黑暗吞没了。
      “呃——这是怎么——?”罗恩想问个究竟。
      “现在只有一条路能进去,”阿不福思说,“你必须知道,整个学校从来没有这样严防死守过。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把所有古老的秘密通道的两头都堵死了,围墙边都是食死徒,校内固定有人巡逻。斯内普独掌大权,卡罗兄妹当他的左膀右臂,你就是进了学校,又能有什么作为呢……唉,那是你自己的事了,对吗?你说你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可是……”赫敏皱眉望着阿利安娜的画像,说道。
      “别担心。”格温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有了重逢的实感,一时有些激动。“阿不福思和我,还有多比,挖了整整半个月的密道。”

      一个小白点在画中的隧道尽头出现了,阿利安娜朝他们走了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但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个子比她高,走路一瘸一拐的,满脸的兴奋。他的头发比哈利以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长,脸上似乎划了几道口子,衣服也被撕扯得不像样子。两个人影越来越大,最后他们的脑袋和肩膀占满了整个肖像。这时墙上的肖像如同一扇小门一样打开了,露出一条真正的隧道的入口。真正的纳威·隆巴顿从隧道里爬出来,头发长得出奇,满脸伤痕,长袍被扯烂了。他狂喜地大吼一声,从壁炉台上跳了下来,嚷道:“我知道你会来!我早就知道,哈利!”
      “纳威——真是——怎么会——?”
      纳威又看见了罗恩和赫敏,欣喜若狂地尖叫着,也挨个儿把他们抱了抱。哈利越看纳威,越觉得他的模样惨不忍睹:一只眼睛肿了,又青又紫,脸上有许多深深的弧形伤口,整个人蓬头垢面,说明他的日子过得很糟糕。不过,他伤痕累累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他放开赫敏,又说道:“我知道你们会来!一直对西莫说这是迟早的事!”
      “纳威,你这是怎么啦?”
      “什么?这个?”纳威摇摇脑袋,没把自己的伤当回事,“没什么,西莫比我还惨呢。你们会看到的。我们现在就走吧?哦,”他转向阿不福思,“阿不,可能还有两个人要过来。”
      “还有两个?”阿不福思凶巴巴地说,“你说什么,隆巴顿,还有两个?外面在宵禁,整个村子都布了啸叫咒!”
      “我知道,所以他们会直接幻影显形到酒吧里。”纳威说,“来了就让他们从通道过去,好吗?多谢了。”
      “其实,我还叫了乔治和弗雷德。”格温对阿不福思说,“他们可能顺便…通知了凤凰社的其他人。”
      阿不福思简直要气得跳起来了。“这是我的酒吧,不是——”
      “行了,你这固执又别扭的老头子。”格温大着胆子顶撞他,觉得自己说不定很快就要回奥利凡德魔杖店了。“就放过我这一次,好吗?”
      纳威把手伸给赫敏,扶她爬上壁炉台,钻进了隧道。罗恩跟了上去,纳威紧随其后。
      哈利对阿不福思说:“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救了我们的命。”
      “两次,”罗恩吞下最后一块面包,“罐头汤和巧克力蛙都是从猪头酒吧拿来的。”
      “好好照顾他们吧,”阿不福思粗声粗气地说,“我恐怕救不了你们三次。”
      哈利爬到壁炉台上,穿过了阿利安娜肖像后面的那个洞。那一边是光滑的石头台阶,似乎这条通道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墙壁上挂着黄铜灯,泥土地面被踩得平平实实。他们走在通道里,影子投在墙壁上,像扇子一样摇摆着。
      “你和我们一起吗,格温?”赫敏从洞口伸出头问。
      “我等其他人到了再商量。”格温摇摇头,“除非你们需要帮助,否则我们不会轻易进入霍格沃茨——那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密道里,纳威开始倒退着走,笑容满面地细细端详着他们。“……是真的吗?你们真的闯进了古灵阁?真的骑着火龙逃走了?事情都传开了,大家都在说,泰瑞·布特吃饭时在礼堂里大声嚷嚷这事儿,被卡罗兄妹打了一顿!”
      “对,是真的。”哈利说。
      纳威高兴地笑了起来。
      “后来你们把那条火龙怎么样了?”
      “在野外放掉了,”罗恩说,“赫敏一心想把它当宠物养着——”
      “不许夸张,罗恩——”
      “可是你们在做什么?人们都说你在四处逃窜,哈利,但我认为不会。我想你肯定在做什么事情。”
      “你说得对,”哈利说,“快跟我们说说霍格沃茨吧,纳威,我们什么消息都没有。”
      “学校……唉,它现在已经不像霍格沃茨了。”纳威说着,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你们知道卡罗兄妹吗?”
      “就是在这里教书的那两个食死徒?”
      “他们不光教书,”纳威说,“纪律也归他们管。这两个卡罗,最喜欢惩罚学生。”
      “像乌姆里奇一样?”
      “哪里,乌姆里奇跟他们一比,还算是温和的。如果我们做了错事,别的老师都得把我们交给他俩。不过,老师们只要能躲得过去就不这么做。看得出来,他们也像我们一样恨那两个人。”
      “阿米库斯,那个男的,教以前的那门黑魔法防御术课,现在其实就是赤裸裸的黑魔法了。要我们在那些被关禁闭的人身上练习钻心咒——”
      “什么?”
      哈利、罗恩和赫敏异口同声的惊叫在整个通道里回荡。
      “是啊,”纳威说,“我这个伤就是这么来的。”他指指面颊上一道特别深的伤口。“我不肯做。不过有些人兴趣倒挺大,克拉布和高尔可喜欢了。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在什么事情上冒了尖儿。”
      “阿莱克托,阿米库斯的妹妹,教麻瓜研究课,这现在是每个人的必修课了。我们都是听她说麻瓜就像动物一样,又脏又蠢,对巫师凶恶残暴,逼得巫师四处躲藏,还说现在正常秩序得到了重新建立。这道伤口,”他指指脸上的另一条口子,“是因为我问她和她哥哥手上沾了多少麻瓜的鲜血时留下的。”
      “天哪,纳威,”罗恩说,“说话放肆也要分时间地点呀。”
      “你没听到她说话,”纳威说,“不然你也受不了。关键是,有人站出来跟他们对抗是有用的,这使大家看到了希望。哈利,当初你这么做时我就注意到了。”
      “可他们这是在拿你磨刀呀。”罗恩说。他们从一盏灯下走过时,灯光照得纳威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罗恩看了不禁一哆嗦。
      纳威耸了耸肩膀。
      “没关系。他们舍不得糟蹋太多纯血统的血,所以只在我们说话放肆时稍稍折磨我们一下,不会真要我们的命。”
      哈利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更糟糕,是纳威所说的事情,还是他说这些事情时那副无所谓的口吻。
      “真正有危险的,是那些有亲戚朋友在外面惹了麻烦的同学,会被当成人质。老谢诺·洛夫古德在《唱唱反调》上说话太坦率,他们就在卢娜回去过圣诞节时把她从火车上抓走了。”
      “纳威,卢娜没事儿,我们看见她了——”
      “是啊,我知道,她给我送了个信儿。”
      纳威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哈利认出是邓布利多军用来互相传递消息的那种假加隆。
      “这玩意儿太棒了,”纳威笑嘻嘻地对赫敏说,“卡罗兄妹一直没发现我们是用什么方式联系的,简直都要气疯了。那会儿我们经常半夜溜出去,在墙上涂写‘邓布利多军仍在招募新兵’之类的话。斯内普恨死了。”
      “那会儿?”哈利注意到他用的是过去时,问道。
      “唉,后来形势越来越严峻了,”纳威说,“圣诞节时失去了卢娜,金妮复活节后再没回来,而当时我们三个相当于是领头的。卡罗兄妹似乎知道许多事情都是我在后面策划的,开始狠狠地惩罚我,后来迈克尔·科纳去放一个被他们锁住的一年级新生时不幸被发现,他们把他折磨得可惨了。这把许多人都吓跑了。”
      “真不敢相信。”罗恩低声嘟囔道,这时通道开始变成了上坡。
      “是啊,我不能要求别人经受迈克尔的那种遭遇,所以就放弃了那些危险的做法。但我们仍在战斗,做一些地下工作,直到两个星期前。那时他们大概断定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收敛,就去找我奶奶了。”
      “什么?”哈利、罗恩和赫敏同时问道。
      “是啊,”纳威说,通道的坡度很陡,他说话微微带喘,“哼,可以看得出他们的想法。绑架孩子让亲属循规蹈矩,这一招一直很灵,我就猜到他们早晚会把这招儿反过来用。问题是,”他面对着他们,哈利惊讶地看到他竟然满脸笑容,“他们太不自量力了。奶奶,一个不起眼的老女巫,独自一个人过活,他们大概以为用不着派个特别厉害的人去。结果,”纳威大笑起来,“德力士还在圣芒戈医院躺着呢,奶奶逃走了。她托阿不福思给我捎了封信,”他用手拍拍长袍胸前的口袋,“告诉我说她为我骄傲,还说我不愧是我父母的儿子,叫我坚持下去。”
      “真了不起。”罗恩说。
      “是啊,”纳威高兴地说,“问题是,他们意识到威胁不了我,就决定霍格沃茨可以不再有我这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打算杀死我还是把我送到阿兹卡班,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我应该消失了。”
      “可是,”罗恩似乎完全被弄糊涂了,说,“我们——我们不是正在往霍格沃茨去吗?”
      “当然,”纳威说,“你会明白的。我们到了。”
      他们拐过一个弯,走到了那处溶洞一般的小广场。一共有七扇门,纳威不知怎么确定了其中一扇门。大步向前走去。纳威推开门,爬了进去。哈利也跟了过去,只听纳威朝一些看不见的人喊道:“快看谁来了!我怎么跟你们说的?”
      哈利一钻进通道那头的房间,就听见好几个人尖叫,高喊起来——
      “哈利!”
      “是波特,是波特!”
      “罗恩!”
      “赫敏!”
      五颜六色的幔帐,一盏盏灯,还有许多张脸,看得哈利眼花缭乱。接着,他、罗恩和赫敏就被大约二十多个人团团围住了。那些人搂抱他们,跟他们握手,捶他们的后背,揉他们的头发,就好像他们刚赢了一场魁地奇决赛。
      “好了,好了,安静点儿!”纳威喊道,人群退去,哈利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哈利根本不认识这个房间。它大极了,看上去像一座特别考究的树上小屋,又像一艘大船的船舱。各种颜色的吊床吊在天花板上,吊在环绕着没有窗户的深色镶木墙壁的楼厅上,墙上挂满了各种鲜艳的挂毯,哈利看见了格兰芬多的金色狮子,在鲜红的底子上分外醒目,还有赫奇帕奇的黑獾,底色是黄的,以及拉文克劳的青铜老鹰,被蓝色衬托着,惟独不见斯莱特林的银色和绿色。房间里有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墙上靠着几把飞天扫帚,墙角还有个大大的木头收音机。
      “我们这是在哪儿?”
      “有求必应屋呀,这还用问!”纳威说,“它超水平发挥了,是不是?当时卡罗兄妹在追我,我知道要找到藏身之处只有一个机会:还好,我终于进了门,发现了这里!当然啦,我刚来的时候这里可不是这样的,要小得多,而且只有一个吊床,只有格兰芬多的幔帐。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D.A.成员加入进来,它就拓展开了。”
      “卡罗兄妹进不来吗?”哈利张望着寻找房门,问道。
      “进不来。”西莫·斐尼甘说,他说话时哈利才认出他来。西莫的脸肿了,伤痕累累。“真是个理想的藏身之处,只要我们有一个人在这里,他们就进不来,门打不开。多亏了纳威。他真正掌握了这个房间。你得向它索要你真正需要的东西——比如,‘我不希望卡罗兄妹的追随者能够进来’——它就会为你办到!不过你必须保证把漏洞堵上!纳威最拿手!”
      “其实很简单,”纳威谦虚地说,“没住进来之前,多比带我找到了通向猪头酒吧的通道。那时候我们只把有求必应屋当做一个入口。后来我在这里躲了一天半,饿得实在受不了啦,希望能有点吃的,通向猪头酒吧的通道就在那时候打开了。从那以后,他和格温一直在给我们提供食物,不知为什么,这房子居然做不到这一点。”
      “是啊,食物是‘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五大例外之一。”罗恩的话使大家吃惊不小。
      “我们在这里躲了将近两个星期,”西莫说,“每当我们需要的时候,它就会变出更多的吊床,后来女生也开始加入,它还冒出了一间挺不错的盥洗室呢——”
      “——因为女生很想洗漱,没错。”拉文德·布朗接着说,哈利这才注意到她。哈利仔细望望周围,认出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孔。佩蒂尔孪生姐妹都在,还有泰瑞·布特、厄尼·麦克米兰、安东尼·戈德斯坦和迈克尔·科纳。
      “猪头酒吧还能帮我们搞到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道具,”迈克尔·科纳兴致勃勃地说,“卡罗兄妹简直头疼死了。”
      “快说说你们在干些什么吧,”厄尼说,“外面传闻很多,我们一直靠‘波特瞭望站’跟踪你的最新消息,”他指指收音机,“你们没有真的闯进古灵阁吧?”
      “闯进去了!”纳威说,“那条火龙也是真的!”
      一阵掌声,几声欢呼,罗恩鞠了一躬。
      “你们去那儿找什么?”西莫急切地问。
      没等他们三个有谁打岔来回避这个问题,哈利就感到闪电形伤疤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灼痛。他赶紧转过身,背对着那些好奇而兴奋的面孔。有求必应屋突然消失了,他站在一座破败的石屋里,脚边腐烂的地板被扯开了,一只挖出来的金盒子放在洞边,盖子开着,里面是空的,伏地魔愤怒的叫声在他脑海里震荡。
      他使出全部的力气,从伏地魔的思维中挣脱出来,重新回到了有求必应屋,微微摇晃着站在那里,脸上汗如雨下,罗恩在一旁扶着他。
      “你怎么啦,哈利?”是纳威在说话,“想坐下来吗?我猜你是累了,对吗——?”
      “不。”哈利说。他看着罗恩和赫敏,试图无声地告诉他们伏地魔刚才又发现他的一个魂器不见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伏地魔选择下一步就来霍格沃茨,他们就会错过机会。
      “我们要走了。”他说,两个同伴的表情告诉他,他们已经心知肚明。
      “那我们怎么做呢,哈利?”西莫问,“计划是什么?”
      “计划?”哈利重复了一遍。他用全部的意志力量阻止自己再次陷入伏地魔的暴怒:伤疤仍然火烧火燎地疼。“是这样,我们——罗恩、赫敏和我——需要做一件事,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不再有人大笑或尖叫了。纳威显得很困惑。
      “你说什么,‘离开这里’?”
      “我们这次不能久留,”哈利一边说,一边揉着伤疤缓解疼痛,“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我们去做——”
      “什么事?”
      “我——我不能告诉你们。”
      听了这话,人们纷纷小声嘟囔起来,纳威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是跟抗击神秘人有关的事,对吗?”
      “嗯,是啊——”
      “那我们会帮助你的呀。”
      邓布利多军的其他成员也都点头称是,有的摩拳擦掌,有的表情严肃,有两个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达了他们想立刻采取行动的愿望。
      “你们不了解,”在最近几个小时里,哈利似乎把这句话说了许多遍,“我们——我们不能说。我们必须——独立完成。”
      “为什么?”纳威问。
      “因为……”哈利急不可耐地想开始寻找失踪的魂器,或至少跟罗恩和赫敏单独谈谈从何处着手搜寻,但他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思想。伤疤仍然火辣辣地疼。“邓布利多留给我们三个人一项任务,”他小心地斟词酌句,“我们不能告诉——我是说,他希望我们去完成,就我们三个人。”
      “我们是他的军队,”纳威说,“邓布利多的军队。我们都是一起的,而且你们三个不在的时候,我们一直保留着这个组织——”
      “伙计,我们也不是去野餐了呀。”罗恩说。
      “我没那么说,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能信任我们。这房间里的每个人都一直在战斗,他们被逼到了这里,因为卡罗兄妹在追捕他们。事实证明,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忠实于邓布利多——忠实于你的。”
      “是这样……”哈利开了个头,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不过没关系了,隧道的门在他身后打开了。
      “我们接到你的消息了,纳威!嘿,你们三个,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这这儿!”
      是卢娜和迪安。西莫欣喜若狂地大喊一声,冲过去拥抱他最好的朋友。
      “嘿,大家好!”卢娜高兴地说,“噢,回来真是太好了!”
      “卢娜,”哈利心烦意乱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
      “是我叫她来的,”纳威说着,举起那枚假加隆,“我向她和金妮保证过,你们一露面就通知她们。我们都以为你们回来就意味着造反,意味着推翻斯内普和卡罗兄妹。”
      “当然是这样,”卢娜神采飞扬地说,“对吗,哈利?我们要把他们赶出霍格沃茨,对吗?”
      “听着,”哈利说,心头越来越紧张,“对不起,但我们回来不是为了这个。我们必须做一件事,然后——”
      “然后就离开,把我们留在这水深火热之中?”迈克尔·科纳质问。
      “不!”罗恩说,“我们要做的事情最终会给大家带来好处,是关于怎样除掉神秘人——”
      “那让我们帮忙呀!”纳威生气地说,“我们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身后又传来动静,哈利转身一看,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金妮正从墙上的洞口爬进来,后面紧跟着弗雷德、乔治和李·乔丹。金妮朝哈利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哈利这才感觉到——也许以前从未充分认识到——金妮有多么美丽,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不乐意看见她。”
      “阿不福思有点冒火了,”弗雷德说,一边举起手回应几个人的大声问候,“他想睡觉,他的酒吧变成火车站了。”
      哈利的嘴张得老大。塞德里克的女朋友秋·张在李·乔丹的身后,朝他嫣然一笑。
      “我接到了消息。”秋·张举起她那枚假加隆说,“不知怎么,塞德里克问我借走了硬币,后来又还给我了。”
      “今天碰巧赶上了最难走的一条通道。”格温在她身后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她关上了通道的小门,乔治在下面稳稳地把她接住了。
      “快说吧,哈利,计划是什么?”乔治问。
      “没有什么计划。”哈利说,这么多人突然出现仍使他感到晕头转向,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而额头的伤疤还是火辣辣地剧痛。
      “边干边定计划,对吗?我最喜欢这样。”弗雷德说。
      “你必须阻止他们!”哈利对纳威说,“你把他们都叫回来做什么?这是愚蠢的——”
      “我们在战斗,不是吗?”迪安说着,把他那枚假加隆掏了出来,“消息说哈利回来了,我们要开始战斗!不过我得弄到一根魔杖——”
      “你没有魔杖——?”西莫奇怪地问。
      罗恩突然转向哈利。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帮忙?”
      “什么?”
      “他们可以帮忙,”罗恩压低了声音,除了站在他和哈利中间的赫敏,谁也听不见他说话,“我们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又必须赶快找到它。我们用不着说那是魂器。”
      哈利的目光从罗恩移向了赫敏,她喃喃地说:“我认为罗恩说得对。我们连要找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们需要他们。”看到哈利还在迟疑,她又说:“你用不着每件事都一个人去做,哈利。”
      哈利在飞快地思索,伤疤仍在刺痛,脑袋又像是要裂开似的。邓布利多警告过他,魂器的事除了罗恩和赫敏谁也不能说。秘密和谎言,我们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而阿不思……他是个天才……莫非他正在变成邓布利多,把秘密紧紧地锁在自己心里,不敢信任别人?可是邓布利多信任过斯内普,结果又怎么样呢?导致了高塔顶上的谋杀……
      “好吧。”他轻声对两个同伴说。“可以。”他对房间里所有的人宣布,嘈杂声立刻平息下来,正在给周围人说笑话的弗雷德和乔治也不做声了,一个个都显得警觉而兴奋。
      “我们需要找到一件东西,”哈利说,“一件——一件能够帮助我们推翻神秘人的东西。就在霍格沃茨,但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它可能是属于拉文克劳的。有没有人听说过这样一件东西?有没有人碰到过,比如,上面带着拉文克劳老鹰标志的东西?”
      他满怀希望地看着那一小群拉文克劳的学生,从帕德玛,迈克尔,泰瑞,到秋·张,不料却是坐在金妮扶手上的卢娜做出了回答。
      “对了,她那失踪的冠冕。我跟你说过的,记得吗,哈利?拉文克劳失踪的冠冕?我爸爸想复制来着。”
      “对,可是那失踪的冠冕,”迈克尔·科纳翻着眼睛说,“已经失踪了呀,卢娜。这似乎才是关键呢。”
      “它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哈利问。
      “听说是许多世纪以前,”秋·张说,哈利的心往下一沉,“弗立维教授说冠冕是跟拉文克劳本人一起消失的。人们找过,可是,”她求援地看了看她的拉文克劳同学,“谁也没有发现一点线索,是不是?”
      他们都点了点头。
      “对不起,什么是冠冕呀?”罗恩问。
      “就是一种王冠,”泰瑞·布特说,“所说拉文克劳的冠冕具有魔法特性,能增加佩戴者的智慧。”
      “对,我爸爸的骚扰虻虹吸管——”
      哈利打断了卢娜的话。
      “你们谁也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他们又都摇了摇头。哈利看看罗恩和赫敏,在两人脸上看到了跟他同样的失望。一件失踪了这么久的东西,又没有任何明显的线索,似乎不太可能是那个藏在城堡里的魂器……然而,没等他提出新的问题,秋·张又说话了。
      “如果你想看看冠冕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以带你上我们的公共休息室去指给你看,好吗,哈利?拉文克劳的塑像上戴着它呢。”
      哈利的伤疤又烧灼起来:一时间,有求必应屋在他面前浮动起来,他看见漆黑的大地在他身下飞掠而过,感觉到巨蛇盘绕在他的肩头。伏地魔又在飞了,是飞向地下湖泊,还是飞向这里——霍格沃茨城堡,他不知道,但不管怎样,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在路上。”哈利小声对罗恩和赫敏说。他扫了一眼秋·张,又转过来对着他俩。“听我说,我知道这不算什么线索,但还是想去看看这座塑像,至少可以弄清冠冕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在这里等我,要保证那一件的安全——你们知道。”
      秋·张已经站起来了,但她突然瞧见了金妮母狮子一般的眼神,又坐了下来,“抱歉,哈利。我突然想到塞德里克让我在这接应他们——他和疯眼汉正在路上。”
      “或许卢娜可以带你去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金妮马上欢快地说。
      “噢,对,我很乐意。”卢娜高兴地说,秋看向格温,没忍住偷笑了出来,反倒让金妮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这么着急离开,哈利。”弗雷德高高地举起了手臂。
      “我们有些礼物要给你。”乔治拖出了身后一个大大的麻袋。然后拿出了好几件非常难看的马甲。
      “设计很独特。”卢娜说,“上面可以画一只弯角鼾兽之类的横切面图。”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弗雷德鞠了个躬,把马甲分给哈利和卢娜。“泡了好几层臭烘烘的防咒魔药——”
      “——但我们认为没多大用处,”乔治说,“主要靠的是——”
      “伏地蝠的皮,大多数魔咒都会被吸收。唯一要注意的是——”弗雷德开始向其他人展示他们的作品。
      “夹好你的手臂,别把腋下暴露给敌人。”乔治摆出了一个优雅的,斯内普式的巫师决斗姿势。
      两个人套上马甲,朝纳威走去。
      “我们怎么出去?”哈利问纳威。
      “就在这儿。”
      他把哈利和卢娜领到一个墙角,一个小碗橱通向一道很陡的楼梯。
      “它每天都通向不同的地方,所以一直没被他们发现,”他说,“惟一的麻烦是你永远不知道最后会从什么地方出来。小心点儿,哈利,他们夜里总在走廊上巡逻。”
      “没问题,”哈利说,“待会儿见。”
      他和卢娜匆匆走上楼梯,楼梯很长,映着火把的光,经常出其不意地拐个弯。最后,他们像是来到了一堵结实的墙前。
      “钻进来。”哈利对卢娜说,一边抽出隐形衣披在两人身上。他轻轻推了推墙。
      墙立刻融化了,他们闪身来到外面。哈利朝后看了一眼,发现墙又封死了。他们站在一道昏暗的走廊里,哈利拉着卢娜退到阴影里,从脖子上挂的皮袋里摸索着掏出活点地图,凑在鼻子跟前仔细搜寻,终于找到了他和卢娜的那两个小点。
      “我们在六楼,”他小声说,一边注视着费尔奇在一道走廊之外越走越远,“来,这边走。”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弗雷德和乔治正给罗恩和赫敏分发“韦斯莱黑魔法防御马甲”,一边掰着手指数他们剩下的商品够不够其他人分。
      “我要出去一趟,”格温凑到乔治身边,小声地说,“凤凰社的任务。”
      “说谎,我们通知凤凰社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哈利在霍格沃茨。”乔治头也不回地揭穿格温。
      “看着我,乔治。”格温把他的头掰过来,然后让他看自己舌头上的金线,憋了半天,最后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凤凰社的任务,你明白了么?”
      乔治无比担忧的看着格温,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拍着她的上身:“你穿着马甲吗?早知道我们应该量产隐形斗篷……”
      “嘿!注意点,你往哪摸呢?”格温打掉他的手,“我穿着呢,别为我担心。”
      “咳。”弗雷德算好了数,斜着眼睛看他们俩。“就算这里是有求必应屋,你们也不能太嚣张。”
      “我们都是很庄重的巫师。”格温再次脸都不红的撒谎,然后拉着乔治的手把他塞到弗雷德的旁边。“我把我未婚夫交给你了,弗雷德,看好他。”
      格温一步三回头的从小碗橱离开了。出门之前他看到弗雷德和乔治正嫌弃地甩开对方的手。
      她的幻身咒已经练得不错了,至少不会做个大动作就暴露自己。
      “唯一的问题是,这里是六楼。”格温有点失望,她以为有求必应屋出门一拐就能直通校长办公室呢。
      现在她只能轻手轻脚地爬楼梯到八楼去。纳威和金妮说过,卡罗兄妹总是找格兰芬多学生的麻烦。因此八楼正是他们经常巡逻的地方。
      如果问格温有什么罪过的话,最大的罪就是她忘记了走廊上的画像们。
      她一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幅沉睡的、陌生的画像——多半是食死徒上台后换上的哪位十分激进的纯血巫师,因为他尖叫的声音和小天狼星的妈妈不分高下。
      格温拔腿就想跑,但阿米库斯·卡罗不知为何就在这附近,他甚至是从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过来的。
      “谁在这?”他大声嚷嚷着,问画像,“你看见那小子了吗?哈利·波特?”
      画像还在尖叫着、咒骂着。
      格温来不及细想食死徒如何知道哈利今晚会在学校——甚至拉文克劳塔楼?她只能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薄一些,贴在没有画像的墙壁上,一点点地移动。
      直到她的脚趾碰到了什么东西,赶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惊呼,那是一只脚。
      “是我。”淡金色头发的马尔福苍白着一张脸从格温身后走过,撞了她的肩膀一下。他皱了一下眉毛,好像有些吃惊。
      “小马尔福。”阿米库斯·卡罗先是有些气愤,紧接着又表露出了一些愉悦,“你想抢了我们的功劳吗?嗯?抓住波特,给你的家族争光?”
      “不。”马尔福的脸色更苍白了,他眼皮也不抬一下,“我有事要找斯内普校长。”
      阿米库斯朝身后的校长办公室看了看,又讥笑着讽刺他,“抱斯内普的大腿?恐怕没用了,小德拉科,黑魔王对你们一家失望透了。”
      “那么,让开。”马尔福一步向前,站在那猥琐的食死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阿米库斯似乎也惦记着拉文克劳塔楼的动静,犹豫片刻给他让出了道。格温见他走开了,赶紧闪身、半弯着腰,和马尔福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他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石兽跟前停住了脚步。动了动嘴唇,格温没听见口令是什么。
      奇怪的是,德拉科·马尔福的脚刚踏进门一步,竟转身离开了,路过格温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吓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过神来的格温赶紧趁石兽关掉大门的一瞬间冲上了校长办公室。
      “教授。”格温解除了自己的幻身咒,出现在斯内普的面前。
      让人害怕的魔药学教授比当上校长前更消瘦了,他看起来形容枯槁,眼圈凹得像骷髅。
      “你为什么在这?奥利凡德。”他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认为您需要知道这件事——哈利在霍格沃茨。”格温说。
      斯内普并不怎么惊讶,只是和阿芒多·迪佩特的画像交换了眼神。
      “他现在就在城堡里,你明白了吗?”格温有点急了,她向前一步,手伸向斯内普的袍子,在他冷冰冰的目光下又收了回来。“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
      校长的座椅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面色昏暗的新校长这就要往外冲,墙上阿芒多·迪佩特的画像开口,“西弗勒斯,你得做好所有准备。”
      斯内普顿了顿,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格温说,“回去。别再来校长办公室了——不管你怎么进来的,我现在要改口令。”
      格温知道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她不敢耽误斯内普的行动,跑出校长室,去找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
      校长办公室里的斯内普闭上了眼睛,修改了入口口令,最后看了一眼原本锁柜子里的冥想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挥了挥魔杖,把挂在柜子上的锁打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
      “这边走,哈利。”卢娜轻声说,拉着哈利的衣袖把他拖向一道旋转楼梯。
      他们转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小圈往上走。哈利以前没有来过这上面。最后他们来到一扇门前。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钥匙孔,只有一块上了年头的光光的木板,上面有个鹰状的青铜门环。
      卢娜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这只手在半空中移动着,没与胳膊和身体相连,显得十分怪异。她敲了一下门,在一片寂静中,哈利觉得这声音简直就像炮弹炸响了。鹰嘴立刻张开了,但没有发出鸟叫,而是用一个温柔的、音乐般的声音说:“凤凰和火,先有哪一个?”
      “嗯……你说呢,哈利?”卢娜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不只是口令?”
      “哦,是的,必须回答一个问题。”卢娜说。
      “如果答错了呢?”
      “那就只好等着别人来答对了,”卢娜说,“这样可以学到知识,明白吗?”
      “明白……问题是,我们可等不起别人呀,卢娜。”
      “对,我懂你的意思。”卢娜认真地说,“好吧,我想答案是一个循环,没有起点。”
      “有道理。”那声音说完,门就开了。
      空无一人的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是一间很大的圆形屋子,比哈利在霍格沃茨看见的所有房间都更空灵。墙上开着一扇扇雅致的拱形窗户,挂着蓝色和青铜色的丝绸:白天,拉文克劳的同学可以看见周围的群山,风景优美。天花板是穹顶的,上面绘着星星,下面深蓝色的地毯上也布满星星。房间里有桌椅、书架,门对面的壁龛里立着一尊高高的白色大理石塑像。
      哈利认出这就是罗伊纳·拉文克劳,因为他在卢娜家看到过那座半身石像。塑像旁边是一扇门,他猜是通向上面的宿舍的。他大步走到大理石塑像跟前,那女人似乎在望着他,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揶揄的微笑,美丽,却有些令人生畏。她的头顶上有一个用大理石复制的精致圆环,有点像芙蓉在婚礼上戴的那种头饰。它上面刻着细小的文字。哈利从隐形衣下面钻出来,爬到拉文克劳塑像的底座上去读那些文字。
      【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会使你变成个穷光蛋,傻瓜!”一个声音尖笑着说。
      哈利猛一转身,从底座上滑下来摔在了地上,他面前站着削肩膀的阿莱克托·卡罗。就在哈利举起魔杖的一刹那,她用短粗的食指按住了烙在她小臂上的骷髅和蛇。
      阿莱克托的手指刚一碰到黑魔标记,哈利的伤疤就如着了火一般剧痛起来,布满群星的房间从他眼前消失了。他站在悬崖下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周围海浪汹涌,内心一阵狂喜——他们抓住了那男孩。
      砰的一声巨响,哈利又回到他置身的地方,他茫然地举起魔杖,可是面前的女巫已经向前扑倒。她重重地摔倒在地,震得书柜的玻璃丁当作响。
      “我太久没使用过昏迷咒了,”卢娜说,声音里微微透着惊奇,“忘记它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果然,天花板开始颤抖。通向宿舍的门后面传来越来越响的奔跑声:卢娜的咒语惊醒了睡在上面的拉文克劳学生。
      “卢娜,你在哪儿?我需要钻到隐形衣下面!”
      卢娜的脚突然出现了,哈利赶紧跑到她身边。她刚把隐形衣披到两人身上,门就开了,一群穿着睡衣的拉文克劳学生拥进了公共休息室。他们看见阿莱克托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发出惊讶的尖叫。慢慢地,他们蹭过去围在她身边,看着这个随时都会醒来、向他们发起进攻的猛兽。然后,一个勇敢的一年级新生冲过去用大脚趾顶了顶她的后背。
      “我想她可能死了!”他高兴地喊了起来。
      “哦,看,”卢娜看见拉文克劳的同学们把阿莱克托团团围住,开心地小声说,“他们多高兴呀!”
      “是啊……太棒了……”
      哈利闭上眼睛,伤疤突突地跳疼,他主动地再次陷入了伏地魔的思想……他行走在通往第一个山洞的地道里……他决定先检查了挂坠盒再过来……那也不会要多长时间……
      公共休息室门外传来敲门声,拉文克劳的同学们都怔住了。哈利听见门外的鹰形门环又发出那音乐般的温柔声音:“消失的东西去了哪儿?”
      “不知道!你给我闭嘴!”一个粗鲁的声音吼道,哈利知道是阿莱克托的哥哥——阿米库斯。“阿莱克托?阿莱克托?你在吗?你抓住他了吗?快开门!”
      拉文克劳的同学们都吓坏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随即,突如其来地传来一连串巨响,好像有人朝门开了一枪。
      “阿莱克托!如果他来了,我们却没有抓住波特——你想遭到跟马尔福一家同样的下场吗?快回答我!”阿米库斯大声咆哮着,一边拼命地推搡着门,可是门没有开。拉文克劳的同学们纷纷后退,最害怕的几个开始匆匆跑回楼上的卧室。哈利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门炸开,击昏阿米库斯,不让他再做别的。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请问你在做什么呢,卡罗教授?”
      “我想——穿过——这扇该死的——门!”阿米库斯喊道,“去把弗立维叫来!叫他来开门,快!”
      “但你妹妹不是在里面吗?”麦格教授问,“今天晚上早些时候,弗立维不是在你的紧急请求下放你妹妹进去了吗?或许她可以替你开门?你就用不着把半个城堡的人都吵醒了。”
      “她不应声儿,你这个老娘们!你给我把门打开!快!快打开!”
      “没问题,如果你愿意这样。”麦格教授说,声音里透着可怕的寒意。只听门环轻轻响了一下,那个音乐般的声音又问道:“消失的东西去了哪儿?”
      “化为虚无,也就是说,化为万物。”麦格教授回答。
      “说得好。”鹰形门环说,门一下子打开了。
      阿米库斯挥舞着魔杖冲进门来,留在后面的几个拉文克劳同学仓皇地朝楼梯奔去。阿米库斯和他妹妹一样是个驼背,长着一张苍白的如面团般的脸和一双小绿豆眼。这双眼睛立刻看见了瘫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阿莱克托。他发出一声愤怒和惊恐的喊叫。
      “他们干了什么?这帮小崽子!”他嚷道,“我要给他们念钻心咒,让他们告诉我是谁干的——黑魔王会怎么说呢?”阿米库斯站在他妹妹跟前,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尖声大叫,“我们没有抓到那小子,他们竟然把我妹妹给杀了!”
      “她只是被击昏了,”麦格教授蹲下身查看了阿莱克托一番,不耐烦地说,“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呸,她的麻烦大了!”阿米库斯咆哮道,“被黑魔王抓住她就完了!她竟然把他给召来了,我感到我的标记烧起来了,黑魔王还以为我们抓住了波特呢!”
      “‘抓住了波特’?”麦格教授警觉地说,“你说什么,‘抓住了波特’?”
      “他告诉我们波特可能会闯进拉文克劳塔楼,要我们一抓住波特就把他召来!”
      “哈利·波特为什么要闯进拉文克劳塔楼?波特是我们学院的!”
      在麦格教授那疑惑和愤怒的声音里,哈利听出了一丝骄傲的口气,他内心立刻涌起对米勒娃·麦格的爱戴。
      “他就告诉我们波特会来这里!”卡罗说,“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
      麦格教授站起身,锐利的眼睛在房间里扫视着,目光两次从哈利和卢娜站的地方扫过。
      “我们可以推到那些毛孩子身上,”阿米库斯说,那张胖猪脸突然变得狡猾起来,“对呀,就这么做。我们就说阿莱克托遭到毛孩子的偷袭,就是住在上面的那些毛孩子,”他抬头看着宿舍的位置,望着布满星星的天花板,“我们就说是他们逼着她按了标记,让黑魔王得到了假情报……他可以惩罚他们。多几个毛孩子少几个毛孩子又有什么差别?”
      “这是事实与谎言、勇气与懦弱之间的差别!”麦格教授脸色变白了,说道,“总之,这是你和你妹妹不能理解的一种差别。但有一点我必须说明白:绝不能把你们的许多愚蠢行为嫁祸到霍格沃茨的学生身上。我不允许。”
      “你说什么?”
      阿米库斯向前逼近,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的脸离麦格教授只差几寸。麦格教授没有退缩,而是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他是粘在马桶圈上的令人恶心的东西。
      “这可不是你允许不允许的事,米勒娃·麦格。你的日子结束了。现在是我们在这儿掌权,你必须支持我,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朝麦格教授脸上啐了一口。
      哈利一把扯掉身上的隐形衣,举起魔杖说道:“你不该这样做!”
      就在阿米库斯转过身来的一刹那,哈利大喊了一声:“钻心剜骨!”
      食死徒一下子悬了起来,像个落水者一样在空中扭动翻转,痛苦地扑打、嚎叫。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和碎玻璃溅落的声音,他砸在一个书架的门上,然后不省人事地摔倒在地。
      “我明白贝拉特里克斯的意思了,”哈利说,血液在脑子里涌动,轰轰作响,“你需要真正下得了狠心才行。”
      “波特!”麦格教授抓住自己的胸口,小声说道,“波特——你在这儿!真——怎么会——?”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波特,这太愚蠢了!”
      “他朝你吐唾沫。”哈利说。
      “波特,我——你真是——真是见义勇为——但你难道没有想到——?”
      “噢,我知道。”哈利安慰她道。不知自怎的,她的紧张倒让他镇定了下来。“麦格教授,伏地魔要来了。”
      “怎么,现在可以说这个名字了?”卢娜兴趣盎然地问,一把扯掉了隐形衣。看到又出现一个违反规矩的学生,麦格教授再也承受不住了,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近旁的一把椅子上,紧紧地揪住她那旧格子呢晨衣的领口。
      “我想,我们叫他什么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哈利对卢娜说,“他已经知道我在哪儿了。”
      在哈利脑海里某个遥远的角落——那个角落连接着烧灼、暴怒的伤疤,他看见伏地魔坐着阴森可怖的绿船,在漆黑的湖面上飞快地掠行……他很快就要到达石盆所在的小岛了……
      “你必须逃走,”麦格教授轻声说,“快,波特,越快越好!”
      “我不能,”哈利说,“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教授,你知道拉文克劳的冠冕在哪儿吗?”
      “拉——拉文克劳的冠冕?我怎么会知道——不是失踪好多个世纪了吗?”她微微直起些身子,“波特,你进入这座城堡真是愚蠢,太愚蠢了——”
      “我必须这么做,”哈利说,“教授,有一件东西藏在这里,我要把它找到,可能是那个冠冕——要是我能跟弗立维教授说说——”
      突然传来动静和碎玻璃的碰撞声:阿米库斯醒过来了。没等哈利或卢娜做出反应,麦格教授忽地站起,用魔杖指着那个摇摇晃晃的食死徒,说了声:“魂魄出窍。”
      阿米库斯爬起来走到他妹妹身边,捡起她的魔杖,老老实实的拖着脚步走到麦格教授面前,连同自己的魔杖一起递了过去,然后在地板上阿莱克托的身边躺了下来。麦格教授又一挥魔杖,凭空变出一根银光闪烁的绳子,像蛇一般绕过卡罗兄妹,把他俩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
      “波特,”麦格教授对卡罗兄妹的处境完全不予理会,又把脸转向哈利说,“如果那个魔头真的知道你在这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痛一般的怒火冲上哈利的头顶,使他的伤疤如同着了火一样。刹那间,他低头看见一只石盆,里面的药水已经变清,他看到药水下面的金挂坠盒不见了——
      “波特,你没事吧?”一个声音说,哈利回过神来:他正抓住卢娜的肩膀稳住身子。
      “时间不多了,伏地魔越来越近。教授,我是在按照邓布利多的吩咐行动,我必须找到他要我找的东西!不过当我在城堡里搜寻的时候,必须把同学们都疏散出去——伏地魔要的是我,但他是不会介意多杀几个人的,尤其现在——”现在他已经知道我在偷袭魂器了,哈利在脑子里说完了这句话。
      “你在按照邓布利多的吩咐行动?”麦格教授重复了一句,脸上慢慢露出惊异的神情,然后直直地站了起来。
      “你搜寻这件——这件东西的时候,我们会抵挡那个魔头,保护学校的安全。”
      “有可能吗?”
      “我认为有,”麦格教授淡淡地说,“你知道,我们教师都很擅长魔法。如果大家全力以赴,我相信肯定能把他拖住一段时间。当然啦,必须对斯内普教授采取一点行动——”
      “让我——”
      “——如果黑魔王就在门口,霍格沃茨要被围攻,确实需要把无辜者尽可能地转移出去。飞路网受到了监视,学校里又不能幻影显形——”
      “有一条路。”哈利立刻说道,他仔细讲了通向猪头酒吧的那条通道。
      “波特,我们说的是成百上千个学生——”
      “我知道,教授,但如果伏地魔和食死徒都把注意力放在学校,他们不会关心有谁从猪头酒吧幻影移形的。”
      “这倒有点道理。”麦格教授表示赞同。 “走吧,我们必须叫醒其他院长。你最好把那隐形衣穿上。”
      她大步朝门口走去,一边举起魔杖,杖尖蹿出三只银色的猫,它们的眼睛周围都有眼镜形状的斑纹。三个守护神敏捷地往前跑去,只见旋转楼梯上洒满了银光,麦格教授、哈利和卢娜匆匆奔下楼。
      他们跑过一道道走廊,守护神一个个离开了。麦格教授的格子呢晨衣在地板上沙沙作响,隐形衣下的哈利和卢娜小跑着跟在后面。
      又下了两层楼,突然多了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是哈利先听到的,他的伤疤仍在刺痛。他在脖子上的皮袋里摸索活点地图,可没等他掏出来,麦格教授似乎也发现了有人。她停住脚步,举起魔杖准备战斗,一边问道:“谁在那儿?”
      “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从一套铠甲后面,走出了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一看见他,心里就冒出仇恨的怒火。哈利只记得斯内普罪大恶极,几乎忘记了他的具体模样,忘记了他油腻腻的黑发像窗帘一样耷拉在他枯瘦的面孔周围,忘记了他那双黑眼睛有着怎样冷酷无情的目光。他没穿睡衣,而是穿着平常的黑色斗篷,手里也举着魔杖准备战斗。
      “卡罗兄妹呢?”他轻声问。
      “大概在你叫他们去的地方吧,西弗勒斯。”麦格教授说。
      斯内普走近前来,目光从麦格教授周围迅速掠过,似乎知道哈利就在那里。哈利也举起了魔杖,随时准备出击。
      “我有个感觉,”斯内普说,“阿莱克托抓到了一个闯入者。”
      “真的吗?”麦格教授说,“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斯内普微微活动了一下左臂,那里的皮肤上烙着黑魔标记。
      “哦,当然,”麦格教授说,“我忘记了,你们食死徒有自己的秘密联系方式。”
      斯内普假装没有听见麦格教授的话,目光仍然在她周围的空气里搜寻,同时一点点地向她逼近,而看他的神情,仿佛并没发觉自己在这么做。
      “我记得今天夜里不该是你在走廊里巡逻,米勒娃。”
      “你有意见?”
      “我只是奇怪,这么晚了,是什么让你从床上爬起来的?”
      “我好像听到了动静。”麦格教授说。
      “真的吗?似乎到处都很安静呀。”斯内普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看见哈利·波特了吗,米勒娃?如果你看见了,我必须强调——”
      麦格教授出手之快,简直令哈利难以相信。她的魔杖在空中嗖嗖挥砍,哈利一时以为斯内普肯定会神志不清地瘫倒在地,不料他的铁甲咒实在太敏捷,震得麦格失去了平衡。她朝墙上的一支火把挥舞着魔杖,火把立刻从支架上飞了出来。正准备给斯内普念咒的哈利只好赶紧把卢娜拖到一边,躲避落下来的火焰。火焰变成一个火环,占满整个走廊,像绳套一样朝斯内普飞去——
      接着它不再是火,而是一条巨大的黑蛇,麦格把它炸成了黑烟。几秒钟内,黑烟变形、凝固,成为密密麻麻的匕首追了过去。斯内普只好把那套铠甲挡在身前,一把把匕首撞在铠甲的护胸上,当当不绝——
      不知怎么解开了麦格教授绳索的卡罗兄妹随后赶来,但他们还没完全清醒,女食死徒呲着森森的白牙举起了魔杖,男食死徒口齿不清地说着“她…波特……在附近”之类的话。
      “米勒娃!”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哈利一边仍替卢娜遮挡着穿梭的魔咒,一边回头看去,只见弗立维和斯普劳特教授穿着睡衣从走廊里匆匆跑来,身材臃肿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住手!”弗立维举着魔杖尖叫,“不许你再在霍格沃茨杀人!”
      弗立维的魔咒击中了斯内普当作盾牌的铠甲,哗啦一声,铠甲变活了。斯内普拼命挣脱把他死死挤压住的铁臂,并很神奇地令铠甲朝身后的卡罗兄妹撞去。刚刚清醒过来的两个食死徒又倒在走廊中央,不知死活。哈利和卢娜赶紧闪躲着,铠甲撞在墙上,成为碎片。等哈利再抬头看时,斯内普飞快地跑进一间教室,片刻之后,哈利听见麦格大喊:“懦夫!懦夫!”
      “怎么啦?怎么啦?”卢娜问。
      哈利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把隐形衣施在身后,顺着走廊奔进那个空荡荡的教室,麦格、弗立维和斯普劳特教授都站在一扇打碎的窗户前。
      “他跳下去了。”哈利和卢娜冲进教室时,麦格教授说。
      “你是说他死了?”哈利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窗口,没有理睬弗立维和斯普劳特看到他突然出现时发出的惊愕的喊叫。
      “不,他没有死,”麦格教授忿忿地说,“他不像邓布利多,他手里还拿着魔杖……而且,他似乎从他主子那里学了几手。”
      哈利看见远处有一个很大的、蝙蝠般的身影,正穿过黑暗朝围墙飞去,他不由得心生恐惧。

      格温钻进有求必应屋前,隐约听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闹出了什么动静,刚才在走廊上逡巡的食死徒阿米库斯·卡罗开始暴力地攻击休息室大门。她不敢犹豫,等有求必应屋刚出现一道矮门时就溜了进去。
      她进门的时候,正赶上卢平和金斯莱从隧道口跳进屋子。塞德里克和疯眼汉正在有求必应屋变出来的黑板上写写画画,那上面似乎是一张霍格沃茨校园的地图。学生们围着黑板像模像样地听着课,格温有点怀念穆迪作为教授(其实是小克劳奇)的时光。
      “凯蒂!”格温看见下一个从洞口冒出来的脑袋激动地大叫,她的朋友凯蒂·贝尔和丈夫奥利弗·伍德一起从魁地奇球队赶来了。后面跟着从前格兰芬多校队的厉害姑娘们,安吉利娜·约翰逊和艾丽娅·斯平内特。弗雷德眼神相当敏锐,立刻就去找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叙旧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格温抱着凯蒂问。
      “我们不能错过!”凯蒂比学生时期看起来成熟了一些,她顺滑的长发紧紧地绑在脑后,和每次魁地奇比赛前一样飒爽。“有人说哈利回霍格沃茨了,我们觉得他需要帮助——别管是对付食死徒还是斯内普。”
      “噢!”格温的眼睛有点发热,“你一定还没看到金妮,还有好多老朋友——他们在房间那头。”
      “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凯蒂摇了摇格温的手,“然后咱们一起去听听穆迪教授的战术安排——我刚才听见他说什么‘安全漏洞’?”
      格温点点头,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躲到了有求必应屋的一面帘子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伸缩耳。这是她刚才去校长办公室时塞到斯内普袍子里的那一对儿。
      “你看见哈利·波特了吗,米勒娃?如果你看见了,我必须强调——”
      接着是一阵咻咻的魔咒声、爆破声和铁甲被猛烈撞击的声音。
      “米勒娃!”这应该是弗立维教授,格温想。“住手!不许你再在霍格沃茨杀人!”
      “懦夫!懦夫!”这声音来自她的院长。
      再之后就没有人声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不太妙。格温心想。如果没有声音,她该怎么判断斯内普教授在什么地方呢?更坏的事情是,他似乎格外地想见哈利——这在格温看来比克利切主动给赫敏倒茶还离谱。除非,他有必须要见到哈利的理由。
      我真的能完成你交待的任务吗,校长?格温捏着小小的伸缩耳咬紧了嘴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邓布利多军和凤凰社的历史性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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