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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下) ...

  •   回到布满繁星的夜空下,哈利把邓布利多拖到离他们最近的那块巨型卵石顶上,扶他站了起来,又从水里捞起黑头发的男尸。邓布利多浑身透湿,瑟瑟发抖,全身的重量仍然压在哈利身上。哈利全身贯注,所有的意念都集中于他的目的地:霍格莫德村。他闭上眼睛,紧紧抓着邓布利多的胳膊,一下子跨进了那种恐怖的挤压感中。
      没等睁开眼睛,他就知道成功了:海风和海腥味都消失了。他和邓布利多站在霍格莫德村漆黑的马路上,浑身发抖,衣服往下滴着水。恍惚间,哈利似乎看见又有阴尸从一些商店旁边钻出来,朝他一步步紧逼过来,可是他眨眨眼睛,却发现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身旁那个让人有些发寒的尸体。四下里一片寂静,夜黑得很深,只看见了几盏路灯和楼上几扇亮灯的窗户。
      邓布利多东倒西歪地撞在他身上。哈利起初还以为是他的幻影移形不够熟练,使邓布利多脚下失去了平衡,紧接着他看见了邓布利多的脸,在远处一盏路灯的映照下,这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苍白,没有生气。
      “先生,你没事吧?”
      “没有以前好了,”邓布利多虚弱地说,他的嘴角在抽搐,“那种药水……可不是什么健康饮料……”
      令哈利大为惊恐的是,邓布利多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先生——没事了,先生,你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着,想找人来帮忙,可是看不见一个人影,他只知道必须想办法赶紧把邓布利多送到校医院去。
      “我们需要把你送到学校,先生……庞弗雷夫人……”
      “不,”邓布利多说,“我需要的……是斯内普教授……不过我认为……我走不了多远……”
      “好的——先生,听我说——我去敲一户人家的门,找一个地方让你待着——然后我就可以跑去找庞弗雷——”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清清楚楚地说,“我需要西弗勒斯……”
      然而,哈利还没动身,就听见奔跑的脚步声。他的心欢跳起来:有人看见了,有人知道他们需要帮助了——他扭头一看,罗斯默塔夫人顺着漆黑的街道朝他们跑来,脚上穿着毛绒高跟拖鞋,身上是一件绣着火龙的丝绸晨衣。
      “我刚才拉上卧室窗帘时,看见你们幻影显形来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真不知道该——咦,阿不思这是怎么啦?”她刹住脚步,瞪大眼睛,低头望着邓布利多。
      “他受伤了。”哈利说,“罗斯默塔夫人,能不能让他到三把扫帚里待一会儿,我到学校里找人来帮忙?”
      “你不能独自回去!你没有发现——你没有看见吗——?”
      “麻烦你帮我扶他一下,”哈利没有听她说话,只管对她说道,“我想我们可以把他弄进去——”
      “出什么事了?”邓布利多问,“罗斯默塔,怎么回事?”
      “黑——黑魔标记,阿不思。”
      她用手指着霍格沃茨方向的天空。哈利听见这几个字,内心顿时充满了恐惧……他转眼望去。
      它果然在那儿,悬挂在学校上空:那个绿得耀眼的骷髅,嘴里吐出蛇信子般的舌头,食死徒们无论什么时候闯入一座建筑物……无论在什么地方杀了人……都要留下这样的标记……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邓布利多问,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把哈利的肩膀抓得生疼。
      “一定是几分钟前,我把猫放出去的时候它还不在那儿,可是等我上了楼——”
      “我们需要立刻回城堡去。”邓布利多说,“罗斯默塔,”他虽然脚步还有些踉跄,但似乎已经开始主动控制局面,“我们需要交通工具——飞天扫帚——”
      “我的酒吧后面有两把,”罗斯默塔说,神色非常惊恐,“要不要我跑去取来——?”
      “不,哈利可以办到。”
      哈利立刻举起魔杖。“罗斯默塔的扫帚飞来!”
      一秒钟后,他们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酒吧的前门被撞开了。两把扫帚嗖地蹿到街上,你追我赶地冲到了哈利身边,然后突然停在腰那么高的位置上,微微地颤动着。
      “罗斯默塔,请给魔法部送一个情报。”邓布利多说着骑上了离他最近的那把扫帚,“也许霍格沃茨内部的人还不知道已经出事了……哈利,穿上你的隐形衣。”接着邓布利多想到了什么,他略带抱歉地看向带回来的那具尸体,“我需要给阿拉斯托带句话。”
      哈利不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做到的,或许他心中此时的确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因为那位虚弱的老人硬生生地召唤出了守护神,银色的凤凰绕着邓布利多转了一圈,就挥着翅膀飞向远方。
      哈利从口袋里掏出隐形衣披在身上,然后骑上了他的扫帚,把黑发尸体放到身后。当哈利和邓布利多一蹬地面,飞向空中时,罗斯默塔夫人已经跌跌撞撞地朝她的酒吧跑去了。两把扫帚迅疾地朝城堡飞去,哈利侧眼看了看邓布利多,想在他万一摔落时拉他一把,没想到,黑魔标记的出现似乎给邓布利多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他俯身伏在扫帚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黑魔标记,银白色的长头发和胡须在他身后的夜空中飘荡。哈利便也朝那个骷髅望去,恐惧像一个有毒的气泡一样膨胀着,挤压着他的肺部,他已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其他不适……
      他们离开了多久?罗恩、赫敏、金妮和格温的好运气用完了没有?难道是他们中间的哪个人使得黑魔标记出现在学校上空?或者是纳威、卢娜,或者D.A.的其他某个成员?如果真是那样……是他叫他们在走廊上巡逻的,是他叫他们离开安全的床铺的……
      他们飞过先前走过的那些漆黑的、蜿蜒曲折的小巷,晚风在哈利耳边呼啸掠过,在这声音之外,他听见邓布利多又在用某种奇怪的语言低声说着什么。他们飞过围墙、进入场地时,他的扫帚颤抖了一会儿,哈利知道这其中的原因:邓布利多正在解开他亲手设置在城堡周围的那些魔法,这样他们才能迅速进入学校。黑魔标记是在城堡的制高点——天文塔的上空闪烁着。难道这意味着死亡就发生在那里?
      邓布利多已经越过了钝锯齿形的城堡围墙,正从扫帚上下来。几秒钟后,哈利降落在他身边,朝四周张望着。
      围墙里一片荒凉,通向城堡内的旋转楼梯的门都是关着的。四下里看不见搏斗、奋力抗争的迹象,也看不见一具尸体。
      邓布利多挥了挥魔杖,那具和他们一起飞回来的阴尸就消失在塔楼上,不知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问邓布利多,他抬头望着空中的绿色骷髅,它那蛇信子般的舌头在他们头顶上闪烁着邪恶的光芒,“这个标记是真的吗?真的有人被——教授?”
      就着黑魔标记发出的昏暗绿光,哈利看见邓布利多正用那只焦黑的手揪着自己的胸口。他
      “去把西弗勒斯叫醒,”邓布利多有气无力、但十分清晰地说,“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叫他赶紧来见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做,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要脱掉你的隐形衣。我在这里等着。”
      “可是——”
      “你发誓要服从我的,哈利——快去!”
      哈利匆匆跑向旋转楼梯的门,但他刚握住铁门环,就听见门的另一边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他转脸看着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示意他在往后退。哈利退后几步,一边拔出了自己的魔杖。
      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同时喊道:“除你武器!”
      哈利的身体顿时变得十分僵硬,他感到自己跌跌撞撞地退到塔楼的围墙边,像一座雕像一样立在那里,浑身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除你武器”并不是一个冰冻魔咒啊——
      这时,就着黑魔标记的绿光,他看见邓布利多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出了围墙外,他明白了……邓布利多用无声咒定住了哈利,他念这个咒语用去的一秒钟时间,使他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机会。
      邓布利多背靠围墙站在那里,脸色惨白,但仍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或忧虑。他只是望着那个除去他武器的人,说道:“晚上好,德拉科。”
      马尔福朝前逼迫几步,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除了他和邓布利多之外是否还有别人。他的目光落在第二把扫帚上。
      “还有谁在这儿?”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是一个人在单独行动吗?”
      在黑魔标记的绿光下,哈利看见马尔福那双浅色的眼睛又盯住了邓布利多。
      “不是,”他说,“有人支持我。今天晚上食死徒闯进了学校。”
      “很好,很好,”邓布利多说,就好像马尔福给他看了一份雄心勃勃的作业计划,“确实不错。是你想办法把他们放进来的,是吗?”
      “没错,”马尔福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你一直没有发现!”
      “多么巧妙,”邓布利多,“不过……冒昧问一句……他们此刻在哪儿呢?你好像孤立无援啊。”
      “他们碰到了你的几个警卫,在下面搏斗呢。不会耽搁太久的……我自己先上来。我——我要完成一项工作。”
      “好,那你就动手干吧,我亲爱的孩子。”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沉默。哈利被囚禁在他的隐形衣下,身体动弹不得。他眼睛望着面前的两个人,耳朵专心地听着远处食死徒们搏斗的声音。在他面前,德拉科·马尔福只是呆呆地盯着阿不思·邓布利多,而邓布利多竟然不可思议地笑了。
      “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你怎么知道?”马尔福立刻问道。
      他似乎也意识到这句话听上去多么幼稚。在黑魔标记的绿光下,哈利看到他的脸红了。
      “你不知道我的能力,”马尔福说,语气变得凶狠起来,“你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噢,我当然知道。”邓布利多和蔼地说,“你差点杀死了凯蒂·贝尔和罗恩·韦斯莱。整个这一年你都在想办法杀死我,而且越来越迫不及待。原谅我这么说,德拉科,但是你的做法很蹩脚……说实在的,真是太蹩脚了,我简直怀疑你有没有用心去做……”
      “我当然用心了!”马尔福激动地说,“我整整一年都在忙这件事,今晚——”
      哈利听见下面城堡内的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喊叫。马尔福僵住了,扭头往身后望去。
      “有人正在奋力抵抗呢。”邓布利多态度随和地说,“你刚才说到……对了,你说你终于成功地让食死徒进入我的学校,我承认,我原来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马尔福没有回答,他仍然在倾听下面的动静,似乎跟哈利一样被定住了,动弹不得。
      “也许你应该一个人把活儿给干了。”邓布利多给他出主意道,“如果你的后援被我的警卫打败了呢?你恐怕也发现了,今晚这里还有凤凰社的成员。你反正并不需要帮助……我此刻没有魔杖……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马尔福只是呆呆地盯着他。
      “我明白了,”邓布利多看到马尔福既不行动也不说话,就温和地对他说,“你很害怕,要等他们上来才敢动手。”
      “我才不怕呢!”马尔福凶狠地吼道,但他仍然没有动手伤害邓布利多,“感到害怕的应该是你!”
      “可是为什么呢?我认为你不会杀死我的,德拉科。杀人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那么简单……好吧,就趁我们等候你的朋友们的这点儿工夫,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他们偷偷弄进来的?你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马尔福似乎在拼命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叫喊或呕吐出来。他咽了咽唾沫,深深吸了几口气,眼睛狠狠地瞪着邓布利多,魔杖直指邓布利多的胸膛。然后,他似乎不由自主地说道:“我不得不把那个多年没人使用的破消失柜修好。就是去年蒙太关在里面出不来的那个柜子。”
      “啊——”
      邓布利多的叹息像是一声呻/吟。他闭了一会儿眼睛。
      “很聪明的主意……我记得柜子有两个呢,是不是?”
      “另一个在博金-博克商店里,”马尔福说,“他们在两个柜子之间修了一条通道。蒙太告诉我,他被关在霍格沃茨那个柜子里时,全身动弹不得,但有时候能听见学校里的动静,有时候又能听见商店里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柜子在这两个地方跑来跑去似的,但是谁也听不见他的声音……最后,他总算通过幻影显形逃了出来,尽管他的考试没有及格。他的幻影显形差点要了他的命。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故事,只有我意识到了其中的含义——就连博金也不知道——只有我意识到,只要我把那个破柜子修好,就能通过两个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
      “很好,”邓布利多喃喃地说,“这样食死徒就能从博金-博克商店进入学校来帮助你……一个巧妙的计划,一个十分巧妙的计划……而且,正如你说的,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是啊,”马尔福说,奇怪的是他似乎从邓布利多的赞扬中获得了勇气和安慰,“没错,就是这样!”
      “可是有些时候,”邓布利多继续说道,“你不能肯定是否能把柜子修好,对吗?这时你就采取了一些笨拙的、考虑不周的措施,比如捎给我一条中了魔法的项链,其实它肯定会落到别人手里……还有往蜂蜜酒里下毒,其实我喝那个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啊,但你仍然不知道这些事情是谁策划的,是吧?”马尔福讥笑道,这时邓布利多的身体贴着墙壁往下出溜了一点儿,显然他的腿脚已经没有力气,说不出话的哈利拼命挣扎,想摆脱束缚他的魔咒,但毫无结果。
      “实际上我早就知道了。”邓布利多说,“我相信是你干的。”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呢?”马尔福问。
      “我试过,德拉科。斯内普教授听从我的吩咐一直在监视你——”
      “他才没有听从你的吩咐呢,他答应过我母亲——”
      “他当然会跟你这么说,德拉科,可是——”
      “他是个双重间谍,你这个愚蠢的老头儿,他根本就没有替你卖命,你还被蒙在鼓里呢!”
      “就让我们彼此保留不同意见吧,德拉科。我碰巧很信任斯内普教授——”
      “哼,你正在失去对他的控制!”马尔福冷笑道,“他一直提出要帮助我——想把功劳占为已有——想插手做点什么——‘你在干什么?那条项链是你弄的?太愚蠢了,会把事情都暴露出去的——’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在有求必应屋里做什么,等他明天一早醒来,事情已经大功告成,他再也不会是黑魔王的宠儿了,他跟我一比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多么令人快慰。”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们都希望自己的辛勤努力得到别人的赏识,这是不用说的……但你肯定有一个同伙……在霍格莫德有一个人,可以塞给凯蒂那条——那条——啊……”
      邓布利多又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快要睡着了。“……不用说……是罗斯默塔。她中了夺魂咒有多长时间了?”
      “你终于想明白了,是吗?”马尔福嘲笑地说。
      下面又传来一声喊叫,比刚才的那声更响。马尔福再次不安地扭过头去,然后又回过头来望着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继续说道:“因为,可怜的罗斯默塔只好躲在她自己的厕所里,把那条项链塞给了任何一个独自上厕所的霍格沃茨学生?还有那瓶下过毒的蜂蜜酒……当然啦,罗斯默塔可以替你在那瓶酒里兑上毒药,再把它卖给斯拉格霍恩,以为它会作为圣诞礼物送给我……是啊,非常巧妙……非常巧妙……可怜的费尔奇怎么也想不到要检查罗斯默塔夫人卖出的酒……那么你告诉我,你和罗斯默塔是怎么联系的呢?对于所有进出学校的通讯联络,我们都要严格检查的呀。”
      “魔法硬币,”马尔福说,他似乎必须不停地往下说,他举着魔杖的那只手抖得厉害,“我有一枚硬币,她也有一枚,我可以向她传递消息——”
      “就是去年那个自称‘邓布利多军’的小组采用的秘密联络方式?”邓布利多问。他的声音随和亲切,但哈利看见他说话时身子又往墙下滑了一英寸。
      “对,我是跟他们学的。”马尔福狞笑着说,“给蜂蜜酒下毒的主意是从格兰杰那里听来的,我听见她在图书馆里说费尔奇认不出药水……”
      这时哈利看见邓布利多双脚在地面上打了滑,使劲撑着不让自己瘫倒,“至于你要取我性命的事,德拉科,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了。周围没有别人,我现在手无寸铁,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有这样的好机会,可你还是没有动手……”
      马尔福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扭曲着,好像在品尝一种很苦的东西。
      “再说说今晚的事,”邓布利多继续说道,“我还是有点儿不明白……你知道我离开学校了?当然啦,”邓布利多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罗斯默塔看见我离开的,我想,她一定用你们那种巧妙的硬币把消息告诉了你……”
      “没错,”马尔福说,“但她说你只是去喝一杯,很快就会回来……”
      “是啊,我确实是去喝了些东西……现在我回来了……勉强回来了,”邓布利多轻声嘟囔道,“所以你就决定给我设置一个陷阱?”
      “我们决定在塔楼上空悬挂黑魔标记,逼你急忙赶回来看看谁遇害了。”马尔福说,“这个办法果然有效!”
      “噢……也不一定……”邓布利多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目前还没有人遇害?”
      “有一个人死了,”马尔福说,他的声音突然升高了一个八度,“一个你们的人……不知道是谁,天太黑了……我从尸体上跨过来的……我应该在这上面等你回来的,都怪你们那些凤凰社的人出来挡道……”
      “不错,正是这样。”邓布利多说。
      下面又传来碰撞声和人们的喊叫声,比刚才更响了,似乎有人就在通向邓布利多、马尔福和哈利这边的旋转楼梯上搏斗。哈利的心在他看不见的胸膛里狂跳,却没有人能够听见……死了一个人……马尔福从尸体上跨过来的……那会是谁呢?
      “没有多少时间了,”邓布利多说,“何去何从,德拉科,我们讨论一下你的选择吧。”
      “我的选择!”马尔福大声说,“我拿着魔杖站在这里——我要杀死你——”
      “亲爱的孩子,我们别再演戏了。如果你真的要杀死我,刚才除去我的武器之后你就会动手了,而不会是停下来跟我愉快地谈论这些措施和方法。”
      “我没有选择!”马尔福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和邓布利多的一样惨白,“我非做不可!他会杀死我!他会杀死我的全家!”
      “我理解你的处境,”邓布利多说,“不然我为什么在此之前一直没有跟你碰面呢?我知道如果伏地魔发现我对你起了疑心,你就会被暗杀的。”
      马尔福听到那个名字,害怕地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你接受了那个任务,但我不敢跟你谈起这件事,生怕他会对你使用摄神取念咒。”邓布利多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话了……你没有造成任何破坏,没有伤害任何人,你真是很幸运,被你误伤的那些人都活了下来……我可以帮助你,德拉科。”
      “不,不可能,”马尔福说,他握着魔杖的那只手颤抖得非常厉害,“谁也不可能。他叫我做这件事,不然就会杀死我。我别无选择。”
      “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我们可以把你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安全。而且,我今晚就可以派凤凰社的成员去把你母亲也藏起来。你父亲目前在阿兹卡班还不会有危险……到时候我们也会保护他的……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马尔福呆呆地望着邓布利多。
      “可是我已经走了这么远,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做这些事呢?在我一个人挣扎着……溺水一样沉沦到海底之后?而且你可笑的凤凰社成员也无法保护我妈妈……”他语速很慢地说,“太迟了,邓布利多。他们以为我不等大功告成就会丧命,可是我还活着……而且你被我控制住了……现在拿魔杖的是我……”
      “不,德拉科,”邓布利多平静地说,“现在是你听我摆布,而不是我听你摆布。”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握着魔杖的那只手仍在抖个不停。哈利仿佛觉得它往下降了一点儿——
      突然,一阵脚步声嗵嗵嗵地上了楼梯,一眨眼间,马尔福被拨拉到一边,四个穿着黑袍子的人破门而出,拥到了围墙边。哈利仍然动弹不得,他怀着惊恐的心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四个陌生人:看来食死徒在下面的搏斗中占了上风。
      一个身材粗壮、脸上带着古怪狞笑的歪嘴男人发出了呼哧带喘的笑声。
      “邓布利多被逼到墙角了!”他说完便转向壮实的小个子女人,她看上去像是他的妹妹,脸上也带着迫不及待的笑容,“邓布利多没有魔杖,邓布利多孤立无援!干得漂亮,德拉科,干得漂亮!”
      “晚上好,阿米库斯,”邓布利多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在欢迎那人参加茶会,“你还带来了阿莱克斯……太可爱了……”
      那女人恼怒地假笑了一声。“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以为这些小玩笑能救你的命?”她讥笑道。
      “玩笑?不,不,这是礼貌。”邓布利多回答。
      “动手吧。”站得离哈利最近的那个陌生人说,他四肢修长,灰色的头发和络腮胡子都纽结在一起,那件食死徒的黑袍子很不舒服地紧紧勒在身上。他的声音很古怪,是哈利从来没听过的:一种嘶嘶刺耳的咆哮。哈利还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冲鼻的怪味儿,混杂着泥土味、汗味,以及——毫无疑问——血腥味。他肮脏的手指上留着长长的黄指甲。
      “是你吗,芬里尔?”邓布利多问。
      “没错,”那人用刺耳的声音说,“见到我很高兴吧,邓布利多?”
      “不,不能说很高兴……”
      芬里尔·格雷伯克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鲜血滴到他的下巴上,他慢慢地、令人恶心地舔着嘴唇。
      “但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孩子,邓布利多。”
      “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现在即使在月亮不圆的日子你也要咬人?这可真奇怪……你养成了这种吃人肉的癖好,一个月一次都不能满足吗?”
      “说得对,”格雷伯克说,“让你震惊了,是不是,邓布利多?让你害怕了?”
      “唉,坦白地说,确实让我感到有些恶心,”邓布利多说,“而且,我是有点儿震惊:这位德拉科竟然偏偏把你请到他的朋友们居住的学校里来……”
      “我没有,”马尔福喘着气说。他没有看格雷伯克,似乎连瞄都不愿意瞄他一眼。“我不知道他要来——我不会允许——”
      “我可不愿意错过到霍格沃茨来的美差,邓布利多。”格雷伯克用刺耳的声音说,“有这么多的喉咙可以撕开……味道真好,味道真好啊……”
      说着,他举起一根黄黄的指甲剔起了大门牙,一边朝邓布利多狞笑着。
      “我可以把你当成餐后的甜食,邓布利多……”
      “不行。”第四个食死徒厉声说道。他满脸横肉,一副凶相。“我们有命令的。必须让德拉科动手。好了,德拉科,快行动吧。”
      马尔福更加没有斗志了。他看上去很害怕,呆呆地瞪着邓布利多的脸。邓布利多的脸色越发苍白,个头也显得比平常矮了许多,因为他靠在墙上的身体一直在往下出溜。
      “要我说,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反正也不多了!”那个歪嘴男人说,他妹妹在一旁呼哧呼哧地笑着给他助阵,“你看看他——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邓老头儿?”
      “唉,体力不支,反应迟钝啊,阿米库斯。”邓布利多说,“总之,年老不中用啦……总有一天,你也会落到这步田地……如果你幸运的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是什么意思?”食死徒喊道,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你还是老样子,是不是,邓老头儿?满嘴空话,不干实事,我真弄不懂黑魔王为什么要把你干掉!好了,德拉科,快动手吧!”
      就在这时,下面又传来许多人混战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喊道:“他们把楼梯堵住了——粉身碎骨!粉身碎骨!”
      哈利的心欢跳起来:这么说,这四个人并没有把对手完全消灭,他们只是突围出来跑到了塔楼顶上,而且,听下面的声音,他们好像在身后筑了一道路障——
      “快,德拉科,快动手吧!”一脸凶相的男人恼怒地说。
      可是马尔福抖得太厉害了,没有办法瞄准目标。
      “我来吧。”格雷伯克恶狠狠地说着就朝邓布利多逼了过去,他张开两只手,露出了嘴里的尖牙。
      “我说过不行!”一脸凶相的男人喊道。一道强光一闪,狼人被击到一边,撞在墙上,差点儿摔倒,脸上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哈利站在那儿,被邓布利多的魔咒束缚着,心咚咚跳得像打鼓一样,但竟然谁也听不见,这简直不可思议——只要他能够动弹,他就可以从隐形衣下面射出魔咒——
      “德拉科,快动手,不然就闪开,让我们——”那女人尖声尖气地说。然而就在这时,通向围墙的门又一次被撞开了,斯内普攥着魔杖站在那里,一双黑眼睛迅速扫视着面前的场景,从瘫倒在墙上的邓布利多到那四个食死徒——其中包括气势汹汹的狼人,还有马尔福。

      十分钟前。
      “一个小时了。”格温烦躁地转着手里的魔杖,她太阳穴间的电流滋滋作响。“我的幻身咒失效了。”
      “我听到了夜骐的叫声。”卢娜抓着自己的耳朵,“它们通常不会这么烦躁。”
      接着,安静的霍格沃茨城堡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爆炸声。
      “好吧,现在我也听到了。”格温咬着嘴唇,“这是我男朋友从秘鲁进口的隐身烟/雾/弹——但愿那是我们的人丢出去的。”她让卢娜站在原地等自己,冲向斯内普办公室,用最大的力气砸门。
      “教授——斯内普教授!”
      脸色和头发一样黑的巫师打开了门:“如果你没有一个好的解释——”
      “马尔福带人闯进霍格沃茨了,他们在楼上。”格温心急如焚,没发现自己的舌头面对斯内普时居然毫无束缚,“邓布利多和哈利出去了——教授,是时候——”
      斯内普瞬间击昏了守在门外的卢娜,和后脚赶到,嘴里喊着“城堡里有食死徒,我们得去保护学生们,西弗勒斯……”的弗立维教授。他摸了摸长袍内侧的假魔杖,对格温冷淡地说:
      “闭上你的嘴巴,现在,安安静静回你的宿舍去。”
      格温不肯,想跟着斯内普一起去楼上,她的朋友们此刻可能正在和食死徒战斗。
      斯内普跑得飞快,他黑色的长袍像个在走廊里快速穿梭的幽灵。他找到最近的窗户向外看去,怔了一秒钟。
      “如果你敢往黑魔标记那跑,我现在就让你和洛夫古德一起躺在地下室。”斯内普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一字一句地对格温说,“你绝对不能出现在那。”
      格温这下明白了,作为一个奥利凡德,斯内普不希望自己出现在“刺杀”邓布利多的现场,他要杜绝哪怕只有一丁点被食死徒怀疑的可能性——格温现在几乎确定邓布利多会立刻赶回学校,因为凤凰社的成员一定会通知他关于黑魔标记的事情。
      格温假装乖巧,朝格兰芬多的塔楼的方向移动。实则转头奔向八楼的走廊。路上她透过城堡的窗户远远发现天文塔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绿色骷髅头。还有背靠着塔楼围墙的瘦高背影。
      “那群该死的食死徒就在上面!快走!”一个粗哑的声音吼着,是刚刚赶到的阿拉斯托·穆迪,正站在城堡外面指挥其他巡逻的傲罗。“离那远点……”老傲罗的魔眼咕噜噜地转着,盯着远处塔楼下草坪上的一个地方看了片刻,伸手阻拦要往那边去的德力士。
      格温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在她的印象里,穆迪永远是冲在最前线战斗的巫师。不知为何他现在留守在城堡外面。
      接着一道绿光从天文塔上发出,穆迪来不及说完话,以惊人的速度一瘸一拐地冲到塔楼楼下。
      格温心里一紧,似乎忘记了太阳穴间的滋滋电流,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混战中的走廊。

      塔楼上。
      “我们遇到难题了,斯内普,”体格粗壮的阿米库斯说,他的目光和魔杖都牢牢地盯住邓布利多,“这小伙子好像不能——”
      但是另外一个人念着斯内普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
      “西弗勒斯……”
      这声音比哈利整晚经历的任何事情都叫他害怕。邓布利多在哀求,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走上前,粗暴地把马尔福推到一边。三个食死徒一言不发地闪到了后面,就连狼人似乎也被吓住了。
      斯内普凝视了邓布利多片刻,他脸上粗犷的线条里刻着深深的厌恶和仇恨。
      “西弗勒斯……请求你……”
      斯内普举起白桦木的魔杖,直指邓布利多。
      “阿瓦达索命!”
      斯内普的魔杖尖上射出一道格外明亮的绿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邓布利多的胸膛。哈利惊恐的尖叫声被憋在了喉咙里,他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邓布利多被击到空中。邓布利多似乎在那闪亮的骷髅下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像一个破烂的大玩偶似的,慢慢地仰面倒下去,从围墙的垛口上栽下去不见了。

      赶到有求必应屋走廊的格温还不知道天文塔上发生了什么。她和纳威、金妮汇合,罗恩和赫敏正合力对抗一个食死徒。整个走廊里乌烟瘴气,还残留着秘鲁隐身烟/雾/弹的黑色浓雾。卢平和唐克斯各自应付一个食死徒,比尔正和一个高大的臭烘烘又多毛的家伙搏斗。
      显然,他们遇到麻烦了,正处于下风。其他食死徒似乎要血战到底。
      格温帮金妮挡掉一记恶咒,又差点被另一个家伙的昏迷咒击中。
      “那是什么?”格温指着大理石楼梯上的魔法屏障问。
      “马尔福上楼之后,有人施一个魔咒封住了他们身后的楼梯。”赫敏尖叫着说,“几个食死徒刚才直接通过屏障上去了——还有斯内普……”
      纳威直冲过去,被弹向了空中。格温见状不敢再试,忙用了一个缓冲魔法接住失去意识的纳威。
      “我刚刚看到绿色的光了——”格温大声喊着,“是我们中的谁……”
      “食死徒吉本,被一个没打到我的杀戮咒击中了。”卢平把那个多毛的家伙从比尔身上掀开,顺便回答了格温的问题。
      另一个大块头食死徒仍然朝着四周乱施魔咒,从墙上反弹回来的魔咒差一点儿就击中罗恩。赫敏眼疾手快地用铁甲咒护住自己和罗恩。
      这时,大块头食死徒恰好施了一个魔咒,砸下来半个天花板,也把挡着楼梯口的魔障给破了。还没倒下的几个凤凰社成员都冲上前去。格温注意到比尔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结束了!”斯内普大叫。“离开这里,快点儿!”他和马尔福出现在灰尘之中。
      卢平和唐克斯犹豫了一秒钟,并没有拦住他们。格温尽管知道那男孩的阴谋和邓布利多的计划,但是困住舌头的魔咒阻止她说出真相。况且她发现斯内普的魔杖还没换回来——因为下一秒,这位教授在马尔福的身后莫名其妙换了一只手拿魔杖,又隐蔽地丢掉了什么东西。
      接着,别的食死徒和那个臭得吓人的多毛家伙回来了,他们兴奋地喘着粗气。
      格温和金妮配合着拦住其中一个粗壮的食死徒阿米库斯。
      “统统石化!”格温飞快地抖动魔杖。“昏昏倒地!”
      阿米库斯朝她不停地施着魔法,而她左躲右闪,阿米库斯哈哈大笑道:“钻心剜骨——钻心剜骨——你不可能永远跳来跳去的,宝贝儿——”
      “盔甲护身。”金妮在格温身侧掩护着,“格温,用点厉害的咒语——”
      “好吧,我本来不想的……粉身碎骨!掩目蔽视!万弹齐发!”总算有一道魔咒起作用了,大堆的碎石块向食死徒飞去,阿米库斯的动作缓了一缓。
      “障碍重重!”突然从上方冒出来的哈利大喊道。
      他的魔咒正中阿米库斯的胸口,随着一声杀猪似的嚎叫,阿米库斯的身子飞了起来,撞到对面的墙上,然后滑了下去,被挡住看不见了,因为罗恩和赫敏、麦格教授和卢平正在那边各处迎战一个食死徒。更远一点儿,唐克斯和一个身材庞大的金发巫师正战得不可开交,那巫师发的咒语四处乱飞,碰到墙壁反弹出去,石头震裂了,窗户玻璃震碎了。格温看对手已经倒下,来不及打招呼,转头去帮助唐克斯。
      “哈利,你从哪儿来?”金妮叫道,但哈利没有时间回答她。他低着头,向前急奔,惊险地躲过头顶上方的一个爆炸,瓦砾碎片如阵雨一般。
      “那边!”麦格教授喊道,女食死徒阿莱克托双手护头飞奔着从走访上逃去,她刚清醒的哥哥紧随其后。哈利奋力追着,可是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一跤,他发现自己横躺在一个人的腿上,扭头一看,竟是脸色苍白的纳威趴在地上。
      “纳威,你——?”
      “我没事,”纳威嘟囔了一声,手紧紧地捂住肚子,“哈利……斯内普和马尔福……跑掉了……”
      “我知道,我正在追他们!”哈利说道,在地上冲着一个正在制造最多混乱的大块头金发食死徒施了一个魔咒,正中他的脸部,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转过身子晃了两下,吃力地跟在食死徒兄妹后面逃走了。
      格温和赫敏对着逃跑的食死徒用了锁腿咒,但仍有几个人脚步飞快地向楼下跑去。
      哈利从地上爬起来,顺着走廊向前飞奔。正碰上堪堪找来的弗雷德和乔治,他们合力拦住了那个金发食死徒多尔芬·罗尔,把一整盒肉瘤粉扣在他头上,黑巫师的脸上立刻结起一层难看的硬壳。但他好像打定主意不叫别人好过,居然对着双胞胎接连用了几个索命咒。
      格温抄起身边的一块砖头掷向他的手臂,那两道绿光才贴着墙边射向别处。
      “哈利说什么来着?麻瓜铅球运动员?”乔治这时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心点,先生们。”格温害怕的手都抖了,忙对罗尔用了缴械咒,“除你武器!”
      失去魔杖的金发食死徒不再恋战,猛地推开人群追随着他伙伴的脚步逃窜。
      “我警告过你,不要掺和进来。”乔治对格温说,“教授和傲罗们有他们的安排。”
      “看来他们的安排没起作用。”格温按住自己还在抖的那只手。
      “别斗嘴,小孩子们。”弗雷德草草看向还在战斗的卢平和麦格,对他兄弟说,“既然楼上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向下走,不能让食死徒跑到门口,否则他们就能幻影移形了。”
      三个人相视点头,一起冲出城堡。
      离开霍格沃茨的城堡大门,格温看到大约五十米开外是奔跑着的斯内普和马尔福,哈利和他们有一点距离,但死死咬在后面。然后是刚刚跑走的食死徒,不知从哪弄到一根别人的魔杖,正对着不远处海格的小屋施咒,随着一声爆破般的巨响,一个飞舞着的橙色火球四窜开来。海格的木屋着火了。
      弗雷德大声骂了句脏话,拔腿就向禁林场地跑去,打算拯救他大朋友的房子。
      格温却停下了脚步,她声音颤抖着问乔治:“那是什么?你看到了吗,乔治?”
      “哪儿?”乔治也站在原地,看着格温手指着的地方。正好在黑魔标记和天文塔之下,有一个躺在地上的模糊身影,旁边站着穆迪。
      格温捂着嘴,“那是一具……?哦不……”她艰难地迈开步子,“我得去看看,乔治。”
      “好吧,”乔治扭头看向远处的弗雷德,他刚用清泉如水熄灭了海格小木屋的熊熊烈火。“我和你一块去看,你现在一刻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穆迪虽然背对着他们俩,但是魔眼可能老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站在那别动!”他嘶哑的声音说。
      “我们是学生。”乔治扯着嗓子回应,“韦斯莱和奥利凡德,那有人受伤了吗?”
      听到这两个名字,又用魔眼打量了一番的穆迪才缓缓转过身子,举起了魔杖。
      一片刺眼的白色光芒在霍格沃茨的城堡前绽放,格温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了,她睁着眼睛,奋力向前跑。但因为眼前一片空白,刺得她不断眼泪。过了足足半分钟,踉跄着摔了好几次的格温终于恢复视力。
      在她面前的是一具熟悉的尸体。
      格温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在穆迪的注视下扑向了邓布利多。
      没有呼吸。
      冰冷刺骨的、充满着死亡气息的。
      那里躺着他们最伟大的校长的尸体。
      夜色中传来凤凰的泣血哀鸣,福克斯在不远处唱着挽歌,它盘旋着、拖着两条长长的金色尾巴,随着黑夜中的一道火焰,消失了。
      格温脑子里紧绷着的线也啪地一声断掉了,今晚一直困扰着她的头痛突然消失。
      “不——”格温不敢相信,用力地摇着邓布利多的尸体,“救救他,救救他。”
      乔治也惊呆了,但他仍勉强维持着冷静,一只手摸向邓布利多的手腕,另一只手抱住了格温。
      “梅林啊……他已经……放开他吧,格温。”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格温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被击昏的邓布利多,凤凰社的成员本该在附近接应他。格温可以对外宣称邓布利多已经在战斗中牺牲,甚至如他们所愿说是斯内普杀害了校长。
      “我都做了什么!”格温绝望的哭喊着,她的假魔杖最终没能帮到他们。校长在自己的学校、以这种狼狈不堪、屈辱的模样死去了。所有的计算,所有的准备都功亏一篑。
      慢慢地,穿着睡衣的人群疑惑地走出城堡,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着,寻找在夜幕中逃走的食死徒留下的痕迹。他们聚集在天文塔的脚下,不时传来惊呼声和抽泣声。
      “他们在看什么?”从远处走近城堡的海格问,牙牙紧跟在他们的脚后。“那是什么,躺在草地上?”海格又急切地问道,直奔天文楼的脚下, “看见了吗,哈利?就在塔楼下,在标记下面……啊呀……你不觉得有人被摔——?”
      海格不说话了,那想法显然太恐怖,无法大声说出来。哈利和他并肩前行。
      像做梦一样穿过低语的人群,来到最前面,吓呆了的师生们在那儿让出了一个缺口。
      海格发出痛苦和震惊的呻/吟声,但他没有停住脚步,继续慢慢地向前移动,直到他走到邓布利多躺着的地方,蹲在他的身旁。
      他们仍没有心理准备见到眼前这一幕:今生今世遇到的、也许以后再也遇不到的最好的巫师,四肢摊开,手脚折断,横躺在眼前。
      邓布利多双眼紧闭,从他四肢摊开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在熟睡。哈利伸手扶正那鹰钩鼻上的半月形的眼镜,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下他嘴角的血痕,然后低头凝视着那张充满智慧的苍老的脸庞,努力地去面对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邓布利多再也不会对他说什么了,再也不可能帮他什么了……
      “是谁干的?”格温用颤抖的嗓音问哈利,“你看到了,是他们中的谁?”
      “斯内普杀了他。”哈利跪在地上,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眼泪从他脏兮兮的脸上滑过,留下两道痕迹。
      “怎么可能,他——”格温说不下去了,她甚至没注意到金线仍牢牢地捆着舌头,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哽咽而说不出话。
      没有什么冲击能和此刻相比。因为邓布利多真真切切地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而对他施咒的人是斯内普——在计划中本该使用假魔杖的、被信任的斯内普。邓布利多死了,就像霍格沃茨最高大的塔楼倒塌了,格温心想。她的爷爷该怎么办,学生们该怎么办,对抗伏地魔和食死徒的伟大事业又该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师生们围在草坪上,他们的沉默让此时的霍格沃茨如波澜不惊的死水更显悲凉。
      麦格教授高高举起魔杖,银白色的光电从她的杖间向乌云密布的夜空飞去。所有人一同举起魔杖,数百个耀眼的光点像满目的星光缓缓升到空中,将天文塔上的黑魔标记驱散了。

      晚安,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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