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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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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月22日星期一 阴」
周末和袁雅美相安无事,木雕做完了。
带饭 -2
带饭 -2
余债:1994元
「2月23日星期二晴」
中午带饭 -2
下午训练送水 -2
余债: 1990元
「2月24日星期三晴」
给严带午饭,-2
给严带晚饭,-2
余债:1986元
「2月25日星期四晴转多云」
给严带午饭,-2
给严带晚饭,-2
余债:1982元
似乎,还起来挺快的。
神经病不要喜怒无常的就好了。
「2月26日星期五 多云」
给严浩翔带午饭,牛肉米线,-2
神经病说米线不够辣,就不吃了,毛病真多。
替神经病吃完牛肉米线,-3
晚饭他们足球队的一起吃,没有跑腿。
食堂的米饭变硬了。夹生的。
余债:1977
2.
星期六是个晴好天。从前一中不会在周末上课。可惜近年来高考竞争越来越大,隔壁私立中学都开始利用假期补课。一中校长秉着不能落人之后的原则,要求高一学生周六上午必须到校上自习。
似乎这样,就能提高重本率。
一个早上五节自习课,贺峻霖利落地把作业写完,盘算总结了一下二月的生活开支,紧接着就为三月份发愁,思索回家要怎么向袁雅美开口要钱。
本来不需要向她要钱的,谁叫他欠债了。贺峻霖想起袁雅美那涂得滴血般艳丽的红指甲,就犯恶心。
调查显示,有百分之四十的凶杀案是亲属作案。因为互相仇恨但又斩不断血脉,解不开束缚。
那袁雅美和他又是哪种?
这个女人会不会哪天伙同情夫用枕头把自己闷死在睡梦里。大卸八块,器官卖到阿三的国家去。换了他爹欠的债,然后逍遥快活。
乱七八糟的想象被裤兜里一连串的震动给打断。那只卡顿的手机似乎才回过神来提醒贺峻霖它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
「银河系的信号」: [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这题怎么写?
「银河系的信号」: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
「银河系的信号」:算了,我写出来了。
「银河系的信号」:看来我比你聪明,全优生。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这道题呢?
已经是十分钟前的消息。贺峻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他消息。
「呵」:所以,第二道你写出来了吗?
「银河系的信号」:没有。
几乎是立马就收到了回复,贺峻霖怀疑对方根本就没在写作业。
他认命地放大图片,仔细看那道题,知道怎么回事了之后,老老实实在草稿纸上整齐地演算了一遍,艰难地用卡顿的手机拍了照片发给对方。
「呵」:[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看不懂。
又是秒回,贺峻霖觉得自己脑子在冒烟,他百分百肯定,那家伙根本就没有点开图片看!经验告诉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劝导。
「呵」:你仔细看,解题步骤我都写好了。
「银河系的信号」:我有参考答案,看你写的不如看参考答案。
「呵」:那你去看啊。
神经病!贺峻霖这一周第一千零一次在心里骂道。
「银河系的信号」:我要自己解,提点我思路就可以了,我不想看答案!
得,这老爷还高风亮节得很。
「银河系的信号」:你教我做题,一道一块钱好不好?
呵,我是为几块钱折腰的人吗?
是的。
「呵」:好?
「呵」:哪些不会?
手机开始疯狂的震动,宋亚轩转过身来问贺峻霖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收到恐吓短信了,贺峻霖给他回了一个安慰的微笑,
“没事,澳门赌场群发的广告。”
小宋这才放心回去继续和小火车小滑块还有小沙堆做斗争。
贺峻霖关掉手机的震动提醒,再打开微信发现就是九条图片消息。从数学到化学再到语文,甚至还有两道历史题。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呵」:都不会?!?!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李菲菲走进教室,眼珠子犀利地扫射着萝卜坑里辛苦劳作的萝卜们,试图抓住那么一个两个分心的。果不其然,拉斯特藏在数学练习册地下的诗集被她纠了出来。
「呵」:班主任来了,没法回你,带回下课说。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图片]
「银河系的信号」:好的。小贺老师。
贺峻霖迅速地瞄了一眼手机,就把它扔进了抽屉里。严浩翔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从来都是,呼来喝去。一句“小贺老师”,让他突然有些不适应,脸上莫名其妙地发烫。
神经病,
第一千零三次。
3.
“
阳光拥抱着大地,
月光亲吻着海波,
而这些吻又有什么价值,
如果你不肯吻我? ” ——波西.比希.雪莱
周六的下午,持续了上午的阳光明媚,教室外面光秃秃的樱花树长着硬邦邦的小骨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绽开笑颜。
早上连上五节自习课,通校生们早已收拾包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连区县上来的住校生也趁着春光离开学校,拉帮结伙去城里玩,上网的上网,逛街的逛街。
教学楼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好学的人,翻着书本。
而这个周六,高一二班空荡荡的教室里破天荒地坐了个怎么都不该出现的身影。严浩翔霸占了两百斤的座位,将他那一摞奇迹般乱七八糟堆了老高的书堆全部扔到了宋亚轩的座位上。
小宋早就不见了,贺峻霖上午听温柱柱说,要带宋亚轩去城里转转,选生日蛋糕。
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给自己过生日,还是给某人过生日。
开学一个月,严浩翔的作业本新得可以,一张张纸,空白饥饿地叫嚣着。
贺峻霖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小霸王怎么突然就要写作业了,要学习了,也不知道他这股奋发向上的劲头能维持多久。到底是真的想学,还是只想捉弄自己。
虽然贺峻霖就严浩翔这一脸戏虐神情和不在线的态度推测,后者的概率大过一半。
“我讲明白了吗?” 贺峻霖费力地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把数学教科书上第一章的内容给严浩翔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抬头看见那家伙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嘴上挂着笑。
“严浩翔 ” 他斗胆拿手在对方眼前逛了逛,阴影遮住了春光,亮度的变化让严大少爷回过神来。
“啊。我知道!动量守恒。”
“可是我讲的是三角函数,严浩翔!你到底在没在听!” 贺峻霖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对牛谈琴。
“我在听啊!” 严浩翔死不承认,“你讲的太催眠了,我都睡着了,梦里面,你在讲动量守恒。”
合着这人是睁眼睡觉的!贺峻霖简直不想再和他争论。
“严浩翔。” 贺峻霖认真地说,“其实你可以请很好的家教的,你这么聪明,如果真的想学,很快就可以补上来的。”
适当斟酌了词藻,让对方可以接受。
“补上什么来?” 严浩翔皱着眉头。
“成绩啊!”
“我要成绩来干什么?” 严浩翔一脸迷茫,似乎不太明白补课和成绩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果然,某些人脑子里的电路就是不太一样,贺峻霖觉得,要和小霸王沟通,可能要事无巨细地问清楚,不然很容易引起误会:
“那你问我题目做什么?”
“我就是看到不会,我心烦,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给他布置了几道题目,严浩翔老实写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嚷嚷,“贺峻霖!贺峻霖!”
“干什么?!”
“你的名字真难念!” 严浩翔迅速地来回按着圆珠笔帽子,盯着选择题目,一边做一边吐槽。
“……” 贺峻霖很想问一问平时跟着严浩翔那些兄弟,到底怎么忍的。
“还是小贺顺口一些。” 小霸王自言自语。一只脚蹬在贺峻霖的椅子上,整个人侧坐着。
不理他,不理他,贺峻霖默默地告诉自己,一边翻看物理书,思索着怎么讲比较浅显易懂。
突然,严浩翔手机响了起来,那家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款iphone6s,看也不看掐断了电话。继续写题,只是落笔的笔触狂躁了几分。
贺峻霖起初并没有太注意,可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严浩翔的手机不停地响,又不停地被掐断,最后一次,男生把手机重重的扔了出去,咔嗒一声落在地上。
大概是质量过于良好,那部手机落到地上,还是不泄气地唱着歌,提醒着心情暴躁的少年,这个电话,非接不可。
“其实你可以关机的。” 贺峻霖提醒道,“或者,你把电话接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认命暴躁的严浩翔,在他的印象里,这家伙向来都是把别人玩的团团转,以至于他无法想象,严浩翔会像现在这样被什么东西挟持着。
而如今这一通电话,让少年接不得又屏蔽不得,稀奇罕见。
最后,狂躁的少年还是妥协地捡起了电话。他狠狠地戳着屏幕,打开就对着话筒先发制人,像是一只迅速将所有的刺立起来的刺猬,全副武装地锋利:
“打锤子电话!催命吗!?老子在学习!!!老子没空参加小杂种的满月宴!!!老子祝他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贺峻霖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声,但似乎是严浩翔的家事,他无意探听,低头认真地钻研课本。
只是空荡荡的教室,根本没法忽略掉原本肆意张扬的少年悲愤的情绪,也由不得他不愿意听,严浩翔说的话一字一句都砸进贺峻霖的耳朵里:
“滚!老子没你这个爸!”
4.
贺峻霖之所以愿意给严浩翔讲题,也并不是全因为严浩翔给他报酬。
贺峻霖其实很早就知道严浩翔这个人。不是因为严浩翔那个富商老爹,也不是因为他在学校叛逆乖张的横行霸道,而是一场数学竞赛。
那个时候,贺峻霖念初二,爷爷还在,周日他走路去一中参加省里举办的数学竞赛。那天修正液倒霉地漏了出来,坏了一件衣服。那天的题目很难,他做得很吃力。那天他前桌的女生写着题目就鼻血长流,溅了一地。
本以为没有好的结果,最后成绩出来的时候,贺峻霖出乎意料地有个一等奖,爷爷高兴坏了,把祖传的刻刀给了他。
一等奖全市有四个,都是一百一十分以上。总分一百四。
贺峻霖领奖的时候才得知,有一个人考了满分,他的名字叫严浩翔。但是那个叫严浩翔的人没来领奖。
那时候小贺就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考满分啊!这份好奇,持续到他上高中,直到他发现,那个在他脑子里厉害得翻江倒海的对手突然变身了问题学生,什么都干,就是不学习。
有的时候他也好奇,但他的生活自顾不暇,更没有心情去关心一个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
严浩翔打完了电话一直坐在座位上写题目,使老大的力气写字,学校发的薄薄的草稿纸早被他划了个稀烂。
贺峻霖在一边沉默着,他知道严浩翔心情不好,下意识想要安抚对方,却不得法门。
贺峻霖自己本就千疮百孔,除了默不作声,任之发泄,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贺峻霖盯着宋亚轩的桌椅发呆,顿时想起那少年那不要钱的笑脸,莫名其妙地羡慕了起来。
如果是小宋,他会有办法的吧!他总有办法给人温暖,让人开心起来的。
5.
在小贺眼中很有办法的宋亚轩此时此刻并不是很游刃有余。
他是住校生,住在男生宿舍A栋,却抱着一本物理练习册在男生宿舍B栋门前徘徊打转。
宋亚轩打从城里逛了一圈回来,定好翻糖蛋糕,但是一直没有想好要怎么请学长和自己一起过生日。明明请小贺和两百斤的时候那么自然。宋亚轩又暗暗地恨起了自己怂包心态。
“宋亚轩!” 背后有人叫他,光是听这声音,就让他整个人僵硬了。对着玻璃门努力调整了一副灿烂的表情,他回转过身,就看见抱着篮球满头大汗的张真源。
“好巧!学长!” 刚刚的紧张被看见张真源的高兴挤到了爪哇国去,眼睛里都带着碧海蓝天。
“你吃饭了吗?” 大概是运动了一阵,饿了,张真源随口问宋亚轩。
小宋试了一下午的甜腻腻的蛋糕,等好不容易选了款并不腻但又很香甜的口味,肚子里晃荡着都是糖浆,少年并不觉得饥饿,不过他说:
“没!没吃呢!我好饿!要一起去吗?”
“走啊!你急吗?等我换个衣服。”
“不急,不急。”
周六的操场有些空旷,夕阳西下,天空是金雏菊的颜色,道路边遮天蔽日的小叶榕漏下柔和的光斑,少年身边站着喜欢的人,忍不住不停地和他分享新鲜事情,却迟迟不敢提过生日的事情。
“学长,我去古城墙上,那边有个老龙王的庙子,说是治水用的,却被一把大火烧得只剩空架架了!”
“还有一个公园,草从里有块石头,上面写着,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
“哈哈哈,挺有意思的,说来也惭愧,我是c市人,这些地方却一个都没去过。”
“那没事!以后我带你去。” 小宋得意地拍着胸脯保证。
路上遇到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给张真源打招呼,眼睛盯着小宋打转,好似好奇这个小帅哥是哪里冒出来的。
……
小宋被看得不自在了,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
“哎!我胡说的,我咋可能带你去,你才是本地人。”
“哈哈哈,没关系的,我无趣得很,下次你要出去玩可以叫上我。”
他说什么?
宋亚轩觉得自己已经炸成烟花了,迪士尼乐园晚上在灰姑娘城堡面前放的那种大烟花。
炸成烟花的宋亚轩脑子里的电路自然烧成了一片钢板,正负极直接连在一起,在喉头打转了大半天的话,顺利地脱口而出:
“那,学长,我下周五过生日,你可以来吗?!”
“什么?”
“我下周过生日,想请你,你可以来吗?”
张真源听见“生日”二字时的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被问住了,整个人有些呆愣,反应也迟钝了,说话有些结巴:
“你,你们朋友一起玩就好了,我去了都不认识,你们也玩不开心。”
是委婉的拒绝呢。
学长,怎么这么残忍。
小宋突然就蔫了,但面上还是慷慨地扯了个笑容,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
“那就算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请了全班同学,少一个人还可以少花点钱。哈哈哈。”
原本发着呆的男生,渐渐回过神来,艰难地对着通情达理的小宋露出了个温和的表情,十分的歉意,
“对,对不起。”
张真源极少拒绝别人的要求,极少,可以说,宋亚轩打从认识他起,就从来没有被过拒绝。
之前小宋虽然一直在犹豫,怎么请,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拒绝。
“那,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小宋短暂地颓唐过后,又迅速地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怀里的物理书,
“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张真源看着眼前瞪着眼睛无比期待的少年,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裂开了道口子。
“可以。”
小宋松了一口气,而后他又听见张真源说,
“其实,你不用客气的,我们,我们是朋友,帮助你,是应该的。”
好吧。
小宋认命的想,
至少,我比以前,了解你了一些。
其实你不是永远的好好先生,你有你的故事,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主动告诉我的。
6.
从黄昏到黑夜只需要一个小时,高一二班的教室没有亮灯,窗边坐着两个人。在纸上鬼画符的严浩翔,和望着窗外发呆的贺峻霖。
深吸了一口气,贺峻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身边这只疯狂的游走球给摆弄进他的箱子。
“严浩翔,你不去开黑吗?今天是周六。”
往常,他经常听见胖哥在走廊里呼喊着要去开黑,其实这周也不例外。
严浩翔没有说话,自打接了电话,他那十道选择题写了块一个小时,却一直停留在第八题没有动静。
“严浩翔” 贺峻霖觉得自己难得有这么话多的时候,“去吃饭吗?或者要我带饭吗?不算你钱。”
总会饿的吧?!
可是他还是不说话。
贺峻霖叹了一口气,似乎黔驴技穷了。
窗外有人走过,是住校生。
脑子里电光一闪,小贺忽然想起来,贴在百米长廊广告栏的那一则生活部组织住校生周末在阶梯教室看电影的活动公告,
“严浩翔,我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罗马假日》”
说了半句,他才想起来,这老电影严浩翔怕是早就看过,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你肯定早就看过……”
严浩翔突然站了起来,连带着凳子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划拉着地面,尖锐的声音打断了贺峻霖的话语。
男生疑惑地把突然站起来的人看着,昏暗的天光下,只能看清他的轮廓。
“傻坐着干嘛?”
黑影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走啊!”
“干嘛去啊?” 小贺不明白,
“带本少爷去看电影啊!”
???
怎么说要看电影就心情好了?突然就来劲了?
难道你是?电影爱好者?
刚刚那一个小时到底是甩脸给谁看!
神经病!第一千零六次。
2月27日,天气晴朗。
严浩翔问了我28道题目, -28
补课一下午,-50
我是不是太便宜了?算了,让着点神经病。
余债:1899
看了电影《罗马假日》,阶梯教室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