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是缘》童帆

3、第 3 章

　　方圆带着何筱月去吃小区楼下的麻辣烫。
　　饭店时间，小店里的生意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青年男女坐在一起聊得火热，显得低头吃麻辣烫的两人格外安静。
　　方圆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何筱月抬起眼，她大约是被辣到了，眼睛里含着一点水光，鼻尖也被熏得红彤彤。她接过方圆递来的纸，有些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要不辞职？”何筱月说，“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黄总了，恶心透了。”
　　方圆静静地等着她的“但是。”
　　“但是——”何筱月语气一转，“我当年可是挤破头才进的飞务，好不容易进去，刚刚站稳了脚跟，现在提辞职，找不到下家就很难办了。”
　　……方圆默然，把嘴边那句“我觉得故安也不错”咽下去了。
　　她要说什么？“我觉得故安不错”？分手了还免费帮前男友招新人？“你不要去故安”？更奇怪了，搞得像她跟故安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方圆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我和故安没关系”提醒自己。
　　何筱月是认识宋顾之的，她今天应该是心情正低落着没看到他，没看到最好，不然尴尬的是何筱月。
　　“如果你决定要回去上班，那你就先准备好录音笔和防狼喷雾，还有报警器，以后随身携带。”方圆仔细思索了一下，“噢……你把你手机给我。”
　　何筱月递过来：“干啥？”
　　“帮你设置快捷呼叫。”方圆手指头在屏幕上戳了几下，“你的紧急拨号里有110和120，然后拨1是打给我。你以后要是有事，可以拨给我，或者直接报警。”她叹了一声，“这种，最好拨给男朋友才有威慑力，你要不要考虑找一个？”
　　何筱月瞪她一眼，拿回手机：“我才感动了没一会儿呢，觉得圆圆你今天格外温柔，你又开始了。”
　　方圆笑嘻嘻的。
　　她和何筱月十年的交情了，是世界上最懂彼此的两个人，不用言说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方圆的“窝里横”特质一半都是在何筱月面前展露的。
　　当然还有一半是友情附赠给了宋顾之。
　　“……找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高高帅帅的，头发软软的，人看着和善温柔的，戴上眼镜又显得很斯文败类，像宋顾之那样的。”
　　方圆：“……”
　　今天一天跟“宋顾之”这三个字过不去了？？？
　　“别提他。”方圆警告一脸贼兮兮的何筱月。

　　虽说晚饭时分配合着方圆说了几句俏皮话，但是何筱月一到家还是显得恹恹的，洗了个澡后只缩在床上刷着手机。
　　方圆把今天买的菜用保鲜膜包好放冰箱，那条奄奄一息的新鲜鲈鱼已经彻底死透了，很是棘手。方圆思索了一下，还是洗干净去了鳞，将鱼切成小段，装在一次性盘子里，打算去喂楼下的猫。
　　“何筱月！”方圆在厨房里叫了一声，“酸奶可乐冰激凌？”
　　何筱月一听到夜宵仿佛又有精神了，大声吼回来：“爸爸全要！”
　　方圆听何筱月中气还挺足的，放心了一点，从客厅里打包了一堆零食外加酸奶可乐冰激凌给何筱月端过去。
　　“诶……我的鸭脖呢？我的喜之郎果冻呢？我的番茄味薯片呢？我的小核桃仁呢？”何筱月把塑料袋抖得哗哗响。
　　“这不是？”方圆凑过来，从袋子里拣出一颗果冻给何筱月看。
　　“不是啊，这个是草莓味的，我要的是葡萄味的。”何筱月明显有点沮丧，完了还幽怨地看她一眼：“那么多年好闺蜜你懂不懂我？”。
　　“……你先吃着吧。”方圆憋了半天，还是不吐槽她了，“我下去喂猫，顺便散散步，你有事打我电话。”
　　何筱月嘎吱嘎子嚼着原味薯片冲她比个“ok”的手势。

　　天幕暗了下来，华灯一盏一盏亮起，夏虫的低鸣声此起彼伏。方圆抬头看了看无云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她是个安慰无能的人，又或是说，成年人世界里的安慰，只需要为彼此留出独自安静的空间就够了。
　　正好她今天也想一个人静静。
　　她将装着鱼的盘子放到小区里的喂猫点，等了一会儿，很快围过来几只猫。一只白猫缓缓在盘子周围踱了几圈，瞳孔是闪着光泽的金色，望着盘子里的鱼肉却并不吃，似乎在考量面前的食物有没有毒，一只灰白的杂色小猫胆怯地跟在它身后打转，另有一只黑色的猫对着方圆拱起了身子。它们都在戒备着。
　　方圆将盘子往前递了递，说：“吃吧，没事。”
　　起身，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拐出小区 ，沿着门口那条宽阔的大马路往前走。
　　澄澈的像一块静谧的宝石一样的天空，边缘沾了一点瑰丽的艳色，将细密的树枝镶上柔和的金边。方圆眯起眼睛，神色慵懒，在放松的状态下就将自己脑海里想着的名字顺口说了出来：“宋顾之。”
　　说出来，自己怔了怔，叹了口气。
　　情之一事，常有痴男烈女上演轰轰烈烈的戏码，吵架吵得如火如荼，剜肉剔骨，反目成仇，此生不见，这么一比较，她和宋顾之的关系结束得像一场蜻蜓点水的虚幻梦境，彼此稍一点头致意，就潇洒挥别，像两条线过了汇聚的点，毫不迟疑地沿着原先的轨道继续行进。
　　至少方圆在宋顾之面前表现得很冷静，也至少宋顾之在方圆所能够了解的方面表现出与她如出一辙的冷静。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方圆定了定神，理智回笼，如此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