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伊人来》Honey cat

5、三、初时月桂前，似是伊人来（上）

　　炀帝为赏花而建运河，在江都建起这座行宫，设宴也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时常开宴。而如今，凤翼公子正得炀帝宠信，凤翼公子本是朝中重臣王世充之子，但其母却是炀帝幼时青梅竹马的表妹，在凤翼弱冠之时，炀帝赐字凤翼，自此经常将其带在身边，虽然凤翼并无官职级位，朝中各人却心知肚明这位凤翼公子绝不是能轻视的主儿。于是这种并不涉及朝政的宴会之类也时常落在凤翼身上，炀帝对其的宠信可见一斑。
　　长孙无珑百无聊赖地坐在凤翼的陪席中，她自然知道一般重要的宴中人，都是能带客人随行的，而且，此场御宴在皇席之下，就是这处凤翼的坐席，此刻凤翼正被几位大人缠住，她只能独自先入席，但是不曾想过是如此显眼的席位。她微微叹气，倒是好不容易任性了一回，不过貌似是有些过了……一会儿要是被兄长瞧见，怕是大大不好，可是到现在这个时候，要让兄长不瞧见似乎不太可能了……略微有些烦恼，却实在是想知道兄长为什么执意阻止自己来这场御宴，很奇怪，之前她也并非没有跟着兄长或者世民去过宴席呀。她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也许真如那个传言……她微微叹气。
　　正恍惚间，却见那厢熟悉的人已经入席，果然不意外地看见了吃惊和怒意。
　　入席的正是太原李家的二公子李世民与长孙无忌。长孙家亦是世代贵族，只是到这一代只剩下长孙无忌与长孙无珑兄妹，长孙无忌已过而立之年，比无珑大了十岁不止，面容文秀，气质优雅，与无珑面貌却只有三四分相似，自小长兄如父，无珑对他也是略有畏惧，见兄长怒气冲冲的眼眸唯有暗暗叹气。而一旁的李世民，确是一个英武的少年，和无珑一般年纪，端正的脸上一双眼格外独特，一双黑而深的眼，仿佛带着微微的笑，温润尔雅，嘴角亦是笑的，温和而亲近的笑让人不禁心生好感，他的身上有种很奇特的气质，既有贵族的优雅高贵，如一般的贵族青年，亦有一种意外的潇洒亲和。无珑微笑，她与世民，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十数年，明年三月，她即将嫁入李家，为他李家之妇。如果，如果没有那个传言的意外的话……
　　“在想着什么？”耳畔传来凤翼戏谑的声音。
　　无珑回首微笑，“没什么，似乎兄长生气了呢。”她才发现她发呆的功夫，已然开宴，这个华丽的御宴摆了上百席，她尚是第一次在江都参加御宴，四周围好多盛开的茶花，品种繁多，亦有不少珍品。空气中隐隐传来月桂的香气，虽是月初，月亮只有弯弯的一条线，但园中挂了很多琉璃盏，盏中置了浇油的火烛，显得格外明亮，幽幽的透着奢华颓靡的味道。
　　无珑坐的位置离御座很近，御座上炀帝已然落座，众人起身问安之后炀帝略略看过全场宾客一眼就赐座了，落在次席的突利并未引起丝毫怀疑，倒是炀帝的眼光停在无珑身上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凤翼，似乎有些笑意，无珑心中略颤，不知君为何意。
　　炀帝忽然开口道：“今天宴客众卿，一是朕的第七女娉雅今日恰好已满十六，设个小宴为其庆生，二是今日恰好邀到无忧岛第一箫客伊瑟瑟伊大家来此江都，便约众卿同聚。”
　　便见炀帝话音刚落，一个窈窕女子已款款而来，十六岁正是二八年华、花样年纪，这位娉雅公主虽年纪尚幼，却气质优雅，行步之间从容淡然，可见得帝宠爱并非无故。待她走近众人才见其真貌，一身华丽的宫装，浅黄颜色，正符合她的年纪且显得高贵淡雅。长长的浅紫披肩一端松松地垂落在地，随着她悠然的步伐，同宽大飘逸的裙摆一起微微扬起，在这秋的夜里仿佛有种静谧宁和的香气慢慢散开。她盘着精致的流云髻，缀以金丝凤凰，髻尾簪以南海珍珠，略施薄粉的一张脸当真颜若芙蓉，眼如流波，琼鼻樱唇，艳色照人。她微微地笑，如明月流光，竟是一个昙花般美好的少女。
　　无珑却微微有些怔然，这个少女，跟那个于她无比重要的人好像，竟然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只是自然是无法比的，虽然这个少女已然极美，但若是见过她的人，便会知道，就算是相似的容颜，也无人能及她万一。炀帝如此宠爱这位七公主，是否也是因为这份相似她不得而知，她知道的是，这位公主，大概真的是兄长阻止她来宴会的原因，因为此刻，娉雅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世民，竟是温柔熟悉的样子。果然，果然如此……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眼睫下一片阴影。正怔然间，却忽闻掌声如雷，抬头才知，却是乐师上来了，怕是伊瑟瑟要出场了。
　　两排青衣乐师皆着仿魏晋时候的对襟宽袍，在夜风中款款飘起，煞是好看，从从容地向帝行礼之后分排坐下，待掌声过去之后，一位琴师低低地起了一个音，如呜咽般，让这无云的夜也似乎微微颤了颤。悠然的乐声起，温柔缱绻幽静绵长，一段之后，忽然一个细细的箫声缓缓响了起来，叹息一般轻轻的、轻轻的，却仿佛叹到了每个宾客的心里，微微酸楚。箫声寂寞，明明是和在琴声里，却偏偏仿佛寂然独行，好像一个满眼忧郁的诗人，独自看那山岚风起，独自看那日升日落，独自看那流水落花，寂寞到让人心碎。箫声缓缓的，一点一点走近，渐渐清晰，郁郁的音色明澈剔透，琴声之间格外宁和温柔，依然是寂寞的，却愈来愈婉转清灵，带着秋日月桂的香气，渐渐浓郁的诱惑味道，仿佛一个白衣赤足的轻盈少女在夜色之下翩然起舞，甚至无音无乐，无声地伸展雪白的胳膊，无声地跳跃、旋转，圣洁而美好。伊瑟瑟的箫，能让无月的夜银辉遍地，明月幽然，每一个人，都心思宁静，平和安然。
　　箫声渐渐落下去之后，一个鲜红的身影才自园中月桂树后款款而来，那是伊瑟瑟，不若想象中的雅致宁静，反而是一身绚丽之至的红！
　　但是，没有哪个女子能如她一般把红穿得如此好看了，宽大的红衣，只是松松披在她娇弱纤细的身躯上，腰间甚至没有束带，但是，却依然显得那么娉婷窈窕，长及腰间的黑发，漆黑如夜，披散在她的胸前背后，仅一条锦色的发带略略束住，风起飘扬，让她整个人便在那黑与红里变得莫名虚幻。再近一些，一双黯黑的眼，两扇长长的睫，琉璃般漂亮的眸，却有着琉璃无法比拟的灵气流光，仿佛微微带笑，仿佛微微带嗔，轻轻一个眨眼，便若飞起无数桃花，勾魂摄魄亦不为过。唇角微弯，还是一般的微笑，却纯真无邪，整张漂亮精致的脸如一个精灵娃娃，若山间走出来的妖精山鬼，拥有着凡人难及的美丽和魅惑清灵的气质。
　　伊瑟瑟的容光传言倾城倾国果然不假，这样一个箫艺绝俗容颜绝世的女子，这样一个妖精一般美丽，风一般自由的女子，这个一个气质特别既魅惑又纯真的女子，这样一个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绝色女子，多少人想要把她狠狠抓住，可惜自她成名四五年间，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拥她入怀，只任由时光在她身上细细雕琢，出落地越来越美丽魅惑，却也越来越遥不可及。

作者有话说

　　女主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