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非白羽

2、曾经

　　小房东要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尽管洛奇认为这是一种影响消化的行为，但是仍然把饭菜都端上了客厅的茶几。
　　电视里正在上演《东成西就》，也不知节目编辑怎么如此怀旧。
　　西毒和北丐斗法，小房东笑的东倒西歪，饭碗在手中摇摇欲坠。

　　洛奇洗澡出来的时候，王家卫的经典喜剧已经完美谢幕。
　　小房东还坐在地上，喝着老姜肉片汤。
　　都该凉掉了，别喝了。
　　还没有很凉，倒掉的话太可惜了，何况这么好喝。
　　小房东说着又给自己添了一碗。
　　洛奇看着汤面上那一层小油花，想说什么，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于是转头看电视。

　　小房东喝完最后一碗汤，自觉地收拾起桌子。
　　洛奇要插手，被小房东挡在厨房门外。
　　我收拾就好了，你快去加班吧，不要弄太晚了提早脑子就不够用。
　　设计公司的工作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所以很多人在四十岁以后就会脑子不够用。
　　当然，薪水很可观——至少，毕业三年后，自己可以考虑买房子的事情了。
　　不过，今天不用加班，所以还是看电视好了。

　　小房东收拾好厨房回到客厅，每只手里一根冰棍儿。
　　要哪个？
　　洛奇伸手要接左手的那支。
　　还是老冰棒啊？你难道就不想吃一次小布丁？
　　话虽这么说，但是仍然把左手的冰棍儿递出来。
　　洛奇微微笑了一下，撕开包装纸。
　　今天不用加班吗？
　　嗯。
　　活不多？不会吧，现在房地产那么火，你们应该很忙的啊。
　　还好……快九点了。
　　洛奇把木头片扔进垃圾桶，向着挂钟抬了抬下巴。
　　啊？这么晚了，才刚吃了晚饭而已啊……不过洛奇啊，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吗？
　　嗯？
　　本来要起身刷牙的人又坐回了原位。
　　你话越来越少了……是不是一直一个人在家，所以语言能力有点退化啊？
　　应该不会，我一直都这样的。
　　怎么可能？你刚搬进来的时候每天都很有话说的。跟我说你们大学的事情啊，说工作的事情啊……反正不像现在这样，问一句答一句，单句都不超十个字了。
　　洛奇莞尔，原来是因为这个。
　　大学的事情都讲完了。工作的事情吧……那时候没想过别人的感受，只是自己想说就说了，其实可能听的人根本就不感兴趣。而且，能很简单就说清楚的事情，也没必要说的很复杂吧？
　　嗯……好像还没退化的样子哦，呵呵。
　　冰棍儿化了。
　　啊？哦。
　　小房东眼见奶糕融化，低头就舔掉了手指上的奶油。
　　洛奇眨了眨眼，起身去刷牙，顺手把纸抽递过去。

　　躺在床上的时候，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明明是困了，却怎么都睡不着。
　　就像每天的某个时候，明明天已经黑了，开了灯却一点用都不管。
　　大概是因为今天没有加班，所以脑子还是不够累吧。

　　前边楼上，小提琴拉着悠扬的《梁祝》，三年来进步了很多。
　　三年了啊……三年前的小提琴还找不准调子。
　　三年前的自己还没有想过要怎样在这个城市生活。
　　三年前的小房东刚刚结束高考，对省大志在必得，现在眼看就要毕业了……

　　在首都参加完毕业典礼回公司报道，签订了正式的录用合同。
　　到办公室打招呼的时候，以前借给洛奇房子的前辈说要结婚了。
　　于是当务之急变成赶紧找地方搬家给人家腾地方。

　　那天傍晚，正是开了灯也不管用的时候。
　　洛奇在河边电线杆上看见一张小广告。
　　一个穿牛仔裤的小姑娘正在前面不远处往电线杆上涂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