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栾》凌怀周

1、第一章苏栾

　　江南的春天来的很早，但如今明明是寒冬，傅府里却搭上了戏台子，冬日里戏子们都歇业，冬日冷，戏服里穿棉袄扮相不好看，且冬日没多少人听戏。
　　“你们瞧见了吗，主子多会疼人啊，把听戏的位置上铺了好多皮毛，暖和死了。”穿着仆人衣裳的人一边擦拭着桌子一边不住的小声和旁边的仆从说话。
　　“前些日子苏少爷吃坏了肚子，你是没瞧见，主子生气的差点把请来的洋大夫杀了，苏少爷就躺床上唤了唤主子名字，主子立马就温柔了。”
　　而另一边。
　　“苏老板可满意今日的戏班子？”身穿黑色新式西服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苏老板真是个磨叽的。
　　“等会儿，急什么。”里面传来声音，像是坏掉了的磁带，很难听，让人完全想不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戏子。
　　“行行行，不急不急，苏老板慢慢来，景鹤不催你了。”西服男子笑出了声，他这小戏子，脾气可真大，罢了罢了，也是自己宠出来的。
　　又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门被缓缓推开，苏栾穿着灰色打底绣着绿竹的长衫出来，眉目如画，秀美可人，他看见一旁等候的傅景鹤，将手伸到傅景鹤面前。
　　“大冬天听什么戏？”苏栾低声抱怨着。
　　傅景鹤牵住苏栾的手，有些好笑，明明是你前些日子说想听戏，现在又抱怨。
　　“苏老板穿少了，这天气冷着呢，宋清，你去把我前些日子弄来的那个大袄拿来，苏老板不怕冷我倒是心疼。”
　　两人一边牵着手，一边朝戏台子走去。
　　“景鹤，日后我嗓子要是好不了了怎么办？”苏栾瞧着前方不远处的戏台子，突然问了这话，要是自己嗓子是好的，就可以给景鹤唱了，眼中数不尽的落寞。
　　“说什么呢，我还养的起苏老板一个，江南治不好，咱就回北平治，北平治不好，咱就去找洋人治，总会治好的，多乱想，苏老板就算不唱戏，我也欢喜。”傅景鹤还想说什么，宋清捧着一件大袄匆匆忙忙碰过来了。
　　傅景鹤接过大袄，动作轻柔的将大袄披在苏栾身上，温柔的系好带子，揉了揉苏栾的头。
　　“苏老板别难过了，会治好的，日后傅某就只听你一人唱戏。”
　　苏栾不说话了，任由傅景鹤牵着走到戏台子处，两张椅子连在一起，椅子旁有桌子，桌子上是各类食物还有一盏茶“你最爱的羽茶”傅景鹤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指了指茶。
　　椅子很舒服，垫了很多暖和的东西，苏栾旁边桌子上的食物全是他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台上的戏子吚吚哑哑开始唱了起来，“你这是从哪儿请来的戏班子，身段儿不错，中间那个，还有点像我从前的样子。”苏栾边吃果子边说道。
　　“像你？我瞧着不像。”傅景鹤抬眼看了看中间那个戏子，身段比自己苏老板年轻的时候差多了。
　　他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戏，看不懂这些讲的什么，这次因自家苏老板想听戏，自己才弄了这么一出。
　　“你如何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和这个不像？莫不是我们以前认识？”苏栾拿起一个果子，将果子放到傅景鹤嘴边。
　　傅景鹤不说话了，只张口吃了果子，拍了拍苏栾的头。
　　过了半响“算了算了，给你说行了吧，我那会儿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苏栾盯着傅景鹤看，傅景鹤“以后有时间给你说，你自己前儿个病着的时候嚷嚷着说要看戏，现在给你找来了你又不看”傅景鹤抬手将苏栾的头强行转过去。
　　苏栾看戏看的认真，边看还边给傅景鹤解释“诶诶诶，这个字好极了”“边上那个，唱的好，身段不太好。”“戏台子好像小了点？”
　　傅景鹤正准备说什么，一个仆人样的男子跌跌撞撞跑过来“傅爷傅爷不好了！”
　　“老子毙了你，老子好得很，老子陪祖宗看戏你捣什么乱！有什么事找宋清！”傅景鹤脸色一黑，拿了个果子扔到男子脸上，本想一脚踹过去，但想着苏栾在这，收敛了自己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