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相近 情似远》舍昔者

1、第一章 突然消失的男人

　　黑夜来临，星光撒进窗子的时候，我终于忍耐不住，打开关机好多天的电话。
　　“我就像风一样自由，像大地……”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我开始狂躁不安，颤抖着双手，慌乱的关掉手机。
　　我幻想着电话的内容，怕极，再次蜷缩着身体，把头埋进膝间，在这黑暗的房间里，默念着我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几天前，我还有着一个看似完美的家，有个帅气老公，对生活充满着希望。
　　我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年，相敬如宾，至少我认为，他给了我一个对婚姻最完满的幻想。
　　三年前我用自己的存款置办一个小店，虽然只有十几平，却承载着自己全部梦想，也给我带来不错的收益，他是一个建筑公司的职员，薪水一般，我们的日子过的还算小康，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无需很大的压力。
　　他有一张卡始终放在我这里，他说，里面有些存款，虽然不多但是足够我花，我信他，从未想过查询卡内余额。
　　共同生活的这些年，吃穿用度旅游度假都是我在出钱，我也从未怀疑过，有一天他会突然离开。
　　可是就在那一天，他消失不见。
　　那是我们第十个年头的相识纪念日，我早早关店，买礼物，买鲜花，还有一瓶上好的红酒，满心想着早些回家给他来个惊喜。
　　到家之后，他还没有回来，我很开心。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一桌美味大功告成，有鱼有虾还有蛤蜊，都是他最喜欢的。
　　我关掉家里所有的灯，点燃蜡烛，坐在桌子的一边静静的等，六点、七点、八点……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门厅也毫无反应，我有点慌，这许多年，无论他多晚回来都会提前打电话给我，我似乎也习惯如此，从不打电话询问，或者追他早点回家。
　　我本以为今年会有什么不同，我与他之间，我们之间，也该有个结局。
　　当时针跳过凌晨一点的时候，我拿起电话拨他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我挂掉电话检查一遍数字，确定没有错，再次拨打过去，还是一样的提示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不甘心，再挂掉，拨打，始终重复。
　　这样的声音在我心里砸出一个巨大的洞口，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停不下来，他可能出事了……
　　迷茫的看着电话，反复的看着那组熟记于心的数字，竟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也不知道要如何，脑子空白一片，心里更多的是担忧，他是否安好，即便有再大的事，也要给我来个消息，让我安心。
　　冷静下来以后，我开始找通讯录，他的同事、朋友、好哥们、甚至老板，亲戚、朋友等等，全部找出来打一遍。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我开始胡思乱想，心里开始堵塞，想着他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情。
　　无奈之下，只能联系他多年未见的母亲，她竟也是毫不知情，但对于他的消失，她却一点都不惊讶，还说了一些很刻薄的话。
　　我却更加的疑惑，电话一直关机？
　　母亲不着急？
　　其他人漠不关心？
　　就连他平常我认为最好的哥们也是含糊不清，一个人就这样消失？
　　怎么可能，我不信！
　　独自在房子里面徘徊着，毫无头绪。
　　天微亮时，我拨打了这许多年没有打过的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一个喋怪的女声响起：
　　“谁呀，吵死了，大半夜的有病啊……”
　　我无视她的咆哮
　　“让周放接电话！”
　　语气坚定不容忽视
　　她似乎瞬间清醒过来，问我：“你谁呀”
　　我毫无耐心在爆发边缘，暴躁开来，“我是他姐姐”
　　电话那边的女人似犹豫了一下，才开始喊人，不知用了多少个亲爱的，他的声音终于传进电话里“喂~”，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只是多了些许岁月的沧桑，却更加的沉稳有力。
　　我深深吸着气，快速的吐出心中的压抑，张着口，却不知道要如何说话，我在犹豫。
　　“喂~说话，妈的，谁呀，说话”
　　我想他的耐心还是那样差，在他挂断之前我开了口：
　　“他不见了”
　　周放只是沉默几秒，回答我，“不是我做的”。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面终于掉下来，他知道我是谁，他记得，只有我自己在自欺欺人，以为全世界都已经忘记我。
　　“我知道”
　　努力压抑着哽咽，心中的疼痛已经无处纾解，我想不明白自己是在干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找他”
　　早已清醒的他，耐心终于全部用完，开始爆粗口：
　　“shit~让我找到，我这次真的剁了他……你别以为，事情会这样过去……”
　　我的眼泪掉的更凶，电话那边窜来女人的吃痛声，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我提醒着自己，看，这就是你要求的人，我吞下哽咽，收回自己的请求，我想我求错人，
　　“算了，打扰了，再见！”。
　　不等他反应我迅速挂掉了电话，我能想象出来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摔电话的样子，皱紧眉头的样子……彷如这许多年，我还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长大，不曾离开过。
　　“我要像风一样自由，像大地一样……”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下意识的接起来。
　　“我……”
　　周放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把电话拿远一些，好怕他那浑厚有力的声音穿透了我的耳膜，击碎了我的心脏。
　　“我有话对你说……”
　　他好像知道了我要干什么，急忙说道
　　“你在那个地方等我”
　　不给我拒绝和反驳的机会，他真的很霸道，我在心里暗想，却无能为力。
　　电话挂断许久，我还迷茫着，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只是想找到他，想知道他在哪里，到底去了哪里，即便是要离开我，我也想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我信服的理由。
　　而我们的合约，还没有到期，他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不见，一句话都不留给我，我要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周放说的地方，现在是郊区的一所学校，那里曾经是我们的家，我离家之后发生很多事，可我不想去探究也不想了解。
　　自动忘记，无视一切关于那个家，关于那家人的所有回忆，我不断的在欺骗我自己，仿佛我真的已经忘掉所有。
　　打开衣柜最里层，这里放着我许久不穿的高跟鞋和连衣裙。
　　艳红色的裙子，仿佛是艳阳里盛开的一朵花，刺眼但很迷人，质地是上好的意大利雪棉，柔暖的手感，这是他最喜欢的样式。
　　不知道十年过去，他是否还喜欢看我穿它。
　　犹豫，依旧是犹豫，这一点也不像是我自己。
　　这样简单的穿衣事件，好像让我弄成了一场赌局，而赌注是他的心。
　　关上隔间的门，随便套了件雪纺衬衣，阔腿裤，简单配个凉拖。
　　对镜自照，我也不敢相信镜子里面头发糟乱，带着黑框眼镜，脸色苍白，丑的要死的人就是我自己。
　　不知道他看到这样的我，十年之后的我，是什么感觉。
　　好像恶作剧一样我把头发搞得更乱一些，用手背把嘴唇磨得粗糙，衬衣下摆随意的放在裤子外面，脚踩一双懒人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他最讨厌的样子，小时候每每我从房间出来若是这个样子，让他瞧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按进浴缸里面，一次又一次，直到我梳洗干净，穿戴整齐，才肯放出门。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能将自己的头发理得一丝不乱，衣服鞋子干净的让人唾弃，脾气也是臭的很，丝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便是他众多玩具中的一个，被他称为姐姐的人，却从未被他放在心上过。
　　不再去想那些，我现在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找到那个人，让他给我一个答案。
　　只拿着车钥匙和手机出门，这样的习惯我却是十几年都没有变过，不想自己有过多的负累。
　　坐电梯通往地下停车场，心中压抑的很。
　　或许是一切动作太过于流畅，此时的我感觉有些许的头晕。
　　应该是一夜没睡的后遗症。
　　我靠在车门上，轻轻的舒缓着，手里的钥匙握的很紧，依旧犹豫着。
　　这辆车停在这里很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开。
　　“滴~~滴~~”
　　就在我犹豫时，一辆红色越野奔驰而来，速度之快让我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
　　一个急刹车停在我脚前十公分的地方，再晚刹车一秒我这双腿大约就废了，我难以想像，心慌的厉害。
　　车里的人见我依旧愣着，关了前车灯，拉开车门，下车，站着。
　　右手搭在车顶，左手插兜，两腿交叉站着的模样，像极了十年前他最后一次向我炫耀他的第N任女友的场景。
　　我气闷的很，不想理他，想直接走人。
　　转身的时候，头晕的更加厉害，我仿佛看见他皱紧眉头的样子，又仿佛听见了他骂人的声音。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是在他的车上，这个只允许他女友坐的位置，鼻尖似有似无的香水味，让我恶心至极，胃里翻腾，我挣扎的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