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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谁让你不看好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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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怔愣地看向路兮白。
路兮白看了眼行安之,捂着眼,瞥向窗户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行安之没有要让的意思,钱兰不好意思再纠缠,万一老师发现这边的动静,丢脸的是她。
钱兰视线转向陈宏亮。
陈宏亮有苦说不出,只能让出自己的位置,去搬塑料凳。
行安之余光看见钱兰坐在自己身后,低声冷哼。旁边这人一向招桃花,这会没她在身边,又开始桃花朵朵开了。
教中特的老师是学校返聘的老教授,戴着一双老年眼睛,但眼神格外的好。
她不要求人人听讲,但很在意学生在她课堂上睡觉。
路兮白昨晚大概是没怎么睡,第一节课就开始心不在焉,第二节课还没上一会儿,眼皮就合上了,上半身还保持着听讲的姿势。
但老教授还是一眼就识破了他。
戒尺在讲台上敲了敲,指着路兮白,说:“那个同学,麻烦你说说中国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路兮白没听见,依然在睡觉,没有丝毫要醒的架势。
班上的大部分目光都集中在这边,身为旁人的行安之都觉得尴尬,何况老教授的眼里都快冒火了。
伸手戳了戳路兮白,这人依然没反应。
老教授的戒尺又敲了敲,那声音震得她肝儿颤。
过了会,老师走下讲台,目光如炬,手里拿着戒尺,往这边走了过来。
行安之打算紧急退出战场,手肘精准撞上桌上的笔,只要这支笔落到地上,她就能蹲下捡上半节课。
可她忘了,这里是阶梯教室,她的位置也不算靠前,笔一落地,就像被上了轮子,顺着阶梯,滚向远方。
老教授还有几步就要抵达战场,行安之没办法,伸手在路兮白腰上一拧。
这是路兮白的敏感点,一碰准有动静。
果然,路兮白猛然睁开眼,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捂着腰部,冲着行安之,用鼻音说:“别闹”
宠溺之意,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出来。
教室里都是正值青春年少的人,一个暧昧的字眼都可以脑补出一部大剧,何况这还是当堂打情骂俏。
偌大的阶梯教室瞬间充满了起哄声,铺天盖地。
老教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拿着戒尺在行安之的桌角边沿敲了好几声,也没让这声音消下去。
行安之低下头,额头抵在桌上,双手捂住红红的耳根。
她知道有动静,可这动静有点大。
路兮白朝教授歉然地弯腰,捂着被揪的地方,坐了回去。
好半天,声音终于消了下去,老教授也不计较罪魁祸首路兮白,反而让他坐下,继续上课。
可行安之却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三节课上完,果然爆发了。
“那边的两位同学,你们等一下。”
行安之课本压在书包外面,一骨碌抱着,就是为了快速跑出教室,没想到还是被叫住了。
没好气地瞪了眼路兮白,坐回座位上,捂着脸,好像这样就可以屏蔽排队出教室的人的目光。
大学生有几个会被当众留堂的,说出去都丢人。
老教授想等到教室里人走完了,再对他们训话,可后排的钱兰却是一动不动。
老教授指着她问:“这位同学,你还不走吗?”
突然被点名,钱兰有些慌张地站起来,指着路兮白说:“老师,这是我朋友,我想等着他一起走。”
朋友?
大学里面,男生和女生之间,哪有纯粹的友谊,何况这两人还是俊男美女。
路兮白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就是默认。
老教授看着行安之的眼神瞬间变了。
行安之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缓缓放下手,表示很无辜,这原本跟她好像没什么关系。
路兮白低着头,把中特书的一角翻成了花,好像周围的一切似乎跟他无关。
行安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是凭什么这么淡定。
还有背后的这个美人又是为什么这么不懂事,要等人不会到教室外面等?
行安之一旦生气,周围人都没好果子吃。
伸手扯了扯路兮白的衣服,问:“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交了这么一位朋友?”
特地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关系似乎又发生了改变。
老教授看了看行安之,又看了看路兮白,最后落在钱兰身上。
眼睛好像有些累,老教授取下老花镜,擦了擦。
钱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路兮白却低声笑了出来,眼里泛出细碎的光芒,看向行安之,说:“谁让你不看好我。”
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行安之一脚踩在他的鞋上,给他点颜色。
身后的钱兰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面色铁青,拿着书快步跑了出去。
老教授叹了口气,重新戴上眼镜,意味深长道:“年轻人,关系还是弄简单点。”
说完,抱着教案,走了出去。
原本长篇大论般的训话,最后凝结成一句,精准又精辟。
路兮白捡着教授的话,朝行安之说:“听见没。”
行安之知道他指的什么,冷哼一声,并不搭话,自顾自地收拾书包,跑出教室。
路兮白从桌洞里拿出书包,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进去,跟在行安之后面。
“兮白,我有话对你说。”
钱兰娇滴滴的声音在教学楼门口响起,行安之回头看了她一眼。钱兰身高不矮,接近一米七,黑长直的头发直达腰际,配上洁白的连衣裙,文静得有些过分。
不知怎么的,行安之想到了戴望舒写的雨巷。
只要她撑把伞,可不就是那个丁香般的姑娘。
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看着路兮白追出来,然后被钱兰拉住时,她的心情更不好了。
路兮白看着行安之逐渐走远的背影,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手臂上的手。
察觉到他的视线,钱兰赶紧放开他,轻声道:“抱歉。”
路兮白看着她,眼里浮现出一片清冷,又向后退了一步,等着她说话。
钱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爱恋。
这个少年她从高中时就喜欢了。就如同一束光,见的第一眼就入了她的眼,一直照进了心里。
只是路兮白性子冷,对谁都不热情。高中时,周围人难免开始情窦初开,她长得好,班里也没少把她和路兮白放在一起议论。
可路兮白除了学习,就没多看过谁几眼,至于那些议论,仿佛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上了心。
起初,钱兰以为路兮白天生就这样,只要她足够主动,冰川保不准会化作春水。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傻得可以。
无论她怎么努力,路兮白都无动于衷。可唯独对着行安之时,路兮白甘愿化作春水。
哪怕路兮白只是远远望着行安之的背影,眼里的温柔,都是她难以想象的。
可终究不甘心。
行安之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得到路兮白的喜欢。
如今到了大学,路兮白和行安之依然没什么进展,她没有再观望的理由。
何况,今天在教室里的情况,她若还不表白,怕是再也没了机会。
鼓足了勇气,钱兰说出了埋藏了好几年的话:“路兮白,我喜欢你。”
说完,钱兰不敢再看他,一张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很紧张,怕自己这几年的念念不忘得不到好的回响。
也怕以后,连看他一眼都没了理由。
路兮白目光变了变,抬眼看向远处,行安之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视线收回,落在钱兰的头顶。
轻声说:“我知道”
钱兰呼吸一窒,四肢顿时没了知觉,惊讶地问:“你知道?”
她觉得自己隐藏得足够好,而且也觉得路兮白并没有注意到她。
可听他这话,说明他是注意到她的,那她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机会?
路兮白眉头微皱,似乎有点不想说这个话题,点了点头,承认了。
他确实注意到钱兰喜欢自己。
钱兰忘记了反应,脚尖向上抬了抬,下意识问:“什么时候?”
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路兮白想了想,给出了个大概的时间:“你高中和我一个班的,对吧?”
他不确定具体的时间,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和她一个班,只是知道这个人喜欢他这回事。
不过,她不说,路兮白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闲余时间都用来打工赚学费,哪里还有功夫管这些。
钱兰垂眸,有些害羞,低声说:“原来你都知道,那我刚刚的表白……”
“同学” 路兮白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说:“我留在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现在也在努力地追她,你不要对我造成困扰,好吗?”
这是路兮白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长的话,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但字字都化作细长的针,绵密地扎在她的心上。
原来,路兮白肯留在她面前,只是为了断她的念想。
踮起的脚尖瞬间落了地,路兮白的话宛如一盆凉水,让她从头到脚都凉得彻底,害羞还没完全消散,悲伤就迫不及待涌了出来。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砸在她的小白鞋上,又砸在地上,四处溅开,形成水花的模样。
钱兰迅速低下头,不让他看见。
她不懂,明明自己也不差,为什么入不了他的眼。
钱兰抬眼,眼眶一片红,看着路兮白,问:“为什么呢?她明明没有我喜欢你。”
在她眼中,行安之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
路兮白望向行安之消失的方向,说:“可我喜欢她,从小时候就喜欢。”
没想到他和行安之还有小时候的事,钱兰咬着唇,过了好一会,艰难地吐出一个“好”字,说:“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不再喜欢你。或许会有点难,希望你不要介意。”
路兮白周身的清冷散了些,歉意地看了眼钱兰,快步离开。
他去追行安之了,虽然没有追到的可能,但步伐丝毫没有犹疑。
钱兰扭头看了眼,突然想到什么,冲着路兮白的背影喊:“我叫钱兰。”
路兮白脚步不停,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消失在拐道。
教学楼外很多出入的学生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钱兰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哭得难受。
地上,泪水砸成的水花已经消失不见,有几个女生上前,递上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