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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入境入世忘凡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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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朝堂上拜别了皇帝,从宫门出发,方彧衔身穿白袍跃马而上,就这么经过皇城正街。
而此刻,原本在宫中的林若霜早已换好了寻常人家的衣衫,带着沈姝玉站在百姓中,因为朴素的打扮穿着,瞧着街道中央骑着白马的儿子,满眼的骄傲和担忧,一只手时而抬起,时而放下,她这般踌躇的模样皆是因为孩子的远行,想必是多年来母子连心的情感,指引着方彧衔望着周围的人群,在众多人中一眼便瞧见了前来相送的母亲。
她一身朴素无华,尽显母亲的温柔,林若霜依旧是没有举起她的手来,反而是双手叠放在身子一侧,身子微微向下微曲,颔首向方彧衔行了常礼,这一礼愿他平安顺遂,安全回来让她能安心。
方彧衔在人群中看见了母亲,又得母亲的常礼,如此殊荣,他眼眶中带些湿润的状态,但多了坚定的神色,他在众人的目光中骑行在正街上,不能向母亲拜别行礼,只能微微点点头以表孩子的孝心以及对母亲的回应,随后便转回了面容,依旧目视前方。
他的思绪也回到了走之前与母亲的对话中。
秋日来临,这芳华殿依旧冷冷清清,平日里有方偌冥也不至于这么冷淡,这天气降寒,这都能感受得到,芳华殿中已然点上了银霜炭,林若霜不想把孩子给冻着了,在他来之前便早早的让沈姝玉点上了。
方彧衔也一直都知道姨娘怕冷,所以来之前还命若水从宫外的府上运来了几挑子银霜炭储存在芳华殿内能让姨娘好好的过冬。
“你这孩儿,来就来了,这些炭送来作甚,我在这冷宫中能用多少?内务府送来的那些已然够我过冬了的,你再送来,我这儿用到后年去也用不完呀,何况这天气转凉,你和若若才是最重要的,何况若若有孕了,身子变重了,得好好照顾若若,王府那么大,总得为王府考虑不是,你送来这炭火,太麻烦了。”
“姨娘别说这些话来,孩儿和若若的心都牵挂着你呢,这些还是若若念叨了许久,想让孩儿早些拿给姨娘的,只是因为最近朝政事物太多,孩儿就给忙忘了,明日孩儿就要离京去边关了,后面便不能常来瞧姨娘了,若若也因为要养胎,也无法前来陪您,只望姝玉姨能好好的照顾您。”
方彧衔这人向来很会照顾别人,他这人,心里也盘算好了许多事情,这让她心疼心这孩子的一点便是太为他人着想,为自己考虑得太少。
说起他要去边关这事儿,她也是听得了一些消息,这让她不得不担心:“怎么突然之间梁将军出了事儿,你可探听清楚了其中缘由,到底是何事?”
如今方偌冥未曾找回来,她满心担忧,方彧衔整日里不是处理朝政留给他的事儿,就是在寻找方偌冥的下落,他到处都要打点留意,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她就在想,方彧衔何时才能有休息,或者说,他生在普通百姓人家,也不会至于这般累。
或许这就是成为了皇子的命吧,获得了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就得牺牲别人轻松获得的自由,为了得皇帝正眼相待和各位大臣的赞誉,就得付出极度的努力,当真是可怜了这孩子。
“姨娘是如何知晓这前朝之事的……”
这些事情本不该与后宫有所牵扯,皇帝最是忌讳前朝后宫有瓜葛,一直防范于未然,就怕前朝的大臣和后宫的嫔妃有所牵扯会危及到江山社稷,所以在宫中的嫔妃,也是极少见到宫外的家人。
“这些事儿并未真正传入后宫,不过是左右逢缘,姝玉刚好过芳华殿宫门的时候遇见了慌里慌张的阿汝从前朝跑回来,阿汝当时显得有些慌了神,姝玉见状便悄悄将他送回了柳婕妤那儿,彼时,她才从阿汝口中得知此事,回来便告知了我这些事情,我就知道,阿汝定是又偷偷一人跑去前朝偷玩,打听了这些事情。”
林若霜将得知原委有所拖出,好在是在自家人口中所得知,梁将军出事,想着便不简单。
“洛怀,梁将军乃一代名将,从前以往都是南征北战的枭雄,能得百姓赞扬的将军,怎会做出这些勾结藩王造反之事,以我多年跟随父亲征战的直觉判断,这些事情都是有心人加以丑化,强加给梁将军的,就想以此来攻击你,你得多加小心啊,我的孩子。”
梁将军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方彧衔,两人的关系也就近了,想要压制他,还不得从这个一代名将的岳父下手,直接重创他的夫人压制将军的好。
林若霜担心的一只手搭在方彧衔的手臂处,他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也想让她放心,“命由天定,如今的形式,儿子定不会让别人随意操控了去,您只管放心,儿子定会安全回来。”
“好,好。”林若霜这才略显放心,她与沈姝玉住在冷宫无所谓,倒觉得没什么,只是想着梁初若这孩子如今还不知怎么办,方彧衔一离开,这京城危机四伏的,她一个弱女子,若按照以往倒没什么,一身功夫坐镇怀王府搓搓有余。
只是这个时期,她有了身孕,行动不便,方彧衔一走,府内空缺,便没有什么人能护着她了,这让她心中多了些许担忧:“那若若呢?她如今有了孩子,你放心她一人在府上?”
“姨娘宽心,儿子早就安排好了,将若若安排在了京城四十公里外的云泉庵内,这观庵清修安静,儿子已经打点好一切了,私下也派遣了些许杀手埋伏在周边,让明光阻断了消息传过去,倘若有谁意图不轨的接近云泉庵,皆活不了。”
这孩子向来心软缜密,一介文生不怎么舍得杀人,但倘若涉及到了他最在乎的那几个人时,他便顾不得这么多了。
“洛怀,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求了,只求你们平安顺遂,你从边关安全回来,扫平朝堂争端,将若若平安接回家,一家人团聚,还有。。你的弟弟,瑜惜,你要将他寻回来,如今他是我心里一直惦念的孩子。”
姨娘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一位母亲的心里始终装着的,只是自己的孩子。
他骑在马上,深知自己身上的责任和担子深重,他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那个位置,母亲依旧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的望着他,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去他们只带上了一队禁卫军,方宁墨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端,这只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城,方彧衔知晓这一路上尽管不怎么安全,可是他心里却未曾有一丝的胆怯。
方宁墨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会往后撇一眼看他,这让方彧衔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殊不知他在想什么,或许又是在策划着阴谋。
避开他的目光,方彧衔看向了远处,不再去关注着,此去边关,只有他们两兄弟前行,老三被皇帝留在了京城,没有让他们一起走,皇帝的做法是对的,方彧衔一早将梁初若安排去了安全的寺庙,慕义谦也提早去了边关打探虚实,这一切安排妥当,他心里也稳定了些许,也不必为了这些事情而一直担忧着。
军队走在路途上,早早离开了皇城之地,沿路上的风景金黄一片,树叶也密密麻麻的从枝桠上跌落在地上。
“四弟,此去边关羁押梁老将军进京,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的,到时候咱兄弟俩可别让老将军难受了。”
瞧他这话说的,心口不一,拐弯抹角的酸人,也不知是有什么歪七扭八的心理还是喜欢看人不爽,总之,方彧衔也不再想拐弯抹角的回答过去。
“二哥如今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也用不着这般不着调的冒这些酸话出来,都是兄弟,臣弟不过是因为父皇多器重了些,抵不过二哥是嫡长子,就这一样,是臣弟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二哥在父皇母后心中份量的,所以往后臣弟静来之则安之,不属于臣弟的东西,臣弟不敢强求,还望二哥往后多多提携眷顾臣弟便是。”
方宁墨听得心里腾的一下,瞬间觉得心中犹如火焰熊熊烧了起来,他都能顶嘴了?他不过是一介文生罢了,何必显得自己多好心肠似的。
“四弟,你说这话时何意?本王这个当哥哥的不过就是提醒你罢了,你又何必提起什么比不得嫡长子这话来,怎么,你就这么在意嫡庶尊卑么?那你岂不是时刻在本王说话的时候都要低头哈腰的回答,这可不合规矩,你与梁泽深可比不得,本王这受不起你的礼,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了,就又该责骂本王没有做到兄友弟恭了。”
方宁墨手段至极,说话间的语气也夹杂着攻击之意。
“二哥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臣弟并无此意,兄弟间就该兄友弟恭才是,何况这朝堂之事千万不能伤了我们兄弟间的情意,若真的查出梁老将军勾结藩王,理应不容,受罚何如,做囚车何如,都是他自作自受的,碍不着咱兄弟间。”
这周围的环境都随着他们两人一来一回的柔回显得是那般的阴沉,压抑。
这么压抑,莫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衣衫内已经套上了一套护身的盔甲,算是防范于未然吧,若路通中当真遇到什么事儿了,他武力不高,那总也能护着自己一些,两位王爷都在皇帝的要求下挂上了一把随身佩剑,皆在右脚边。
这军队越走越远,从天亮十分走到了如今太阳落下了山川,周遭一片黑色肃穆,士兵们个个都点亮了一只火把,在这夜色中能前进。
“陈安,找地方按扎阵营休息。”
方宁墨一声令下,前方指路的人应声回应。
此话一落,不知从何处传来杀戮之气,方宁墨身旁的一名将士瞬间倒地,身上插着不知何处飞来的箭宇,那匹骑着的马整个被吓得惊呼万分,在地上胡乱蹬腿,它这一动,惊到周围的几匹马都有了动静,方宁墨的马更加是受了惊,吓得前面的陈副官赶紧下马前来助方宁墨安抚马匹。
“稍安勿操,不可惊呼。”
方宁墨扯着嗓子喊,示意将士们不可随意变动队形,紧接着又有几只箭射中了军队中的将士,方宁墨这才惊呼:“拔剑,注意防范。”
众人瞬间神情紧张,纷纷抓紧了身旁的剑柄,随时应对杀过来的杀手,如今他们在明,杀手在暗,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征兆。
就是方宁墨的这一声令下,引得周遭的杀戮更加凶横寻常,从林中穿出来的箭已然形成了箭雨,直直的射杀过来,像是早已安排好了似的。
方彧衔抽出脚边的剑,将身旁射杀过来的箭给挡了出去,可终究是一介文生,他竟也抵挡不过来,一只箭直直的射中了他的肩头,瞬间疼痛之意蔓延全身,他也因此摔下了马。
好在他带着有亲近的将士将他拉出了混战的军队,撤进了树林里,待撤到一处密集的树林子里时,不知何处的一阵迷雾出现,方彧衔身旁的将士全都死于非命,没有了搀扶的他此刻失去了重心,瞬间他将右手上的剑插进了地上,以此来站稳身子。
随后他离了剑柄,靠在树上,伸手将左边肩头上射穿了的箭使劲儿的给拔了出来,疼得他直闷声喊了一阵,因为疼痛,他整个人都有些抖动了,也不知这些杀手是何来头,还有刚才那突然出现的一阵烟雾,当真是奇哉怪也。
正当他想要拿起手中的剑来防身时,又一只箭射中了他耳边的树干上,他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拿着剑正想着往身后的树干后躲去,殊不知此时也有一阵剑光伸了过来。
他的耳边响起了出剑的声音,他赶紧举起手中的剑来将面前的杀意给挡了过去,侧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往那处瞧去,这周遭太黑,只瞧得那人一身黑色,但身姿修长健硕,瞧着也像是一名练武之人,“你是何人?为何要射杀本王,本王从未得罪过江湖人士,与你也毫无纠葛。”
那人并没有搭腔,只见他出手不凡,招招狠烈,他这一身书生气息,怎么全然打得过,果不其然,他最后因为体力耗尽,而被那人一剑射中了身子,那人将剑抽出,方彧衔也因为那人踢的一脚而倒地。
他也因此吐了一口血,就在他要倒地之前,他恍惚间瞧见了周围黑色一片的树林子瞬间亮光一片,让他都无法睁眼,在失去意识前,耳边还有一阵狼嚎之声,那杀手不见了,声音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他什么都不记得。
就这么沉沉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