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出没，书生快逃》鹿小鱼

3、第三章：离魅成人的第一滴泪

　　“无妨，我叫紫曦，等你想为我画的时候再说。”小仙子倒是善解人意得紧。
　　“我叫元澈，等我把要事办完再说。”元澈说完这句话，凌霄宝殿就刚好出现在眼前。
　　紫曦对他使了个眼神，便莲步轻移对着宝座上的人行礼道：“禀高陛下，新成仙的元澈仙君带到。”
　　“你就是那个因为一幅画，捡来个神仙做的凡人？”龙座上的人，问话的声音里都透着威压。
　　元澈一是自然应该行礼跪下，二是这声音一出，他的腿就很有自觉性的跪下了。
　　“应该是的吧！”他诚惶诚恐的道。
　　把你的画拿给朕瞧瞧，天帝一伸手。画就轻轻的飞到了他手上，元澈暗叹，果然是天帝，连着画飞上去都带着恭敬。
　　元澈本想快速走完这场面赶紧溜的，可是此刻却有些心慌意乱了，那天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画。
　　而且，貌似还隐隐约约泛着泪光。元澈见此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难道天上的帝王也同人间的没什么两样？看到美色都这么不加掩饰？他天上地下难寻的神仙姐姐，不会就这么被这个极有势力的糟老头子看上了吧？如果是，他就是了他的手都不会画神仙姐姐的音容相貌的。
　　若是真的因他，而让神仙姐姐遭受如此滔天大祸，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这边离魅好不容易避开紫雷到了林原深处的桐华山，如今正是初夏，山林微微潮湿燥热。漫山的梧桐开着大朵大朵的花儿，她今日是背着她娘亲出来的。
　　如今回来自然是免不了一番责骂，脚步踩在地下厚厚的桐花下，声音很轻，但是做贼心虚的人，即使听到这样的声音依然会有些慌促。
　　离魅刚一踏入院子，就看见她娘亲正端坐在祭台上，桐华山的上的院子又唤作梧桐君。里面设有祭台，是整个大慌灵气的汇集处，她娘亲当日涅槃就是在此。
　　此刻花朝一身火红长裙，静静的看着这个自己守护了上万年的人儿。
　　“魅儿，你过来！”她朝着她朝手，语气温和，脸上带着一些不舍。
　　离魅还有些不明自家的娘亲今日的反常，但还是飞快的迈着步子跑了过去。
　　一把扑进了花都的怀里，软糯的喊着“娘亲！”
　　“魅儿！你修成人形就是成年了，知道吗？”花都低头摸着她的头轻轻的说道。
　　“知道，我以后会更听娘亲的话，再也不惹娘亲生气，做全天下最孝顺的凤凰。”她说这话，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又咯咯的笑了“哎呀，我真笨，这天下就我们两只凤凰嘛，我连个比的人都没有。”
　　花朝没有说话，只是慈爱的看着她，摸着她娇俏的脸。离魅见到娘亲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感觉将花朝抱得更紧，然后朝她怀里拱了拱：“但是我可以做让娘亲最开心的人。”
　　“好孩子，你已经是了。”花朝说这话时，一滴眼泪落下。打在离魅的身上很快就不见了。
　　离魅抬头，正好看见那滴眼泪。她立刻就慌了，手足无措的看着花朝：“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说过凤凰时不会落泪的，你怎么哭了。”
　　“孩子别怕！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要记着你是娘亲最珍惜的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伤害你。”花朝说这话，眼神带了几分凌厉。
　　“我知道呀！有娘亲在谁敢伤害我？”离魅接着花朝的话，自豪的说道，在她眼里，她娘亲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娘亲不在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没有必要不要出这大荒林原。”花朝摸了摸她的脸，郑重的说道。
　　“不在了！娘亲，你怎么了？”离魅的脸上再没了笑容。
　　“我的寿元尽了，孩子不要难过，万物皆有命数。娘亲活了好久好久了，该走了！”花朝再一次将她用力抱了下。
　　“不要！不要！娘亲，你不要丢下我，我把我的寿元分你一半好吗？”离魅将花朝抓得紧紧的，眼底全是慌张与惧怕。
　　回答她的是花朝最后的一个浅笑，然后那拥抱离魅的温暖就骤然消失，天帝间仿佛凤凰的踪影就这么没了。
　　满山桐花掉落，万鸟齐悲。
　　紧接着风云骤变，大雨滂沱，整个大荒的动物都跟着哀嚎叫了起来。离魅依旧坐在远处，保持着那个被拥抱的姿势。
　　大白趴在她身边，不言不语，但是虎眼通红，里面有泪水氤氲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那样。突突然问了句：“大白，你说我娘亲这是没了吗？”
　　大白没有说话，只是用虎头拱了拱她。离魅这次没给它回应，目光有些空洞的望着周遭。
　　一滴清泪划过脸庞，她才后知后觉。“大白，我也掉眼泪了。”
　　大雨越下越大，少女依旧坐在那里。旁边一头大白虎趴在她身边陪着她，一人一虎皆是满身悲戚。
　　“大白，娘亲说凤凰是不会流泪的，可是她哭了，我也哭了。娘亲说她会一直陪着我的，可是她就这么不见了。”
　　“大白，我以前看各种奇人异志以为分离应该是惊天动地的，假如有天我和我娘亲分别了，应当是遇见了顶厉害的山精海怪，然后我们英勇奋战之类的，或者是人间的贪心道人，天上的坏心神仙要抓我们来炼药之类的。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会在我只是出趟家门，我娘亲就没了。”
　　后面还有话她想说，但是话梗在喉咙。该听的人已经没有了，她想说她错了，以前应该乖乖听话，不惹娘亲生气的。可是，人不在了，这些话都没有用了。
　　最终她只是转身将大白虎一把抱住，闷闷的说道：“大白，以后我就是一只凤凰了。”作为珍稀物种她好难受，孤寂无边。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日天明才停下，离魅就那样抱着大白虎在雨中一直呆坐到第二天。
　　花都一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那个张扬貌美总是被姑祖母护着的小屁孩，此刻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抱着大白虎在雨中枯坐着。
　　“你现在可真丑啊！”
　　离魅平日最在乎她的容貌，可是此时听到这话，确实没有什么反应的。
　　花都也不在意，端自继续道：“要是我姑祖母在就好了，平日里她最喜欢你这漂亮的模样，让她看看你连这漂亮的模样都没有的样子，不知道还会喜欢你不？”
　　离魅终于抬眼，花都继续再接再厉：“你个拣来的，连品种都不知道的野孩子，大荒女帝的位置你没有资格。”
　　“你胡说！我是娘亲亲生的，我是娘亲唯一的孩子。”离魅的反应这次比较激烈，这短短的一句话被她念的如同年岁里的执念一般。
　　“你的本形都化不出来，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花都面上带着几分不屑。
　　“我会化出来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娘亲的孩子，你给我滚。”离魅这次已经站起来了。
　　“切！谁稀罕。”花都给她递了个白眼，然后化作一只蓝孔雀翩翩起舞搬飞走了。
　　那招摇的模样，就差没指着离魅的鼻子说：“你连本形都化不出来了。”
　　离魅倒是被这短短几句话，激得有了几分精神。娘亲去了，她不能给娘亲丢脸，至少凤凰一族的尊严还得靠她这根独苗苗。
　　突然觉得有些任重而道远，捏了个清洁的法术，她和大白身上就瞬间干净清爽了。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些时日里，离魅每天都在勤加苦练。但是对于修炼的人来说，短短的一年不过是弹子一挥间。
　　虽然法术上算不得精进，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倒是好了很多，有了几分修炼模样，一切倒也算好。除了时时过来惹麻烦的花都，离魅对于周遭倒也都能接受。
　　元澈迷迷糊糊捡来个神仙做，这仙位倒是合当，虚担了个画仙。还没捂热，就被派了个任务。
　　那天帝看了画卷许久，最后问他：“可有画中人踪迹？”
　　元澈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怕极了这老头惦念上他神仙姐姐。忙道：“哪有什么踪迹不踪迹呀，这原是小生做梦梦见的神女。因梦中模样太过美丽，醒来我就立刻画上了。”他谎话说得极为顺畅，除了画画技艺好外，也就这说谎高了，骗人从未有过败绩，就是不知道骗神如何。
　　天帝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儿看着他，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元澈被这种气势压得难受，只觉得胸腔内气血翻涌，深深忍住了想要呕出来的冲动。
　　这骗人做戏是一门学问，倘若此刻元澈啥也不说，端出一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模样，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要是他只有这点本事，又怎么会在人间从无败绩？
　　“陛下饶命呀！小人若是知道又怎敢欺瞒您呢？真真是黄粱一梦，梦醒不舍画了这一幅画，然后就稀里糊涂成了仙了。”画风转变太快，明明是个七尺男儿，此刻却毫无男子气概，那跪地求饶的模样，简直不忍直视。
　　天帝见他言语是不作伪的模样，再说这胆小如鼠的模样又怎么敢做出欺骗的行为来。
　　又微微有些疑虑，望了望大殿上的神仙们。
　　紫曦平日里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但是今日所见这人太过有意思，让她不得已管了回闲事。
　　“元澈仙君，梦中就能见到山鬼的模样，想必也是很有缘分。”她突然发言，倒是让众神惊讶。
　　元澈看她的模样，有些惊惧，唯恐她助纣为虐。但是面上依旧是那副怂包蛋的模样，讪笑道：“小仙子说笑了，这画画就让人乱想，我不仅做梦梦到过画上的神女，前几日还梦到过小仙子，正准备画下来，恐难画仙子天人容姿，一直迟迟未曾动笔。”他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顿了顿又煞有其事的继续胡诌：“说不定我是命中注定就要成仙的，在座的诸位，我大概都梦到过神颜，也就是最近这段时日。”
　　紫曦见他这般胡乱扯的模样，越发有趣。但也不忍再逗他，怕他再扯出什么荒诞来。
　　因而笑了笑道：“这倒是天大的机缘，看来我和其他你梦到过的仙家们都同元澈仙君有缘分。紫曦就厚着脸像自己和众人向元澈仙君来讨幅我们的画如何。”
　　元澈此时犹如被架在火烤一般，哪敢不从。只得道好。
　　紫曦见他同意了，也不为难他。语气平静道：“你这副画中的美人乃是天地间的第二只山鬼，前段时日她修得人形。天机镜中就已经展现了出来，那山鬼也是可怜，刚一成形抚养她的凤凰就元寿耗尽，散于天地间。”
　　她这清清淡淡的几句话，元澈听得心都揪起来了。但还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眼神暗示她继续说。
　　紫曦见他这模样，笑意更深了。继续道：“山鬼一族极为稀有，上一只山鬼对这世间有大恩，如今她又得了凤凰传承，天地间她倒是随心所欲了。”她的话点道为止，意思是“你想多了，你的神仙姐姐比你厉害多了。”
　　元澈被她这样暗暗点破也不恼，只是心中为神仙姐姐庆幸了几分，但是一想到她丧母之事，又觉得极为难过，简直可以堪比年少时候他母亲走的时候心情。
　　紫曦莲步轻移到大殿中间，端正的对天帝行了个礼道：“陛下！元澈仙君虽然未曾见过山鬼，但仅凭梦中就可画出原貌，说明他们倒是有缘，如今山鬼丧母，正式心痛难忍之时。陛下要见她，不如让元澈仙君去寻她试试，大荒八千里林原多寻寻，应当也是能见到的。”
　　紫曦这胡扯的本事倒是不逊色元澈，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给原过去了。
　　“也好，元澈你可愿意？”天帝看着元澈道，这兜来转去，还是把这任务落在了元澈头上。
　　元澈脑子里细细的过了遍，既然无论如何，这些神仙都要去找神仙姐姐，那还不如就让他去，至少还能给她提供详细的信息，神仙姐姐若是不愿意，他还可以陪着她逃。
　　于是赶忙行礼道：“小仙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