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名》一直在飞的鱼

16、夜梦

　　一般来说，喜欢宽敞和热闹的普通人对茂密树林的印象，大概是凉爽和僻静吧。
　　树木茂盛的枝叶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铺满落叶的泥土，特别在雨后散发着舒服略带香甜的气味，无论何时，都会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得树叶。
　　当然，这样安静舒心的环境肯定仅限白天。
　　昏暗的光线，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吵闹的树叶碰撞声，层叠的树木让人看不清周围，虽然身处在石板的阶梯上，让立足的地方比在泥土上多了踏实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如同身处牢笼的压抑感觉。
　　太好了，有人跟着真是太好了。果然觉得独自一人没了他人存在的约束会让人有自在感真是太天真了。
　　后方手电筒发出的亮色光线稍稍的驱散了四周由于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压抑的感觉。
　　“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落在这附近吗？”大概是觉得这种环境如果不说话的话，越发漆黑的四周所带来的名为恐惧的感情会渐渐蔓延大脑，在我身后拿着向刚刚水库边钓鱼的居民那借来的手电筒的古千叶兄长向我搭话了。
　　不过居然不是古千叶首先打破沉寂让我有些惊讶。
　　自然，有人愿意打破这有些压抑的氛围的话，我也会顺势接话：“稍微有些放心不下的东西吧。”
　　但是是最后一次上心了。
　　“…………”
　　“…………”
　　诶？为什么又无话可说了？感觉好尴尬的样子。
　　而察觉到突然陷入僵持的气氛，古千叶终于开口了：“哥，随便讲个色色的鬼故事吧。”
　　虽然对我来说，不如就请趁现在为她讲讲感人的公民基本素养比较好。
　　而古千叶的兄长却意外认真的沉思起来：“说起来……”
　　有吗？色色的鬼故事？
　　当然，身为正常人的他，自然是符合周围环境气氛的说出了合适的怪谈话题：“附近的居民最近好像有看见小孩子的身影，或许是传说中的山精也说不定呢。”
　　“哇啊！好像好可爱的样子。都是男孩子对吧，都是男孩子对吧！”呵呵，我不回头都知道现在古千叶这家伙一定眼镜里发出的亮光比手电筒还亮，为啥她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啊。
　　但虽然不想承认，由于古千叶的影响，周围越发昏暗的景色也不再让我感到那么不适，然后…………
　　额勒。
　　跟随着在最前方的我停下脚步，古千叶的兄长也停下向我询问：“怎么了吗？”
　　细微的风不断的吹动着平缓向上的小道两旁的树木，树叶间的撞击声组成了微弱的摇篮曲，道路前方微弱昏黄的亮光使得四周朦胧起来，而耳边，隐约传来的，是小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哈哈，突然感觉附近景色不错，继续走吧。”错觉，错觉。
　　“对了……”跟随我再次前行的步伐，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怪谈，“晴朗日子里山间的夜晚，据说很容易起雾，而黄昏之时，山中的精怪们，便开始为即将蔓延的雾气而雀跃的样子。”
　　真的有吗？山中的精怪们。
　　察觉到我略显迟疑的步伐，他轻笑一声后继续说到：“嘛，我也是听爷爷说的，事实上，我也对居民们看到山精的事情感兴趣，所以今天本来就打算伴晚的时候随便看看，考虑到等待黄昏的时间里有些无聊，顺便钓鱼打发时间。”
　　怎么说呢，有一种其实他很闲的感觉呢。
　　…………
　　在手电筒越发明亮的光线以及周围越发模糊的景色中继续向着前方道路尽头的寺庙走去，虽然只走了一半的路程，但我的内心已经产生了就这样了，可以放弃了的想法。
　　我不是陆川崎，所以完全不知道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当然，就无法确认他有没有到前面大概已经荒废的寺庙，即便那天古千叶在这条路上碰到过他，但仅仅是两条线相交的点而已，因为除了从水库那里直连寺庙的稍微好走的石板路，一路上的分支其实不少，而且也没有规定，陆川崎产生魔的地点一定在道路附近，所以我仅仅只是从一个面上选了一条很多人走过的线。
　　说实话，我倒是觉得遇到传闻中的山精妖怪的几率都比找到陆川崎产生魔的地点的几率要大。
　　不知不觉间，四周的光线比起刚刚更加暗淡了，即便有着手电筒照明，但却让周围的景色变得更加模糊。
　　而此刻，我们已经走到山腰处了，道路变得刚才也更加平缓，数学上形容的话就是二十五度的倾角变成五度左右。
　　“…………”然后，在不知不觉之间，我们被包围了。
　　…………
　　不知不觉，耳边再次响起了嬉笑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声音是这样的靠近，以至于我稍微转头，就能看到声音的来源。
　　路边的树木在平缓的地形中不再显得那么拥挤，不高不矮的灌木丛变成了眼前的主要景色，而在灌木丛之中，是一个个暗色的影子，虽然有着各种的姿态，但都有着人形的轮廓，还有圆圆的头部上眼睛的位置，是一对发着暗黄光芒的小圆。
　　“在意的东西，是在这附近掉落的吗？”古千叶兄长的声音一边响起的同时，他拿着的手电筒也顺着我的视线照亮了昏暗的灌木丛。
　　不断晃过的手电筒的亮光将人形的影子们一一穿透，嬉笑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但我更在意的，是坐在我视线不远处的树木树枝上的，向我打着招呼的陆杉墨的身影。
　　“不早了呢。”转过身，我挤出一个笑容。
　　“啊……”青年抬了抬眼镜，视线转向前方已经没有被夜色吞噬的山顶，“太阳也下山了，是很晚了。”
　　看上去并没有看到包围我们的一圈圈似乎是山精的生物。
　　恩，也包括陆杉墨。
　　“那我们回去吧。”无视掉周围多出来的一切不自然物，我转身往回走。
　　看着我突然坚定不移的回程，青年稍微有些意外：“没关系吗？没找到……”
　　“诶！在多玩一会嘛！最好在野外留宿什么的，啊，放心，我不会挨着你们睡的。”当然，古千叶貌似在图谋不轨。
　　“恩，那我们早点回去吧。”推了推眼镜，古千叶的言行似乎坚定了他回程的意愿，“我也好将叶子最近的行为告诉伯父。”
　　恩，拜托了，请务必如实上报。
　　“诶！你们先走吧，今晚我就睡山上了。”
　　“别闹了，我们走了。”
　　“不要！”
　　…………
　　啊啊，所以到底为什么，我会为了陆川崎来体验三月山里夜间的寒风呢。
　　跟一手提着装有鱼的水桶，一手将挣扎的古千叶夹在腋下的古历，也就是古千叶的兄长分开之后，我先回去补充了水份，然后简单的换了件衣服并将手电筒放进口袋后，稍微在公园的秋千上，顶着路过的人们略带同情的视线晃着睡了过去，最后被夜晚的寒风吹醒，看了看头顶悬挂的月亮，径直返回了这里。
　　果然如古历大哥所说，山里起了薄薄的雾，伴着不时吹过的风，让我全身有种坚硬的刺疼感。
　　魔法攻击，绝对是水属性的魔法攻击！
　　“寒冰之触，attack！”
　　啊！附魔的物理攻击！
　　“喂！拿出来！”突如其来的，来自后背的重压，以及从我颈部伸入的带着寒意的手，“不要突然从树上跳到别人背上！”
　　从我背上跳了下来，随即活分的蹦到我眼前的孩童对我吐了吐舌头：“又见面了呢，笨蛋大哥哥。”
　　而与他一起出现的，则是周围黄昏时的那些有着发光眼睛的暗色影子。
　　“你……”
　　“恩，大概，我算是幽灵吧。”
　　眼前的陆杉墨依旧一脸天真的抱着后脑勺笑着，跟任何小孩子一样。只是他身上不知何时攀在他手臂上，坐在他头顶，拉住他衣服的暗色小影子，以及四周在月色下淡淡发光的雾气让我如同置身梦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