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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释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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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没留下只言片语,沈乐对那个夜晚的记忆只剩下尖叫声,她害怕,慌张,惊恐,想寻找出口,却被死死地困在那些尖叫声里。沈乐被舅舅送去S市接受心理治疗,两年后才彻底走出来,参加了高考,在S市就读了大学,此后七年没再回过那个噩梦发生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欠罗悦悦一个道歉,欠屈屈和谷喜一个道别,还欠母亲一个拥抱。自己不该无数次地漠视母亲,如果自己当时能早点回家抱一抱母亲,或许她会感受到这个世界还有人需要她,她不会跳得如此决绝,她不会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忘了。
屈屈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敏感的女孩子,她曾想过两人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会成为超出友情的亲人,只是没能实现。如果不是屈屈跟肖木云的婚礼沈乐可能不会再回到这里,屈屈到S市找到了沈乐,沈乐帮着舅舅管理工作室。许久未见的两人相拥却不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不太对,说什么都多余。沈乐作为屈屈伴娘团的一员出场,七年已过,昔日的高中同学虽有些面熟但已叫不出名字,大家也记不太清从前发生的事。罗悦悦身为班长带着全班的祝福来到后台看屈屈准备得怎么样了,沈乐向罗悦悦真诚地道了歉,坦承了自己从前的不成熟、不甘与嫉妒。成年人甚少将真实想法表露于形,罗悦悦不过大方一笑就当自己忘了此事。
谷喜的心理诊所最近有些忙,直到屈屈结婚这天他才匆匆赶来,落坐在宾客席上与高中同学谈起班主任,谈起学校的后山,谈起学校对面的烧烤,谷喜笑起来仍是少年模样。婚礼开始,伴娘团出来的时候谷喜一眼便认出了沈乐,嘴角的笑容凝住了,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个女孩子了,七年了啊,自己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呢,不知这七年她安好与否,不知这七年她可曾想过回来,不知这七年她可知自己一直想念着她这个朋友。婚礼进行到新郎致辞,肖木云的眼里从来便只有屈屈,高中如此,往后亦是如此,一个男孩子渐渐成为了男人,藏起了孩子心性,担起了男人的责任,“认识她那年是十六岁,喜欢上她是十七岁,决定开始追她是十九岁,跟她在一起是二十二岁,今年,二十五岁了,我很幸运,我娶到了十七岁时想娶的人。”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沈乐知道谷喜就在宾客席,可她至始至终都只看着屈屈,不曾看谷喜一眼。几个伴娘离场换衣服,沈乐换下伴娘裙之后直接离开了,谷喜找屈屈要了沈乐的联系方式,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着急想找她,只是这么些年自己对身边的女孩子都不感兴趣,再次见到沈乐竟有一种向日葵花开的感觉。
谷喜察觉出沈乐与七年前不一样了,肤色不再那么苍白,笑的次数多了些,也更加自然不拘谨了,猛地想起十八岁那年路灯下脸上残留一抹红晕的少女的脸,回神时沈乐已经接起了电话,谷喜约沈乐见一面,沈乐已经在去S市的路上了,“谷喜,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从前是我怯懦,现在我终于敢说出来了。”说完之后沈乐提着的一颗心慢慢地放下来了,谷喜沉默了一会,“沈乐,你走了七年,我以为我只把你当作朋友,我承认我现在还没想清楚我对你的感情,但我知道如果今天我没有联系你我一定会后悔的。”沈乐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但不知为什么自已有些失望。沈乐挂掉了电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自己分明那么喜欢谷喜,听到自己对谷喜来说可能不只是朋友时有些不真实,却无欣喜之意,尽余满心惆怅。谷喜走在当初与沈乐一起散心的路上,回想着高中往事,很清楚自己是将沈乐当作朋友的,可他又清楚自己那晚分明是心疼,分明是顺着心意走的,到现在都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这个女孩。
后来啊,谷喜忙于第二间诊所的开业,总想着忙完这阵子就去找沈乐当面表达心意。再后来啊,沈乐没能等到谷喜,谷喜在组织诊所员工一起去滑雪时不慎出现意外,他脑中最后的画面是娇羞的少女手捧向日葵奔他而来,触手可及。舅舅去世后沈乐在三十五岁生日那天回到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来到顶楼,俯视着母亲躺过的地方,早已没有了痕迹,她不敢联系屈屈,更不敢联系谷喜,她怕知道谷喜家庭美满,儿女双全,感情中没有人能在还爱着的时候就释怀。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镇,跋涉千里到了一个北方小城开了一家只卖诗集的书店,余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十载用来期待,十载用来追忆,十载用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