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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难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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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流感爆发,班上不少人发烧请假。这天早上沈乐请假了,屈屈跟谷喜在放学后来到沈乐家想看看她,刚想敲门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手上带了点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便走了,两人有些担心,顾不得其他的便直接进去了。客厅一片狼藉,地上有沾了血的玻璃渣,厨房传来一声尖厉的喊叫声,两人急忙过去,站在厨房门口有些傻眼。因为电饭煲被打翻而洒落了一地半生不熟的米,七八个不锈钢的碗在地上滚动,台面上的瓶瓶罐罐七零八落,水龙头没关,任水自顾自哗啦啦的流走,沈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上躺着的应该是沈乐的母亲,凌乱的头发,眼神空洞,右脸红肿,手臂上全是血,仔细一看还有一些之前受伤留下的疤痕,青色的裙子上全是被踢踩过的痕迹。屈屈不知所措,想去扶起沈乐和沈母,却不知从何下手,屈屈上前想将沈乐拉起来却被一把挥开,屈屈后退了一步,有些无助地看向谷喜,示意他上前帮忙。谷喜走过来一把将沈乐抱起,沈乐被突然抱起更加惊慌失措,挣扎着想下来,在看清是谷喜之后猛地僵硬了,谷喜把她放在沙发上,屈屈已经把沈母从地上扶了起来,一眼瞥见客厅的医药箱后让谷喜拿至房间,屈屈给沈母的伤口上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沈母却仿佛没有知觉,不喊疼也不躲避消毒水的刺激。
屈屈提着医药箱从房间出来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沈乐站在门口冷冷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了。”谷喜一言不发便走了,屈屈有些为难,“乐乐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沈乐抬眼看着屈屈,屈屈被她略带阴冷的眼神吓了一跳,“那我先回去,你要是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好吗?”沈乐轻轻点了点头,屈屈拿上书包去追谷喜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了。
沈乐关了门行尸走肉般地回到房间,然后机械地脱下常服,换上睡衣,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开始发抖。回忆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想起这些恶心的事情,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可她每每想起那噩梦般的两年她就制不住颤抖,打能记事起沈乐便知道自己的父亲品行不端,整日里游手好闲,工资全都拿去赌博了,输光了也就没钱赌了,等发了工资接着赌,如此循环往复,喝酒也经常喝到烂醉才回家。沈乐不清楚母亲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嫁给父亲,母亲是个画家,年轻时镇上有很多人追过她,突然有一天就决定要嫁给沈父,为此还跟自己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沈乐的舅舅闹翻了。舅舅与母亲是龙凤胎,脾气都很犟,因为沈父的缘故舅舅这么多年来未曾对母亲说过一句话,但对沈乐却是极为疼爱。母亲爱画画却困于一段失败的婚姻,舅舅热爱音乐,至今未娶,音乐便是他的爱人。舅舅不同意两人的婚事是因为他清楚沈父的品行并且他知道沈父爱的并不是自己的妹妹,但沈乐的母亲却执意要嫁与他。
在沈乐十三岁那年暑假沈乐跟母亲回老家提前一天回到家中,撞见父亲将一个陌生女人带回家中亲热,沈乐以为父母一定会离婚,没想到母亲默默忍了下来。母亲为何要原谅父亲,母亲明明那么不爱父亲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两人互相折磨,谁都不好过。沈父从那以后脾气愈发暴躁,一句话不对便大发脾气,撕碎母亲的画,并动手殴打母亲,母亲又忍了。沈乐一开始害怕极了,在家里如履薄冰,活得小心翼翼,她总觉得父亲看她与母亲的眼神是那样嫌弃。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家庭环境压得沈乐喘不过气,拼命读书,拼命拒绝任何人的友好,拼命把自己关起来。后来父亲连沈乐也一起打,沈乐想还手却不敢,想逃离这个家却不敢丢下母亲,更不敢跟舅舅说。沈乐发现自己渐渐地习惯了被打,习惯了冷眼看着这一切并默默忍受着,后来沈乐发现母亲开始自残,带着母亲去看了医生,抑郁症。沈乐说服了母亲同父亲离婚,也得知了自己并不是沈父亲生的。可父亲总来找母亲拿钱,母亲从没告诉沈乐这件事,直到今天沈父找上门时正巧沈乐生病请假。
沈乐从小性情孤僻,不愿与人过多交往,直到上了高中认识了屈屈,她有时会嫉妒屈屈,过后她又会觉得自己连嫉妒都不配,她一点一点地感受着屈屈带给自己的温暖,她想将自己生活中最见得光,最有温度的都回赠给屈屈。现在,她的心里多装了一个人。她一直觉得屈屈就像自己的太阳,一次又一次地让她相信这个人间还有温暖,而谷喜的出现,让沈乐宛若重生,他像一轮明月,周边有一圈月晕,月光洒落心间,遥远却真的存在,温柔而又不失明朗。她太想把他藏起来了,她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多么不堪,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一定有一个很温柔的妈妈,一个在外顶天立地,对内宠妻爱子的爸爸,她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这样不堪的一面。沈乐从被子里探出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抽屉里传来一阵铃声,起身拿手机,是一个陌生来电,接起之后才知道这是一个自己在梦中才会接到的电话,“请问是沈乐吗?我是谷喜。”沈乐的声音有些涩,“我是,怎么了?”“我在你家楼下,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但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有些担心你。”沈乐停顿了好一会才说,“我马上下去。”沈乐换好衣服,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下楼时心脏跳得极快,但又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在遇见谷喜之前她几乎没有情感波动,在遇见谷喜之后她的喜怒哀乐变得明显了,身上多了十八岁女孩子该有的生气与灵动。沈乐的脸一如既往地苍白,但由于跑下楼染上了一抹红,路灯下的男生看晃了眼,说话竟打了结,“我......我来看看你。”沈乐有些惊诧, “我没事,谢谢你特地来看我。屈屈还好吗?她还帮我妈妈上了药,我知道我今天对你们的态度不好......”谷喜没了刚刚的紧张,“没事,她不会放在心上的,要不要去散散心?”
一路上沈乐断断续续地向谷喜说了自己这糟糕不堪的家庭,她不敢看谷喜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将这一切说出来,也说了自己是害怕这些事会让屈屈与谷喜跟她保持距离才不曾提起过。谷喜听完之后,停住了脚步,“沈乐,其实你不必担心,我跟屈屈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们是好朋友啊。”沈乐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呆愣在原地,可,你在我心里不仅仅是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