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Omega走纯爱封神》金曦银尘

99、风有点凉瑟瑟

　　“不，不用。”

　　在龙一啸脸色渐渐沉郁，近乎阴鸷到要腐烂灵魂，将他拉入深渊，韩歌的声音斩钉截铁落地。

　　仿佛降落伞，及时拉住龙一啸继续坠落。

　　韩歌再次展现强悍克制力，推开蓝田，十分有魄力地走向龙一啸：“蓝田，你休息一下吧。阿啸，我们开会讨论一下。”

　　在惊人的控制力与禁欲意志下，他看上去恢复得很快，步子平顺，大步流星朝着远处昏暗角落走。

　　龙一啸的脸色也转换很快。晟时觉得他身上有股特别的气质。

　　大致上，龙一啸看起来温文尔雅，有股浓浓的学院气息，戴副深银灰细边眼镜，身材并不壮实，一看就没什么武力值，纯纯技术流，一个Alpha给他来一拳就倒的那种。

　　韩歌高大壮实，胸膛宽阔，也是典范型Alpha身材，要是和他干架，真不敢想象他能撑几秒。

　　可晟时作弊读了龙一啸的身世，忽然看这人，感觉就变了。

　　藏在眼镜下的那双眼，深邃、冷静，看不到底色。似漂泊沼泽地里的狼。即使形单影只，也绝不轻易面对泥泞漩涡认输。

　　但龙一啸似乎已经习惯披上一副温和的假面，欺骗着所有人，包括蓝田和韩歌，甚至包括他自己。

　　当那种令人发怵的阴霾在那张脸上散去，他整个人好像又变得人畜无害，礼貌温和，极致理性，符合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形象。

　　晟时忽然希望，在他这条世界线上的龙一啸，和攻略点揭示的截然不同。

　　他们四个围在角落一棵大树下，附近没有别人，风声猎猎。

　　站在这，即使大声说话，也不会有人听到。

　　韩歌在石墩上坐下，身形笨重，看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但声音平稳有力，点了龙一啸：“阿啸，你说吧，觉得问题出在哪。”

　　他的语气不含一点质问，充满鼓励。

　　龙一啸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认真理性状态，两人好像同时将刚刚一瞬的隔阂抛之脑后。

　　“核心模块的计算参数失误，实际，控制系统无法像他计算的，以80%的转化率，将机师的精神力传递给精神力驱动辅助引擎，继而覆盖到兵甲主体全部的传感骨骼。”

　　“另外，脱离的浮游装置需要更高地激活驱动引擎，才能完美控制。除非每个控制兵甲主体的机师都是枢上将。”

　　龙一啸很快话锋一转：“但好在只是应付一场秀演，可以临时采取给引擎吸收阈值设个限制的办法，表演环节也需要利斯坦那边一起做调整，这样，应该能把大秀勉强应付过去，不让人看出破绽。”

　　晟时一个半只脚才踏进新手村的菜鸟，能理解龙一啸这番话，已经觉得自己进步神速了。

　　简而言之，兵甲的精神力驱动设计出现重大问题，存在理论构想与实际误差。

　　除非给每一台兵甲配备近S级精神力机师。

　　也就是说，这套兵甲不可能量化。

　　阿五也扮演着合格的听众陪衬，开口赞道：“两次采样就能发现这些，你不去专攻机甲领域，可惜了。”

　　他不像会溜须拍马的，刻意捧哏一下，好像别有深意。

　　韩歌不羁地笑了一声：“他已经在机甲圈很有名了，有些人喊他龙一技呢。”

　　世界一流技术工程师。

　　但韩歌哑着嗓子，接着慨叹：“阿啸，我们要是就这么如实跟唐崎讲，你觉得他会理你？你知道你说的意味着什么？”

　　韩歌垂头，整个人姿势颓丧，似乎陷入艰难困苦的抉择。

　　而龙一啸打破他的沉默，冷酷无情地说：“他的研究是彻底失败的。”

　　韩歌：“……至少目前这个阶段。”

　　龙一啸推了一下眼镜，镜片反出一道冷光：“我认为他以后也不会成功。”

　　韩歌叹道：“所以他们才觉得你太傲慢了。”

　　龙一啸不近人情地问：“那么，隐瞒不说？明天大秀要是出现重大问题，唐崎和他的研究室一样会被追责。学校只要进行审查，一定会发现他提交的实验报告作假。”

　　话语一句比一句刻薄，显得有些不懂人情世故。

　　韩歌痛苦抱头，懊恼大呼：“天啊，龙一啸，我为什么拖着你来帮忙唐崎这狗比的大秀！”

　　龙一啸道：“是他拜托你的？”

　　韩歌克制不住了，腿不停抖着，双手紧紧抱着头，无形压力要把他压垮一般，声音嘶哑干涩，透着崩溃：“他没有……但我觉得这是个让他承认你才能的机会，他总是瞧不起你，在高年级生和学生会各种取笑你是跳梁小丑，盗用别人的论文。我想让他闭上嘴！”

　　说到最后，俨然有些咬牙切齿。

　　空气都变得有一丝腥咸，似乎把海岸那边肃冷的潮气带了过来。

　　龙一啸说：“你是不爽他瞧不起我，还是不爽他瞧不起你的社团？”

　　话音冰冷落下，韩歌猛地跳了起来，和龙一啸狠狠对视，脸上的赤忱及愠怒已然有些压不住。

　　“龙一啸！我当然是不爽他那么造谣，诋毁你的名誉！”

　　晟时见这状况已是火星四溅，于是点出关键：“这么看来，唐崎会把责任甩到别人身上，隐瞒他自己的失误。”

　　“你也觉得我傲慢了吗？”龙一啸说，和韩歌的激动对比，他显得平静到可怕，“我没有办法改变我的出身背景，就像我没办法改变某些人要造谣诽谤我。”

　　也许内心极度混乱无措，让韩歌竟露出一种怨恨的眼神，盯着龙一啸：“阿啸，这世界是由很多规则组成的棋盘，我们都是这些规则里的棋子，不是靠实力就能横行无阻，罔顾规则会被人吃掉。可我一直很喜欢你身上无视规则的反抗精神。但是……你有事没告诉我和蓝田吧？”

　　“……”

　　韩歌道：“某个你的旧识，曾来找过我。”

　　晟时听到这，微感不妙。

　　索性韩歌没有继续说太多，而龙一啸脸上那张面具也仿佛要戴不住，瓦解崩碎。

　　龙一啸不再像刚才那样，从容平静地面对此刻对他剖肝掏肺的挚友。

　　他像荒野中如履薄冰的野兽，藏匿住气息，无声而谨慎地盯住韩歌，四面楚歌，面庞每一丝肌肉都紧绷到纹丝不动，就在一瞬间，他像变了个人。

　　韩歌看待他的眼神却没有变。

　　这一天发生太多，无数意外，复杂纠缠的状况，快要将他一身的阳光傲气碾碎，他的焦虑显而易见，彷徨如荆棘鞭子，抽打折磨他的精神，退去鲜亮皮骨，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那不堪一击的脆弱血肉。

　　而他只是在用一颗涉世未深、金汤玉露温养的温润灵魂负隅顽抗。他强撑住骄傲，一脸假笑，有些癫狂地拍着龙一啸：“我理解你……阿啸，蓝田状态不太好，你们俩就别互相试探了。你在该直接的地方，为什么反而优柔寡断呢？”

　　这话好像雪上加霜地触到了龙一啸神经，龙一啸冷道：“你都标记他了，还说这个？”

　　龙一啸的直接简直出人意料。

　　要不是晟时看过他的背景，知道他性格隐忍，都要以为他是故意挑衅，想和韩歌干架。

　　不过，自幼发小，又是喜欢到近乎偏执的人，被好友标记，而这个好友看起来好像不打算负责，换别人，应该直接一拳伺候了。

　　韩歌闭了闭眼，拧眉克制，眼看就要崩溃。他来回走动，双手叉腰，浑身每一根血管都在沸腾狂躁似的，一会抬头仰天，一会低头沉思，恨不得有人把他打晕。

　　矜贵如玉的公子，撕掉了优雅的皮，急躁喝道：“这事我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我去找唐崎，让我来决定现在的情况怎么处理。龙一啸，不管明天你发现我们怎么补救，你都别再插手！你就给我陪着蓝田，什么都别做！你这人就在恋爱上缺根筋知道么！”

　　韩歌近乎咆哮地命令，他像再停留下去就要窒息发狂，扔下话便扬长而去。

　　龙一啸、晟时、阿五三人目送他快要垮塌的背影，穿过灯光下的影影绰绰，远去。

　　在这条世界线上，龙一啸和韩歌的矛盾也开始浮出水面。

　　晟时暗自复盘两人的话，发现其中有几条可能形成危险的雷线。

　　1，韩歌提到的“旧识”，是不是和龙一啸的真实出身有关？
　　2，韩歌在兵甲有严重问题这个事上会怎么站队？虽然表面看，他铁站龙一啸这边，但一个人的言语不等于他的行动不等于他的真实想法。特别是最后，他刻意提到龙一啸有隐瞒的事，似乎对龙一啸很失望。这会动摇他心里的站队吗？
　　3，韩歌实际上会怎么做是一方面，龙一啸会怎么理解又是另一个问题。

　　晟时用纵观棋盘的视角去看，在“龙一啸”这枚棋子前方，有几种选择，但每一条似乎都通向陷阱。

　　而前方是一片看不清局势的黑暗，暗手深藏于黑暗中，时刻准备将他的军。

　　他们回到蓝田那时，蓝田坐在露营椅上哭。

　　他满脸泪痕，两颊湿得反光，眼睛红肿得难以掩饰，显然哭了很久。

　　龙一啸见状，在原地踌躇良久，才走到蓝田跟前，递出一包纸巾：“看你把脸哭得丑死了，韩歌拒绝你，让你那么难过吗？”

　　他们的侧影，组合在树影斑驳和灯光明亮的背景里，到有一分青春剧的味道。

　　晟时：……

　　论纯情直男追对象的一千种死亡方法。

　　越是不该提的，偏要当面提。

　　蓝田被这么一刺激，刚消停下来的抽泣声又准备要续上。

　　龙一啸皱了皱眉。他面对“楚戚”搭讪得自然流畅，可似乎总不知该以什么方法面对蓝田。

　　晟时趁龙一啸要把纸巾收回去，忙夺过纸巾包，关心备至地到蓝田身边，把纸巾递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踹了那个无情的Alpha，再找一个呗。”

　　晟时现在大概能猜到，他这话说的不太符合这世界的常识。

　　果然蓝田被呛得咳了起来，哭声似乎和笑声混合在一起，也不死撑着脊梁骨了，转头干脆埋在晟时肩头哭。

　　站在风里的龙一啸和阿五，觉得风有点凉飕飕的钻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