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谣》半拉胡块

7、小剧场 书生和少年的故事3

　　日子就在赵季晓有贼心没贼胆的惦念中慢慢过去了。
　　这天天热，杜东林早早给冉家公子下了课，独自一人在庭院的葡萄架下乘凉。他左侧翻右侧翻仰卧起坐伏起挺身怎么都不舒服，只得站了起来，自己给自己扇扇子。
　　这时候厨房的方位突然起了骚乱，杜东林惦记着赵季晓，便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踏进院子，就见到赵大娘正揪着赵季晓的耳朵，嘴里不住的骂，另一手拿着笤帚疙瘩，在板凳上不住的打着。赵季晓垂着头，跪在青砖上，看不见眉眼，只看见眼泪顺着腮流下来，淌的眼前的地面湿了一片。
　　“赵大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杜东林心疼了，忙上前问道。
　　“这不肖子……不学好，今天非打死他不行！”赵大娘气的嘴唇哆嗦，一字一句的道。
　　“季晓是个好孩子，就算有什么错，也不该这样打啊！”杜东林圣母道。
　　赵大娘又骂了几句，才渐渐消了气，只站在那边，一个劲的擦眼泪。
　　一旁众人见她消了气，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坐下，几个厨娘围着劝说。
　　杜东林将赵季晓拉了起来，见他圆圆的脸上竟有个红红的掌印，泪水将脸冲的脏脏的，眼也哭红了，不住的抽噎。杜东林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见他渐渐的止了哭，便问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可那赵季晓却似乎是被缝上了嘴一般，凭他怎么问，只是摇头。
　　“你问他出了什么事，个小奴才，我真恨不得当初没生了他！”赵大娘见杜东林询问，怒火又窜了上来，不住骂道。两旁的厨娘又劝了起来。
　　一旁的管家一边向杜东林摇手，一边将他拉了过来。
　　“先生你别问啦，问了她又要生气。”
　　“那是怎么一回事啊，季晓一向懂事，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忤逆之事来。”
　　“唉，这孩子。”管家叹了口气，“好的不学，竟学了富家公子的腌臜习气，喜欢起男风来。”
　　杜东林听管家这么一说，脑子嗡的一声，直如一群蜂子蛰入脑中，搅得乱糟糟一团。
　　原来那日季晓说的心爱之人，竟然是男子，杜东林愣了半晌，直到管家唤他方才回过神来。
　　“先生，季晓一向听你的话，你还是多劝导他吧。可怜赵大娘只得这么一个儿子，若是真得这毛病了，那就毁了！”
　　毁了，这是世人都有的想法吧！杜东林唯唯诺诺的应着，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天晚上夜黑风高，沉沉的夜空坠的人心头沉重，心事重重。
　　“笃笃笃。”书生的房间又传来了敲门之声。
　　杜东林前去应门，打开门，却见赵季晓正怔怔立在门外，只披一件单衣，正不住的哆嗦。
　　“季晓，”杜东林道，“怎也不披件厚的出来。”
　　“先生……”赵季晓见了他，只唤得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两点清泪在眼眶中不住打转，但他硬生生忍住了哭意。
　　“进来再说。”
　　进了房门，杜东林将被子紧紧的裹了赵季晓，然后将他手拿了出来，不住的暖着。这么个不是学生的学生，却是他在冉府中，最为惦念的人。
　　“先生，”赵季晓停了半晌，突然说道，“先生也觉得我是腌臜之人吗？”他揪着先生的衣襟问道，两眼不安的一直转动，不停的打量着书生。
　　“我怎么会觉得你是腌臜之人。情爱之事，本就不拘泥于世俗。”杜东林思索一会儿，“不过你我却都是世俗中人，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放了比较好。”
　　“可是……可是……”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这个道理难道我没有给你讲过吗？”杜东林道。
　　赵季晓听到训诫，低下了头。小小的身体裹在被子里，更显孤单。杜东林看着他光滑的后颈，很想就这样不顾一切的抱住他，不管世俗礼法，不顾天道人伦。可是这……注定是错的。
　　过了不知有多久，久到杜东林以为赵季晓睡着了，他突然抬起了头，双眼晶亮的看着杜东林。
　　“可是我只喜欢先生，”他哽咽道，“这也是腌臜之事吗？”少年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东林，眼中闪烁着坚定爱慕的光芒。
　　“啊？”书生先是一愣，然后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先生……我是真的喜欢……”赵季晓盈盈的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书生，“我……”
　　“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男女之爱。况且男男之大防，更胜男女。”杜东林板着脸训道，“再说这般混账话，我就叫大娘送你回乡。”
　　“先生……”赵季晓还想说些什么，杜东林已经摔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