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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镇南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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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天圣十二年八月廿五,五万返京精锐轻骑得女皇口谕再次调离京城,暗中前往南地边境。
九月十二,裕王上官盛在武宣现身,收轻骑而为己用。
同天,女皇下令废除裕王封号,以叛党罪论处。
九月十五,上官盛携五万精锐抵达边境。
“主人。”谷柒已经在军营外等候多时了。
上官盛微微点头,利落地下马,问道:“军中各部统帅可都到齐了?”
她这几天马不停蹄,日月兼程,途中还累死了一匹马,愣是将原本所需的时间缩短了一半,那五万轻骑再有两天可能也就到了。
“回主人”谷柒将马绳交给旁边的小兵牵走,道:“南地十二营,三位主帅,九位先锋以及四十六将接到您的消息,现已在营中等候多时。”
边境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女皇的敕令怕是还没传到这儿来,军中众人还不知道她和上官惠已经撕破了脸。
“裕王殿下!”来到营中,众人早已列队站好,向她行了军礼。
上官盛在主位坐下,谷柒站在她身旁,营中顿时一片嘈杂,这些人自然都是她的旧识,关系不错,甚至还有一些人是她提拔上来的。
军中不比皇城,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猜疑提防,她们随性惯了,一向想什么说什么,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各种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我是真没想到原先的陶小将军竟然是位王爷,老娘还跟王爷喝过酒,这回去以后能吹一辈子了。”
“我老徐早就看出来了,王爷那周身的气度,跟咱们就不是一路人!”
“下次交战,我要做王爷的先锋,谁都别跟我抢啊!”
“都给我安静!”洪亮的声音打破嘈杂,营中瞬间没了声响。
镇南将军道:“裕王殿下在此,尔等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啊!”
话是这么说,但她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于是,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场内再度陷入比之前更为热闹的嘈杂。
这镇南将军名叫夏曾佑,她自称将军,其实是位主帅,帅位还是先帝亲封的,在军中一直声望颇高,跟上官盛的交情也最深。
她随意地靠在上官盛一旁的扶手上,伸手拍了拍上官盛的肩膀,道:“你这才回去多久啊,不在京城享享清福,又跑来这边境遭什么罪,莫不是舍不得我这个老婆子?”
上官盛轻轻笑了一声,“若只是舍不得你,那才好办呢。”
夏曾佑微微敛了神情,道:“所以,有事?”
上官盛:“有事。”
“何事?”
上官盛转动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没有说话。
夏曾佑向场内的众人挥手示意安静,顿时便无人言语,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主位上的两人。
“王爷此次来边境究竟所为何事?”
夏曾佑没有了之前的调笑,微微皱着眉,沉下心来想,确实不太对劲,裕王才与女皇相认不久,应当待在京城才是,最近边境也没有大事,女皇怎么会突然让她回来。
上官盛轻轻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在场的众人,缓缓开口道:
“调军。”
“可有虎符?”
“没有。”
短短几句对话在众人心里激起千层浪来,没有虎符调什么军?裕王殿下这是要干什么?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
上官盛站了起来,声音穿透她们心中的壁垒,道:“试问诸位是效忠女皇,还是效忠凤鸾?”
这话问得众人一脸懵,这有什么区别吗,女皇是凤鸾的最高统领,效忠谁不都一样吗?
夏曾佑率先反应过来,道:“王爷这话问得有些钻了,若是效忠女皇,我等老将十几年前就该追随先帝西驾了,军人,自当效忠朝廷,效忠凤鸾。”
“说得好!诸位请看。”上官盛从袖中取出一物,举在众人面前。
金光闪过,顿时有人认了出来,“是金羽令!”
于是,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金羽令是凤鸾开国皇帝用以调集军令的唯一凭证,经凤鸾女皇的代代传承,弥足珍贵,已然成了凤鸾最高权力的象征,后来的某位女皇担心金羽令攥在一群武夫手里,毛毛躁躁的给弄坏了,这才有的虎符。
只是金羽令一直是作为皇权的象征,和传国诏书一同赐给新任女皇,所有人都以为它在皇宫,没想到竟然在裕王手里。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知王爷接下来要做什么?”
上官盛看了眼手中的金羽令,朗声道:“传令下去,召集三十万大军,即日起,反!”
“我要反,你怎么都不惊讶?”
上官盛递给夏曾佑一罐烧好的酒,她们坐在营帐外的草地上,谷柒站在一旁,身后是士兵们围着篝火喝酒庆祝裕王的回归,好不热闹。
夏曾佑接过酒,道:“有什么好惊讶的,皇家的事嘛。”说完便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你不阻拦我?”上官盛看着手里的酒。
“你既有金羽令,我拦你做什么?”夏曾佑食指轻轻地敲着罐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打了一辈子仗,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什么对错,且随你再战一场!”
她说着,拿起酒罐与上官盛手里的碰了一下,上官盛也轻笑着饮了一口。
上官盛:“打完这场仗,你还回来吗?”
“怎么?”夏曾佑放下酒罐,用袖子擦了擦嘴。
“你想回来,我便下旨,你还是元帅,凤鸾除皇城外,百万大军皆归你的麾下。”
上官盛用手肘撑着斜坐在草地上,望向远处的黑夜,思绪似乎飘到了遥远的他乡,她说:“你要想留在京城,我也下旨,食邑万户,朝中三品以上的官职任你挑选。”
夏曾佑听罢嗤笑一声,道:“得了吧,横竖都不让我消停呗。”
她也学着上官盛的样子,用手肘撑在草地上,说:“老婆子我年纪大了,不想做事了,回去之后呢就不回来了,你也别给我安排差事,赏我处宅子就成。”
上官盛赞成地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说:“不然给你找个当家人?”
“可别。”夏曾佑笑着摆摆手,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去祸害人家小郎君做什么。”
上官盛的酒罐里没有酒了,谷柒弯腰为她换了一罐小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不知不觉已酒过三巡,身后的士兵都少了大半。
谷柒为上官盛换上了一壶新的酒,起身时却听镇南将军又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就进军营之前,在禹州曾经有过一个男子。”
上官盛掀起眼皮,知道镇南可能是醉了,毕竟她以前从来不说这些。只见镇南将军叹了口气,篝火的光打在这位将军的侧脸,显得有些沧桑,她闭上眼道: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会还没有红月坊呢,嗯……要是我跟他有孩子的话,差不多,也有这位小公子这么大了。”她笑着指了指谷柒。
谷柒抬眼看着这位将军,眼神不曾偏离。
夏曾佑拉过上官盛的袖子,嘴里有些迷迷糊糊地说着:“你说我回去还能找着他吗?当时走的急,都没跟他说清楚,他肯定怨死我了,要是他还在,我俩凑合着过也不错。”
见夏曾佑已然醉了,上官盛便扶起她往营帐里带,一路上她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说什么要是她有个儿子,一定把他宠上天。
上官盛叹了口气,镇南二十岁时入军,一生戍守边关,未曾成家,见惯了战场上的厮杀和生死,如今年纪大了,便格外渴望有家人的陪伴。
*
“公子,外边冷,进屋去吧。”
秋楚见他家公子已经坐在外面一个时辰了,就盯着天上的月亮看,像是能看出一朵花来一样。
陶清染摇摇头,依然望着天上,说:“我再坐会。”
距离阿盛离开已经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在那边怎么样,她和女皇已经彻底撕破脸,只有针锋相对了,除了打进都城,她没有别的路走。
秋楚坐在他旁边,道:“公子是在担心裕王殿下吗?没事的,她可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姐妹间闹个别扭而已,陛下不会真的生气的。”
陶清染:“嗯,但愿吧。”
秋楚心思单纯,并不会想得太多,还以为她们只是在闹别扭。
“公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青书端着茶壶走了出来,浅笑着说:“有坊主跟着呢,他是宁愿自己上去挡刀也不会让殿下受伤的。”
他也坐在陶清染的另一侧,给两人倒了一杯热茶,陶清染问道:“谷柒功夫很好吗?”
青书想了想,说:“这么说吧,要是凤鸾拉个榜,坊主能排进前十。”他喝了一口茶,又非常不仗义地补了一句“不过悦芒就不一定了。”
陶清染猜测,此时此刻身在红月坊,说是要去处理某个惯犯的悦芒肯定打了个喷嚏。
“话说你们怎么认识的?”陶清染捧着茶杯,杯中的热气腾腾地往外飘。
青书“嗯”了一声,说:“坊主救了我,我就跟着他了,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一些事,然后说:“我要找我娘,红月坊是最好的情报组织,凤鸾境内所有的动向我都能知道。”
陶清染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那……”
秋楚:“那你找到了吗?”
此时此刻,他真想让这个口直心快的秋楚闭嘴,人家找到了就不会是这个语气了,还非得问出来揭人伤疤。
“没有。”青书并没有在意,只是敛了眉眼,道:“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要么是她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她故意躲着我。”
青书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把茶杯重重地扣在桌子上,道:“她最好是死了,她若是还在,我一定替我爹揍她一顿,要是她敢还手,我就不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