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望春归》豫君不言

71、第七十一章

　　夜是寂静的，齐书瑶抱膝坐在窗户的台阶上，雨已停止，苍穹之上出现了一轮弯月。
　　齐书瑶出神的看着天空的月亮，出来这许多年，在有月亮的夜晚她经常坐在窗前仰望观看，这好似成了一个习惯。唯应待明月，千里与君共。也只有此刻，思家之情才能有个寄托的地方。
　　出来义诊的行程已经过半，跳出象牙塔，走入社会，学到的知识有了实践的地方，也见到许多教材之外的病例，她的医术提高的很快，经常会得到罗伯特教授的夸奖，按照罗伯特教授的话语来说，她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她并没有因为这巨大的赞美之言而沾沾自喜，因为她知道，在她还没达到赞美之言的高度时，赞美只是赞美。
　　透过窗户，齐书瑶看到踏月而归罗伯特教授。她忙站了起来，快速船上谢蹬蹬的下了阁楼。在罗伯特要开门的前一刻替他打开了房门，看着疲倦的罗伯特“教授，您回来了！”
　　罗伯特拿下绅士冒，看着齐书瑶，慈爱的笑道“累了一天，怎么还没睡？”
　　齐书瑶道“在等您呢”，然后闻到罗伯特教授身上酒味“就知道您今晚会喝酒的，给您准备了醒酒汤，在炉子上热着呢，我去给您盛一碗。”
　　灯光下，罗伯特圆润的脸庞透着酒后的红晕，笑道“喝的不多，只一点，酒桌文化不是只东方有，有些事酒桌上谈论更容易达到目的。”
　　罗伯特接过齐书瑶端来的醒酒汤，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心的像个孩子对齐书瑶道“你可知这次我筹集道了多少捐款？”
　　齐书瑶好奇的问道“多少？”
　　“整整两万英镑，如此以来，我们以后的行程会轻松许多。”
　　齐书瑶听过也非常高兴“还是教授您有本事，这一路走来，多亏了您，要不然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罗伯特听过哈哈笑了两声，“有什么办法，经费短缺，好在我还有些名声可以借用，别人能给我些面子，瑶，如今这世道，穷人太多，富人太少，而多数富人又如葛朗台一般。”
　　齐书瑶听过叹了声气“教授说的对，就如我的国家，如今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我出国那年，街上到处都有逃避战乱的流民，慈善堂与教堂中孤儿都塞满了！唉，如果有能力的人都能伸出援助之手，想必会好许多，可幻想只能是唤想，就如您所说，慷慨的人太少。”
　　说起这个，齐书瑶有些心酸，因为她亲眼见过那些孩子因长期缺失营养而瘦弱骨柴的身体，产妇因环境恶略伤口感染溃烂而死，她那时想，人间最大的苦难也就是如此了，这些也成了她想学医最初的动力。
　　罗伯特看着齐书瑶游离的神态，笑道“这就是世道，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他人。能力有限，但终究尽了心了，你快去休息，明日还有的忙。”
　　齐书瑶听过点了点头，“那您也早些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齐书瑶躺在床上，拿出放在枕头下面的全家福道了声“晚安”。
　　梦中，齐书瑶流下了眼泪，她想家了。
　　第二日，罗伯特教授又带着学生去了贫民的聚居区，给前日看过的病人分发了药品，这里人病症基本相同，多数是腰酸腿疼、缺失营养等症状。这是长期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且身体长时间劳累吃不饱所致的。贫穷是这些病症的原罪。
　　因齐书瑶是他们这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医生，她的工作量比其他人多了许多。许多女性患者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看诊。她们多是来看妇科的，虽西方男女大防不甚严重，但对于妇女最隐私部位的疾病都还是不想让异性看的。齐书瑶一天下来也只来的急喝了两杯咖啡与啃了一块硬硬的干面包。
　　好在，齐书瑶出英国时，她的师傅贺大夫给她准备了许多种类的药膏。且这一路走来，齐书瑶也找到了几个中药铺，根据病例的不同又制作了些常用的药膏。因此对轻的症状，她多是给她们一罐药膏，告诉她们涂抹的方式，因此节省了许多时间。
　　齐书兰一直算着齐书君生产的日期，眼看离生产日期越来越近，便去找马师傅，他虽一直说一切有组织，会保齐书君平安生产，只齐书兰对他们实在不抱太大的希望，且她从来不会把把希望放到别人身上。
　　齐书兰气哄哄的出了裁缝店，上了车，摔上车门，然后透过车窗看着裁缝店，气道“顽固，没有你们允许，我就见不到大姐了？可笑！”。
　　既然说服不了马师傅，齐书兰只能寄望于张九爷的消息了。
　　这日，张九爷带着罗智辉来到齐家，齐家安让刘嫂做了几个小菜，他要同张九爷喝几杯。
　　而罗智辉则带着这几个月的账本去了隔壁齐书兰住的宅子。
　　昨日齐书兰与几位官太太打牌，牌局散的晚，回来时已是零时，因此今日就待在家中休息。
　　罗智辉来时，齐书兰刚起床收拾完毕正坐在餐桌前用餐。
　　看着刘平安领着罗智辉进来，笑道“罗大哥，吃了吗？要不再吃些？”
　　罗智辉也不客气，走道餐桌前坐下，立在旁边的女仆立刻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摆在他面前。
　　齐书兰看着放在餐桌上的账册，然后对刘平安道“平安，你拿着账本去看。”
　　刘平安听过，不说什么拿起账本便离去了。
　　罗智辉边吃边道“你对这刘平安到是信任，到哪里都带着他，现在连看账册的差事都交给了他。”
　　齐书兰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九叔教我的道理。再说，平安在我家做事多年，就如我的弟弟一般，现在多锻炼他，将来也好自立门户。”
　　罗智辉笑道“你信任他就好，但愿他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否则将来我替你收拾他。”
　　齐书兰用汤勺搅着碗中的稀饭，看向刘平安离去的方向道“如真有那一日，不用你动手，我自会出手料理了他。”
　　等罗智辉吃完，对坐在面前的齐书兰道“九爷来了，让你去见他。”
　　齐书兰听过，这几日悬着的心放下了，如不是好消息，九叔不会来的，便笑站起身来着道“你早不说？白白的耽搁了这些时间。”
　　罗智辉笑着拉住齐书瑶道“你坐下，九爷那次来不是先与你父亲喝一顿酒，你去的早了他们反而喝不尽兴，再说，你这的饭食实在不错，错过可惜。”
　　齐书瑶顺着罗智辉的力道坐下“觉得我这饭菜好，你就常来吃，我还能把你往外撵不成”。
　　好不容等易罗智喝完了茶，齐书瑶便忙站起身“饭也吃了，茶也喝了，我的罗大哥，可以走了吗？”
　　罗智辉笑着站起身“可以，可以！”
　　等两人到了齐父齐母住的院落，罗智辉看着齐书兰道“你进去就好，我今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齐书兰看着罗智辉“今日你只来给我送账本吗？”
　　罗智辉道“不然你以为我来还能有何事，你这真是当甩手掌柜的，给我添了不少的事情，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两条船的事情。”
　　齐书兰笑道“知道你辛苦，过几日我再请你吃饭，以表谢意。”
　　罗智辉笑着看了看齐书兰“你以为我真为了你这一顿饭？”
　　齐书兰看着他，伸手轻轻的替罗智辉理了理衣衫“我是知道的，可我也只能请你吃饭了呀”然后转身往客厅走去。
　　罗智辉看着齐书兰纤细妖娆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她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所有事情都说的明明白白。
　　齐书兰进去，看着齐父与张九爷喝的正甘，齐书兰上前，替齐父与张九爷一人倒了杯酒“酒虽好，但不可贪杯，这是你们今日最后一杯了”说着把酒壶递给旁边站着的女佣道“拿下去吧，今日不能再他们看到！”
　　齐家安与张九爷听过都笑了，张九爷道“好好好，听二丫头的，今日最后一杯。”
　　齐母端着一盆热汤出来，笑道“你们俩啊，喝起酒来就没个量，现如今也就书兰能管住你们了，来来，喝些汤，去去酒气。”
　　齐书兰虽已吃过，但还是坐下来陪着他们喝了一碗汤。
　　饭后，张九爷与齐书兰在前院花园散步，张九爷边走边道“书君的事有了消息，本以为他们还在以前的地方，但他们却已在去年到了北平。”
　　齐书兰扶着张九爷慢慢走“辛苦九叔了，大姐还好吗？”
　　张九爷道“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帮你们那里辛苦了。拒传回来的消息，萧若白把书君照顾的很好，你可以放了心。”说着，张九爷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书兰“这是书君的地址，记得看完之后毁了。”
　　齐书兰接过攥在手中道“知道的。”
　　“后面的事你要怎么办？”
　　齐书兰叹了口气道“他们干的都是危险的事，带着个孩子实在是不安全，我想着把孩子接回来。”
　　张九爷惊讶的道“接回来？以什么名义？”
　　齐书兰笑了笑“就以我不能生育，也不打算再嫁，收养个孩子养老用的。”
　　张九爷看着齐书兰“你还年轻，如何就有这般想法？”
　　“九叔，你说我如今要钱有钱，要势有你在我后面撑腰，这世间男子多是薄情好色之徒，何必再找一个人惹我生气呢！”
　　张九爷听过叹了声，想着这丫头才离婚不到一年，同林家闹的又是那样僵，如今有这样的想法想来也是常情，想来时间长了就好了，便对这件事也不再多劝，只道“抱回孩子，定要周密策划，我让智辉和你一起去。”
　　齐书兰摇了摇头“罗大哥事情繁多且名声在外，想必在北平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一起去反倒更显眼，我带着平安去就好。只收养孩子的手续各样都要齐全，让别人找不出错处，不知九叔在北平有没有可靠信任之人？”
　　“可靠信任之人？”张九爷想了片刻道“还真有这样一个人，不过这人你也认识。”
　　齐书兰疑惑道“我也认识？是谁？”
　　“霍绍辉，霍家是北平的老牌世家 ，颇有势力，有他帮忙定是事半功倍。”
　　“霍绍辉？是前几年小妹救的那个霍团长？”
　　“是，就是他。”
　　“好，我知道了，如非必要，我也是不会去找他的。”
　　北平一个一进的四合院内，齐书君与萧母一起坐在院中择豆角，萧母笑看着齐书君已经八个月的肚子“今日做豆角蒸面，看能不能做出你妈做的味道。”
　　齐书君把择好的豆角放进竹篮，伸了伸腰，然后抚摸着肚子“妈做的一定不差，这不当母亲时不知母亲的痛苦，我自从怀了他，才知道做母亲的不容易。”
　　萧母轻轻拍了拍齐书君的手背“放宽心，别想那么多，总有一天能回去看望他们的。”
　　齐书君笑着没有说话，回去？如今形式一日严峻一日，何时能回呢？如今自己更发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做的工作，危险系数和不确定性太多，带着一个婴儿终归是不便的，更何况，她和萧若白可以为革命献身，可孩子，她终归是想让他平平安安，远离这些危险的。
　　她已经和组织申请了，实在无法，就把孩子送到延安去，在哪里，总会有人照顾好他的。
　　萧若白提着公文包从外面推门进来，他看着比几年更加沉稳内敛，看到院中坐着的母亲和妻子 “妈，书君，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