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星曳月》亿恙

9、算了吧

　　“王堇熠！赶紧起床啦！再不起来我们就要迟到了！”

　　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王堇熠坐起来跟困意抗争了十几秒最终还是从新又躺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进门的人靠近他的床边然后伸出手又是捏他的脸又是揉他的头发，一边唠唠叨叨：“王堇熠！我已经在楼下等了你快十分钟了！你居然还没起床！赶紧起来不然我不等你咯。”

　　下一秒盖在身上的被子瞬间就被掀了起来，只穿着内裤的王堇熠下意识的嘟囔道：“哥！你好烦啊！把被子还给我！”

　　掀他被子的人似乎理亏一样小声道：“我……我最多再等你五分钟啊！已经七点多了，你要想迟到的话你就继续睡吧。”

　　“知道了，这就起。”王堇熠抬起手捂住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嘴里还念念不忘：“哥，你要等着我啊……”

　　王堇熠掐着点还是没能在五分钟内搞定起床上厕所换衣服洗漱的事情。

　　而那个家伙居然真的就没再等他！

　　他背着书包冲出门下楼，正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转出了小区大门。

　　“哥，等等我啊！”他一边追一边喊着。

　　明明就在不远处的人却越追越远。

　　“哥！”王堇熠猛然睁眼醒来，最后一个音停在嘴边，被他下意识收了回去。

　　他坐起来捧着脸一点也不愿意承认那个人居然又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而在梦里自己依然是被甩掉的那个。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显然不是梦里上课快要迟到的早上七点。

　　王堇熠起来晃了两圈发现家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餐桌上倒是有给他留好的豆浆油条。

　　看到吃的王堇熠才真的觉得饿了，他草草洗漱完后坐下一边吃油条喝豆浆一边给宋娴玥发微信问大家都去哪了。

　　豆浆油条还是熟悉的口味，不用问都知道是前面一条街路口的那家店。那家店是一对退休的老夫妻开的，开了十几年的老店了，每天早上六点多开门卖到中午就关门，从前王堇熠上学的时候就常常买那家店的豆浆油条当早饭来吃。

　　一问才知道今天刚好是外公外婆预约体检的日子，一大早宋娴玥就陪着他们去医院体检，现在已经快结束所有检查项目了，等下回来中午就到外面吃饭，还问王堇熠想吃什么。

　　王堇熠想都没想就说火锅吧，毕竟再也找不到比火锅更荤素搭配还老少皆宜的了。

　　中午的时候王堇熠出门打车往宋娴玥发给他的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定位那去，火锅店开在将德川一分为二的远江边，这几年政府利用依山傍水的天然优势花了大功夫将远江两岸改造成为了整个城市最休闲的地方，两岸陆陆续续开满了各种茶楼麻将咖啡馆以及餐厅酒吧。

　　车子开过桥的时候，王堇熠就远远看见了“花漾泰式青柠火锅”的木质招牌，到门口后王堇熠下车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他的宋娴玥。

　　“堇熠，你跟着我快点进去，这会儿人挺多的，万一遇到你的粉丝就麻烦了。”宋娴玥看到儿子下了车赶紧迎了过去。

　　“妈，没那么夸张吧，我就来吃个火锅，粉丝也不至于就吃了我吧。”嘴上这么说，王堇熠还是尽可能低调的跟在宋娴玥身后快步走进来包间。

　　一家子点了特色的冬阴功汤底，又将菜单上推荐的特色和爱吃的都点了一遍，店里还有免费不限量的各色甜品。

　　可惜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点好菜后送菜的其中一个服务员就是王堇熠的粉丝，不仅一眼就认出来他，还激动到招来了老板，更没想到的是火锅店的老板居然也是王堇熠的粉丝，还是死忠男粉的那种……

　　老板从服务员那儿听说王堇熠来了自己的店，激动的亲自上菜又是求合影又是求签名，末了还坚持要给王堇熠一家子免单。折腾一通后终于嘴上说着“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包间。

　　王堇熠哭笑不得的接受了粉丝的好意，这家店虽然才开不久却口碑颇好，的确是环境服务味道综合来看都非常不错。

　　一家子吃完火锅后顺路就在附近找了家茶馆喝茶，还凑了一桌打麻将来打发时间。跟外公外婆两位高手不同，宋娴玥和王堇熠母子俩对于麻将只会个大概，每次家里人打麻将他们都是被抓来凑数。

　　虽然王堇熠自己对打麻将算不得多喜欢，但偶尔能和家人坐一起玩玩也挺不错的。

　　时间一晃一整个下午就过去了，王堇熠坐了大半天打算一个人出来站在河边吹吹风。

　　这会儿原本热闹的河边人群已经渐渐散去了，夕阳的余晖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荡漾着，王堇熠顺着阳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河边那家咖啡馆外的夏皎。

　　四目相对，王堇熠就知道夏皎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了。

　　他怒目而视十几米开外的人，正在走过去质问他是不是又在跟踪自己和立马转身离开之间犹豫的时候，夏皎已经起身几步走到了他跟前。

　　夏皎难掩笑意的看着他：“这次真的是巧合。”

　　王堇熠当然不信。

　　“我回来看看爸妈，中午跟约了李东泉在这附近一起吃饭。”夏皎解释道，“你还记得李东泉吗？不信，你可以问他。”

　　王堇熠当然记得李东泉，这个人应该是当年除自己之外跟夏皎走的最近的人了，是夏皎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以前自己会偶尔跟着夏皎和李东泉凑在一起玩儿。

　　只是没想到李东泉都还和夏皎保持着联系，而自己却早已成为被抛下的那个。

　　夏皎看着站在他眼前的人，突然觉得他好想比五年前更高了一些，原来才到他下颌的人现在已经几乎跟他的视线持平了。

　　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量一下俩人似乎只剩下一个额头的身高差，眼前的人却在他手抬到一半的时候敏感的退后了半步。

　　“真的这么讨厌我了吗……”他好像在自言自语，突然又注视着王堇熠的眼睛认真的再次道歉：“对不起，我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没什么用，但是真的对不起。”

　　王堇熠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认真的打量着这张多年未见的脸，除了气质比以前更显成熟稳重以外，外貌上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王堇熠在心里偷偷想：他已经快28岁了呀，不过还是很帅，以至于他不得不承认，这张脸他还是很喜欢，甚至喜欢的程度谈甚至丝毫不比五年前少几分。

　　“一起走走吧。”王堇熠指着河边静谧的小路示意道。

　　夏皎惊讶于王堇熠会主动提出这种建议，惊喜之余从善如流的跟上了王堇熠的步伐。

　　两人并排走着，开始谁也没说话。

　　王堇熠拿出手机跟宋娴玥发微信说遇到了朋友晚上自己回去，让他们先回不用等他。

　　夏皎拿不准该说些什么才不会破坏两人来之不易的独处。

　　王堇熠则在感情和理智间拉扯，这一次理智终于轻易的战胜了感情。

　　“为什么突然回国了？”王堇熠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夏皎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本来就计划毕业以后要回国发展的。”

　　“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还因为……你。”

　　这意料之中的答案让王堇熠释然一笑，可惜这抹笑意转瞬即逝，他冷冷的开口：“所以，我应该在原地一直等着你回来吗？”

　　夏皎被这话刺痛：“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明白我没那个资格！”

　　“其实，你是有这个资格的。”王堇熠遗憾的想，两个彼此相爱的人，相互为了对方妥协让步本来就是理所应该的事，如果五年前夏皎真的提出让他等，自己未必不会答应等他。

　　遗憾的是，夏皎最终还是自私的替他做了所有的决定。

　　“你知道吗，五年前你选择抛下我离开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红，一定要成为群星当中最闪耀的那一颗！要红到让你永远都躲不开我的名字和我的脸，要红到让你永远也别想忘记我，还要红到让你后悔！”王堇熠毫无隐藏的说出了当时自己的想法，听起来直白到甚至有些幼稚。

　　可是那又怎样呢？他都做到了，只是还有一点需要他确认：“夏皎，你后悔了吗？”

　　“我……很后悔。”夏皎承认道：“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可是，对不起，当时我以为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

　　夏皎停下脚步站定在王堇熠面前抓住他的肩膀说道：“堇熠，现在我回来了。我真的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更没有停止过爱你。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们一次从新开始的机会，我发誓我……”

　　“不用发誓了。”夏皎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独白：“你是想毁掉我的前途吗？”

　　前途？对啊，王堇熠现在已经是当红的偶像明星了，他的方方面面都时刻被放大在公众眼中，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引得各路媒体联动，更不要说是绯闻恋情这种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八卦了。

　　如果绯闻对象还是个男人兼导演，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会被怎样添油加醋极尽歪曲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夏导，你是不是美国待久了觉得全世界都实现婚姻平权了。”王堇熠话中讽刺的意味简直不能更明显。

　　夏皎一时恍惚，其实这不是王堇熠第一次叫他夏导，从前夏皎跟王堇熠第一次谈及自己想要成为导演拍电影的梦想时，后来考上电影学院导演系时，王堇熠常常会开着玩笑调侃着叫他夏导，包括后来两人真正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私下调情的时候甚至在床上的时候都曾经这样叫过他。

　　而这般讽刺的叫他“夏导”，还真的是第一次。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夏皎对王堇熠前途的在乎并不比任何人少，他知道王堇熠想要做好一个演员，他也愿意百分之的支持他的事业。

　　可是他不甘心，那个星光熠熠的王堇熠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的，而他想要独有王堇熠镜头外一切。

　　夏皎认真道：“我可以等着你，我不在乎要等多少年，五年十年，只要你愿意，我只想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王堇熠索性把话挑明了：“你难道还是打算瞒着所有人偷偷摸摸跟我在一起吗。你愿意，我可不愿意！”

　　夏皎当然明白王堇熠这话的意思，事实上他也不齿于自己曾经因为懦弱犯过的错，急忙表明自己什么都听王堇熠的，只要他愿意，怎样都好。

　　“算了吧。”天色逐渐暗下来，周遭寥寥无几的行人和不远处桥上的车来车往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们还是不要再彼此身上浪费时间了，你我明明都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王堇熠觉得话说到这里就够了，他越过夏皎独自朝前走去。

　　原来这才是他提出一起走走真正想说的话吗？夏皎一时懵了，他下意识的跟上王堇熠的步伐，却又不敢靠近。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今天这个局面，也不确定自己在王堇熠的心里还留有几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