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SS】Obliviate（一忘皆空）》長風卷星

1、C1 Decision

　　C1 Decision

　　哈利站在空无一人的墓地中。天空是还没入夜的绚丽颜色，紫红的夕阳燃烧在大海彼端，安宁而炽烈。有风从身侧吹来荡起他黑色的巫师袍。
　　白色的大理石层层簇拥，一眼望不到边。
　　这些都是死在那场战争中的英雄的坟墓……哪怕黄土之下并没有遗骨，哪怕从没有人真正细数过。
　　哈利蹲下身，一只手在袍子下紧紧握着魔杖，另一只手环住了乱糟糟的黑发，闭上眼睛，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就在这片墓地的最中央，那里有一排整齐的、洁白的、刻着那些名字大理石柱。
　　“詹姆·波特”
　　“莉莉·波特”
　　“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
　　“盖勒特·格林德沃”
　　“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里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莱姆斯·约翰·卢平”
　　“尼法朵拉·唐克斯”
　　“弗莱德·韦斯莱”
　　……
　　战争中没有人能幸免啊。哈利自嘲地想，他能活到最后，还有了三个孩子，大概已经是梅林对他的格外恩赐了吧。
　　可为什么，他失去也比任何人多呢？
　　他很清楚，非常清楚——他宁愿和他们一起战死，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只能孤零零地照顾那么多……那些人的墓碑。

　　战争结束后，哈利拒绝了魔法部的邀请，拒绝了魁地奇国家队的邀请，买下了离这片墓地最近的小破房子，开始了他的守墓人生涯。
　　他和金妮离婚了。离开那幢房子之前，金妮吻了吻他，说：“哈利，你永远都是我那么爱的一个人，但我那么爱的人，也走不出过去。”
　　她那么调皮地对他笑了笑，然后詹姆对他握紧了胖乎乎的小爪子，用行动表明：放心吧爸爸，我会照顾好妈咪的。
　　阿不思蹭了蹭他的腰：爸爸，要经常回来看我。
　　莉莉站得远远的，瘪着嘴，但好歹没有再哭出声了。
　　哈利低着眼看自己的一群小崽子，然后冲金妮笑笑：“金妮……可以的话，我会经常回来的……嗯，你知道，在我稳定的情况下。”
　　金妮一下子红了眼眶。她最后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
　　她永远那么善解人意。

　　战争结束后，哈利的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他保留着做傲罗时的习惯，大半夜地惊醒，因为噩梦，或者只是浅浅睡眠中窗外的一声鸟叫……
　　他开始焦虑，开始情绪紧张，开始变得有无法控制的攻击性。罗恩、赫敏、金妮……所有人都试图安抚他，但没有一个人成功，他的情绪状况总那么糟糕。
　　很显然，这样的他已经不适合再待在孩子们身边了。
　　他需要赎罪。他知道。
　　为他没能完成的那些事，为他日夜思念的那些人……

　　哈利垂下眸，从磨得有些旧的口袋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金色飞贼，抓在手心。邓布利多瘦瘦长长圈圈套圈圈的字迹已经不甚清晰。
　　“我在结束时打开”
　　他想起了霍格沃茨校长室的邓布利多画像，那个老头儿依然那么犀利地盯着他。
　　麦格教授悄悄出去了，给他们留出了单独对话的空间。
　　“哈利，你看起来很糟糕。”他说。
　　哈利放松地靠在软软的座椅中，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教授。”
　　“情绪不好的时候可以来点甜品。柠檬雪糕怎么样？血腥味棒棒糖也不错。”邓布利多画像说。
　　哈利只是摇了摇头。
　　邓布利多半月牙形的眼镜下的目光中透出了一点严肃：“你究竟怎么了，哈利？”
　　“教授，”哈利挠了挠脑袋，“我……圣芒戈说我大概有了什么战后创伤性应激反应，不过我不太信……但我越来越受不了这样的我了，哈哈。”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下，他的表情更像是早有预感。
　　“哈利，你太累了。”他最终说道。
　　“嗯，大概吧。”
　　“哈利，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改变的，我以为你已经能接受那些牺牲了。”邓布利多的画像温和地注视着他，脸上浮现出带点无奈和宠溺的表情。
　　但这句话好像戳中了哈利的某个点。
　　“我——可是——我接受不了！”他大声说，引起了一堆被吵醒的画像的围观。
　　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邓布利多，我真的无法忍受那些牺牲……我宁可牺牲的人是我。”哈利痛苦地说，“我……我没法不去想他们。差点没头的尼克跟我说过，小天狼星……西里斯他不会停留，他一定会向前走，我已经被甩开很远很远了……”
　　“这就是事实对吧，邓布利多？如果他们还活着，他们的确会很开心……但他们、你们已经走了那么远，离我那么那么远，我才是被你们甩下的那一个……”
　　菲尼亚斯沉默地看着他。“那家伙至少死得像个布莱克。”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哈利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倒进帷幕里……立在海滩上的大理石柱……他的卧室……卧室里的一切……那些信……伤风……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双眼已经通红。
　　邓布利多看着他。
　　“孩子，有的时候你得学会面对。”他叹了口气，“你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过了很久哈利才回答，“我想……大概，赎罪吧。”
　　“你并不需要赎罪……孩子，那不是你的过错。”
　　“我需要！”
　　“你不需要。”一个嗓音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是个低沉的、柔滑的嗓音，哈利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在哪里听到过……在哪里……
　　他猛地抬头。
　　邓布利多笑着冲他隔壁相框内的人打了个招呼：“嗨，西弗勒斯，你回来了。”
　　“你……斯内普……”哈利嗓音略微有点破碎。
　　“是斯内普教授。”
　　哈利嘴唇哆嗦着重复了一遍。他怎么没能想到？斯内普名义上也是做过霍格沃茨的校长的……难怪每次他来，邓布利多画像旁边的相框总是空的……这老蝙蝠压根躲着他走！
　　“……教授。”他闭了闭眼，叫出了这个词。
　　斯内普像往常一样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你不需要对任何人忏悔。”他干巴巴地说。
　　“可是……”
　　“你不需要，没有人会接受你的忏悔。”斯内普说，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补了一句，“我绝对不会让一个破特（无错字）待在我身边的——无论生前或者死后。”
　　哈利抿紧了唇不说话，这油腻腻的老蝙蝠怎么连死了之后还这么……受不了。
　　“好了，哈利。”邓布利多及时打破了僵硬的气氛，“我觉得，嗯，西弗勒斯和我想法一致。”
　　“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赎罪，但我想，你可以陪伴他们。”
　　“陪伴？”
　　邓布利多海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抹顽皮：“是啊，西弗勒斯一个人非常寂寞的。你知道，他的人缘看起来就不怎么样。”
　　“邓布利多！”正准备去魔药教室看看的斯内普恼火地打断了他。

　　所以，去吧，哈利。
　　如果创伤无法治愈，那就抚平它，让它成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让痛苦成为日常，让痛苦成为沟通我们之间的桥梁。
　　这一定需要坚强——勇敢——无与伦比、无法想象的坚强和勇敢。
　　而你是可以拔出宝剑的格兰芬多。
　　所以，去吧，哈利。

　　哈利摸了摸那些大理石柱，洁白的，冰凉的，仿佛一辈子都捂不暖。他的手指摸过上面的名字，或长或短，都是那个人自己签名时的字体，像一个个风格迥异的伤疤。
　　伤疤……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疤。
　　那是已经十九年没有疼过的和平，那是已经十九年都追不回来的记忆。
　　哈利在冷风中坐下，背后靠着邓布利多的大理石柱，裹紧了身上的黑袍，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两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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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一直很奇怪哈利想念斯教的话为什么不去校长室呢，应该是有斯教的画像滴呀
不过画像好像要生前就准备好（？斯教自己大概率是不会准备的。
就酱吧，第一次在晋江发文，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