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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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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土块沿着房角簌簌掉落,房间由于巨大的爆炸而震动着,中原警惕的停下脚步。
“爆炸?”他回过头,看向金色夜叉带他上来的入口。
尾崎红叶没有在意,她依旧向前走着,金色夜叉为她劈开了眼前的铁门。
尾崎与中原处在电视塔的五楼,这里没有连接地面的承压柱,不在武装侦探社的计划范围内。单向玻璃幕墙把房间内的一切与外界隔绝,中原向下望去,塔底乌烟瘴气,偶尔闪现出一星半点的火光。
“不用在意。”尾崎看着跟过来的中原,“侦探社的计划很好猜,他们要摧毁这里。”
“摧毁这里不太容易,安格鲁的据点是电视塔,这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恐怕是利用信号覆盖广的原理,才使整个城市沦陷的。”尾崎站在玻璃旁,她看向窗外,与中原所见的同样景象落在女人眼里,是对美感坍塌的悲悯。
“大姐也怀疑横滨的灾难是安格鲁搞的鬼?”
“‘也’?是欧外大人怀疑安格鲁,不,欧外大人确信这就是安格鲁搞的鬼。”尾崎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安格鲁?”
“Boss没和我说过他对灾难的猜测,但是通过和安格鲁夫人的谈判,很多地方有蹊跷。”中原认真道,“趁火打劫来获取蝇头小利完全没有大企业的做派,他们一面控制着黑手党的军火,一面向黑手党索要......Boss十分看重的东西。”
尾崎偏过头看向他,“欧外大人珍视的东西?”
“异能开业许可证。”
尾崎轻轻蹙眉。
“他们想建立异能组织,招募异能者。安格鲁本身就是军火商,要是再有众多异能加持,很难想象国际上有组织能和他们媲美——与其说Boss早就猜到是安格鲁搞的鬼,倒不如说安格鲁根本就没想避着黑手党。”中原深吸了口气,“简直糟糕透顶啊,毫不避讳的野心真让人作呕——大姐是怎么看的?关于安格鲁的事。”
尾崎把目光从中原身上移开,再次落在单向玻璃外的混战中,“妾身不关心安格鲁,只关心镜花。”
中原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往日成熟儒雅的女子偏偏会在事关镜花时稍有任性。
“中也,避免与安格鲁硬碰硬,抢过镜花后立马撤退。”
他抬起右手,黑色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按压在玻璃上,防弹玻璃质地很厚,但这在重力使面前也薄如蝉翼。
“遵命。”
外界的枪声等一切嘈杂在这里都消了音,战火好像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俯视着这场闹剧的旁观者。中原盯着中岛和泉镜花所在的那扇门,二楼距离一楼的大厅有很高的距离,底层的烟短时间蔓延不到那里。
“大姐,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我夺走镜花后去开车,断后就交给您了。”
尾崎眯着艳红的眉眼,藏着杀意的微笑在嘴边绽开。
中原蹲下身子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他静候着泉镜花出现的一刻,像一只伏击的野兽,紧盯着猎物露出一瞬的破绽。
突然间,烟雾弹在门口炸开,白色的烟雾遮挡了捕猎的视线。中原睁大眼睛,心中暗叫不妙,按在玻璃上的手指下意识用力。
一道身影闯进视线,国木田从二楼跃下,他利落的撕出一页纸,手中立马多了一个攀绳枪。迎面跑来的太宰身后有几名追兵,他与国木田飞快的互换了手中的东西,国木田举起手枪解决了太宰后方的追兵,太宰用攀绳枪飞速进入二楼——
完美无缺的配合。
深蓝色的眼睛轻松捕捉了他们的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点犹豫。中原抿着嘴,一股异样的怒火从胸口燃起,表情十分不爽。
太宰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他双脚踩在门槛上腰部发力,顺利的进入被炸毁了楼梯的房间。
“敦,镜花。”太宰进入屋内,“与谢野小姐和国木田正在赶往地下室,我刚刚去拿了军火库的炸弹,现在要把这个房间炸毁。”
中岛咽了下口水,“我来协助您!”
太宰笑了一下,“的确需要你的力量。”
“敦君,炸弹已经安置在了电视塔的底部,我在拉环上穿了一根绳子,你拿着这根绳子,当你离开这里用力拉开,电视塔就会被炸毁。”
中岛接过太宰递来的麻绳,“侦探社里只有「月下兽」的速度最快。所以,你来执行这项任务,活下来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要看准时机,最后从这里离开。”
“太宰先生......”泉镜花紧紧盯着太宰,她的瞳孔紧缩,下意识拽住中岛的衣角。
太宰看向中岛,他的脸上有几道血渍,可微笑起来的样子依旧十分温和,“但是。敦君,选择权在你。”
中岛握紧麻绳,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在心中掂量着这份任务的艰巨。
“夜叉可以切断拉环,我也......”
“镜花酱!”中岛突然喊道,“三社鼎立时,镜花酱同意用坠机换回市民和平时是怎样的心态呢?”
泉镜花愣了一下,被少年握住了手。他的神情比她还要紧张,但紧握的双手没有丝毫发抖。
“现在的我,和那时的镜花酱是一样的。”少年朝她露出安心的笑脸,“等我汇合。”
·
国木田和与谢野潜入地下室,这里没有警卫,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外线探测器。
两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与谢野负责用手枪把探测器毁掉,国木田把货车从里面开出来。
子弹穿透了探测器的塑料壳,被损毁的精密仪器在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地下室惨白的灯光突然变红,忽明忽暗的十分干扰视线。
警鸣声响彻整个电视塔,处在音源最近处的地下车库简直震耳欲聋。
国木田飞快的钻进货车内,他把太宰顺手偷来的车钥匙插进钥匙孔,汽车发动引擎。
“与谢野小姐!”
与谢野看了眼随着警鸣不断下降的逃生口,飞快的拽开车门跳进了车内。国木田踩下油门,带着与谢野冲出了地下室。
警报响起后,所有通往地下室的铁门紧急关闭。货车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厚重的铁门被直接掀翻,安在墙体两侧的灭火器同时向货车喷射二氧化碳。押运军火的货车拖着一身白气飞驰而出,凌乱打在车体上的子弹只留下了不痛不痒的坑洼。
“撤退!”
对讲机内传来国木田的指令,太宰朝中岛点点头,与泉镜花从二楼跳了下去。
塔底的大厅呈圆形,从二楼的落脚点到室外大概有二百米。枪林弹雨所升腾的烟雾中满是浓重的火药味,泉镜花用和服的袖子捂住口鼻,眼睛被呛得发涩。
她回忆起三社鼎立时自己从黑暗中窥见光明的模样。怯懦又胆小的,明明想回报他人却总是弄巧成拙的。光明是如此美好,她甚至愿意冲破重重障碍,化作飞蛾,拥抱心中被给予的信念。
中岛是最先包容她的人,他总是不知不觉的支撑起泉镜花犹豫放弃的脚步,帮她抹去自卑忧虑的迷茫。
我真的,配得上这份温柔吗?
“快跑!”
太宰拽住落在身后的泉镜花,拉着少女的手臂朝大门跑去。被呛得睁不开眼的少女看不清路,只能模模糊糊的按照太宰拉扯着的方向跑去。
她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烟雾中的光明很是刺眼。它像深渊中一把求生的梯子,让人不惜踩着他人的头颅也想抓住。
她几次想回头去看殿后的中岛,可对生命的希冀使她毅然决然的大步跑向前去。
在希望临近时,再善良的人也将变得贪婪。
眼前突然一片花白,强烈的曝光使泉镜花眯起眼睛——他们终于逃出了塔底,外界混着血液味的空气将肺部逐渐充盈。
当泉镜花闻到这股味道时,心底变得雀跃了几分。
“太宰!镜花!快上车!”
“我们来接你了!”
泉镜花点了点头,她庆幸自己还活着,还能见到这个世界——
一脚踩进血泊,少女的和服下摆被溅上血迹。她看着距离自己脚边不到十公分的残臂,残臂上是被定格的倒计时。
倒计时......
泉镜花稍稍挪开脚,她看着地上粘稠的血液,刚爬上脸的放松在瞬间僵住。
诶?
我,在庆幸什么......
少女在灾难降临前就目睹过地狱的模样。但这“地狱”是仅封印她一个人枷锁,困扰着她的,只有道德与心灵的折磨。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黑暗,再次陷入其中时也不会惊慌知错。
但她错了。
最可怕的从不是违背道义,杀人如麻,而是人性本能,在阴暗中窃喜。
我刚刚是在开心吗?
为什么要开心?
他用生死未卜换来的命,我为什么会心安理得?
我......在想些什么?
泉镜花看着停在面前的押运车。
依旧是希望临近,生的欲丨望控制着四肢,踩着别人的头颅。
泉镜花下意识抓紧了胸前的手机,瞳孔因为恐慌而紧缩着。
地狱之外还是地狱。
太宰松开了泉镜花的手臂,车内的与谢野飞快打开车后的货箱。
“镜花!快进来!”太宰一脚踩上货车的保险杠,进到了货箱内。
她缓缓抬起头,胸口因为大喘着气而剧烈起伏着,她眼前是灼灼一片火海,围在电视塔底的警车全部被点燃。
“快进来!”与谢野朝她喊道。
灰烬不断的随风扬起,她颤抖着后退了一步,身后猛地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榴弹的威力影响气流,巨大的风浪把她耳边的花吹落。精致的头饰掉在血泊当中,她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竟然想在这危急关头弯腰去捡。
猛然间,中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朝她扫射而来。
“镜花酱!跑起来!”
声音穿进泉镜花的耳朵,当她飞快辨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时,双眼被温热的液体充盈。
白虎化的手臂即将触到少女的肩膀,国木田额头的汗水顺着皱紧的眉间流进眼睛,他看着后车镜里逼近的火光四射,咬着牙踩下了油门!
“关门!”
·
一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藏在和服下的倒计时疯狂增加。
空中划过一道利刃,热浪与滚滚浓烟被金色夜叉劈开,身后的枪声暂停,突兀的安静使泉镜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白虎的爪子与带着黑手套的手一同伸向少女,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缓,两只手在一帧一帧的画面中不断靠向泉镜花。
猛然间,侧面传来巨大的冲击力,她被人一把抱在怀中,双脚瞬间离地。
中岛用「月下兽」的眼睛都没捕捉到刚刚的一瞬,他只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突然飞过,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夺走了泉镜花——少女的发丝从中岛眼前掠过,他的指尖没有触到半点和服宽松的衣袂,那股疏离又孩子气的气息就从老虎的感知范围内消失了。
中原从速度强悍的「月下兽」口中“夺食”,又松盈撷走了血泊中的花。如同蜻蜓点水般,轻柔的不溅起一点血珠。
惊鸿。
中岛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一个词,向前扑了个空。
哒——
皮鞋踩住地面,中原跃然而起,漂亮的空中转体后朝着包裹着废铜烂铁的火焰中落去。
“嘁。”他看着这一片火海,高温又难以落脚。
中原捂住了少女飞扬起的发丝,接连在火海中踩了不少个脆弱的落脚点。他在某个车门处利落转身,再次跃起,停在了自己炸的看不出模样的跑车旁边。
“妈的......这小子炸车有瘾吗?”
清淡的海洋调男士香水萦绕鼻尖,泉镜花的耳朵紧贴着中原的胸膛,她刚从火海里惊险逃出,竟然连一根发丝都没被燎断。
“小鬼,你还好吧。”中原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这是泉镜花第一次与中原接触。她很少接触高层,黑手党干部在她眼中都是杀人如麻的危险人物。
“怎么哭了?吓到你了?”
耳边的心跳声在加速,他的胸膛起伏,每一次都在压缩着愤怒。泉镜花听得出来这名男子在压着火关心她。
“......没事。”她小声答道。
尾崎随后落在了中原旁边,她的神情同样复杂又凝重。
刚从电视塔脱身,又与对家硬扛。黑手党今天很不走运,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
烈火横亘在侦探社与黑手党之间,噼啪的燃烧中还有时不时的小声爆炸。刚刚还在以火力压着他们打的士兵全部安静躺在了地上,尾崎和服下的时间依旧没有累加完。
泉镜花向对面望去,所有人都冷眼看向他们——唯独除了太宰治。
没了刚刚的焦急和紧张,太宰微微勾起嘴角,以一种暧昧的眼神望向中原。
火舌舔丨舐着他的面庞,在暗金色的眼睛里忽明忽暗的跳跃着。脸上的污渍和血迹为他增添了几分狠厉,立体的眉骨在火光中投下小片阴影。此时此刻,太宰的气质如同嗜血的恶魔。
他始终在等待这一刻——
“港口黑手党,做个交易吧。”
在猎人身后静静伏击的毒蛇,终于吐出了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