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的仰望》夏尚萱

1、葵花的仰望

　　葵花的仰望
　　楔
　　我从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能不能称之为故事，也从不知道，它何时开始，何时终结。我所知道的，仅仅只是，那是我终其一生都不能到达的方向。
　　却一直心甘情愿地，抬头仰望，像一朵坚定倔强的葵花，不去管那样的坚持是那么的无望。
　　可是你，你究竟能不能明白呢？

　　Side A
　　起：无所谓开始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青春期的叛逆在作祟，反正正如三年前斩钉截铁地决定要去念艺专一样，这次我和六月的决定依旧让人无所适从，我们要假装自己不是念了三年无聊的中专去参加恐怖的高考，缘由？好像是那个死拽的保送生陆宇的感叹，说什么“没有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好吧，我承认我们是比较喜欢折腾的家伙了，可是当日子哗哗流走的时候谁也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相守的约定，而世界上毕竟是不会有，永远不散的宴席的。
　　等到看见报考志愿的通知的时候我们方才恍然大悟，离别的时候到了。

　　没有六月的日子一开始会让人很不习惯，就算幼时也有过整整六年的杳无音讯，但那毕竟是幼时。为了赶走心里可怕的荒凉我有点歇斯底里地参加了好多好多的社团，从擅长的舞蹈到最头痛的棋牌，应有尽有。我们谁也没有在电话里露出任何破绽，但是彼此的博客上，文字却隐隐约约都透出了一种寂寞的味道。
　　直到有一天，灰色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身影，重新点亮了曾经的一切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我是孙洋”，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伸出手的时候对我说。

　　Side B
　　承：就这么延续
　　夏天的博客背景换成了彩色，而我居然在相同的时间里删掉了那些哀怨的歌，两个人在电话里莫名其妙地就突然爆出了许久不曾有的爽朗的笑声，默契告诉我们，生活有了起色。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一定要报这个理工科的学校的，夏天偷偷地笑我是想去当校花，可我一样想不明白的是她最讨厌掉书袋却去了那个文学院远近闻名的学府。所以就算我们其实还是都循规蹈矩地念着我们和表演相关的专业，但是骨子里的叛逆确实挡不住的吧。
　　已经快要毕业的陆宇若有所思地在多人聊天的对话框里敲出“你们就是不爱走正常人走的路”这样的话，得到的回应是我们发的好多暴打的表情。能想象出来计算机另一头的大男孩嘿嘿笑着的样子，可是他的笑容在记忆里已经与兄长的身份完好的重叠了，谁也不会再去追究当年的那些微的迷恋了吧。
　　迷恋，没错，是因为我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上选修课的时候我坐在过道的左边，右边是那个侧脸很好看的家伙。之所以选择不在他身边坐着是因为太靠近反而不能肆无忌惮地研究他好看的眉，他嘴角的笑，他眼底的光。而为什么是左边，是因为据说人的右脑控制了情绪的区块，所以人的左脸更容易泄露真实的情绪起伏。
　　可是这个叫关致的男生，却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大的情绪起伏，在这一点上和可爱的陆宇还是有些区别的。他永远都只是安静的微笑，温柔的眼睛看得人发慌，并且脸红。即使在男生扎堆的学校里，也掩盖不了这个人鹤立鸡群的光芒。
　　于是有他存在的选修课我的成绩异常的好，夏天知情后嗤嗤地笑我本末倒置，可是谁知道呢，光靠一直埋伏是不会让他注意到我的不是么？

　　“校园歌手大赛”的海报挂出来已经三天，我还在犹豫着，倒是夏天又开始急吼吼地催促了，说什么既然我想要引人注目，那么去参赛就是一个好方法不是么。
　　也许是吧，我于是终于跑去学生会文娱部填了一张表格，回来的路上远远看到校道上很随意倚着树的关致，一边讲电话一边露出的灿烂的笑容。逆光里男生的表情那么的生动，直到他结束通话看向我我才翻然醒悟，手忙脚乱地跟他打了招呼。
　　好在我再怎么慌张也没有忘记邀请他去看比赛，而关致也真的很守信地从初赛跟到了我站到了领奖台的那一刻，本是寒风凛冽的冬天，台下人群中那个人的眼神却像太阳一样，温暖着我。
　　比赛结束以后关致送我回宿舍，见我穿着演出服缩肩膀的时候男生笑笑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我，不小心碰到我接近无温的手的时候关致有那么几毫秒的失神，见我挑起了眉毛他又笑了。
　　“女孩子在冬天基本上都是手脚冰凉吧。”这样的话看似随意，但是一如既往站在他左边的我瞥见了他眼睛深处的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心无预警地往下沉了几个英尺。

　　Side A
　　转：为什么曲折
　　闲来无事登录母校的校友录，突然间就看见了“薛韵茗”这样的字眼，一瞬间心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再看下去，陆宇、谢旸彦、萧妤、关致、李亦然、黄家俊、林筱燕、李耀、关诲、孙哲鹏、曹谧，每一个名字都隐隐约约地刺痛了我，原来三中早就把我们的一切纠结写就，只等待有人从岁月的罅隙里窥看时揭开最最深处的秘密，承认命运喜欢愚弄人罢了。
　　可我们逃不脱。

　　始终不明白要怎么形容，为了孙洋在我并不见得很喜欢的学生会宣传部混了一年又一年，直到舞蹈队的新人们开始用看“老不死”的眼光看她们的夏天师姐时那种复杂的心情——虽然我明白她们的眼红，不过是因为我总是有资格默默站在部长哥哥身边或背影里。
　　可是就算身边站着的是篮球队的御用啦啦队长，孙洋的眼光，始终透着些微的游离，除非有冰山接近。我不止一次在他和阿耀的交谈里听到“冰雪聪明”的评价，看见了他眼底清晰的赞许的笑意；不止一次在他们上课的教室窗外看见那个坐在正对着老师的座位却埋头写日记的女生，长睫毛顶到近视眼镜的镜片，自顾自地沉吟或者粲然，而惯于站在我身边的男生，在右后方几排的位置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像是可怕的食物链一样，你吞噬了我，她吞噬了你。

　　李耀像最清醒的局外人一样摇头叹息，有青梅竹马从小到大磨出来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懂，我们的难过和挣扎。我在他口中听到关于薛冰山的某些过往，来自于她的密友他的老婆，而碎片里居然有一个名字叫“关致”，所以韵茗的冷漠背后大概藏着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伤痕，谁知道呢，反正我依旧羡慕她不理会别人眼光的那种肆无忌惮，连安静也很高调。
　　都是被情伤过的女子，有时候我会偷偷想，会不会有什么时候我就变成她那种模样。而屡次对她得到了孙洋的青睐恨得牙痒痒我却，怎么样也拿不出小太妹的手段对付她——明明是同类啊，心底的那丝柔软，缠住了张牙舞爪的嫉妒。
　　我，竟然舍不得伤害她。

　　Side B
　　合：还是要结束
　　在夏天的指点下我用冰凉的手指点开了某个女生的空间，在看起来寒彻骨的蓝色里我找到了一段零碎的描述，诸如“10号球衣”，“政治课本”，“逆光里的笑容”这样的关键词组合起来，我知道，是我放在心里很久的那个人的影子。
　　原来败在关致温柔的笑容里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我自嘲的笑。
　　夏天则在博客上贴出大幅大幅的风景照。阳朔的风光很好，但是我不是傻瓜，我们天生的默契让我注意到所有照片的角落里，小得几乎快要看不见的，是一辆双人单车。
　　多傻。陆宇改了签名，而我剩下的只有苦笑。

　　可是我能怎样，关致依旧习惯性地在过道左边对我微笑，依旧会在冬天里脱外套给我，依旧喜欢拉我帮他买那些好看的饰品，像已经默认了这就是生活的一部份一样。我逃不了，就算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陷进去，坚定到面无表情看向他，却，只要他露出一丝笑容，所有的防备就自动溶解掉。
　　又是不约而同的，我和夏天的博客背景换成了一片绚烂的金黄，唯一不一样的是，她用的图片是她背了单反拍下来的花田而我，用的是自己的油画。
　　在一片看似很灿烂的颜色背后，藏着向日葵最最难言的哀伤——永远得不到的爱，葵的花语。
　　但我只要你快乐。

　　终
　　向日葵，永远抬头仰望着，没有人说得清楚它是在守望太阳，还是只是简单的趋光。
　　而那些我为你停驻的珍贵的时光，就算短暂，我却相信它是最美好。于是流过的所有眼泪或者背地里的委屈难过我都不在乎，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就算只有一半，残缺如它也是爱情。
　　从不需要你，真正完全属于我的，那种残缺和，美好。
　　因为我相信它就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