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己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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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别管当政者谁国事如何，倚门卖笑□□翠袖的皮肉生意总也差不了。就算国破家亡他们也不过改个牌子，扫扫院庭，便接了新客。
男人么，剥了外皮左右还不是一个样。所以，这羊皮弄才真是商家宝地，旧店屹立不倒，新店层出不穷，除了北牧的高挑美女、水乡的柔情碧玉，最近又新添了西边的蛮人胡姬。
胡姬性情豪放舞步成旋，羊皮弄里荡来晃去的醉鬼色胚又多了两成。
不过，男人骨子里好色，性情却也有异。有些花天酒地，有些偏就好些雅净调调。
穿过暖帐阁热热闹闹的大厅往后院走，拐过月亮门就是间小巧别致的小楼立在江边。兵部侍职左宣成大人坐在窗边自斟自饮，吹了夜风慢慢来喝。
兵部侍职共有六位，官职不大不小各有职责。左宣成主管粮草调配，乃是其中最肥的职。不过他不好赌不贪财，品行端正也算是个好官，只是多多少少有些…好色。
男人的通病嘛，本也没什么。怎奈家有恶妻，竟将堂堂兵部侍职挤来了这等地方。左宣成一向十分谨慎，来来去去身边总有一队兵卒随从，为了掩妻耳目，他常将随从派去刑部，而自己半路溜来这里，也算煞费苦心。
恶妻治家甚严，此时算算离子时门禁也没多少时候了。左宣成颇有些急，正坐立不安间，听楼梯处传来轻飘飘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再听又有些细细的银铃声，软绵绵时有时无勾人心魂。
念及美人白玉般的足，左宣成心痒难耐，急急挑帘去拉美人，却见门口雾生生的灯光里站的不是自己那老相好，而是位陌生胡姬。
金红长裙掩着白嫩嫩一双纤足，吹弹可破的芙蓉面上有双极为罕见的蜜色瞳仁。胡人身量高挑，容貌却比江南美女还秀丽的多。
国色天香啊…身经百战的左宣成大人瞧的呆了，那胡姬却并不怯，抬手在左大人额上戳了一指，蜜瞳流光勾人魂魄。
胡姬豪放确是不假，胡媚子勾人，举手投足俱是挑逗情意，才不过看她舞了几步，左大人就实在难耐了。
（删不和谐内容二百字~~~~~请大家自行想象，大叔遇上妖人之后，是如何丢鸟性命~~~）
明月西坠晓星渐沉，己近天明时分，羊皮弄旁的洋槐河上薄薄起了些雾，飘飘渺渺朦胧了灯红倒影，冲淡了胭脂浓香，坐在河畔更觉清冷，很有些寒。
自家妖精主子脱纱裙着男装，大刺刺一点也不知避嫌，七离背对着他坐在水边，面红耳赤着魔般盯着水中模糊倒影，
水光迷离纤背如玉，他倒一股火气腾上来，摸了块石头向水中砸了过去，妖物苏摩转头过来笑笑“你这又是生了哪门子气？”
苏摩穿了雪白中衣，外袍只散散披着，腕上玛瑙缠丝镯还没取下来，瞳含薄雾樱唇水泽，红艳艳也不知残妆卸净了没有。
七离瞧他这模样心头越是怒，小脸却红的只差滴下血来“不过杀个侍职，哪有这般麻烦？！令他意外死在女人床上的法子多的是，随便喂他几颗滴丸便成，哪用得着你亲自去？明知道暮修殿主就是个小心眼的妒夫，你真真是活腻了！你这不是…这不是…”
七离别过脸去死死盯着水面，轻声骂了句“这不是作贱自己么…”
薄雾游移轻轻缓缓飘上岸来，羊皮弄里忽然传来声女子尖叫，而后又有人声嘈杂，想是兵部侍职左大人脱阳而死吓坏了一众姑娘。
苏摩遥遥望着纷杂晃动的人影久久无言，半晌方在七离身边席地坐下，递给七离一张素色小签，淡声道“一会儿你将它送去刑部，我，便不去了。记得确保重宵安全到家。”
素白小签轻轻薄薄，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放重宵。”落款未署名，却印了只盛放的金羽槿花。
就为了这三个字，自家主子熬了几次毒打，末了还接了这刀头舔血的刺杀活计。
疯了，合该都是疯了。七离板着小脸只觉气闷，身边妖精主子却低低笑了一声，艰涩而倦怠的模样“有时我便想，暮修说的原也没错。我这人从里到外早烂的透了，哪日死了，十殿阎罗都不会收。重宵那人身边又怎会容得了我？现下…”
他抬手举至眼前，残妆仍在，纤纤十指指甲红亮如血“现下，我怕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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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三，兵部侍职左宣成在羊皮弄暖帐阁后院小楼脱阳而亡，死状甚怖，高高朗朗的男子几乎只剩了张灰败皮囊。
同日，王城护军东都门卫张则死于家中，夫人听得书房异响，寻声而至，只见房门大开，扑天盖地的鲜血和夫君圆滚滚一颗人头。
十月二十六，通洲郡武阳司职毛冲，暴毙于通洲中镇芙蓉楼，死时面含微笑，面容安详如酣睡一般。以银针试之，针身乌黑泛紫。腹生乌血脏腹灼烂，毒性之霸道，闻所未闻。
十月二十七，王城龙阁大学士阵法大家瞿阁老，下朝路上遇蒙面人突袭，长柄尖刀穿胸而过，未及医馆便己不治。随行护卫仆从十五人尽亡，一人重伤。
十月三十，星北郡守军左侍弯泽，约友人纵马江原，一时走散，寻得时只见马负尸身，头颅不翼而飞，脖颈上切口平滑规整，疑为极薄利刃疾速横切而致。
十一月初二，颖川泊军龙卫卫长年春，死于营帐后山，身中一十四刀，力战不敌而死。尸身倒于乱草之中，虎目圆睁面色愤然，手中战刀卷刃，刃沾鲜血想是刺客己伤。
一分奏表左右不过两页半小字，湮宸从头至尾反反复复瞧了一盏茶的功夫，提笔从上至下划了条笔直竖线。
六部执事三阁阁老都在堂里跪着，个个脑门上沁了油亮亮一层汗，抖手抖脚惶惶不安，想偷偷瞧瞧帝君脸色，眼珠乱转却始终不敢抬起眼来。
于是殿里还是静，汗珠掉到地上都能摔出响来。
才十天的功夫，王朝损了六员大将，有厮杀阵前的猛将，有运筹布阵的谋士，损失无比巨大，比与西南蛮人苦战一场还要惨烈。
最可怖的是，惨遭刺杀的六员大将无不是帝王直系将才，这血腥杀场背后的执力之人几乎呼之即出。
疯了…人心古井贪欲难平，权势一途哪有个头，手握着东神殿六洲六军的阎浮提殿主铁定是犯了失心疯！
哪一界的东神殿曾手握半个天下的重兵？他竟仍不知足，莫非定要将天挏个窟窿不成？
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相王文渊抬袖抹抹汗，瑟瑟肩将身子伏的更低。权势更叠不是他能操心的事，天要变色他一介凡人哪能管得了。
如今就盼着天颜震怒时，别落了什么苦差事到自己头上，否则自家安安稳稳的好日子便真真过到头了。
紫藤楠香华贵雅正，宣宣袅袅的香气里帝君斯言在龙椅上倚身坐了，脸上非但不见半分怒色反是挂了个淡淡漫漫的笑，目光在臣子头顶来扫去，竟有几分兴味。
一室沉默将王朝列位权臣的腰越压越弯，头越压越低，令他们冷汗如瀑，恨不得缩成一团，要么便将自己碾平在地上，也好逃过一会儿的当头天雷。
一个晌午的时间，帝君终是瞧的乏了，他揉揉肩站起来往后殿走，笑悠悠扭头对一地乌压压的臣子们说道“不急不急，天色尚早，你们不妨再跪些时候，本君这龙庆殿里还算安全，省得出去人头不保。”
下台阶左转，帝君经过湮宸身旁时，悄悄扯住了他的袖。
龙庆殿后有小园，遍植丝绦绿柳，池有金边墨荷，冬日己至柳叶落尽，只余些纤长柳条细细垂着，池里墨荷也没剩几只，浮在灰沉水面上颇有些寂寥。
帝君信步行来随口问道“此事，宸儿看来如何？”
少年皇子头上戴了银色游龙冠，龙嘴里硕大的珍珠只衬的脸色越发淡静。他垂头淡声道“刺客显是两人，行事作法大有不同。一位行事老道，善隐匿惯使毒，当是行刺老手油滑的很紧，颇为棘手。另一个手段凶暴功夫也硬，只不过如此乖张行事，决不该是刺客所为，反倒落了下乘。”
“心高气傲的大侠，烈血好杀的狂徒，皆做不了他人背后的毒刺。刑部办案当从他下手。“
“刑部就别指望了，我现在能信的，大约也唯有你了。”
帝君寻块大石坐了，自湮宸手中取过奏表，对着上面少年新添的血红竖线瞧了许久，忽然抬头笑道“上次劳烦太后向暮修传的话也不知传到没有，怎么好像越是厉害了。无妨，那再把这个给太后抄送一份吧，别以后暮修如何如何，她倒来怪我。”
湮宸低声应了，帝君又淡淡的补了一句“宸儿还是亲自送去的好，也算诚意实足。”
冬日暖阳淡淡，神殿下阶如铺金粉，东神主殿旁多植松木，冬日己至仍然苍翠如昔，树影深深浅浅覆着些松木油香，更显得巍峨大殿禅意凝厚。
东神殿主年事己高，又有顽疾缠身，己数年不曾现身于人前，数中大小事均交于阎浮提殿主来做，便是每年东神大祭也不过匆匆露个脸而己。
老殿主为人慈悲善良，凡事讲求顺其自然，万莫强求，暮修殿主却揣着颗狮王雄心，言语无多但实则寸步不让。
时日久了，大家只知阎浮提不知东神主殿，此消彼长，阎浮提香火兴盛教仆愈众，东神主殿却门可罗雀，还能三步一扣前来参拜的，只剩了些宿老大儒。
如此倒也清静，那些为求金钱权势前来拜神的，本就不该进这殿里来。
老殿主带了为数不多的教徒颂经参法，饮清泉食栗米，殿里扶桑铜灯上燃的却是这天地六道中至纯至真的那一点本性良知。
可这世道，谁还记得人之本性，谁还顾得天地良知？
帝君与众巨在龙庆殿参看遇刺名音的当口，东神殿主收到了一封密信，其上内容与帝君手上奏表一般无二。
不过十余之光景，便是六条人命…老殿主深深叹口气，脸上皱纹愈深。他在东神旭日殿的紫铜战车像下跪了，将那信用枯瘦十指一点点撕成细屑，眉头紧锁，几分悲苦几分迷茫，像是一瞬又老了几岁。
二十年前，暮修那孩子病的几近失明，灰蒙蒙的眼里唯剩不安与恐惧，荒草般瘦弱，缓行几步便委顿在地，咳的双唇发紫。
就是这个孩子，现在长了满身的利刃，要与这天下同归于尽。
错了，我们都错了。
侗贵妃，你说皇位原该是暮修的才对。只这一句话，就把那孩子变成了现在这般的怪物。
老殿主闭上眼伏身扣首，缓缓言道“东神在上，天道将乱世事纷杂，又有谁能将这孩子阻上一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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