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微凉》南风一掠

34、李府八

　　孩子初落地的这几日可把我们忙坏了，院中又不能添人帮衬着照顾孩子，就只能靠我们几个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姑娘。这孩子没得是日日哭，夜夜哭都不带歇气的。也不知是早产孩子这样呢还是他天生就是个好哭佬，哭得我们头都大了。而姐姐似乎将王姨娘的那句话听进去了，觉得这孩子是个灾星，自从生下来后除了喂奶都没抱过他，即使哭的再厉害也只是看一眼。我们见着姐姐对孩子感情如此淡漠也不知从何劝起，生怕提起张府提起祖母来又白生惹起她的伤心。
　　姐姐本就是受了那王姨娘言语上面的刺激，心情悲痛郁结，九死一生才早产生下这孩子，产后身子虚弱加上这下子被吵得睡不着个整觉，面色是更加憔悴。一同连带我们几个，自从这孩子出生就都没睡过好觉，脸色同样是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这几日看门的侍卫似乎松动了一些，这两日李老夫人和老夫人都纷纷来看过姐姐和孩子，说些互相宽慰的话，只盼着李泰与李则早日洗清冤情。
　　我本想向李老夫人说说那日王姨娘的失常举动，可姐姐在旁拦住我不让我说。不过看李老夫人她们的神情也是已经知晓此事。
　　孩子生下十天后李则回来了。
　　据说是皇上念及他家中妻子才生产，一家老小无人照顾，加之李泰已扣押多日又无实际证据就先释放了李则。但是回府后他的行为仍受限制，不得随意外出。现在李府之内已经撤走了侍卫，但外围仍有一批侍卫把守。
　　一连被扣押了两个月，李则一回府首先直奔姐姐这屋。看着自己妻儿受此遭遇，李则眼里满是自责与心疼。
　　皇上虽下旨羁押调查李泰，但对李则并没有其他举动，本也只是为了避嫌才将他暂时一起押监，在日常生活方面并没有克扣到他，但毕竟是身陷囹圄又惦记着家里，也把人熬的消瘦不堪。但此时他听完竹宁的那番陈诉王姨娘的虐行之举，一改往日的温文儒雅眼中堆积着怒火离开了院子。
　　姐姐准备喊住李则，可是他却不闻，疾步离开。这边的竹宁自知自己多嘴闯下祸，低下了头，姐姐也不再好说些什么了，只是恳求我去下李夫人那里通告一声，让她帮忙着劝阻李则别让把事情闹大了。毕竟大家还是一家人，这李府现在才稍稍松口气经不起折腾。
　　我本来是见李则回来正好主持公道替姐姐出口气，等着看那王姨娘该如何收场，心中自然是不愿意跑这个腿去做这好人。姐姐见叫不动我一时着急的准备自己下床亲自过去，没法，我只得极不情愿的过去一趟。
　　兰夕和我一同来到李夫人院子，这还是我进李府来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还是来李府的那一日。
　　院中丫鬟通报，我们进了里屋，李夫人正在梳妆看见我们满脸盈笑的急切说：“你们可见着李则了？”
　　我点点头道：“见过，姐夫急急看了孩子刚刚又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我摇摇头道：“姐姐屋中丫鬟不小心说漏了嘴，姐夫得知孩子差点就没了后急忙的出去了。”
　　李夫人听到后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呆了一会缓缓说道：“早晚也是要知道，只不过现在他才刚回来就去寻那王姨娘的不是，我怕老夫人不高兴的。”
　　“所以姐姐让我来请夫人去劝阻下他。”
　　“行了，我知道了。”李夫人拍了拍袖摆上沾上的脂粉道：“今日院子才解禁，我们也是该去给老夫人请个安了。”
　　一面自己拾起桌上插上了一支大红牡丹缎绒发钗，转身对梳妆的丫鬟说道：“这发钗今日插着才好看。”
　　出门前对我说：“你若是没什么事情，也跟我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吧！”
　　我们一行人直接来到了李老夫人的佛堂。
　　里面云烟雾绕的，看来李府解禁李老夫人心情甚好，为了感恩大摆香案。除了李老夫人，李则，刘姨娘也在里面。
　　李则见了李夫人赶忙上前行了个礼，李夫人赶紧扶起他口中直念：“我的儿，你受苦了，怎得瘦了这大一圈！”
　　李则望着李夫人义正言辞的说道：“儿子堂堂七尺男儿，只要能为这个家分担些什么，这点苦还是受得了，只是儿子不能容许自己的妻儿半点委屈！”
　　说罢眼睛看向了李老夫人。
　　“你这又是什么话？才刚回来就乱咆一通！” 李老夫人插上一炷香缓缓道来：“谁又让你的妻儿受了什么委屈？”
　　李则对上李老夫人并不经意的目光说道：“没受委屈？若不是得外人相助，只怕我这会子回来，不光是儿子怕是连瑞雪也没了，这些不都是那王氏所为吗？祖母难道到了现在还要偏袒她吗？”
　　“李则！不许乱说！”李夫人喝道。
　　“乱说？怕是在不治她这个家都要乱了！”李则狠狠的说道：“她王氏往日在这府中的所作所为我今天也就不说了。可在这性命攸关，又关乎李家后嗣的事情上祖母难道还要纵容包庇她吗？”
　　受到李则这语气刚硬的质问，李老夫人明显面子有些挂不住，回避了下目光。刘姨娘见状赶忙说道：“儿媳院子中还有好些事情没料理完，我就先回了！”
　　“我，我也要回去看孩子了！”我赶紧也说道，有李则在这里替姐姐讨公道我这个外人也不好意思干看热闹，也不想在这里卷入他们李府的是非中，便寻了个借口准备开溜。
　　“你们都不要走！”李则看着准备出去的我们说道。
　　我们一时只得停住脚步，看向李老夫人，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则说道：“不走也好，你们就看看这李家的好孙子是如何来拿话讨伐他的祖母的。”
　　我们尴尬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则开口道：“瑞雪自打进了李府，一直贤惠和善，上敬公婆祖母，下友待各弟妹，与大家都相处的很好。就算祖母不喜欢她，可也要念在她肚中李家的子孙上，待她亲善些吧。如今平白无故的差点丢了性命，这王氏罪行实在难消，祖母就不打算治她的罪吗？”
　　“李则，别一口一个王氏的，成何体统，她是你王姨娘！”李夫人说道。
　　“我知道她是王姨娘，还是祖母的姨俵侄女，可她现今作为，我可再喊不出个王姨娘了。”
　　听了李则的这番子话，似乎李老夫人也没想到，平时一向温顺的孙子现今敢这么直挺挺的质问她，思索良久，开口道：“就算这王氏是有什么不对，但你父亲才是这一家之主，等你父亲回来发话吧！”
　　李则轻轻一笑说道：“难道祖母每次都要拿我父亲来搪塞吗？父亲一向不过问这内院之事，再说父亲孝顺，事事听从祖母安排，这事祖母自己就可定夺！”
　　“好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祖母说话！你还是不是李家子孙？你祖母自有她的打算不用你在这里替那瑞雪叫屈！”李夫人再次怒声喝道。
　　刘姨娘见着这情景也讪讪的劝道：“要不还是等老爷回了再说吧！”
　　我不拉不劝，看着眼前这出，心中想着这府中又有谁曾真心待过我姐姐。
　　李老夫人板着不愠不火的一张脸冷冷的说道：“我已经将这王氏禁足在她院子中了，命她抄写佛经，面壁思过。”
　　“就这些？”李则问道。
　　李老夫人看着他，不以为然的说：“她是你长辈，你还准备拿她怎么办？”
　　“祖母是觉得我不能拿她怎么办还是不敢拿她怎么办？”李则反问道。
　　见他目光坚定李老夫人慢慢说道：“你究竟想怎样？”
　　顿了顿，叹口气说：“还是传她过来问会话再说吧。”
　　说完李老夫人对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赶忙出了佛堂去请那王姨娘过来。
　　不多时，王姨娘连带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李昂，李立和李霞都过来了。李昂虽也在朝中谋了个官位，但此次李泰一案并未受多大牵连，只是停职与我们一同拘禁在李府。一行人行色忧容，过来后纷纷都给李老夫人，李夫人请了安。
　　那王氏扫视了我们一圈，见着大家都神情凝重径直走到李老夫人面前一下子跪倒在地，她的三个子女立马也跟着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李夫人准备拉她起来说道。
　　李老夫人把手一挥说道：“让她跪着！”
　　李夫人听罢只得又退了回去。
　　李老夫人看了看王姨娘叹了口气道：“枉我念及你是我的远房俵亲侄女，素日来疼爱你多些却不想你却做出如此之事，你叫我现在怎么对得起这李府，对得起这李家列祖列宗！”
　　“儿媳知错了，请母亲责罚！”王姨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错。
　　她的几个儿女也纷纷跟着一起磕头替他们的母亲求情。
　　“你错在哪里了？”
　　“我错在，错在不该听信下人们乱嚼舌根子跑去说了一堆子疯话刺激了瑞雪，差点害了她和孩子。我真是不该，千死万死也不足惜……”
　　李老夫人见这王姨娘似乎是真的认错，在下面声泪俱下的忏悔又有些动容，看向李则开口道：
　　“这王氏平日就口无遮拦，如今也是出口犯了大错，想来也是被禁在府中久了，心中憋闷被人挑唆，没想着后果才口出恶言，你看她现在也是真心悔改了，就……”
　　不等李老夫人话说完李则拦住说道：“之前她仗着祖母庇护屡屡在府中生事为难我母亲和瑞雪，我也曾提醒过她，但她却不知改过，依旧我行我素。如果之前祖母能够爱憎分明，也不至于让她这次险酿大祸！”
　　“你这是怪我？”李老夫人冷脸说道。
　　“孙儿不敢！还望祖母能够处置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