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霄》倾江予

38、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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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时，不远处的沙丘上，容溪一脚踩碎了一只在她旁边绕来绕去的沙壳蝎，眉目不甘，蛇鳞飞速覆上了半张俏脸，正朝她旁边的羊面人尖声吼叫。

　　“你不是说可以杀了他吗？你不是说你一旦出手就是万无一失！为什么放走了谢云殊？他对付完妖王灵力亏空本是最好的时机，都这样还杀不了他，你放出的那什么破鸟一戳就死，顶个屁用？”

　　蛇信吞吐，容溪一激动露了半蛇身，她下身是一条七彩鳞蛇，月光下的沙地上，片片蛇鳞扭动都如怒绽的美人罂粟，糜艳祸骨，容溪舔唇，眯起了细眸。

　　“还是说你妖族一开始就没有帮我们的打算，那我可就要如实告诉魔帝，等到魔骨真正出世，你那弱小的妖族就等着被我魔界铁蹄踏平吧！”

　　羊面人声音淡淡，也没被她这狠话吓唬住，还满不在乎瞥了她一眼。

　　“容溪魔主，别当我是傻子，你忘了，我们狐狸最擅易容，任何伪装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包括你魔族的化容秘术，刚才救了谢云殊的那小子，如果我没猜错，是你们的人吧？自己人拆自己人的台，你也好意思来怪我，魔主大人的脸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你！”

　　容溪气得脸色阵红阵白，偏这事情被他说叨的逻辑清楚，好像还真怪不到他头上，“墨清池，哼！他也就这会在外面逍遥，魔帝帮人养徒弟，结果养出了个白眼狼，三百年前我就不该为他求情留下他一条狗命！我的阿滟，他们杀了我的阿滟，我定要让他们给我亲弟弟偿命！”

　　她手中折扇里暗红光大盛，扇子里的东西似乎也听到了她说的话，在里面与她应和，容溪看到了，语气又忽然变脸似的柔和下来，贴近扇面。

　　“阿滟，弟弟，你不要怕，那人既然毁了你的身体，姐姐就去帮你把他的身体抢过来！我们魔族秘法那么多，姐姐一定会帮你复活的！你要相信姐姐，好不好？阿滟”

　　羊面人看着她婆娘哄孩子似的抱着哄一把扇子，一阵恶寒，却也没说什么，羊角上的铜环又被风吹起来叮当作响，他负手看着头顶残损的仙船，最后几个打扫战场的修士御剑飞走了，仙船载着帝火妖王的尸体落下来，轰隆一声响砸进沙堆里。
　　这时候，沙子忽然沸腾起来，沙下隆起圆柱状的拱痕，从四面八方向仙船中心逼近，几吸之间那巨大的妖王尸体就被淡黄沙粒包裹在里面，仿佛是什么巨物在里头大口喘息咀嚼，那要命的声音响在空旷的沙地里，令人整个头皮战栗。

　　容溪看得兴起，蛇尾摆动掀起沙子，甚至还露出了疯狂满足的大笑，羊面人却像是整个人都缩在了那一小块面具里面，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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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扇飞得很快，须臾他们就降落在一处人界村庄附近，这里地处大漠边境，白日里风沙极大，零星还能看到几棵枯扭的老树，这处村庄里的屋舍用的都是圆顶帐篷，一圈帐布上皆绘有奇异大胆的图腾，只是长时间受风沙侵蚀，颜色有些发暗，那些图画多是人与鸟虫拼接的古怪形状，或是树生人脸，一群人跪拜一个高大影子似的怪物，看起来可能是与本土风俗和他们的自身信仰有关。

　　好在这的村民都淳朴热情，慕霜与他们耐心解释了几句，说他们本是来此地修行试炼的仙修，结果遇上了怪物袭击，有不少人受了伤，这也是实话，几个村民见他们言谈举止多有不凡，尤其为首的女子相貌出挑气质拔群，本就令人心生亲近，一听说他们还是修仙者，崇敬都写在了脸上，直接把人给请了进去。

　　慕霜聪颖谨慎，也细细观察过这些人，发现都是些没有灵根资质的凡人，听他们闲聊也是从祖辈时期起就迁居此地，住帐篷则是因为大漠气候多变，更能方便迁徙，这才暂放下心来，墨清池在后面照顾着谢云殊，也顺带环视了一下这个小村子，家家户户门口几乎都系着一两只骆驼，挂着风干的腊肉，还有些人家听说来了外地人，大人和孩子们都好奇地跑出来看。

　　慕霜和他们商定好了，先腾出几间帐篷安置伤者，还要付些凡间的银子给他们，却被他们那长胡子村长带头拒绝了，鸿蒙大陆上，修仙者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就算在这冷僻偏远的荒漠之地也是一样。

　　村长应该是他们这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了，一脸粗褶子，脑袋上围着个白布包头，颈上手上脚腕子都带着不知什么东西的牙骨做成的坠饰，颤巍巍走起路来哗啦哗啦响，慕霜坚持再三，可村长非但不收，看那挑眉瞪眼的架势反倒还有要发火的迹象，她只好作罢。

　　慕霜遣人给谢云殊和墨清池单独安排了个帐篷，谢云殊一路上一直没醒，让他有些担心，这地方住处简陋，但帐篷缝都用毡子围着，可能是因为夜间冷的缘故，还弥漫着一股不知什么东西燃尽的焦糊味，这是在别人家里，墨清池也不能太挑，他从乾坤戒里拿出一个小炉子，点了放在一旁，很快就驱散了那股味道，小小的篷屋里笼起熟悉的浅淡木香，安定心神。

　　他寻了处干净地方，将谢云殊放躺下来，又给他搭上件薄衣，这时候是白天，太阳正升上来，接近辰时，天已经开始热了，那人手脚却还是冰凉的，额头隐有薄汗，他拿出帕子不住地帮他擦拭。

　　墨清池知晓，昨晚他对付妖王使出的那一招名为天剑瞬华，是个一击必杀的绝招，就算在以前也极少见他用过，虽只出了一剑，那妖王的尸体却像是被万剑切分，一块摞一块，死得不能再死了，自然也不能复活，那一招耗费灵力极大，就算是化神期的仙修也得掏空一身灵力才用得出来，更何况他的身体早就没了元丹支撑。

　　正想着门口隔帘一掀，有人不打招呼就走进来，墨清池警惕扭头，这时候谢云殊还昏睡着，一般人要来拜访一定会先说一声，这是谁竟然如此无礼闯进来，他见到来人时却是一愣，看衣着那是两个住在当地的村人，妇人装扮和他们村长类似，也是用花布包着额头，穿着略带异域风情的衣裳，旁边还跟着个满眼好奇的六七岁小女孩。

　　妇人操着地方口音，絮絮叨叨说明来意，“仙君们初来乍到，我们这地方小环境差，经常起沙暴，也没什么瞧得上眼的吃食，老村长实在担心招待不周，特意让我送来这些，小仙君你看”

　　妇人瞧着面容和善，和那女孩都将盘子递到他跟前，里面是几种果子和奶酒，还有一些面做的糕点，一些肉类，他想起门口挂的那些腊肉，应该是他们这里比较好的饭食了，这两盘子东西多，恐怕是那妇人以为这个帐篷里也住了好几个伤者，却没想到只有他们两个。

　　谢云殊不会想要吃这些，但她们好意不好推辞，便随意选了碟果子道了谢，女孩看了一眼他身后随即发出惊叹，“好漂亮的仙君呀，这位仙君是受伤了吗？怎么大白天的还睡着”

　　墨清池还没回她，只听得她又扑哧一笑，带着点这个年纪孩子特有的奶音，顽皮道，“仙君这样子，倒不像是睡着了，像是专等着谁来吻醒他似的，啊，就像阿瑛你讲给我听的童谣”

　　“宝儿，怎的胡乱开仙君们的玩笑”妇人呵责女孩，女孩却嘻嘻哈哈朝她做了个鬼脸，没大没小，墨清池觉得她天真可爱，也不计较，又觉得她们之间的称呼有些奇怪，便向妇人问到。

　　“你们是母女？”

　　提到这个妇人脸上笑容却淡下去，她没说话，女孩子却是嘴快，“不是啦，阿瑛是村长伯伯派来照顾我的人，宝儿的爹爹和娘亲都离开了”

　　“离开？”听这孩子所言，阿瑛与她竟是非亲非故，不是去世而说是离开，住在这种贫瘠地方的村人，大多观念保守，会狠下心肠把孩子一个人丢给陌生人而自己远走他乡吗？

　　妇人却紧牵住孩子的手，阻住女孩往下说，墨清池注意到她们二人手上都带着一种镂空雕刻的红色石头，上面的图案像是简笔画的公鸡，用彩线穿了挂在手上，墨清池忽然想到刚才沿途遇见的人手上大多都带着，只是离得远他没细看，不知有何寓意。

　　妇人却不再和他多言，说还要给别的仙君送吃食，急忙告辞拉了女孩出去，墨清池这时候正顾着谢云殊，也没有多想。

　　中间慕霜和棉花团子都来看过谢云殊，团子还带了朵明橙色的花，说是这大漠里独有的，她看起来倒是比昨天精神了许多，只是眼底的乌青出卖了她这一晚上估计都没怎么睡过，当时事关两条人命，墨清池无法对南宫翊当时的选择决断对错，南宫雨弦显然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家小姐，要是轮到自己有这么个妹妹，他也得头疼左右为难，只是这件事情多少叫人不舒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棉花团的一条命可就。

　　团子将那朵小花轻轻放在谢云殊枕边，又杵着脸看了他一会儿，说是这样仙尊一醒来就可以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