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全一章 ...

  •   上课铃响了,教数学的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走进高三(6)班的教室,嘈杂的菜市场随着老师重重把试卷砸向讲台突然变寂静,所有人都知道四十多岁的班主任这个时候不能惹。然而,就在几十双眼睛带着疑惑望向讲台的时候,最后一排的瘦高个的男生,旁若无人地站了起身,抓起桌面上摊着的半包烟,示威似的盯着林老师一眼,不发一语走了。
      七窍生烟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瞪大眼睛看着黄家俊又一次藐视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临出门的时候刺球头的男生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紧接着教室的各个方向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次响起,一个两个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生不约而同地起立,然后很有秩序地排成一排跟在始作俑者后头扬长而去。
      林老师鼻子都气歪了,可是她也没有能够说什么,这种事情经常在这间教室上演,而传说中最神奇的高三(6)班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群家伙才声名大振——一个“正邪”势力势均力敌的班级,尖子生的数量和这些“无可救药的老鼠屎”完全呈一比一,有十数个大小混混却还可以勉强屹立在全年级前三位置的第一中学的传奇。林老师稳下呼吸控制住了语气很和蔼地开始对着剩下的已经空掉一小半的教室微笑:“好吧今天我们讲评一下上次的考试试题。”
      几乎是与此同时地,已经下到二楼趿着白色人字拖的男生无预警地向教室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楼梯上洒满九月底还未褪去可怕热量的太阳的光芒,突然逆光里出现了另一个单薄的身影,有气无力地慢吞吞下行。队伍最后的肥仔回头看了看,坏笑着吹起了口哨,得到了长发遮住半边脸的女生露出来的左眼很不爽的一个白眼以后乖乖的变回安静。走在最前面的黄家俊一副了然的模样在楼梯口很悠闲地回身站定,不出一分钟就出现的关诲小姐在楼梯顶端看见了下边一字排开的跟班们笑嘻嘻的脸。
      黄家俊伸手揉揉女生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拉过关诲的手,也不管周围有十几双眼睛看着。关诲更加满不在乎地侧起了脸,对着低下头查看她脸色的男生微微一笑。
      “我说小妞,你怎么一年四季小爪子都是冰凉冰凉的。”关诲闻言粲然,露出了一对虎牙:“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啦,我就是冷血动物来的。”轻轻抽出被握着的手,随意摆了摆往左首的教室宿舍楼走去,“华华姐召见我呢,你们自己玩去哈。”
      高佬、胡子、肥仔等人终于憋不住,把挤眉弄眼的表情同时调到一个频道,紧接着教学楼下爆出了一阵痛快的大笑,高佬一边捧肚子还一边不忘记感叹:“怎么我们班的才子有这样一个妹妹啊。”
      高三(6)班已经风平浪静的教室里,盯着试卷上空间几何的证明题皱着眉头的关致突然间打了个无缘无故的喷嚏。

      穿着睡衣的华华姐在一楼的小套间里为拜访她的关诲倒了一杯白开水,摇头笑着问关诲为什么不等课后再过来。比生物老师明显高了一个头的高一女生很认真地对着娇小的老师俯下身子:“姐姐,我可是接到消息就马上丢下好重要的数学课来找你的喔,还是说,你在怪我扰了你美好的懒觉?”
      “你一定是故意的!”大学毕业才两年,看起来还很小的年轻老师撅起嘴来显得特别孩子气,关诲眯起眼睛瞄着房间墙上的婚纱合影嘲笑她:“你比我看起来还像小孩子啊,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嫁人了啊你。”
      吴燕华收起了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淘气,换上稳重的声音:“想不想听一听原版的‘华山论剑’的故事?”

      那时黄校长还是一中德高望重的老校长,念高一的外孙女吴燕华是老校长最疼爱的后辈,乖巧伶俐又品学兼优。但是自从教化学的刘树山接管了高一(2)班,代替怀孕的原班主任在人手不足的一中负责起了照看这班比他不过小七八岁的大孩子以后,燕华开始了偏离正常轨道的旅程。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离谱。”眼睛里带着柔光的燕华轻轻地很没必要地搅着杯子里的凉白开,“我也就是喜欢上这个新班主任比同龄男生稍显稳重的样子,可是笑起来又还有个腼腆的酒窝。你知道,在这个年纪其实都很单纯,那时也就是卯足了劲想引起他注意,仅此而已。”然后中考文科状元吴燕华同学的数理化成绩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率上扬,越来越敢于在课堂上向写错小数点或者配不平方程式的老师们叫板,而很正常的,班主任也就自然而然对这个学生额外关注了起来,并且从这个看见自己会脸红却毫不示弱的女孩子眼里读到了些许其他的东西。但是和所有反对早恋的家长一样,连黄校长也只看到了外孙女和年轻的男班主任异常亲密的关系,而忽略了燕华已经成为全级理科第一的事实。
      教出了好学生的刘老师和被推荐去参加化学奥赛的吴同学成为了校长室的常客,黄校长忧心忡忡地变得越来越严厉,对该得到表扬的外孙女和她的男朋友开始全盘否定,而一向乖乖的燕华却在老人家的期许下往反方向去得越来越远。终于在捧回化学奥赛省二等奖的奖杯的晚上,受够了外公无理的批评和责怪的燕华赖在了刘老师的宿舍里不肯回家去。
      “Got it!Got it!”早听过了重重翻版以后面目全非故事的关诲这时候很明白地点了头,不过想想传言中女学生怀了自己班主任的孩子,家长逼着男方要负责到底的说法果然也不是没来由的,善于从蛛丝马迹里组合出各种故事其实是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吧,关诲毫不掩饰地打了一个大呵欠:“那你干嘛要转成生物,你明明应该是化学最厉害吧?”
      “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啊。既然化学是他在教,难不成我抢他饭碗?”华华姐疑惑看向旁边的学生,却看见关诲明知故问翘起的嘴角。“不过你果然还是与众不同嘛小关,”眨眨眼睛又变得调皮起来的没正形的老师也笑了:“你居然没问我那时我们是不是发生过些什么,哈哈!”
      关诲整整盖过额头的头发露出了另一只细长的眼睛:“还好,我一向不做别人喜欢做的事情,何况我对这个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给了一个“你适可而止”的眼神以后小关同学接着慢悠悠地说:“你也不要来挖我们的底了,虽然你曾经叛逆过,可你现在毕竟是老师。”
      回味着关诲临走之前的那一句“立场不同了”,吴老师愣在了原地。

      “我就知道表姐找你不会有什么好事。”放学路上黄家俊听完了关诲的转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作为已经退休多年的黄校长的最小的孙子,家俊早已经习惯了家人对他的格外关注。从小就会有各路亲戚旁敲侧击企图从自己的死党甚至对头嘴里撬出些黄同学的秘密,可一直没有谁如愿过。只不过当年表姐气冲冲地上大学的样子明明还让人记忆犹新的,谁想到足足四年没有回过家的吴燕华在刘老师的温言哄劝之下终于还是给家里人发了请帖,然后在众望所归之下嫁给了自己高中的班主任,并且回母校担任了生物教师。“老实说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在家里再也没有同盟军。”
      “至少你在学校还有一小群跟班。”关诲在摩托车后座贴近了黄家俊的后背,“只有我,才真的是孤立无援吧。”
      自以为已经很出格的黄家俊发现自己对着这一句只能默默无言。

      黄家俊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关诲时女孩子那石雕一样的脸,僵在谢旸彦和关妈妈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什么坏胚子的小丫头那么喜欢当不听话的小孩,而关妈妈又为什么特别不喜欢她和谢少爷玩在一起。而被凌志的车窗挡在里面的黄家俊并没有听见14岁的初三女生在摔门之前丢给母亲的那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和关致名字的来历!哼,智慧,说得好听,傻瓜才会信你。”盯着错愕并且开始微微抽搐的母亲的脸,关诲一字一顿地宣告,“我知道你是打从我出娘胎就后悔的,既然如此,你就后悔个够吧!别指望我会像关致一样!”
      可是跨进汽车以后女生却突然垮下脸来,大滴大滴的眼泪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很畅顺地落下来,打在真皮座椅上啪啪作响。谢旸彦握着方向盘没有出声,反而是顺路蹭车的黄家俊于心不忍递了张纸巾。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娃娃一样关诲双肩一震马上收住眼泪,顿了许久才抬起红通通却恶狠狠的已经肿起来的眼睛,抬头对上陌生的旁观者关切的脸。
      “别这样。你知道么,”家俊很认真地偏过头对关诲说,“我最怕看见你那种眼神,就像受伤的野兽。”
      关诲在傍晚的凉风中牵起了嘴角,下意识地举起右手理了理遮了半边脸的长发,顿了一下,手指停在了眉端,没发现指尖在不知不觉颤抖起来。

      那还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班里来了个插班生,眉眼间很是桀骜不驯的样子,每天代替关诲在正对着讲台的最后一排位置上打呵欠。一直和关诲很要好的班长杨洁不知是不是因为习惯了陪着“生反骨”的关诲,居然对这个插班生也来了兴致,渐渐地就和那男生熟稔了起来,最后这个叫什么龙的男生真的代替了关诲在杨洁身边的位置,每天和柔柔弱弱的班长双进双出俨然一对。
      在老师对此视若不见的时候只有关诲一个人警觉了起来。当然这也很正常,对老师而言杨洁不过是抛却了一个损友而换了另一个损友而已,但在“吃醋”以外关诲的的确确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半年以后这个什么龙果然惹出了件大事,印证了关诲不详的预感。
      可是杨洁却像当初对关诲那样死心塌地的对待这个其实已经不是他们同龄的插班生,假装没有看见因为几句口角而被“暴龙”同学拔出旧式窗的铁条打断了的孙哲鹏的左手指骨。“幸好是左手。”孙哲鹏对着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关诲哀叹的时候很是庆幸,“不然我怎么去考升学考。”皱着眉头的关诲看着男生几天之前还和自己掰过手腕本应该很有力的左手,偷偷替这个一直和自己较劲的男生难过。
      谁也没想到暴龙带来的苦痛并没有结束,就在升学考结束以后的那个星期天,被细叶榕遮盖的小城爆出了惊天大新闻:一个少年因为想带女朋友出游缺钱而撬开了邻居家的大门,结果被买菜回来的大婶发现,不知是怎样的原因驱使少年抓起了厨房的菜刀,而可怜的大婶最终伤重不治,在救护车上断了呼吸。
      后续的报道掺杂了有关问题少年吸毒和逃学留级的前科,关诲硬是闯进杨洁锁得像个密室的卧室的时候原来圆乎乎的好朋友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可是在医院又睁开了眼睛的杨洁硬是不肯领情,死活要把先前给关诲的自己的房门钥匙收回去,并且狂吼着赶走了一脸无措的六年来一直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再见的时候是在漫长暑假月色惨淡的夜晚,百无聊赖的关诲偷偷跟着已经有辆小轿车的谢旸彦去了郊区一间酒吧,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闪烁不定的舞台灯光里面关诲睁圆了本来细长的眼睛看着面前穿着小吊带化了浓妆的杨洁,一头柔顺的长发不知几时变成了血一样红的寸发,神色里带上了就连关诲也从未有过的肆无忌惮。
      “想知道你为什么叫关诲么?”杨洁的声音明明还很熟悉却令人毛骨悚然,“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几乎是拼了命才把你生下来,所以你们家人都很后悔让她冒险,所以,你叫‘悔’,后悔的悔。”
      看着关诲渐渐没了血色的脸杨洁似乎不经意地又加了一句:“至于你哥,不用我解释你也知道,有这么个儿子很‘值’,对吧?”
      在谢旸彦消化完这个残酷的玩笑反应过来之前关诲已经抓起了桌上的酒瓶,也不管瓶子里还有一半冰凉冰凉的液体不管眼前仰天笑着的是自己多年的好朋友就那么狠狠地砸了过去。而玻璃的碎片反弹回来时划伤了关诲的右额,啤酒血液和眼泪的混合物从十二岁的女孩侧脸无声滑下,慌了神的谢旸彦抱起关诲头也不回就冲出去,压根忘记了另一个受伤的小女孩。
      暴龙的女朋友醉后闹事的消息又沸沸扬扬地在小城里传了许久,而这个陪伴过关诲两千余个日子的杨洁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在狠狠地挖空了昔日好友的心以后。

      穿着蓝白相间病号服的关诲在窗边呆呆地出神,连谢旸彦抱着花进来的声音也没有听见。待床头插花的身影终于引起了女生的注意以后,谢旸彦在转过来的苍白的脸上看见了突兀的颧骨,心狠狠一颤。
      不过是一周时间就瘦得皮包骨的本来就不胖的关诲嘴唇泛白,对着病房里除了自己唯一的存在浅浅地笑了笑,右眉上已经缝合的伤口触目惊心地带着鲜红的结痂,谢旸彦突然就鼻子一酸。
      “旸彦哥哥,我想杨洁说的都是真的。”犹豫了许久关诲拉过一脸怜惜看着自己的男生,靠着谢旸彦的肩膀任由眼泪无声淌下,“他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好像我真的就是一个从来都不需要关心的野孩子一样,如果你也不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谢旸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答,只好搂过病床上发抖的单薄肩膀。“小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明明和哥哥一样乖可为什么妈妈并不像对待他一样对待我,我还以为她是太习惯了当好宝宝的妈妈,以为当个坏孩子的话至少可以让她把对哥哥的关注分给我一点。”一直很嘴硬的关诲从来没有像这样在谢旸彦面前展露过她的脆弱,可此刻把没受伤的那边脸埋在高二男生校服里的小女孩毕竟也只有十二岁,“可是你也看见了,她真的没有,没有理会过我。”
      哭累了的关诲抱着谢旸彦睡着了,出差回来风尘仆仆冲进病房的妈妈的脸,只有眼光柔和的少年才看得见。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谢旸彦。”黄家俊的声音把关诲从无边的伤痛里面拉回到现实,在熄了火的摩托车停稳以后关诲转身背靠着和自己一样瘦得似乎只有骨头的少年。“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只是,他并不是有能力把我从深渊救出来的那一个。”关诲的手指轻轻掠过少年的手,虽然冰凉却清清楚楚带着温暖的掌心贴上关节明显的另一双手,“他也不过是一个等待救赎的可怜的家伙而已。”
      黄家俊轻声笑出来:“也对,他的笑容有时候温暖到让人误以为他是太阳。可惜,恐怕只有那个备受宠爱的公主才有这样的力量吧,如果说要对别人发光。而谢旸彦恐怕,只是一个温柔的月亮吧。”
      “太阳,月亮。”关诲闻言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西边的晚霞,“那我是什么,星星么?”
      “你是一记惊雷。”靠着女生的背黄家俊一边扬起了头一边在心里回答。

      第二次见到关诲的时候女生涨红了脸和谢旸彦争执着,谢旸彦一边对着女生大吼一边试图夺过她手中的烟,但是女生以尖利的更高分贝的声音回报:“连我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
      怒极的谢旸彦扬起手掌,对着倔强地迎过来的脸却怎么也打不下去。夜风吹开女生的长发,眉端若隐若现的伤痕仿佛张牙舞爪着无声叫嚣,最后手掌在空中狠狠地挥了几下,谢旸彦摇着头叹着气走开。
      在谢旸彦转身的瞬间,本来被他高大身影挡住视线的黄家俊瞥见对面那双浓黑的眸子猛地暗了一下,神差鬼使地走向前去,抢走女生指间已经快要燃尽的烟,踩灭,然后对着愕然微张的唇吻下去。
      关诲瞪起眼睛撅着嘴很大方地送给黄家俊一个响亮的耳光,回身就走。几步以后头也不回地大声问:“你到底是谁?”
      捂着脸的黄家俊在谢旸彦意外的眼神里带着笑意大声答:“我是你的男朋友!”关诲几乎是与此同时回过头来,黑瞳里带着野兽一样防备的神色,没想到这男生稍长的刘海并没有掩住眼睛里的认真。最后关诲再也受不了恶狠狠地瞪视带来的酸涩,揉着眼睛松了口:“可以。”

      “不过老实说,你真的不怕么?”关诲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问,“算命的说我命中带煞,虽然有点可笑,但是所有和我关系亲密的人都多多少少被伤过,你真的不怕么?”
      “难产不算什么,我又不是女人;带眼识人的话就不会和白粉仔纠缠不清,这也没什么;至于谢旸彦那种经历,明明就是他爸妈本身感情有问题,离婚跟你们关系好没什么瓜葛吧。”习惯性地又揉揉关诲的头发,十八岁的黄家俊话音里透着坚定,“信则有不信则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傻小妞。”
      “这样子,么?”关诲似懂非懂地点头,“难道你就是凭着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自信心去对付那个讨厌的老女人的么?”
      “哈哈!她的心思全在你哥你嫂那些才子才女身上,哪里真的在乎过我。但是这样也好,我乐得自在,要知道像我家那种环境能不被压力对付真的是太难得。”黄家俊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偶尔找出口宣泄一下,比起燕华那样在压抑里爆发,我这样的成长你不觉得更加有正常的小孩该有的样子吗?”
      “正常的小孩成长该有的样子?”思索中的关诲还没找到答案摩托车已经到达了红星小学门口,黄家俊指指不远处关家的大门示意她下车。道别以后顺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关诲看见一个被父亲车在身后的小女孩,一边摆弄手里的什么东西一边对前边的教导左耳进右耳出地自动忽略。似有所悟的关小姐点了点头冲门里面大声地喊:“我回来了”,闻声出来的关妈妈接过关诲的挎包道,“快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