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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用错法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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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来找我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谁让师父不在呢?他前几天动身去了外地做法事,本来每次他出门必带我同行,但因为这大半年来山下闹瘟疫,我们道观闭门谢客,连扫院子的大爷都抱怨长时间没有人来,院子里太干净,天天闲的蛋疼。没有烧香求事的,收入自然锐减,师兄们月钱都快发不出来了,好在前段时间疫情缓和了,但财政上一时是不能复原如初的。于是师父便说最近钱紧,且这次又是寻常法事,没什么可供我学习的,便嘱咐我在家好好用功,我当然是乐得清闲,爽快答应了。
“快醒醒,师弟,嘻嘻,我的好师弟,醒醒啊,师兄我给你赔不是来了。”我眯缝着眼睛斜睨了他一眼,翻了个身道:“师兄可别取笑我了,你给我赔不是,我可担当不起。”
“哎呀,师弟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可别怪师兄心狠,师父说了,谁带你下山,被发现了就扣两个月月钱,师兄我也是为难啊。”
师兄见我不答话,以为我还在生气,话锋一转说:“那好吧,看在你是我素日钟爱的小师弟的份上,师兄就豁出去带你下山去见见世面。”
我一股碌爬起来:“真的?”
“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嘻嘻”师兄眨眨小眼睛。
我发誓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我现在已经坐着师兄的车兜了两个小时的风了,再说不行好像不太地道。说实话,在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自己最近有多么缺钱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动摇了,何况我也想试试自己的能力,毕竟学道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自己接过case。
师兄的条件就是,帮那对有钱的商人夫妇通灵,他们的儿子刚刚去世没多久。
“那个,能大概说说你儿子的基本情况吗?”我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看着男人用责怪的目光盯着我师兄,意思很明白:“有没有搞错啊,找个还没成年的小子来蒙我们。”师兄则一脸谄媚的笑容:“胡总,别看他年纪小,却是我师父最得意的徒弟,尽管放心,令公子的事包在我师弟身上。”
女人看上去倒是很通情达理,她眼睛里泛着血丝,明显还没有走出丧子之痛,她哑着嗓子说跟我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这对夫妇两个是本市白手起家的生意人,两人只有一个儿子,由于生意比较忙,所以一直都是由保姆看管,没想到,一年前他们发现儿子竟然结交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一气之下把儿子关了起来,谁知道儿子竟然一时想不开自杀身亡,谁料安葬以后,老两口经常梦见儿子坐在窗前,一脸怒气的瞪着他们。
我长出了一口气,听上去倒没有多大点事儿,是自杀不是他杀,只要把当事人的魂魄从地府招上来,达成他的心愿就可以了。但凡事还是小心为上,于是我提出去死者的卧室看看。
一开门我就发现了古怪,但这也在意料之中。照他们描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死者死后不安,或者有未了的心愿。所以也就难怪这这样潮湿的环境下,家具表面竟然凝结了一层细细的水珠,其他倒没什么不妥,但就在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一眼瞥见,角落的地板上竟然生出了一簇根红顶白的苔藓。这是——红白地须!
我曾在藏经阁二楼找到一本《崂山伏魔录》,里面有这样一条记载,旧时有一农户贫女,其父母贪财,将女儿卖给当地一大户人家做妾,结果当天晚上被主母虐待致死,死后卧室内就出现了这红白地须,这贫女死后怨气深重,为害乡里,后被崂山弟子降伏。书中明确记载红白地须出现的条件是“红事带丧”,也就是说只有新人在新婚时死去才会出现。这就怪啦,他们的儿子年龄不大,并没有结婚,难道......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
“你儿子是不是结了阴亲?”
听我这样问,女人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嗯,这就对了,既然不是新婚时死去,那必定是死时新婚了(我们这里的习俗,若未婚配的男子去世,必须在安葬时寻一女子与之合葬,叫做结阴亲)。
也许问题就出在这桩阴亲上面,如此,只好把他们的死鬼儿子和儿媳妇的魂魄一同招来问一问了。
想到这里,我转身对师兄说:“那就准备一下,今晚丑时就在这间卧室开坛。”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笑嘻嘻的对师兄说:“不然晚上你带着嫂子一起来吧。”“为什么?”“这.......女人身上阴气重,多个女人在场,招魂成功的几率大一些。”
“得嘞,放心吧。”
我这么说,当然不完全是瞎话从地府拘魂问话,理论上只要地府同意,由鬼差打开往生门即可,即可引魂到此,但如果现场阳气太盛,会导致鬼魂不敢前来。
至于另一方面原因嘛,那老两口都是凡人,他们可听不见我和鬼魂的交谈,那怎样证明我确实把魂魄给招来了?除非让他们开口说话,所以只好让那小两口的阴灵附在我师兄和他老婆身上,跟老两口说说话,才能证明我的本事。嘻嘻,我的好师兄,为了你最最钟爱的小师弟的声誉,你和嫂子只有牺牲一下了。
召唤亡魂并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只需要一般的“六丁六甲神坛”,再准备一个柳木雕成的小人,用朱砂笔为其开光,作为引路人,然后焚烧拘魂符,念咒拘魂就可以了。但我以前只是看师父施展过此术,自己并无实际经验,不免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晚上,当我再次走进卧室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东西均已准备妥当,我见了师兄的老婆,连忙上去叫声嫂子,请安问好,没想到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别过脸去不理睬我,师兄见状,连忙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师弟不要理她,她一向胆子小,听说是招魂,本来说什么也不愿来,我跟她说挣了钱咱们三个平分,她才肯来的,嘻嘻。”
我听了差点没气晕过去,心说师兄你也太会精打细算了,出力的是我,你个中间商赚差价的竟拿两份钱,你和你老婆真是一只铁公鸡,一只铁母鸡。本来还对你有点愧疚之心,既然如此,哼哼,就别怪师弟不仁义了。
师兄看我脸色难看,赶紧岔开话题:“看,我把师父的道袍也给你拿来了。”
此话一出,我又不得不佩服师兄的细心,师父的道袍我惦记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师父从不让我碰,今天我也穿上过把瘾。
丑时很快到了,饶是我一直心里不安,也终于到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一遛的时候,我抬眼看了一下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师兄,对我不理不睬的嫂子,还有神情哀伤的老夫妻两个,在长舒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情绪之后,终于拿起法铃一下一下晃了起来,这法铃声音清脆,在这卧室里听起来格外醒神,我突然感觉精神一振,大声说到:“望三途,照前路,来时莫忘去时路。”说完飞快的拿起柳木小人,用朱砂笔在它的双眼和双耳上各点了一下,“开眼光,观六路,开耳光,听八方,去——”登时,那柳木小人周身发出一股柔和的光芒。
竟然成了!我心里欢呼雀跃着,我瞥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人,发现每个人都是长大了嘴巴看着我,包括之前对我不理不睬的铁母鸡,当下心里微微有些自得。不对,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该来的还没来呢,我不敢怠慢,连忙把柳木小人放下,拿起一张符纸,用朱砂笔刷刷的画了一张请鬼符,就着香烛点燃了:“地府神君开冥府,接引亡魂卢铭清,卢金氏速速来此。”
卧室的灯突然熄灭了,忽的一阵狂风,吹得门窗吱吱作响,“啊~~~~”我听到铁母鸡捂着耳朵发出一声杀鸡般的尖叫!
但是卧室的灯只闪了一下,便又明亮如初,风紧跟着也停了。怎么回事?!我一脑袋黑线,到底那个地方出了问题?情急之下我的手在身上乱抓起来,突然触到了师父道袍口袋里有一个硬硬的突起,这是什么?对了,是法印!是法印!师父曾经说过,法印就相当于道士的印章,是道士身份的象征,召唤亡魂需让地府神将打开地狱之门,但是他们认章不认人,所以烧掉的符上必须盖上法印。
眼看柳木小人的金光越来越暗,我赶紧飞快了画了一张请鬼符,盖好法印,符纸一碰到火焰就“腾”地烧了起来,不经意间朝那正在燃烧的符纸看了一眼,是错觉吗?符纸上“崂山师主敕令”几个字一闪而过,瞬间化为灰烬?
难道这次我用的是崂山派的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