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勿念》对面楼上的灯光

127、结局

　　127.结局

　　车快要开进青云市时，安哂望着钟意那憨厚的仍然笑意盈盈的脸庞问：“我可以先回你那里吗？”

　　“当然可以。”钟意明显有些意外地受宠若惊。

　　“我先打扰你几天，原来的那个房子暂时我不想住了。等我找到新的房子就搬出来。”

　　“没有关系啊！你住多久都行，要不你不搬我搬也行！”

　　钟意现在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在安哂面前再也没脾气了。

　　安哂也笑了，她第一次觉得钟意略带羞涩的笑脸也是蛮可爱的。

　　周末的时候，宋贤来电约安哂下午二点在旧时光咖啡厅见面。安哂纠结了很久，还是同意赴约了。

　　这些天里她一直心绪不宁，忐忑不安，她知道她是因为有件心事末了。她需要有个人亲口说出来生的最终归宿，她需要一个和过去挥手道别的仪式，她的心才能真的安宁，而这个仪式的主宰现在看来只有宋贤出马了。

　　走在青云市难得一见晴朗的碧空下，清风拂面，安哂的心情竟然格外的轻松。是啊！她不能让来生的阴霾一直压抑着自己啊！是时候该和来生和过去的那段不幸的日子挥手道别了！

　　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时针正好指向两点。安哂选了一个临街的座位，宋贤还没到。安哂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地坐在那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以及那层薄薄的漂亮的淡淡紫色窗纱，轻轻地将安哂笼罩在紫色的光晕里。

　　安哂端起杯，小小地呷了一口，还是老味道，涩涩的苦。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是宋贤。

　　“安哂，我临时接到新的任务，不能去见你了。我在吧台给你留了一封信，我想说的话都在信里了，祝好！宋贤。”

　　合上手机，安哂在心里默默地说：“谢谢宋贤，你用了我最喜欢的方式见我！谢谢你的尊重和你的爱！”

　　吧台上，侍者递过来一封牛皮纸的信封，上面虬劲有力地写着“安哂收”。

　　展开，信的内容如下：

　　安哂：

　　你好！

　　谢谢你仍然愿意见我！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坐在你的面前了，谢谢你仍然愿意视我为朋友，谢谢你的尊重和大度。

　　而我却再也找不到坐在你面前的坦然和从容了，当你同意见我时，我却突然发现我再也不是原来的我了，尽管我是那么的想见你！深深地向你致歉，在你面前我无地自容，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见你，安哂见谅吧！

　　我想先和你说说那个人。我想关于他的事情可能唯有我才能说得清。安哂，也许我的话要让你失望了，他确实就是我们专案组最终缉拿的主谋，他的真实名字叫丁止，三十二岁，高中毕业，当过兵。复员后在安吉市检察院当过司机，后来自己离职经商。

　　关于他的社会背景我无需多说，你和他相处这么久，他的品性你的德行，我相信你们早已瑕瑜互见。我知道他在你心里是有份量的，所以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不加评论他的为人。

　　我想说的是，那天当你们一起从我的面前消失时，我后悔极了。安哂，如果那天我没有神经质地多疑，没有打开你的房门，多好。也许你们就在一起了，是吧？我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他比我好吗？

　　我宁肯没有立功，宁肯没有破案，宁肯依旧天天蹲坑儿……

　　看着摆在我桌上的三等功的奖杯，我一点儿也不欣喜，甚至觉得那是对我的最大讽刺。我会一直把它摆在我的桌子上，用来警醒自己：这个奖杯几乎是用安哂的生命换来的，安哂啊！那个我曾经最爱的人！

　　我怎能心安？怎能坦然？不能！

　　丁止！他曾经被我视若情敌、仇人，这个让我发誓一定置于死地的人，的确我如愿了，但我没有半点的轻松愉悦，相反地最后竟然是他用他的生命挽救了我！

　　安哂，你知道吗？那天我发疯般冲到楼下，然后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仰面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两只手仍旧紧紧地擒着你的腰，而你则不偏不倚地几乎整个身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当我们把你从他身上挪开，才发现你衣服上的蕾丝和他衣服上的钮扣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一根废弃的旧钢筋从他的后背精准地直插入了他的胸腔。

　　我们没法判断，那天你落在他的身上，真的是偶然的天意还是他故意为之。安哂，也许只有你知道吧？我难以想象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他是如何做的抉择？或许他根本没时间抉择，他只是出于本能，本能的他用自己的生命托起了你。

　　他救了你的同时也救了我。

　　安哂，如果那天你真的离开了，我的安哂啊！你知道吗？我的余生都会背着沉重的十字架，为我的鲁莽、懦弱、自私，为我所有的过错赎罪、赎罪……

　　还有，安哂那天你在做笔录时，我的手心直冒汗，我怕你将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和盘托出，甚至我一度想哀求你。但是我纠结了好久，终于还是战胜了内心的软弱和自私，你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我不能再给你增添任何负担。安哂，你尽管敞开了说吧，生活本身就是这样的，就让我们以真面目示人吧！不管后果如何，我都必须勇敢面对。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天的你是那么坦然自若，所有的细节你都处理得无懈可击。

　　谢谢你在关键时刻保全了我的面子，维护了我的可怜的尊严。可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倒底畏惧的是什么？我是怕失去家庭吗？还是怕同事耻笑？一个如此美丽的安哂不是众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吗？我拥有了这样一个女人不是一件骄傲的事情吗？我怕什么呢？

　　这些天我总是在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我想是我骨子里就不够坚强，我不配做一个男人！是我的软弱和妥协让我在自己的人生里不断犯错！

　　安哂，艰难的一段岁月过去了，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也不敢奢望再有从前了。往后余生，愿岁月静好。

　　希望你一直勇往直前，做最好的你，拥有你最想要的幸福。我会一直在你的身后，但是请你别回头。

　　宋贤

　　11.3

　　十一月三日？这么快吗？又到了自己的生日了？安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两年的时光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好象经历了漫长的二十年！

　　走出旧时光咖啡店，安哂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个生日的天气不象两年前的那么潮湿阴冷。太阳已经沉沉地隐藏在西面的树梢间，但是它的余晖仍然将大地抚慰得金灿灿。没有风，空气略有点凉，安哂将皮夹克的小毛领竖起来，现在她的心平静了。

　　正如她所感，来生死了。

　　安哂将宋贤的信折好，重新放回信封里，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