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守》无不言中愚

28、玩笑

　　考试第一天晚上住在学校，每考完一科肖屹都要和宋雨时汇报一下情况，说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这种自信让宋雨时很是佩服，好像年级第一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
　　这个暑假要补课，大概只能休息半个多月的时间，下学期就高三了，老师天天拉着大家喊口号，备战高考，黑板旁边挂了个倒计时的天数，班长每天负责撕一页，看着那个时间数字越来越小，说完全没感觉是假的。
　　高三，意味着高中生涯只有最后一年不到了，他不是紧张高考，而是毕业后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这里，那宋雨时呢？
　　这才真的是个大问题。
　　无论如何宋雨时不会跟他走，他知道。
　　第二天考完他收拾好东西就要回去，班长和王敬拉他晚上一起吃饭。
　　“你着什么急，赶着去投胎？”班长说。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有事。”
　　“都放假了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要去买水果，要回去见宋雨时，这对他来说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他提上东西神秘一笑：“怎么说呢，你们不懂。”说完就跑了。
　　“有情况！”王敬等他走后激动的给了班长一拳，“看他那贱兮兮的样子，肯定是有情况了！”
　　班长故作深沉的摸摸下巴说：“早就说他不对劲了，果然不出所料。”
　　“你说是谁？”
　　“我猜......是个长得不错的。”
　　“嘁，废话！”
　　肖屹打车到中心街的一家水果店，进去逛了一圈发现种类挺多，看着也新鲜，他给宋雨时打电话，问他要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买，我不吃。”
　　就知道宋雨时会拒绝，他还就不信治不了这毛病，他说：“你不说也行，我每样买一点回去，你挑着吃。”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宋雨时真怕他说到做到，买一大堆回来，他赶紧说了几样，“那就葡萄，苹果，香蕉，可以了吧。”
　　第一个就是葡萄，他果然喜欢吃葡萄，挂掉电话后他喊：“老板，这些葡萄我都要了。”
　　“这么多你吃得了吗？”老板问。
　　“都装上。”吃不吃得了是他该考虑的事。
　　从水果店里出来他两只手提满了，走几步发现有零食铺，进去又买了一堆，然后才提着大包小包去坐车。
　　下车后他给宋雨时发消息，让他到河边来接，水果本来就重，坐摩托车又不好放，他还有点行李，这样一路提回来感觉两条胳膊都要断了。
　　宋老头在船上，见宋雨时来了，问他去哪。
　　“肖屹回来了，帮他搬东西。”
　　宋老头把船扔给他就先回去了，他把船摇到对面，看到肖屹身边那一堆东西他瞪大眼睛问：“你这是把人家店里的东西全搬回来了？”
　　“没有，这才多少，主要是不好拿，要是有车我真的可以把店里的东西全搬回来。”
　　两个人一点点往船上提，宋雨时看大部分都是水果，对他说：“买这么多要吃到什么时候，水果放不了多久。”
　　“所以要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的。”
　　“我没要这么多。”
　　“不管，反正买回来了你就得吃。”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还有点霸道，他又不是猪，这么多哪里吃得了，他说：“你拿回去给你外公外婆，老人多吃点水果。”
　　“这两袋是他们的，其余都是你的，不想要现在就可以扔河里。”他提起一袋苹果伸出船外，“要不要，不要我帮你扔下去喂鱼。”
　　“你想扔就扔。”
　　宋雨时以为他只是故意威胁，不敢真的扔，没想到转身转到一半余光瞥见那袋苹果直直掉下去，“啪”一声砸进水里，他看着肖屹说：“你是不是钱多了烧得慌？”
　　“你说对了，反正你又不要，那我就把这些都扔了。”说着又扔了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下去，溅起巨大的水花。
　　“别扔了。”这人就是故意的，宋雨时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就是要逼他收下这些东西，煞费苦心，这又是何必。
　　他最怕欠人，这世上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欠了别人就是一笔债，是要还的。
　　见宋雨时有所动摇，他赶紧乘胜追击，把手摊到宋雨时面前说：“我好不容易才提回来的，你看我手都勒成这样了，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我谢谢你。”宋雨时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了指水下的两个袋子，“捡起来。”
　　宋雨时的手是凉的，他的手是烫的，被握过后更烫了。
　　“好嘞。”他卷起裤腿直接跳进水里把东西捞起来，袋子都是之前怕掉让店老板绑好的，没有散开，他递给宋雨时，“幸好没摔坏，还能吃。”
　　里面装的是苹果和橙子，要削皮的，扔下来再捡上去没什么影响，宋雨时看见后心中了然，放下两个袋子，没等他上船就直接划走了。
　　他用手往船上泼水：“你怎么走了，我还没上去呢！”
　　水溅了几滴在宋雨时身上，船划出好几米后宋雨时松开船桨回头对他说：“自己游。”
　　“啊？游！你开什么玩笑？我……我不会游泳。”
　　“那就从那座山上绕。”
　　见宋雨时一直面无表情他有点心虚，看来阴谋败露了，他嬉皮笑脸的说：“我错了，乐哥，别这样好不好，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是不是不会游泳？”宋雨时蹲在船头，悠闲的看着他问。
　　他不敢撒谎，要是被宋雨时戳穿就糟了，他老实说：“会是会一点，但技术不精，真的，已经好长时间没下过水了，这河说宽不宽说窄不窄，我怕游到一半直接沉下去，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多冤啊，年纪轻轻的，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呢，你说是不是？”
　　“没事，你要是英年早逝了我给你烧个女朋友过去，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你这样的。”他脱口而出，说完又想解释，张张嘴却没有说话，等宋雨时回答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感觉心脏快跳出来了，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想拉我垫背？”
　　“没有，我说真的。”
　　他的笑容耐人寻味，宋雨时以为这只是随口开的玩笑，点头说：“行，你要是英年早逝了，我给你陪葬。”
　　宋雨时没有抓到重点，他既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错失了一个好机会，他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但有些话还是不敢当着宋雨时的面直说，他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的是缺一个好时机，但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他也不清楚。
　　等吧，总会有那个机会的。
　　“陪葬就不用了，先让我上去吧。”他的裤子和鞋子都湿了，这样一直站在水里很不舒服。
　　等宋雨时把船重新靠过来，他迅速弯腰捧起水朝宋雨时泼过去，这次准确无误的击中目标，单薄的短袖被水打湿，贴着肉，背脊的线条清晰可见。
　　宋雨时不甘示弱，走到船头用脚踢了他一身水，问他：“你是不是真想游过去？”
　　“不想。”他迅速跳上船，拧了一把身上打湿的衣服，“看，都能拧出水了。”
　　“自找的。”
　　这话说得没错，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而且是他先动的手，他说：“要不干脆下去洗洗，反正都湿了。”
　　“跳下去洗，我不拦着你。”
　　他直接在宋雨时旁边坐下来说：“还是算了，回去洗比较安全，老师说了不允许私自下河洗澡。”
　　“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听老师话的人。”宋雨时拿起桨准备继续划船，“进去坐，这地上脏。”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以后慢慢了解。”他把湿了的鞋脱下来放到一边，双手抱着膝盖，“就坐这里，反正回去要换。”
　　他就想挨着宋雨时。
　　宋雨时踢了踢他的脚说：“进去坐，你坐这里挡住我划船了，还有，赶紧把鞋穿上，路上有很多小石子和碎玻璃渣，扎脚。”
　　这个人永远那么细心，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说：“是，遵命。”
　　他坐到船里穿鞋，宋雨时说：“心情很好，看来这次考试考得不错。”
　　“嗯，还行。”
　　“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六十。”他还真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一举夺魁。
　　“你的要求是什么？”
　　“等成绩出来了再告诉你，现在还没想好。”
　　没想好还打赌，那有什么好赌的，宋雨时不信他真的没想好。
　　“那你呢？”他问。
　　“没想过。”
　　没想过，这三个字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说明宋雨时坚定的认为他可以拿到第一名，所以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对他提什么要求，只等着成绩出来那天答应他的要求，说得再简单一些就是宋雨时单纯就是为了满足他打这个赌的愿望。
　　这说明什么，说明宋雨时在乎他啊，为什么在乎他，那还不是……
　　“笑什么？”笑得那么诡异。
　　“啊？”他拍拍自己的脸，咧着嘴说，“有吗？”
　　“你说呢？”
　　“这不是放假了嘛，高兴。”
　　他看上去确实很高兴，这个暑假他又不回他爸妈那里去，一直窝在这山坳里有什么可开心的，没得吃没得玩，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开始想念学校的生活了。
　　船靠岸后宋雨时先把船绑好，然后两个人一起提东西下船，宋雨时走在前面，肖屹跟在后面。
　　刚刚打湿的衣服还没干，依然贴在身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上下扫视，心里像在打鼓，脸和耳朵都开始发热，他战术性的咳了两声后问宋雨时：“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宋雨时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才不是什么好人，他问：“了解后和最开始给你的印象一样吗？”
　　“不太一样，那你觉得我呢？”
　　“很不一样。”一开始什么都不想和他说，但现在什么都想和他说。
　　“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会变，看法也会变。”
　　肖屹是个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出来的人，有一说一，一般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但宋雨时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习惯揣着明白装糊涂，很多事看破不说破，他们有很大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喜欢多管闲事，别人的事情不愿意多嘴，也不想去干涉，但遇到对方之后很明显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是一开始没办法预料的，就像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