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梦境世界》苹苹无奇

11、食物与爱

　　本月最后一天上班日是周五。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工作全部完成，宜点外卖宜摸鱼。对于办公室日常散漫的作风，赵鸣作为领导没有任何意见，甚至乐在其中地起着模范带头作用。上班踩点打卡，下班前带着大家数秒倒计时，每天最喜欢问的问题就是“吃什么？”，排名第二的是“凑单吗？我一个人点不满起送费。”
　　于是乎，如果你每天下午四点半走进唤醒部，就可以看见李闻喝着奶茶刷八卦，明莉听着音乐补美甲。郑响是最不同流合污的一个，依旧战战兢兢地写武器数据分析报告，除了偶尔打开cilicili的界面看李刚老师的做饭教学视频。对，虽然他看起来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漠专家，但是他的业余爱好是做饭，尤其擅长水煮肉片。
　　这一切在程飞来了之后开始发生改变。赵鸣像打了鸡血，每天主动申请加班，全办公室的人都回家了，他还在里间用电脑积极工作，看起来就像要加入本年度破梦局劳模的竞选一样。
　　李闻把通知放在赵鸣桌前，看他聚精会神的样子，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开门。本着上司作风决定办公室摸鱼时间的原则，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赵部，最近是打算攒钱凑首付吗？天天都加班！”赵鸣从电脑前抬起头，揉了揉眉心，伸手接过通知，“什么首付不首付的，就是整理一些旧案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今天你们别陪我了，早点回家休息。”
　　“谢谢领导，我把这份通知给程指导送过去就下班。”李闻喜笑颜开，正巧约了明莉，郑响一起看电影喜迎周末，早点过去电影院，路上才不会塞车。突然赵鸣让她停下，从她怀里抽走那份通知，让他们三个提前下班，通知他自己给程飞送过去就行。
　　赵鸣站在程飞办公室门口，把手举起来敲门，却又放下，就像十六岁的男生不知道怎么向心仪的让开口告白一样，他得先打个腹稿。办公室里，程飞拿起玻璃杯，发现饮水机里没有水，去隔壁加个水顺便看看他在不在加班，程飞心想。
　　打开门，他看见赵鸣像堵墙一样杵在门口，赵鸣比他高了半个头，从前可以随意平视的人，现在他要微微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神。挺帅的，读大学的时候，赵鸣就是许多女孩心仪的对象。虽然，从五官看，程飞长得更精致一些。但是，赵鸣笑起来时候微微眯起的狗狗眼，打篮球时汗珠滑过高挺的鼻尖，更受女生欢迎。
　　四点半的阳光并不刺眼，会让程飞想起赵鸣在篮球场晖着汗的样子，熟练地带球过人，高高一跃后扣篮，满场的喝彩与掌声都只为他一人，程飞不喜欢这种高度对抗地强烈运动，但他欣赏赵鸣，打篮球的赵鸣是耀眼的，或者说，不理会世界的掌声却只看向他一人的赵鸣是耀眼的。一般这个时候，赵鸣会婉拒热情女孩们送来的水，然后径直跑向自己，浑身都汗湿了，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一擦，用湿漉漉的眼神盯着自己，好像看穿程飞的心。
　　就像现在这样，赵鸣像一只等着主人回家的狗狗，眼里都是渴望程飞可以摸摸他的头，但是表情却是冷的，锋利的下巴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程飞后退了一步，对他说：“麻烦让一让。”事实上，赵鸣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话，这是自从程飞回来后两个人单独地不在任务状态中的见面。他很想问他身体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很想告诉他即使当初自己是被程飞丢下的那一个，即使从来都没有过回应，他依然爱着他。
　　那么多深情的话语到嘴边却又紧张地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这是上面最新的通知，你收好。”说完，赵鸣就转身回了办公室，程飞拿着杯子跟了上来，熟门熟路地拿起速溶咖啡，拆开包装。赵鸣急忙从他手中拿过咖啡，从抽屉里取出一袋枸杞菊花茶，不由分说地倒进杯子里，有些埋怨道：“你胃不好，不能常喝咖啡。枸杞明目，菊花清火。年纪大了，要注意养生。”
　　这是什么中医养生谈话栏目吗？程飞被逗得粲然一笑，自己确实比赵鸣大两岁，两个人差一级。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两个人的课表都不一样，但他总会找出空闲时间陪自己听课，在自己睡懒觉的时候帮忙盯着老师。时间久了，赵鸣比他自己更熟悉他的课表，总是能在他赖床的时候，精准地电话袭击，等自己洗漱好匆匆赶到课室时，赵鸣就在最后两排占着位子，买好早餐等着他。
　　教授相信他的学习能力，对他偶尔的出格行为都很包容，也同意了赵鸣作为程飞的小跟班一起听课。久而久之，同学都觉得赵鸣是程飞的弟弟，要不就是什么远房亲戚，哪有无亲无故的两个人天天像连体婴一样在一起。他把这当个笑话讲给赵鸣，一贯喜欢说笑的赵鸣，突然抓住自己的手，用很认真的语气问：“你也这么想吗？哥哥。”
　　程飞被赵鸣的意外袭击问得发蒙，哥哥吗？程飞把赵鸣当成要好的朋友，信赖的伙伴，。对于两个人关系的精准定位就是彼此可以依赖的后盾，是一个说谎一个帮着圆谎，一个挖坑一个帮着递铲的默契存在。想到自己的年纪确实比赵鸣大，他弯下身子摸了摸赵鸣的头，用温柔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答道：“弟弟很乖。”那一瞬间，赵鸣的脑海里满世界的烟花都炸开了，脸红得发烫，一边暗自开心自己在心上人的心里那么重要，一边又为这种未能挑明的暧昧而担忧。
　　杯子里的菊花被开水一冲开就散了，热气腾腾的。赵鸣知道程飞是小猫舌头，喝不得热的东西，便拿着杯子放在桌上，等着放凉。他转过头，发现程飞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感到有些不自在。没想到，程飞却主动打破沉默，像以前一样对他说：“今晚一起吃饭吗？”邀请来得太突然，赵鸣心里的小鼓砰砰作响，不行，现在就答应吃饭是不是进度太快了，我也不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之前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但是好想和他在一起吃饭。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没事，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程飞看着赵鸣为难的神色，有些失望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赵鸣听到程飞略带失望的语气，立刻回答：“没事的，今天不用加班。我们去吃什么，去腾飞路新开的中餐馆怎么样，上次聚餐，我办了一张会员卡，有积分抵扣。”赵鸣不自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和小学生期待着班里的秋游一样。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高兴起来藏都藏不住，程飞都快看见赵鸣的小狗尾巴开心地乱摇。没事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回到从前。程飞拿过桌子上的茶杯说：“你决定我都可以，十分钟之后停车场见。”
　　窗外的灯火通明，车飞速地行驶，略过无数的光影。赵鸣盯着程飞车上的挂件，一个小风铃，如果摇晃的话，会发出风的声音。程飞的车是常见的家用款，后面放着两袋猫粮，车里的味道和他本人一样是很清新的柑橘。赵鸣开始有点想买一辆新的汽车，虽然骑改装摩托确实很拉风，但是如果要带着程飞出去，还是应该开汽车。他的程飞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不能受到一点雨打风吹。
　　跟着导航走，虽然路上有点塞车，但还算顺利到了餐厅。七点，餐厅里人满为患。赵鸣熟门熟路地让服务员开了专门留的包厢。两个人吃饭，用一个大圆桌，显得有些空荡荡。赵鸣递过菜谱，让程飞先挑。本着无辣不欢的原则，程飞选了水煮肉片，毛血旺，再叫了两个米饭。赵鸣听他点菜，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家餐厅川菜确实做得不错，他也喜欢吃辣。但这两年像是为了忘记什么似的，口味越来越清淡。程飞看他不是很喜欢，又点了一个老鸭汤和一盘青菜，还叮嘱服务员让厨师不要放生姜。生姜暖胃，是很好的食材，但他记得赵鸣不喜欢。
　　肉片上的油还滋滋作响，衬得辣椒分外红。鸭血渗着油，豆腐似的嫩，底下的豆芽也被红油浸得入味。程飞眼里放着光，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赵鸣无奈地看着他摇摇头，拿过汤碗，盛了一碗老鸭汤，让他先喝了暖胃。暖暖的汤下肚，一天的工作疲累都消失了。两个人在美食面前，都很有默契地不说话只吃饭。食物的香气，碗筷的碰撞声组成了人间烟火。
　　吃完饭，带他去散散步再叙叙旧情，计划通！赵鸣正盘算着。突然铃声响起，赵鸣接过电话，只听明莉说：“头儿，不好了，电影院这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