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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亲亲抱抱举高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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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旌醒来时已经第二天了,天蒙蒙亮。白旌睁开眼睛,昨天就那样靠在床边睡着了,但是现在…外衣已经脱掉了,身上盖着被子,关键是这被子是用上好蚕丝和银线缝制的好吗,这殿主该是有多土豪啊。
继承了原主功力的白旌轻易的看见窗外的树上卧着一个人,白旌的眼神冷了冷,开口:“进来”
树上的人下一秒就不见踪影,然后出现在白旌面前,单膝跪地,一样的毫无声响。
白旌打量着眼前的人,黑布蒙面,一身玄衣,端端正正的跪姿,头垂着,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白旌一直不说话,空气就安静了下来,林四的头上冒出冷汗,平日里这些贴身的活都是林一干的,可是昨日林一他们被罚去了刑堂,所以他才出来,笨手笨脚地给主上脱了外衣,盖上被子。好在主上没醒,但一直皱着眉头。林四见主上一直沉默,恐怕是因为自己冒犯而生气,林四突然双膝跪地,重重的磕在白玉地上:“属下冒犯主上,请主上责罚”
白旌被吓了一大跳,自己就是发了个呆,怎么把这孩子吓成这样。白旌假装咳了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
“起来吧,孤不罚你。更衣”
“是”林四又磕了个头,然后膝行至门口,不过两息又回来了,身后跟着林钥和两个婢女。进来之后,林四自觉的跪到了一边。林钥上前伺候白旌更衣,她的手都是抖的,昨日她听见主上房里一声巨响,还未能进去就看见林二林三压着林一出来去了刑堂的方向。直到后半夜林四出现将骨瓷碗交给她,林四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林四…林钥抬眼看了看他,双膝跪地,膝盖以上和背部绷成一条直线,眼神落在主上脚前,标准的影从跪姿。待白旌洗漱完了后,林钥问道:“主上可要用早膳?”
“不用了”白旌想了想,林一那家伙还不知在哪,昨日只是太过惊讶再加上自卫才伤了他,无论如何先把人带回来再说。见林钥膝行至门口,便又加了一句“熬一碗炖的烂烂的白粥备着”
“是”林钥出去关上了寝殿的大门。林四看着主上的脚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下一阵阵打鼓。白旌脚步停下,然后伸出手来,林四配合的抬头,将自己脖颈上的死穴都露了出来。谁知白旌只是勾下了他脸上的黑巾,然后也不看他,转过身去道:“今后在主殿里不许带面巾”
“是”林四应答,心里想主上是是我一人还是所有影从啊。
“林一呢?”林四听到主上问话,连忙收了心神,答话“在刑堂”
“带路”
“是”
刑堂的外面种着两排修长的竹子,竹干高,叶子也极大,有风吹过叶子摩擦的声音像极了人的脚步声,山谷风大,这声音都没停过。白天从这里走过都觉得背后发凉,到了晚上还不得把人吓疯了,白旌一边走着一边肺腑凌风殿的先殿主们为什么要在路上种这么多竹子,真的是…阴森的紧阿。
刑堂的大门开着,像一只巨兽的嘴巴,将进去的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林四得了白旌的令拦住了正要下去通报的人,然后带着白旌向楼下走去。不得不说,刑堂的防卫做的倒不错,下一层的入口在上一层的某个地方,像转角处或者在一间刑室内。一路上都有暗卫落地行礼,白旌的眼角跳了又跳,真的不适应别人对他跪着,白旌只能目不转睛的向前走,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人。越往下去越阴湿,血气越不容易散开,所以当下到最下一层的时候白旌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可是这都在看到刑室当中被高高挂起的人的时候都忘了。
林一终于昏死过去了,连续六个时辰的酷刑折磨,让一向隐忍的他险些崩溃。当年他被还是少主的白旌带回中乾殿,先殿主以他功力不精为由将他交给刑堂训练,四年后他从刑堂出师,十三项考核他都超出了刑堂的标准,在主上身边这么多年自己也从没有放松过。但是这六个时辰的刑堂都快让林一心志破散,当年他的熬刑记录在刑堂保存,现在的每一针,每一鞭都是朝着林一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招呼上去的。
火严看着气息一松昏过去的林一,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还剩下半截的香,招呼火一将林一泼醒。撒了粗盐的凉水直直的泼在林一的伤口上,林一只是动了动并没有醒过来,火一继续,不知道几桶盐水下去,终于听到铁链扯动的声音。而白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火严在看到白旌衣角的瞬间就跪了下去,其他的人也跟着立刻跪下去,在主上面前他们是没有资格抬头的,也幸好如此没人看到白旌脸上和他身份极其不符的表情…
好想逃,双膝开始发软了,作为二十一世纪国之栋梁的楚白旌自然是不会相信真的会有人会因为他被伤成这样。在看到林一的那一瞬间白旌的世界观崩塌了,直到此刻白旌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法制社会了,而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神。思考至此,白旌出了口气,然后向刑室里走去,在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白旌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火严磕了个头,站起来转过身吩咐“放下来,继续。”
火一等人上前将铁链放下,铁环取下时已经和肉长到了一起,拔下时也没有流什么血。脚上的铁链没有取下,火一在林一已经僵硬的膝盖处踹了一脚,白旌清楚的听到林一双膝落地的骨折声。林一的神志并不清晰,剧痛从膝盖处传来,林一下意识的痛呼出声,但是很快就被咽了下去。火一从刑室两边拉过来两条铁链,到是没有内环,火一将林一双腕扣上然后就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林一向前倒去,仅靠手腕的拉力跪在刑室的正中间。‘咔’白旌好像听到林一双臂脱臼的声音,但是林一这次没有出声,只是呼吸又加重了几分。
火严从盒子里拿出两颗玄梦,走到林一面前“受刑时出声,刑罚加倍。”
‘主上在的吧,刚刚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主上进来了,是来观刑的吗?不论如何主上肯到这如人间地狱般的刑堂,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啊’林一没有睁开眼睛,就着火严的手将药丸吞下。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痛楚打败了,剧痛像潮水一般从身体四周涌了过来,瞬间就将他包围了。
“唔…”这一声极其压抑的痛呼传了出来,林一的头一直低着,声音传至白旌耳朵里已经微不可闻,可是白旌听着却像是小兽受伤时的呜咽,还带着一丝丝……委屈?
委屈,对,是委屈,白旌终于回过神来,站起来拦下了拿着刑杖的火严,不顾一地的血迹斑斑,在林一面前蹲了下来。
主上过来了,林一感到主上的手向自己的脖颈伸了过来,主上是要处死自己吗?不用受刑还可以死在主上手里,这恐怕是主上最后的恩赐了吧。林一抬起头,反正都要死了,看主上一眼没关系的吧,自觉的把脖颈上的死穴暴露了出来,想最后看一眼主上的容颜,可眼睛因为疼痛而充血,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血色。
白旌伸出手,落在林一脖颈上,看着手下明明将下唇咬的没有一块好肉却没有发出一丝呻吟的人,心里叹了口气,手指继续向下,停在林一后颈第一节椎骨处,缓缓的输入内力。
毕竟这是白旌第一次真正使用内力,又怕伤害到林一,所以只能慢慢的输入自己的纯阳内力。体内的喧嚣被压下去,疼痛稍微有些缓解,林一的脑子却当场死机了。主上这是在给自己输入内力,还如此小心翼翼的,难道是怕加重他筋脉上的伤?林一抬起头想证实一下就听见主上的声音“放下来。”
铁链一松开,林一就控制不住的向前摔去,林一突然想起主上是最爱干净的,之前有侍女将主上的披风染上糖浆,主上下令杖责五十,没了大半条命。林一思及此处,竭力使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向旁边倒去,白旌似是猜到了,一伸手就浑身浴血的人稳稳的搂在怀里。手上的内力没停,只是抱了一下白旌就感觉林一的血顺着自己的指缝滴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血泊里,温热的。
白旌觉得那血像是滴在他心口上一样,想起林一刚才吃的药,回头时心情自然不好,声音像是蒙上一层冰雾“解药。”
火严跪在白旌脚边,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躬身道“主上,这玄梦本就是刑讯惩戒之用,所以药毒阁便没做解药。”
林一偷偷的伸出手,想拉拉白旌的袖子,还未及动就停了下来,白旌转过头,看着怀里眼神稍显清明的人,然后轻轻握住他的指尖。林一身子一颤,主上多久没像这样握住他的手了,想起之前和主上睡在一个床上的时候,主上是多么温柔,可是现在…林一看到白旌脖颈上的红痕,眼里的光一霎那就消失了。
“主…殿主,您不必为罪奴废心力了,罪奴知罪,不会逃刑的。”主上走火入魔刚刚恢复,不能劳累。林一挣扎着想跪起来,刚才来刑堂的时候还没拜别主上呢。
白旌轻轻压下他,这具身体果然不适应,就这一会就有些乏力,索性开口:“自己用内力消掉药性。”
火严在一边看着林一又咬下嘴唇一脸的不知所措,不知是心疼还是什么,竟未经主上允许开口“主上,这玄梦能让人气血倒流,经脉逆转无法使用内力,药效六个时辰。而且暗影受刑不可用内力抵抗,否则视作抗刑。”看着主上的脸色又重了一分,火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要牵连到林一,心不由得吊到了嗓子眼。白旌顿时一阵无力,冷着声音说:“你的意思是要孤这样坚持六个时辰?”白旌的尾音上挑,意思明了。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药是刚吃下的。
就算是白旌体内的内力要想坚持六个时辰也不容易,林一更慌了,这样主上肯定要受内伤的。火棘立刻会意,将桌子上的盒子奉给火严,火严拿出药丸,双手奉上道:“此药为莲心,有清热解毒之效,能抵消玄梦六成的药力。”
白旌拿了药喂给怀里的人,可是他还偏偏转了个头,用极小的声音说“殿主,罪奴不值得的…真的不…”
白旌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好吧,你若不愿意吃,那孤就用内力帮你撑六个时辰,孤说到做到。”说罢果真把药放回盒子里,不顾跪地劝阻的人,只把眼睛盯着林一看。
林一一听就急了,抽出白旌还握着的指尖要去拿药“属下吃就是了,主上可千万别……”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主上将药喂到嘴边,林一只得低头吃药,自然是错过了白旌因计谋得逞而上扬的嘴角。
看着林一吃了药后明显轻松下来但还是难掩痛苦的神色,右手抚过林一睡穴。林一闭上眼睛,白旌心里也是心疼。
抱起林一,心里暗叹着这人怎么这么轻。背对着众人,白旌清冷的声音响彻刑室:“林一噬主,刑罚已过,以后有人胆敢再提,杖杀。”
“是”众人一起应下,磕头至地。
白旌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又加了一句:“林二林三也放了吧,送到药毒阁,伤好了再回来复职。”
白旌离开后,林影在黑暗里站起,紧握了一夜的右拳松开,一片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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