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情深》杜若苏

9、不惑

　　“何朗然，这九年来，我一直想问，如果我当时要求你留下，你还会不会走？”我看着他撕掉了我的辞职信，看到了他非要把两个人牵扯到一起的决心，干脆地问出了我心里九年的困惑。
　　何朗然明显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自己，带着百分之百的确定来质问自己。他很清楚答案，因为他知道，当年，不单单是自己的一腔学子的热情，还有家里万无一失的筹密安排。
　　“对不起。”
　　我听到他这样说，他就这样平静地和我说对不起，忘记了我们曾经相约永远不对对方说谢谢和对不起。
　　许久之后，我再度开口，“那现在呢？”
　　朗然不解地看着我。
　　“到底为什么不放我走？”我咬牙切齿地问他，很不齿他居然让我陷入这种局面的行为。
　　“我以为，你还是喜欢我的，不是吗？”他平淡的语气好像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是吗？我抱着一丝希望的心渐渐坠落。
　　她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何朗然么？为什么自己觉得他好陌生好陌生，陌生到记忆中的那抹身影越发明显，越发不是眼前的这般模样？
　　算了，放弃吧，九年的执念未必能换回一句答案，仅凭记忆存活，不是不可能，毕竟九年来，都是这样过的。只是，当记忆的制造者出现，并颠覆一切的时候，恐怕再去追忆，只是亵渎了那份纯真而已。
　　“抱歉何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语毕，我转身离开了这个让我深爱了九年的男人。
　　日子一成不变地走着，日子确实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愉快或不快而有任何停留。烦闷的夏天就这么过去了。
　　国庆长假，我打了行李回家，也许是太久没回去了的缘故，居然有些近乡情怯。
　　小城市的特点就是，你离开多久，都能找到熟悉的感觉，因为变化不大，除了商业化更明显一些之外，其余地都还维持着老样子。
　　我漫无目的地沿街走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熟悉的校园。因为是假期，学校里很安静，除了走读的学生在自修以外，基本没有什么人。想想自己当年当学生的时候，不也是放假的时候坚决不踏入学校半步，也曾经在放假的时候，和朗然踏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只是，物是人非。
　　四角亭的前面，一对少男少女略带羞涩地并肩坐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甜蜜，微风掠过，女孩子轻轻飘起的碎发，和男孩子略带紧张的表情。
　　同样的青春，同样的青涩，不一样的，只是坐在那里的人而已。
　　曾经想像过无数次再见的情景。一个人，在这九年的时间里，靠着无数次幸福的幻想，支撑到现在。可是，他的判若两人，提醒着她，九年，毕竟是错过了。九年之间，你们彼此都没有参与过。也许，九年之前的结局，就已经是永远了。
　　篮球场上空荡荡的，今天没有比赛，可是她眼前却依稀浮现了当时的身影。
　　那每次收场的时候，都将球拍到自己的脚边，然后夺走自己手上本就是给他准备的冰水，揉乱我的一头短发。
　　心脏猛然地抽痛了一下，随后眼泪就毫无预警地流了出来，是的，何朗然就是自己心头的一根刺，已经和心头肉连到了一起，取出来，疼，留在里面，却是想让你疼，你就得疼。
　　举步离开了这个充斥着无限回忆的校园，却发现这个养大自己的城市，又何尝不处处是伤心地？那熟悉的道路，走在上面，依稀都听得到当年少男少女的嬉笑怒骂，和自行车悦耳的铃铛声。
　　那高耸的摩天轮，曾经困住了胆小的自己，和一脸看好戏的他。
　　这个城市很小，一路公交车就可以转遍大半个城市，我踩上了8路汽车，捡了个靠窗的位置，想起当年对8路和八路的调侃，想起每次我们等公交，我都会对他吼着皇军快跑，8路来了。
　　记忆像困兽，关在笼子里，一旦放出来，就会凶猛如洪水般啃食你的心灵。而我，越是想逃离，就越是逃离不得。